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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细细打量他,他脚上的黑牛皮靴子上好多水渍,看样子是积攒了好几天的,厚重的盔甲虽然是新的,但光线哑亮,应该是没有怎么好好保养的。
“袁监军是朝廷重臣,怎的身边没有人好好伺候吗?”我奇道,“天气如此炎热,这铠甲不得不穿倒也罢了,怎么这靴子也没有人清洗吗,汗咋咋的,穿在身上多难受?”
袁拾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答话,却好像在左右寻找,脸上些微有些奇怪。我看穿了他的心思,便笑道:“袁监军可是在找康泽木呢?”
他更加局促起来,极力平整了心情才正色回道:“那倒是没有,不过往常都见她侍奉在公主两侧,稍稍有些奇怪罢了,不知她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我点点头,含了笑意对他说道:“她听说袁监军要来,躲着不好意思出来了。”
袁拾遗听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有惊喜,好像也有迟疑,我只当做他长年在外征战,所以对女人的心事不怎么了解和上心,便直截了当的说道:“袁监军,实不相瞒,今日我找你来,是一件很好的提议要对你说。”
康泽木在屏风后面细细听着,一个字都不敢落下,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就要跳出来,手抓在屏风上不知不觉的留下了指甲痕,连她自己都感觉自己是紧张过头了。
突然,听到前面的袁拾遗“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沉声说道:“公主的好意,末将只能心领,这婚事末将是万万不敢答应,还望公主收回。”
一瞬间,喜悦,紧张,激动的心情化为满满的委屈,噙在眼角,几乎要滚落下来,整个人也瘫软无力,要找个东西依靠着才不至于跌倒,除此之外,却是更加细耳倾听,生怕错漏了一个字去。
我颇有些意外,这两个人都是互生情愫,这点我不会看错,我今天有这样的提议,不是应该正中两人的心意吗?
我整了整情绪,依旧笑着问道:“是不是袁监军觉得我这婢女身份低微,不配做你的妻室?”
原本我便打算,如果这门婚事能成,将来找了机会去跟太后求个恩典,封康泽木为县君,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到袁家。只是如果袁拾遗现在就嫌弃康泽木的身份,那就是我看错了这个人,这样的贪图利益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终生。
袁拾遗涨红了脸,已经站了起来,沉着脸说:“公主身份高贵,即便是身边的大宫女,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尊贵,末将不想委屈康泽木,绝不是为着身份上的计较,而是末将还放不下已经仙游的妻子。”
我有些惊愕,袁拾遗却自顾自的说道:“末将丧妻三年多,一直没有续娶,也是为着这个原因。”
原来竟然是这样,现在换了是我局促起来,康泽木的性格我十分了解,她不是那种会懦弱柔顺的女人,她的脸上能够露出那种红润幸福的笑意,必定是两情相悦的结果。
哎,怪我太心急,好不容易有入了康泽木眼的,便要迫不及待的替她抓住,却没有事先去确认袁拾遗的真正心意。
我正在尴尬,却见身后的康泽木慢慢的走到帐厅里来,在袁拾遗身前一步远的距离停下,脸上的泪迹未干,就这么冷冷的逼视他的脸。
我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忙也站起来喊了一声,“康泽木……”
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虽然有时候做事容易一根筋,但正是这样,她才有真性情。此刻她正经受着这个时代女人几乎最大的屈辱,我想要帮她,却无能为力。
只见她从胸前衣口处掏出来一只红色千千结样的东西,冷冷的递过去给袁拾遗,不带丝毫表情的说:“既然大人忘不了旧爱,那么这枚平安符便还给大人,奴婢身份卑微,不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袁拾遗似乎有些懊悔,没有马上接过,只是颇为意外的轻唤了一声,“康泽木……”
康泽木见他不接过,便走到他身旁,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放在茶桌上,再不看他,傲然的转身走回内帐。
她今天穿了一身水红色桂花折枝的苏绣缎子,是我送给她的,平时她都没舍得穿,裙子下摆很长,拖地而行,显得亭亭玉立,头上也戴了娇艳的粉红月季,她本就容貌姣好,衬托的人比花娇。原本打算着在情郎面前一展妩媚,却变成了这样的决裂,真是始料未及。
回过神来,我静静的看那茶桌上摆着的东西,大红色的千千结上打的淡白玉石,那成色一看便是上好的羊脂。
我十分欣赏康泽木的做法,她被一口否认之后,能够迅速的调整回来,傲然的站在心爱人的面前,很有力的证明她自己不是一厢情愿,也不再给这个男人任何反悔的机会,告诉自己,无论多难都会放下。
无论是有什么苦衷,我都觉得那袁拾遗头脑太迂,经过这么一闹,康泽木一定会终生难忘,两个人原本大好的因缘也会随之东流。
我也冷冷道:“今日给袁监军平添了烦恼,是我的不是,还望大人不要介怀。”说完我不等他答话,便高声吩咐道:“来人,好生送大人出去。”
婢女浅浅的应了一声,袁拾遗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只好抱拳离开。我忙绕到内帐,还没走进,便听到一阵心酸的哭音,是康泽木把脸深埋在被子里面,极力细碎的痛哭。
我叹着气,十分心疼,就让她好好哭一会吧!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睡了午觉之后醒来,就见康泽木笑着端了一杯透着清新茶香的白瓷杯朝我走来,殷勤的服侍我起身喝茶。
我望着她说道:“我调理身体期间你也累坏了,怎么不好好休息几天,这么快又来伺候我了?”
被袁拾遗拒绝之后,我给康泽木放了长假,这才过了两天,她就已经容光焕发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心里很安慰,她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最重要。
康泽木为我披了薄衫,笑道:“主子心疼奴婢,奴婢可不能恃宠而骄,坏了规矩。”她低声笑道:“这里买回来的丫头哪里知道主子的心意,主子跟前怎么能够少的了奴婢呢?”
她说得不错,这两日我的起居确实有些别扭,也不想花心思调教那些丫头,有些事情只要自己亲自动手。
我拍拍她的手背,说:“你能够自己想开那就好,说起来这种事情谁都代替不了,只能自己调整。”
康泽木也感激道:“主子对奴婢的心意,奴婢始终铭感于心,今后定当抛出杂念,一心一意的侍奉主子。”
我见她像是已经心如止水,本想说不要在一颗树上吊死,少了一个袁拾遗,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的好男人值得你去爱,但看到康泽木神情间似乎有一丝决然,再加上这个时代的礼教禁锢,被失婚的女人,想要再寻找爱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也便没有再说什么。
噶尔丹最后的栖身地点已经被确定,但就是大举进攻捉拿,还是要挟他出来投降这两个提议,大阿哥和袁拾遗吵得不可开交。
大阿哥主张强攻,斩杀噶尔丹于三军阵前,以鼓舞这连月来的低迷士气。而袁拾遗则主张招降,把他押解回京,等皇上发落。噶尔丹有好些老婆孩子都已经被我军俘虏,而他自己也深知大势已去,未必不肯投降。
大阿哥闷口喝下一碗还有些发烫的茶水,顿时觉得不适,气的几乎要摔了杯子,我连忙过去用绢子替他擦嘴角,康泽木则在一旁教训女奴:“天气这么热,怎么给大将军上这么烫的茶水!”
女奴吓得跪在地上只顾求饶,我摆摆手,说:“算了,收拾好久待她下去吧!”大阿哥心情不好,不喜欢周边太多下人在旁。
康泽木她们走了之后,大阿哥才愤恨的拍了桌角,怒道:“这个袁拾遗,总是要跟我唱反调,我说东,他总要往西,真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经过上次的事情,我对那个袁拾遗已经没有任何好感,但这个时候大阿哥在气头上,我也不便火上浇油,只好说:“也许他是心疼将士,必竟强攻是会有损伤的。”
大阿哥毫不以为意,说:“行军打仗,死伤在所难免,怎么能够因为这点妇人之仁而错失良机!”
我连忙哄道:“是是是,大将军说的有理,小女子是妇人之仁,所以这些军国大事还得让大将军来拿主意才是。”我便说着,便腻歪在他身上,伸手勾着他的脖子,笑意连连的望着他,他脸上紧蹙的眉头果然慢慢化开,我心里十分得意。
他用手点了点我的鼻子,笑道:“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然后抱着我,似乎感激道:“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是啊,我也很感激能够在他身边,两个人相知相许,世界上没有什么有比这更加美好的事情了,我要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