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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半躺在贵妃榻上,楚王妃钟氏拿着个美人锤给她轻轻地敲腿,周围并没有一个宫人伺候,气氛却并不算宁静温馨。
“圣上会把注意力转向寿康宫吗?”钟氏忧心问道。
皇后半天都没开口,钟氏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皇后似有所觉,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沉重。
钟氏垂首跪在地上,“母后……”
“你们擅自行动的时候,怎不知道害怕?”皇后的声音冷漠异常。
钟氏心里十分害怕,把头低了又低,她一句话也不敢回,只怕是越说越错。不过,她也是真的没想到,五十多楚军精锐,里应外合,居然都没除掉李骄阳。
“世子如今大了,有主意了,我这做祖母的,也管不了那么许多。”
“请娘娘恕罪,世子也是因为李骄阳意图挑拨两位殿下之间的关系,才会愤而动了杀心,还请娘娘念他初心可悯,原谅他这一回吧,以后,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还有以后?”皇后怒道,“你最好告诉他,这个世子他要是不愿意做,另换他人也容易得很。”
钟氏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娘娘!”
皇后冷着脸说道,“任何一人敢坏我大事,本宫都绝不姑息。”
“是,娘娘!”
钟氏虽明知当时是皇后最想除掉李骄阳,她的儿子做的事情本来就很符合皇后心意,可是,她们的确是事先没有跟皇后商议,事情不成,反而留下把柄在人家手中,他们都等着皇后救命。然而,她们高价买通了离火堂,却只得了那么一个结果,反而惹得皇帝震怒,被左都卫紧咬住不放。也的确是始料未及。
因此,虽然觉得自己儿子冤枉,钟氏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反驳,只盼着皇后发够了火。把眼前这一关对付过去。
“娘娘,世子已经受到教训了。”
皇后斥责了几句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也就不在拿钟氏撒气,“把楚军的兵符印信给我,熙琮回来之后。我亲自交给他。”
“娘娘!”钟氏有些惊诧,楚军那几千兵力虽不算多,但却是他的丈夫殚精竭虑才握在手里的私兵,皇后就这么要去,她如何能答应?
“怎么?你不愿意。”
“非是臣媳不愿意,而是军旅之事臣媳实在是一窍不通,楚军都是他父子俩亲力亲为,臣媳都不知道是否有兵符印信这种东西。”
皇后只是冷笑,她没想过楚王妃会心甘情愿的将兵符奉上,但是。她必须要让他们受到教训。皇后的确没有什么私心,她只是在自己的儿女面前独断独行惯了,她甚至忘记了,人心,往往最多猜疑,“明日让世子过来回话。”
钟氏不敢在推脱,好在还有一天可以回去商议,“是,娘娘。不知道左都卫那边,我们该如何应对。”
“左都卫说白了也就是捕风捉影。离火堂那边收了银子,不会自毁声誉,咱们这边必须要沉住气,熙樽回来之前。不能再有所行动。”
“可是娘娘,圣人先拿工部开刀,只怕钟路要保不住了。”
皇后冷笑,钟路还有什么非保不可的价值?
“太后都保不住刘同敏,你拿什么保钟路?”
钟氏虽然不忍,但眼下形势如此。若是舍了几个朝臣就能去掉皇帝对楚王府的疑心,这买卖也还划算,怕只怕,雪球越滚越大,到最后想收都收不回来。
“以后,就让太后去斗吧。”皇后心里也有点愧疚,但是比起她的大业来,这点愧疚实不算什么,“刘同敏一事,太后不会放过贵妃,大概也不会放过李骄阳,只是李骄阳有些鞭长莫及,自然是贵妃首当其冲,现在就要看,一边是亲娘,一边是真爱,皇帝心里到底哪个更重要了。”
这个答案其实皇后一直都很想知道,只是从来都没有机会,曾经也有一个同样的问题摆在另一个人面前,只可惜,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皇后心里想的什么,钟氏并不能知道,但是太后对楚王比皇后都还用心,她可不想太后有事。
“娘娘,太后一向支持殿下,若是失了这个助力,于我们的处境大为不利呀!”
太后可不仅仅是偏向楚王,她也很是偏向皇后,皇后若不是被逼无奈,怎么可能把她最大的保护伞都抛出去,而这一切,罪魁祸首还是她的儿媳妇和孙子,“你有更好的办法?”她冷冷问道。
楚王妃一下被问住,有办法她也就不用如此委曲求全了。
“这全天下,容不下李骄阳又能做下这等大事的,一共也没几个,我倒想随便找个无关紧要的人顶上去,皇帝也得信呢!”
“可是,把疑点印象太后,圣人真的相信吗?”
皇后垂眸沉思了片刻,“大概是不曾不信,也不曾全信吧。”
这样的情况最是令人不安,皇帝随时都有可能改变想法,而且,他一旦知道是皇后祸水东引,只怕,他们这一大家子就算是活到头了。
楚王妃也实在是怕了,左都卫要是查到世子身上,那楚王府就彻底完了,“娘娘,事已至此,必须让圣上认定是太后所为啊,否则,不仅楚王府危险,就连中宫,怕是也难以保全。”
钟氏说的一点儿没错,皇后却笑得有些自嘲,这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李骄阳迄今为止毫发未伤,他们倒是损兵折将,惶惶不可终日。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若是渤海之乱将平,楚王意欲挥师北上,或许就说得通了。”
“娘娘的意思是,太后为替楚王争取更大的战功,阻止两国和亲,所以,才要除掉李骄阳?”钟氏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样一来,楚王虽不至于有罪,但是在皇帝那里,恐怕也没有半点好印象了。
“太后年轻的时候,做的事格局可都不小。她不会为了后宫的那些是是非非大动干戈,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说得过去。”
“可是这样做也太危险了!”
“无妨,楚王对此毕竟是不知情,皇帝就算要怪罪。也只能是太后溺爱太过。”
皇后的心里其实并没那么确信,但是,想把这件事情遮过去,总得有个替罪羊。而有这个分量的,除了太后她也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
“娘娘。不若给李骄阳寻个仇人,让她把罪顶了吧?反正李骄阳得罪的人也多,这个却是不难。”
“你当皇帝是傻子,还是左都卫是傻子?”
钟氏不再说话,她知道已然没有办法扭转皇后的心意,对于未来的风险,她也只能一个人苦苦支撑。
“那些没用的就别想了,一番折腾银钱越发不凑手,定国公府的老太太也歇了很久了,是时候让她出来了。”
钟氏此刻是真的不想去出触定国公府这个霉头。更何况,那便还有皇帝的意思在里头,“定国公府被李骄阳这么一折腾,怕是也拿不出什么来了,纪老太太更是不中用,连自己的孙女都管不了。”
“你懂什么?”皇后都懒得跟钟氏解释了,“照我说的办就是了。”
钟氏回府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皇后如今办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都不是为楚王考虑的。她到底是什么意图,钟氏简直不敢忘深里去想。
李长平守在她身边,异常乖巧。
“是皇祖母让娘为难了?”李长平问道。
“说什么傻话,皇祖母对咱们一家最好了。”
钟氏有些恍惚。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你哥哥呢?”
“世子哥哥出去会客了,晚些才能回来。”
钟氏此刻是真没心思等,“派人去他找回来。”
“娘!”李长平拉住钟氏的手,“世子哥哥不是去玩的。”
闻言钟氏便梵音过来了。也不再催着去找李长赫,她兀自在哪里发愁,皇后那边明天到底该如何面对。
“娘,究竟出了什么事,你的脸色那么差。”
“你小孩子家,不要打听那么多。”
“娘!”李长平抓住钟氏的手臂摇了摇,“我不小了,哥哥很懂事情都不瞒我,怎么娘反倒把我一直当小孩。”
“你们兄妹感情好娘也高兴,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小孩子家的该知道的。”
“可是我什么都知道。”李长平撅着嘴说道,“今天我那舅母还带着钟侍郎太太到咱们家来了呢,还不都是因为那个李骄阳。”
“李骄阳,李骄阳!”钟氏恨得牙都痒痒,“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她。”
“离火堂都炸不死她,她可真是个妖孽。”
钟氏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的?”
李长平斜着眼说道,“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娘还真当我是小孩呢?”她附在钟氏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而且我还知道,这是皇祖母派人做的。”
“你听谁说的?”
“世子哥哥啊!”李长平理所当然的答道,“世子哥哥什么事儿都会跟我说的,就只有娘不信我。”
李长平从什么时候起变的不安分,钟氏并没有注意到,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她也不忍心责备,“记着,以后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可是什么是不应该呢,咱们不是一家人吗,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不是吗?”李长平的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娘,你就告诉我吧,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明明是皇祖母做的事,圣人怎么偏偏要针对太后的同族。”
钟氏被她磨得没有办法了,只含糊说道,“都是为了保护你哥哥,引开圣人的视线而已。”
“可是若太后失势,谁来保护父亲呢?”
李长平这句话可是说道钟氏的心缝儿里了,钟氏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忍不住对自己的女儿说道,“你父亲如今不在京中,你皇祖母想什么咱们也无从得知,她现在要楚军的兵符,我这心都快乱死了。”
“怎么可以这样!”李长平气愤不已,“楚军可是父亲和哥哥的心血,皇祖母怎么能随意拿走。”
“你不知道,楚军是你皇祖母一力筹划的,从人员招募到军费开支,都是你祖母费心筹措,就连兵符,都是她亲自设计的,你父亲只是执行而已,你哥哥参与的就更少。这些事情你父亲从不瞒我,但是太后不知情,所以我还能打打马虎眼,可是,明天要你哥哥去回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娘,兵符咱们绝对不能交出去。”李长平坚决说道,“女儿说句大不敬的话,对于皇祖母来说,父亲还是四皇叔当太子都没有分别。关键时刻,皇祖母都能舍弃太后,只怕舍弃咱们就更加容易了。娘可别忘了,父亲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四叔却是皇祖母亲自抚养的,手心手背也不一定全是肉。”
钟氏本就对皇后心存戒惧,听自己女儿这样一说更觉得句句在理,“这可如何是是好。”
“这有什么难的。”李长平冷笑,“皇祖母要兵符,就给她一个好了。”
“你是说……”钟氏做了个口型,“作假?”
李长平深深地点了点头,“兵符造好之后,是不是一直都是父亲在保管。”
“是。楚军刚开始经营的时候没有多少人,这几年才扩充的厉害,所以才会用到兵符,前年才做好的。”
“那就更简单了。”李长平得意非凡,“联络方式都掌握在父亲和哥哥手中,给她个假的兵符,看她还能怎样?”
骄阳并不知道李长平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否则,一定会留她一命。
楚王世子李长赫,为营救钟路而四处奔走,然而,刚刚押解进京不到三日的茂源县令史平,却已经出来判决结果,“斩监候!三族之中,成年男子问斩,余者流放三千里。”
如此重刑已经百年未见,朝野之中人心惶惶,况且,从审结到宣判不过数日,期间必然多有疏漏,百余条性命,实不该如何儿戏。
然而,世人皆知此时涉及公主遇刺,有是左都卫亲自审结,有自多的疑虑,也没人敢替他鸣冤。
此刻,周延正坐在南阳离火堂的大厅上,轻轻地啜着茶,他看起不急不缓,志在必得,“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