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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晨重生之前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威廉姆斯文理学院的特聘教授,专攻社会心理学。他从看到这本日记的那一刻起,就明白自己要扮好一个大家庭不受重视的幺子并不困难。
陈家二儿子陈承明确提到过,真正的陈余一为了陪伴或者说是保护陈桃花,读了两次一年级,此时也不过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孩子。
六七岁的小孩子性格中有极大的变化空间,他只需要在短时间内注意不露出马脚,日后还是可以做回自己。
翻开日记的第一页,第一篇日记标注的日期是“1995年9月1日”,厉晨飞快扫了一眼,继续往后翻,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是“1996年9月10日”。
他经历飞机失事的时间是2014年2月22日,中间有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差。厉晨凝视着最后那篇日记停顿了有三秒钟,方才再次翻开第一页,慢慢读了下去。
前面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孩子本身也不会记录太多的东西,不过看得出来,原本的陈余一在小学第一天入学时就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语言技巧,一篇篇日记读下来,还算是言语通顺,少有不会写的字。
每篇日记多是三四行,不到百字,流水账一般,厉晨对着又一篇写着“今天起哥他们带着桃花去公园玩,又把我锁在地下室里,我明明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跟我玩?”的日记,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类似事情在日记中时常都有提及,陈余一对此的说法也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先讲一讲起承转合把他关在地下室里的既定事实,而后又愤懑而无奈地自问一番自己做错了什么。
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倒还不至于,横竖看了之后心中并不好受。厉晨想想自己一年级去上小学时,也是经常被高年级的大孩子欺负。
不过他比陈余一要幸福很多,厉晨的养父养母对他都相当不错,当成亲生儿子来疼爱。他的养母在得知儿子被吊在旗杆上的当天就去学校反映情况,还顺带着为他办理了休学手续。厉晨在家教的单独辅导下十二岁考上加州理工学院,十六岁取得了自己的第二个学士学位。
两厢一比较,陈余一的情况就要差了很多,陈氏夫妇别说训斥四个大儿子为小儿子出头了,恐怕连原主被四个哥哥关地下室的情况都不了解。
厉晨再往后翻,本来每天一篇的日记在96年9月1号时冷不防地没有了,中间有几天都没有写,直到四天后的5号,陈余一才继续记日记。
原主前面的日记从头到尾就没有缺过,有一次发烧当天没有写,也是病好后又特意补上了。厉晨轻轻一皱眉,着重看了看8月31号的那篇日记。
这篇日记也不算长,原主用还稚嫩的笔迹写着:
“今天起哥说他暑假期间给我办理了留级手续,让我再陪着桃花重新读一次一年级。承哥说很担心桃花被别的男生追走。起哥又说‘你可是桃花的哥哥耶’。为什么当哥哥的就得这样,他们几个也是哥哥啊,为什么只有我倒霉?”
最后那句后面的纸张皱皱巴巴的,隐约显露出一点不明显的字迹,似乎是原主写完后又有点后悔,用橡皮把字迹给擦掉了。
按理说刚学写字不久的小孩子落笔时都会用很大的力道,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原本字迹的,但是这一块地方都被橡皮给搓烂了。
厉晨把这一页翻过来,摸了摸下一页纸相应的位置,摸出来半句“多余的一个”,眉头轻轻一跳,在护士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把这本日记本阖上。
护士从他的神情上确实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见他看完了,关切询问道:“肚子还疼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刚刚疼痛搅和得他连看日记都没办法做到集中精力,一本小学生日记竟然也看了这么长时间。厉晨脸梢发白,却支撑着摇了摇头。
护士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拿手帕给他擦了:“已经快要十点了,小弟弟好好休息,睡一觉起来,明天就会好很多了——要是感觉不舒服就摁警示铃。”
她说完后又感觉到不保险,改口道:“我拜托值夜班的同事分一个人来这个病房看着,你要是又不舒服的地方,只管跟那个姐姐说。”
小孩子懂得什么,要是真半夜出了事儿,谁都担待不起。看3号病房现在还人满满的、各个都舍不得挪脚的架势,那家人似乎不会分出来一个来看着这个小男孩儿的。
厉晨轻轻应了一声,把日记塞在枕头底下,闭上了眼睛。今天经历的事情确实不少,也许是跟这具身体还不是很合拍,他做一点小动作都感觉很费劲,头脑也跟灌了浆糊一样转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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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晨从重生后到一个星期之后的伤口拆线,基本上都处于无人搭理的状态。偶尔午饭晚饭还能见见来送饭的陈妈,不过对方也不会在他的病房里待多久,多是放下饭,叮嘱他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他此时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不过不能做剧烈运动。厉晨本身也是一个懒人,多是缩在床上安心养伤。
房门是半开着的,负责照顾他的护士趁着中午饭时间去休息室聊天了,走之前特意为他打开了门和窗户通风散气。
病床对面的钟表时针不紧不慢指向了“2”,昨天护士跟他闲聊时有提起过这家医院来了一个不得了的病患,今天下午两点钟有一场全院会诊,不少医护人员都要参加。
厉晨眯着眼睛听着走廊中几个小护士呼唤同伴走快点不要迟到的声响,等外面渐渐归于平静后,从床头拿过浅蓝色的陶瓷水杯,慢吞吞从床上爬了下来,踩上拖鞋走了出去。
走廊上已经看不到穿浅绿色制服的护士了,只有两个病人聚在一起说话。他们站的位置跟目的地有点近,其中一个的视线方向也有问题。厉晨眉头都没动一下,回身关门时飞快扫了一眼房门口垃圾桶摆放的位置。
医院用的还是老式圆柱形垃圾桶,一米左右高低,中上部开了口子让人扔垃圾,顶部是封上的,还算干净。厉晨随手一放,把手中的陶瓷杯放到垃圾桶桶盖的边缘,杯子底部有一小半是悬空状态。
他在走廊上慢慢走了几个来回,在心中默数了一分四十秒,作悠闲散步状来到走廊的尽头,最里面的屋子挂着“主任医师”的牌子。
厉晨在房门口站定,一个转身调转方向时,陶瓷杯子正好从垃圾桶上掉到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聊天聊得正投入的病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这种响动也就能吸引旁人三四秒钟的注意力,厉晨摸了摸自己的领口,在衣领翻折处抽出一根牙签来,朝锁眼里一插,稍稍一顿,转动门把,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原本锁上的房门,闪身钻了进去,又快速把门关严。
这种老式普通门锁竟然还花了一秒半,厉晨不是很满意地摇了摇头,对着自己胖嘟嘟的手指头尖皱皱眉。
主任医师的房间是这层楼中唯一配备联网电脑的,厉晨连上电源启动开关,静静等待一会儿,等电脑完全启动后,打开网页在网址栏输入了一个地址。
早在他看日记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莫名其妙从2014年的墨西哥重生到了十八年前的台湾,唯一有疑问的一点,就是他并不知道“以前的自己”——也就是96年十八岁的厉晨,究竟是不是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陈家这群人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了,如果以前的自己也切实存在着,那他就能对其验明正身,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厉晨清楚无比地记得自己十八岁时还在美国五角大楼里打工,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到二十一岁时才遵从内心的呼唤,转行当了一个贼。
他当然不会愚蠢地直接登录跟五角大楼有牵扯的网站,这部台式机并不具备反追踪功能,会诊最多只有半个小时时间,也根本不够他抹掉自己的痕迹。
厉晨上的是一个小流量私人网站,是美国特工在无法从安全途径联络中情局时的紧急备用网站,他当年黑中情局网络时从资料库里顺带着看到的。
等待了半分钟左右,提示网址错误。厉晨又输入了三个网址,有两个同样显示网址错误,另外一个倒是能够成功联接,却跟他记忆中的并不相同。
看来这次重生并不仅仅是时间倒流的问题,原本世界中熟悉的人确确实实已经都不在了。想到自己空难时旁边坐着的同伴,厉晨眸光微沉,手指轻触键盘无意识地敲击数下,稍稍一犹豫,另外输入了一串网址。
这是他的养父母领养他后专门建立来记录他成长的,在养父母先后去世之后,厉晨不想再承受物是人非的伤感,主动关掉了网站。
台式机发出不小的嗡嗡声,他静静等待着,四十三秒后屏幕一闪,网页被打开了。无比熟悉的页面排版映入眼帘,厉晨眯了一下眼睛。
他的目光在第一时间落在右上角的网页时间设定上,2014.2.22,这是他遇上空难重生的日子。厉晨心头微微一动,把页面下拉。
整个网页上没有其他的内容,里面一排排全部是重复的乱码一样的阿拉伯数字,厉晨根据他惯用的加密方式,在脑海中把数字分割又重新排列组合,微微勾起唇角。
有人连续七天在网页上留言问他,Where ar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