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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儿,你去叫她。”坐于主位上的清龄终于发话了。
下方的君亦早已等得火急火燎,只是碍于礼节不便再离席去寻人,现下一听这话哪有不从之理,他即刻领命就要赶往穆霏浅的住处。
“我也去。”下一刻却凭空冒出这么一句。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都始料未及,大家齐刷刷将目光对准司甯,只见对方慢条斯理地起身,端的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派势。
在场各位不是不惊异的,今天这场晚宴是特地为对方饯行而准备的,因此作为客人的他表现出这样的举止显然不妥帖。
但显而易见,对方是死了心非得如此,盯着众人的目光我行我素地踱出了大殿,完全是旁若无人的模样。
君亦为难地看了看清龄,待对方微微点头之后才相继离开,稍后他追上司甯:“那个……阁下您太客气了,其实我一个人去就行……”
“……”
不管说什么对方都不作回应,无奈之下君亦只能放弃交谈的想法,但他的心却在这个过程中暗暗焦灼着,尤其是在抵达目的地时攀升到了一个峰值。
只见对方紧紧盯着面前触手可及的房门,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并没有上去敲门的打算……
君亦思索两秒,随后抬起不知何时已汗湿的手。
“咚咚——”
没一会儿房内便响起了脚步声,凝神谛听,对方确是在向这边逐渐靠近。
“嘎吱——”门应声而开。
“诶,你来……”门拉到一半时穆霏浅猝不及防看到了君亦身旁的司甯,于是脸上的表情骤然凝结。
“小七,你不舒服吗?”乍一看到对方的脸白得跟张纸似的,君亦又惊又忧,“吃坏肚子还是怎么一回事?”
穆霏浅碰了碰自己的脸,神情颇为无谓:“是吗?”谁知转眼看见眉头皱得死紧的司甯,虽然马上就调转开了视线,但心情也无法避免地变得更加糟糕:“睡眠不好而已,没事的……”昨晚那个梦可把她吓到了。
君亦一时有些犹豫,无奈当事人就在自己旁边,他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劝对方……
“别去了。”
对,没错,就是这句话……
……诶?!
二人的视线同时集中到司甯身上,但对方却低着头径直道:“不舒服就不要去了。”
“……”
不得不说,此刻穆霏浅的内心异常复杂,特别是看到对方表现出的一如既往的沉闷,以及这头极为扎眼的白发,没有一点触动那是假的。
……司甯真的认识自己么?
但以司甯的个性,在认出她之后怎么会装作不认识自己呢?故意隐瞒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所以……
她可以去的吧?最后一面,然后彻底了断……
其实现在这种情况又如何能避得了呢,如果她不露面,那岂不是平白给人落了长闲派不知礼数的口实?
思及此穆霏浅已然有了决断:与其一直躲闪,倒不如痛快直面人生。万一司甯没有认出人来,而她自己却畏手畏脚地暴露了身份,端倪自现这种游戏她可从不青睐。
“没关系,走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走在路上穆霏浅被两个人死死夹在中间,分明是一条宽敞平坦的大道,却硬生生被他们搞得好像十分狭隘似的。
她努力忽视心中的不自在,侧头对君亦低声说:“对了,怎么去这么早?”先前通知的时间和此刻差了不止十五分钟。
“今天大家都到得挺早的,所以师父打算提前开始吧……”君亦如是猜测。
穆霏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隔了一会儿却突地皱起眉头:“可是他……”这个“他”自然是指一旁被冷落的司甯。
对方欲言又止,然而君亦已然明了,他轻轻摇头,只眉宇间掩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惆怅。
重回到大殿不过须臾,人齐之后大家便享用起晚餐来,但有经验的人都知晓,一顿饭又岂会只是吃这么简单,因此开宴约摸半个小时后交际模式便正式开启了。
“阁下能到访琼山实属我们长闲派的荣幸,这段时间如有招待不周,还望阁下见谅。”老二罗恒携亲妹罗涟一道敬酒。
这一次司甯倒是满杯饮下,尽管仍旧沉默以对,不过相较于之前也算给了面子了。
照此自然是按辈分来,而下一位便轮到了君亦,但真正敬酒时却是穆霏浅和他一同站了起来。
“在下在门中排行第四,这杯酒先干为敬,阁下还请随意。”
然而令人尴尬的一幕发生了,司甯从始至终专心致志地看着穆霏浅,竟半点目光都没有分给她身边的君亦,就仿佛这个世界唯独对方一人一般。
甚至,他好像也没有打算喝了手中的那杯酒。
这就有点棘手了,穆霏浅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在迅速攀升,但四肢却反常地冰凉一片,她和君亦一起敬酒本就是打的不用单独面对司甯的主意,可现在看来……
她咬咬牙,神色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感觉:“祝阁下一路顺风。”说完也不管对方究竟是个什么表情,仰头便干了那杯清酒。
司甯对穆霏浅的特别大家有目共睹,以至于众人都以为他必定会对其再次例外,却不料对方只是倾盏而尽,最后依旧保持着沉默坐了下去。
尔后陆清和谢居也共同举杯,不知怎么的,大家都是成双成对地敬酒,倒愈发凸显得司甯形单影只了。
留意到此种情况的清龄微不可见地蹙眉,最终却也没说什么。
众人皆低头自食,偶尔和身边的人交流几句,席间气氛略拘谨。
宴会进行到一定时候清龄突然注意到穆霏浅有些不对劲,他低低唤了一声,然而对方兀自支着额头没有反应。
坐在她旁边的君亦立即起身查看,走到近处却见对方双颊酡红,眼神迷离,明显是醉酒的模样。
“师父,小七她……”他面色为难,“……她喝醉了……”
桌案上备的桃花酒清甜爽口,饮者欣喜,只后劲足,量小之人不可贪杯,不过这点清龄倒是忘了提醒。
“君儿,你送小七回去歇着吧。”吩咐之后他下意识地望向司甯,恰巧看到对方刚从欲走的两人身上收回目光,垂头又自斟自酌起来,一时倒还颇有几分清心寡欲的感觉。
但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晓。
唉,一个醉酒,一个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当事人无心参与其中,这宴会自然也长久不了,于是堪堪坐满半个时辰后众人就都散了。
离开大殿的司甯却没有马上回房,他隐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之下,整个人几乎与周围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琼山上的春季偏凉,在晚上稍不注意寒气往往就会趁虚而入,司甯站到肩头都落霜了才等到对面门开,而那出来之人正是先前护送醉酒的穆霏浅回来的君亦。
待人踪迹完全消失后他才从阴影之中退出,然后一步一步迈向面前的屋子。
——悄声关门,进到里间,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经来了无数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黑暗并不能对司甯的视力造成任何影响,他跪在床边,安静眷恋地摩挲着对方的脸。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对方突然敛眉将头侧向另一方,似乎是想要躲避脸上不适的触感。
他眉眼倏地一厉,唇边勾起嘲讽至极的弧度:“连梦里也不允许我靠近么?”可下一瞬却突地掀袍而立,竟是直接把人从床上抱起,然后大大方方地踢了门出去。
下山的路曲折难行,不过司甯却走得稳稳当当,生怕惊醒了怀中的人,然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
“且慢!”
今晚宴席散后清龄一直心神不宁,不久前才终于决定算上一卦,孰想这一算居然得知了令自己大吃一惊的事,于是这才匆匆赶往将人拦截。
“你不能带她走。”他如是道。
司甯冷冷一笑:“我来这里的目的你不是不知道,难怪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原来在骗他。
这时清龄无言以对,自己刻意隐瞒的确是出于私心,派中的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他怎么忍心拆散他们……无奈之下只能用“下落未知”的借口来打发司甯,但他知道平和只是暂时的,一旦真相被揭穿,结局必定残忍。
对方日日前来询问消息,终究是瞒不住的。
“没人能摆脱掉锁灵。”司甯看着怀中人安稳的睡颜,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露出骨子里深藏着的执念与疯狂,“没人能够……”低声的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可是……她不愿意……”清龄自知理亏,却也不想自己的爱徒从此命运改写。
“那又如何?”对方正大光明地反驳,“她是我的。”
他们的命运之线紧紧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是情深,亦是孽重。
“不要伤害这孩子……”清龄长叹一声,这是他所能给的最后的疼爱。
对方脚步一顿,下一刻却又恢复了寻常,时隔不久便彻底消失在了眼前。
如今还是春天,却抵不住那抹萧瑟。
清龄望着头顶的苍穹,不由得心生悲凉,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对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司甯认为没有必要。
——她比他的性命还重要,这样的事,只要让心爱的人感受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