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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相扣本该是相爱之人的专属,但被司甯这样牵着,便只能代表他的霸道偏执。
此刻前行的路线让穆霏浅莫名生出熟悉感,她狐疑开口:“究竟要去哪儿?”手也不自觉想要挣开束缚。
司甯镇压下她的动作,眉间的褶皱似在倾诉不满:“马上就到了。”他柔声安抚对方。
当远处的建筑物极目可望时,穆霏浅死死拽住司甯不让他继续往前。
“司甯,我不去了!”她竭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要去你自己去,我改主意了!”
司甯皱眉凝视她片刻,下一秒听话地放开她的手,只不过还没等穆霏浅松口气,她整个人便再次落入对方的围裹之中。
也是,都到这时候了司甯怎么可能会容许她临阵脱逃,他强硬地将对方圈进自己的怀抱,顿时二人呼吸可触。
“浅浅,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能言而无信。”他的眸子暗沉沉的,像是积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总是反悔,这样我要如何信你?”说着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半拖半搂着人继续向前。
无事不登图罗殿,据那座庄严肃穆的建筑物越近,穆霏浅心里的不安就越发浓重。
老远便能瞅见偌大的殿堂里密密麻麻站着人,就连殿外还立着些许,然而还不待他们走近,人群便已然变得鸦雀无声,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大众间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恐怖的死寂与黑压压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只见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平日里再凶悍的人也顾不及自己到底是被谁踩了一脚,教徒们皆怕慢了一瞬惹得教主不虞。
原本大殿之内已经没办法再容纳了,谁知人挤人竟叫他们活生生让出一条不窄的道来,真是不可谓不简单。
司甯依旧摆着一张扑克脸,在众人敬惮的目光之中,他牵着心爱的人从容穿行而过。
殿堂里有一张座椅,因角度问题而凌驾于众人之上,以前司甯就是坐在这上面睥睨一切的。
而现在,他让穆霏浅来坐整个大殿内唯一一把椅子,所蕴含的意义不言而喻。
司甯看似小心翼翼地扶着对方坐下,可来自肩膀和腰上的双重压力却令穆霏浅怎么也起不了身。
她被迫留在高座上,对于居高临下的感觉颇不习惯。
立于她身旁的司甯迅速扫过下方人群,无需制止喧哗,因为在场者早因他全开的气场而噤若寒蝉,再配上那冷冽异常的足以使人腿软的眼神,威严什么的自是不必说。
“今天,本座要宣布一件事。”也无需多余的开场白,他的话便是人人尊奉的圣旨。
那张极好看的薄唇轻启,稍后吐出震慑力十足的字句。
“好好看清楚,她是本座的夫人。”他说得不快,甚至有意放慢语速好让在场所有人包括穆霏浅听清,“以后谁敢对她无礼,本座绝不会轻饶。”
无人应答,却并非司甯缺乏起码的威望,而是众人惊恐万分。
通过这两年的眼见和耳闻,他们已十分明了教主的手段,他口中的不轻饶便意味着死。不过,或许还有比死更痛苦的折磨。
他们飞快地瞄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穆霏浅,随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下头去,生怕多停留一秒便要被教主剜去眼珠,简直不得不叫人怀疑他们是否搞清楚了坐在上面的人是男是女这一基本问题。
“还有……从今往后她便是暹教四大堂主之一,即刻开始焱堂由她执掌。”他的声音低沉流畅宛若琴曲弹奏般撩人心弦,然而这一爆炸性消息却令在场各位绷紧神经,势必牢记对方说的每一个字。
的确,倘若这时不保持清醒,以后不慎得罪了教主夫人可该如何是好,一条命真心赔不起啊。
“你!”穆霏浅难以言表自己的震惊,她想要站起来却被对方重新按回了座椅上,同时思路纷繁杂乱半天都理不出个头绪来。
自己这么对他都还不死心么,这种人实在可惧。
不过更超乎她意料的是,全场居然没一个人站出来反对,现场至少有三四百来号人,居然都没冒出哪怕一点杂音来。
该说好笑吗,这便是来自于司甯的威慑力。
大会告罄后本应立马清场,奈何没有得到教主的明确指令大家都不敢妄动,众人恭谨地垂下眼睑,待司甯和穆霏浅踏出图罗殿良久都没再能鼓起勇气抬头。
……
…………
外面,穆霏浅狠狠地甩开司甯的手:“司甯,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怒目而视,这算什么,他的施舍?
“你不喜欢吗?”司甯的神情异常平静。
“我已经不是暹教的人了!你搞清楚!”到底要说几遍他才会懂,穆霏浅的脸颊因着气愤染上红潮,“你这样做他们会怎么想我?!”要当焱堂堂主她也要凭实力自己来争取。
可对方再次让她无言以对。
“他们只会想你是我的夫人。”他的回答是如此理所当然,好像这件事完全不值得一提似的。
说真的,每次和对方进行交流身体里总会涌现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穆霏浅承认自己难以驾驭这种感觉,她疲惫地揉揉额角,一副放弃沟通的样子。
见状司甯想要上前帮忙,却见对方虚软地冲自己摆摆手,俨然是嫌弃他。
穆霏浅随便地将脑袋扭转到另一边,原本她纯粹是不想再看到司甯那张脸,孰料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举止解救了处于崩溃状态的自己。
因为不远处正站着挂着一副苦大仇深表情的容钰。
“……”
容钰努力调整面部肌肉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娘啊,她为什么要犹豫!?她为什么偏偏在刚才犹豫!?对方为什么偏偏在她刚才犹豫的时候转过头来!?只那么一下下就被逮住了啊啊啊!
尽管教主现在一脸受样,但身为被对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手下的她还是好怕怕。
然而事实告诉我们:怕并没有什么卵用。
当注意到穆霏浅要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时,容钰以离弦的箭般的速度果断移动了身形。
“哈,好巧……”其实不巧,她是特地来等穆霏浅的,可哪知道对方和教主面对面站了那么久都还没有结束对话,等好不容易结束对话她总可以上了吧?
答案是不能啊!
她机智地发现,两人之间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如果这时贸然上去打断二人的“交流”,她的下场很可能惨不忍睹。
……不,以她对教主的了解,结果一定会惨不忍睹。
容钰略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却不知道穆霏浅心里其实比自己还要焦灼。
身为暹教的资深人员,对方肯定不会轻易认同自己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担任堂主,而且是掌管重要的行动组,更何况还是在明知自己是敌对的情况下,综上所述,种种迹象都显示出于己不利啊。
嗯,这倒是个值得欣慰的局面。
不过穆霏浅没想到对方压根就不按照剧情正常发展的方向走。
“那、那啥……”似乎是不好意思,容钰面上不自觉飘起两朵可爱的小红云,“对不起啊!”
穆霏浅愣住,直到对方指示性地在自己脸上某一处点点,她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为哪一件事道歉。
“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不在意地笑笑,不过一副皮囊而已,况且疤痕已经快淡得看不出来了。
容钰有些愧疚,那天自己没把握好力度,本来只想让对方停手认输的,谁知越到后面打得越激烈,本来教中除了复岂和莫端风没人是她的对手,当然这里不包括高冷的司甯,所以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堪与比拼的对手怎么能轻易放过,于是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没注意控制便失手了。
就算如今暹教作风令江湖不齿,但也不会卑鄙到故意去伤害一个女子的容貌。
“那、那我就……”走了啊?
谁知还没说出口,她的话便被拦截了下来。
“她脸上的伤是你弄的?”
容钰素来敢做敢当,却不知怎么回事,一转头看见教主那张如魔鬼般阴郁森冷的脸,她的牙齿便止不住地打颤,半晌竟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我……”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利索。
司甯的目光凉得像是刚从冰池里捞出来一样,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既是这样,那你便……”
“司甯!”穆霏浅突然叫他,“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穆霏浅朝容钰展开一个微笑便忙不迭拉着司甯走了。
霎时那充满杀气的视线便从自己身上挪开,容钰心跳如擂鼓,深知自己方才正处在死亡的边缘。
司甯心知肚明对方这样做是为哪般,他任由对方牵着自己走,走到哪儿走多久都无所谓,等到足够远了对方才停止脚步。
他垂下头看着被对方毫不眷恋松开的手,心里尽是麻木,嘴角却不自觉勾勒出嘲讽的弧度。
果然,当失去了利用价值她便要无情地抛弃自己,哪怕知道自己会因此而肝肠寸断。
“你要怎么补偿我?”这一次他要先发制人。
“什么?”穆霏浅以为自己听错了。
司甯嘴唇微动:“我放过她,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穆霏浅被他气笑,这人是专门来搞笑的吗,分明是自己不愿计较,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浅浅,我没有在开玩笑。”司甯神色未变,他认真地注视着对方,“你让自己受伤我还没罚你,现在你又想保下别人……”还是个胆敢伤害她的人。
“……我不认为这是个明智的选择。”他的瞳孔漆黑一片。
穆霏浅不淡定了:“明不明智还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不过显然理智尚存,她攥紧拳头警告他:“你最好不要动她,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她转身欲走,却因手腕被扯住而不得洒脱。
“好,我可以不动她。”对方保证,“但我要你加倍的补偿。”她是他的,没有经过他允许怎么可以让自己受伤呢。
对方只会得寸进尺得尺进丈,穆霏浅压根不想甩他。
司甯却不以为意地笑笑,整个人与当初模板上邪恣狷狂的形象几乎完全吻合,只除了他那一身百年不动摇的黑色长袍。
或许最后他会真真正正变成另外一个人,连自己也不认识的人,因为穆霏浅。
而这,就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