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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以为老子怕你啊！”壮汉拍桌，“……你他娘的就是有娘生没娘养，连你爹也不……”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壮汉便蓦地倒在了地上，伴随着四肢抽搐，最可怕的是一根竹筷径直从他口腔贯穿至后颈。
在座的人连吸气都不敢，现场霎时充斥着死一般的沉积，无端叫人感到窒息。
饶是厌恶对方如穆霏浅看到这画面也情不自禁倒退一步，不过在撇开头之前她没忘记先用手遮挡住身旁小孩的双眼。
留意到这一幕的赫连歌微哂，稍后并走上前强硬地拉过小孩，面对穆霏浅防备的眼神他嘴角划开一道清浅的弧度。
“嘴那么脏，不要也罢。”
他撂下这句话便牵着小孩上了客栈二楼。
直到对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一楼的大厅才渐渐恢复了人气，但大家也只敢低声交谈，氛围完全不像起初那样其乐融融。
穆霏浅重新坐回座位，虽然她和之前一样都保持着沉默，可是脸色相较于原来却明显要差很多。
“那个……你、你没事吧？”同桌男子小心翼翼地询问。
穆霏浅摇摇示意。
“……其实这只是个意外，你不、不要多想！”
一直垂着脑袋的穆霏浅这才抬头认真看了他一眼，对方澄净的目光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担忧，纵使性格腼腆但还是顶着张大红脸努力开导自己。
她冲对方笑了笑复而低下头去。
然而方才的笑容只如昙花一现，此刻她的心情沉重得像坠了块巨石。
穆霏浅斟酌了一下跑到柜台处去询问还有没有空房，掌柜遗憾地告诉她早已客满。
尽管如此穆霏浅也没有马上离开，她自认为那个壮汉出事虽然不是她一手主导却也和自己脱不了关系，她不能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
出事后不久便有几个人抬着壮汉去找附近的医馆，穆霏浅就这样坐在客栈里一边喝茶一边等人回来，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等便等到了天黑，而且带回来的消息也不尽人意。
死了。
那几个抬着壮汉出去的男子说走到半路人就断气了，附近都是山路走着也不方便，索性随意找了个地方将尸体掩埋起来，否则抬回来光看到也是晦气。
在场大多数人都是武林人士，虽然死人的事情是常有发生并且有些人已经司空见惯，但这也不能代表他们就对生命不尊重。
按理说死人这种大事是应该及时报官的，可是今天大家也都看到了壮汉的所作所为，不说对反感但至少也没什么好印象，而且他虐待幼童的行为也是遭人鄙夷的，因此也算自作自受，大家仔细商量后最终一致决定守口如瓶，于是这页就此揭过。
壮汉生前是打算在客栈里留宿一晚的，不过临时发生了这场意外房间便腾了出来，而且出于忌讳一般人宁愿在野外将就一宿也不会想去住死者的房间，故而穆霏浅算是捡着了便宜。
掌柜的告诉她壮汉来时两手空空，因为无行李可放所以也就没来得及进入房间，这还叫人稍为满意。
经此风波少说也会让人打从心底有点不舒服，穆霏浅更是由于直接关系到此事而留下了阴影，一晚上噩梦连连深受其扰。
“咚咚咚——”
穆霏浅瘫在床上不太想动，然而外面敲门声却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咚咚咚——”
啧，谁啊，大清早的就扰人清梦，虽然自己做的是噩梦。
穆霏浅心烦意乱地穿上鞋子匆匆跑去开门，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站着一个□□岁模样的小男孩，他手里端着一个比自己脸大几倍的铜盆，盆子里的水还不断往外冒热气，看来是刚烧开。
穆霏浅怀疑是哪家的孩子不小心敲错了门。
小男孩羞怯地看了她两眼，继而低下头：“姐姐……我、我来给你……送洗脸水……”他的声音有如蚊吟。
还好穆霏浅有武功听力提高不少，她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个身高才到她前胸位置的小男孩：“请问你是？”问话的同时她不忘侧身让他进门，顺便接过小男孩手中的水盆。
在对方的解释下她才反应过来他是昨天那个孩子。
“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
穆霏浅非常不好意思，让一个年纪比自己太多的孩子来做这种事，她简直惭愧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真的……真的特别谢谢姐姐……”小男孩揪着衣角忸怩道。
这时穆霏浅才慢半拍地注意到对方已然换了套干净整洁的衣服，不过就是看起来不怎么合身。
“这是那个哥哥给你换的吗？”她问。
小男孩点点头，看起来分外乖巧。
穆霏浅目光柔和地注视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的脸倏地黯淡下去，他嗫嚅着：“没、没名字……爹娘不喜欢我就……他们只叫我……石、石头……”
穆霏浅看见对方眼里含着若隐若现的亮光便立即终止了这个话题。
“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小男孩怯懦地回答。
“好，稍等姐姐一会儿，我们马上下去吃早餐。”
穆霏浅迅速解决完洗漱问题，然后牵着小男孩下了楼。
等到了大厅她瞬间就发现了赫连歌，倒不是她刻意去搜寻，而是那些吃早餐的人纷纷远离他坐在别的对方，以赫连歌为中心向外扩散的范围内几乎无人就坐，倒像是众人对他不约而同的孤立。
穆霏浅脚步顿了顿，随即弯腰询问小男孩：“要跟那个哥哥一起坐吗？”
小男孩抓紧了她的手，尽管仍然面带羞涩但眼里却透出渴望来。
穆霏浅懂了他的意思，她让小男孩先在赫连歌对面坐下，告诉他自己要去端吃的来随后就到。
小男孩一听就自告奋勇要和她一起去，穆霏浅哪里会同意，只让他乖乖等自己回来，小男孩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不久穆霏浅便端着稀饭回来了，她入座的时候不经意间抬起头，没想却恰好撞上赫连歌看过来的视线，而且……那种眼神还真是难以形容。
饭吃到一半时对方毫无预兆地出声：“你还敢和我这个杀人凶手坐在一起？”他的语调很古怪，有些像调侃却又偏偏夹着嘲弄。
穆霏浅抽空觑了他一眼，只见对方正讽刺满满地注视着自己，她不慌不忙地咀嚼掉嘴里的馒头才慢腾腾地开口：“所以？”
对方因着她的问话有片刻愣怔，但他很快缓过神来，又是一声略带轻蔑的嗤笑。
二人相对无言半晌，最终穆霏浅问赫连歌是否要去武林大会。
“所以？”对方总算找到机会把这句话还给她。
穆霏浅撇嘴：“我想和你一块上路。”
赫连歌唇角轻勾：“你自己不行？”竟丝毫不顾及对方是一个女子。
“当然可以。”穆霏浅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回答仿佛和表情一样心不在焉，“不过我想和你一起。”
对待赫连歌这种人不能绕弯子，否则他的防备只会一层层加重。
如她所料，对方的回答还是一声嗤笑。
穆霏浅真想揍他。
用好饭后赫连歌便径直起身往外走，临跨出门前他“啧”了一声：“怎么还不跟上？”听语气颇不耐烦。
当对方的脸也转过来时穆霏浅极其确定他就是不耐烦，不过看在他这么识相的份上就懒得与他计较了。
所幸对方人品不像他说话那样欠揍，穆霏浅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