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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创,顶楼办公室内。
厉津衍收了手机,转身从容的走出了休息间。
季恒一脸戏谑的坐在办公桌前的转移上,一只手支在桌面上,以此来支撑自己大半身体的重量,当男人从休息间出来的时候,他眼底那调谑的味道越发的浓郁了几分:“看来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不是没有到底可言的,不过话说,你们分开应该才几个小时吧,要不要这么依依不舍,又是短信又是电话的,你也不怕腻味?”
厉津衍斜睨了一眼坐在那儿的季恒,重新坐回位置,他并没有翻开文件打算办公,而是身子往后微倾,取了一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季恒打量着眼前那深色淡淡的男人,心底思忖着,很不知趣的提醒道:“你好歹也算快要有家室的男人,少抽点烟,免得到时候天妒英才。”
“话说,在遇到时迦之前,你的烟瘾不是好很多了吗?最近这是怎么着了,反而有了女人,烟瘾儿也跟着更凶了不成?整日里烟不离口的,你这是开了荤反而愁上了不成?搀”
季恒的身子也顺势往后靠了靠,上上下下的反复的将面前的厉津衍打量一个遍,嘴角挂着的笑半分未减。
厉津衍双腿交叠,修长的双腿美感半分不减。
他掸了掸香烟的烟灰,一张清隽的面庞上,连死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丢给季恒:“江家的事你打点完了就不用插手了,后期静观其变就好。”
“你确定?”季恒不由的敛了笑,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厉津衍清清冷冷的表情。
心底更是大呼怪哉,忙不迭的接着道:“你真不担心江家后期突然一个翻身,搭上个关系,把事情给摆平了?”
“要真那样,也算江家命不该绝。”
厉津衍不咸不淡的开口。
季恒咋舌,一脸看怪物一样的盯着厉津衍打量,心底思忖着,厉津衍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没跟他说来着,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喂喂,你这该不会是魔障了吧,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宽容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么闲,上来就是为了和我讨论这些?”厉津衍的手指轻扣桌面,开腔说道。
“没,有正事。”季恒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一些,虽然依然瞧着有那么一些些许的不正经,可却倒是转了话锋,“赵齐最近一直让人跟踪你家表外甥,我查了一下,那跟踪的人好像是江家那边的,估计不会有好事,赵齐和那江夫人是亲姐弟,说不定又要干出什么缺德的事情。”
季恒顿了顿,继而又道:“我总有些担心,赵齐会不会和江夫人通过气,报复你女人,毕竟,你女人现在的基本除了医院别的地方也不怎么去,赵齐现在也肯定知道他姐被逮捕的事情,万一狗急跳墙,还真不放心,他要是真做出什么事儿来,我们完全不好掌控。”
厉津衍没吭声,却倒是还是对季恒的话的意思上了心。
“虽然说现在赵齐离开了公司,可到底他在公司待了那么久,估计对于你的私事了解的估计也不少,万一他利用时迦来威胁你,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季恒说话的时候,也留意着厉津衍脸上的表情。
厉津衍没有吭声,夹在双指间的香烟直到快要燃尽,他也没有再去抽上一口。
“我就纳闷,你那姑姑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真打算一辈子住在国外不回来了?”季恒还是忍不住开口,这些日子下来,这事儿就跟窜麻花似得,一个跟着一个,“赵齐这事儿,怎么说也是你姑姑留下的烂摊子,我要是你,我非得劝劝你姑姑,让她把事情清理彻底再跑路。”
要不然,也不会变成眼前这混乱的局面不是。
“我会看着办,周奕那边,你帮忙照看一点。”厉津衍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季恒有些无奈的耸肩:“放心,你表侄子好歹也是我邻居,该照顾的,我哪里能不照顾点。”
当初周奕打算来江城的时候,厉津衍原是打算让她住到厉家老宅去,不过显然周奕没有那想法,想要独自一个人住,厉津衍也便没有强迫,所幸在季恒边上给周奕找了一处,安置了下来。
……
季恒在办公室也没久留,闲扯了几句,便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刚合上,搁在桌上的手机便适时的响了起来。
厉津衍淡淡的投去一眼,便撇开了眼,似乎并没有要接起的意思。
电话响了一震,便陷入了静默中。
只是,不消片刻,手机变再次震动了起来,厉津衍轻扫去一瞥,这一次,显示在上面的名字,从厉言灏变成了厉家老宅的座机号。
手中的动作最终还是停下,接起了电话。
“喂。”
“津衍,是我。”电话的另一端,厉老夫人的声音悠悠的响了起来。
“嗯。”厉津衍轻嗯了一声。
“津衍,小家伙正在家里闹情绪,说你答应他的事情没办到,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厉老夫人的声音十分的柔和。
厉津衍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最后开口道:“妈,你让言灏接电话。”
“好,那你和他说,好好说,别凶他。”
厉老夫人是知道厉津衍的脾气的,就怕他脾气上来了给厉言灏一顿训斥,所以在将电话交给厉言灏之前,还忍不住叮嘱几句。
厉津衍没有回答,不过厉老夫人却是知道他是听进去了的。
“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电话一交到厉言灏的手里,便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小家伙明显暴躁的语气。
“礼貌都去哪里了?”
厉津衍的声音有些清冷,在听到响起的拿到声音的同时,眉梢经不住蹙动起来。
另一端突的一阵沉默,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想到厉津衍回发飙,厉言灏一下子噎了气,也不敢真的和厉津衍杠上。
好半晌的沉默后,厉言灏在确定厉津衍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才悠悠的出声:“爸……我错了。”
“嗯。”
“可是爸,你说好的,今天来接我去医院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服了软,厉言灏当然没有忘记要切入主题。
“……”
“你是不是怕我在时老师面前说你坏话,所以,你故意不带我去了?”厉言灏只当厉津衍的沉默是默认了,所以,原本还觉得可能是他爸忘记了才忽略的,这会儿在得到如此冷待的情况下,终于有些怒了,“爸,做人不能不讲信用,而且,时老师都和你在一起了,你还怕我说什么坏话,电视里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时老师肯定是向着你,即便我真的说上两句,人家也不会因为我说两句就不要你的,你干嘛这么小气……”
“我下班去接你,就这样。”
厉津衍听着耳边厉言灏呱躁的声音,只觉得头疼,适时的打断了他的念念叨叨,便将手机挂断了。
而另一端的厉言灏还想要说些什么。
却听着电话里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瞬间就像是泄气的皮球,整个人本就不太好的情绪,更加萎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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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迦久久的坐在石凳上,有些失神。
贺家,江家,时家……
贺净尧和时青染的政治婚姻,那江姿蔓和她父亲算吗?
当年的江夫人为了让江姿蔓嫁入时家,应该也是费劲了心思,而若是想要让江姿蔓嫁入时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时家没有女主人。
而她的母亲的存在,在他们看来,想必当时应该是十分的碍人眼吧。
……
时迦抱着几本书籍回来的时候,时南正拿着手机在发短信。
“姐,你脸色怎么回事?”
看到进来的时迦的第一眼,时南便察觉到了时迦的面色不太好,蹙着眉,忍不住开口问。
“没事,阿南,中饭吃了吗?如果没吃,姐去给你买。”
时迦的精神的确不是很好,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她其实很软弱,没出息,在知道江家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的第一时间,她除了发愣,她竟然不敢冲到江家和他们对质。
“姐,现在都下午一点了,”时南从时迦的手中接过书,神色古怪的打量着时迦,他是很少看到时迦流露出这种表情的,心底免不得因为她的情绪起伏而有所波动,只是,他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姐……”
“阿南……”
两人都正预说些什么,却突听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响了起来。
时迦原本欲出口的话,不得不被迫打断,她自然的伸手去掏手机,只是,当她的视线看到屏幕上的那一串号码上,脸色却禁不住的冷上了几分。
寒意像是一下子从脚底直接蹿到了头顶,时迦只觉得心底有什么情绪,一下子被撩起,像是一团火,也像是一层冰,复杂的交织在一起,可那冰灭不了火,火也融化不了冰,就那么矛盾的并存着。
时迦拿着手机的手一点点的手机。
时南没有看到时迦的表情,只听她突然出声说:“我出去一趟。”
话落,人便已经匆匆的拿着手机出了病房。
……
迎着太阳光,时迦站在住院楼外的一条石子路上,那张本就苍白的面容,在太阳光下,越发的白的透彻,漆黑的眼眸子,像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漩涡,好似能将人瞬间吸纳进去。
她的指尖苍白,甚至,时迦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接起的那通电话。
没有先开口,连应一声都没有。
“……迦迦?”
另一端的声音迟疑了很久,在确定电话被接通的那瞬间,忍不住开了口。
“有事?”时迦喉头滚动,当她听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的时候,时迦无法形容此刻内心深处的情绪有多么的混乱,或者,翻江倒海一般,可她还是冷静了下来,冷静的吐出了那两个字。
另一头的江姿蔓被她清冷到冰点的语气给卡的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或许,这么多年下来,时迦对她的态度从未真的和悦过,可是,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江姿蔓从对方的声音中听出了那种冰冷到极点的声音。
“迦迦,我求你……放过我妈,你能不能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别……”江姿蔓说到最后,声音一下子卡住了。
时迦听着耳边回响起的声音,唇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她不免想想着江姿蔓说这句话时候,是何种表情,或许,她可能为了打这通电话,而窘迫的红了脸吧。
这么多年,时迦虽然接到过不下数次江姿蔓打来的电话。
可是,这是唯一一次,江姿蔓不是为了转达时骞的话,而打的电话。
“你求错人了。”
时迦的呼吸一起一伏,她感受着心脏的跳动,那么强烈,一声一声的,代表着她还活着的跳动声。
“而且,你比我更清楚,不管你求谁,也不会有结果的,她买凶杀人,杀了我的母亲,坐牢,那是她应该受着的,法律不会因为你对我求情,而放过她,也不会因为我不追究,就不追究的!”
时迦听着自己的声音那么有力的从嘴里说出来,突然间,压在心底的郁结,像是得到了纾解。
另一头是一片死寂。
直到那一声“迦迦……”再次响起。
可是时迦没有想要给江姿蔓说话的意思,她截断了对方意欲开口的话,继续:“江姨,我妈的命,对你们江家而言,或许不值钱,可是那是我母亲,对于我而言,她的命,比你们江家所有人的命都值钱,可是,你们江家却为了你们的私心,害死了她。”
另一头的江姿蔓只觉得像是当头一喝,被那道冷的发憷的声音给震慑的一下子没有了声音。
那一声“江姨”叫的她几乎整个人心底经不住颤动了一下。
她不是傻子,她如今也是快埋入四十岁的人,经历了那么多,又怎么会不清楚,时迦说这句话的意思。
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张了张口,最后却只是一声:“抱歉,是我不该打这通电话……”
“姐,你怎么能这样,你求求她,你这些年对她也不薄,你是她长辈,她会听的,妈她怎么能去坐牢……妈要是做牢去了,我怎么办?”
一声尖锐的女音透过话筒刺耳的响着。
时迦紧紧的抿着唇,江韵那哭的西斯底里的声音,她听着,却无法去同情。
“时……时迦,我求你,我把贺之煜让给你,不,我还给你,你放过我妈,时迦,你赢了,我不和你抢了……”
另一端的江韵一把扯住江姿蔓的手臂,将手机夺走,捧着手机不肯松手。
时迦没有回应。
耳边是江韵几乎崩溃的话语,西斯底里的,可时迦却觉得自己一句都听不进去。
所以,在下一秒,时迦便挂断了电话。
耳边那杂乱的叫嚷声一下子全都消失在她的耳旁。
时迦收了手机,立在原地没有动,她闭上眼,靠在一根石柱上,抬起双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光线下。
她的唇瓣在颤抖。
时迦想起了母亲小时候抱着她给她讲故事的画面。
她的名字,是母亲取得,刚上幼儿班的时候,她总是抱着她,一笔一划的教她写“迦”这个字。
时迦从小记忆力好,学的也快。
有一会,时迦便忍不住好奇的问:“妈妈,我为什么要叫时迦?”
后来母亲告诉她,迦,是佛名里最常见的名词,她希望她能收到庇护的健健康康的长大。
最后,母亲过世,时迦总是一次次的回想。
想起这个名字的初始,母亲信佛,迦,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名字。
……
时迦不知道自己站在那儿站了有多久,甚至,连她双腿麻木她都不自知。
直到一双手覆上她的额头,炙热的温度,并不陌生。
时迦试着睁开眼,她的视线被男人的手臂遮挡住,一时看不全他的脸,她扯了扯唇角,伸手将男人的手掌一点点的拉下来,暗哑的声音低低的跟着响起:“厉津衍,你知道关于佛家的故事吗?”
厉津衍看着她泛红的眼睛,虽然没有落泪,可她的眼圈早已红成一片。
“你想听什么?”厉津衍迎视着她的眼瞳,出声。
时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要以此来减轻那从心底蔓延而起的疲惫感,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吐出一口气。
“你说吧,随便什么,都想听。”
“好。”厉津衍轻嗯了一声,却在同时,伸手拉住了她,她茫然的看向他,却在下一秒,她的眼睛被她自己的手掌给捂住了,而他的大掌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时迦愣愣的站着,声音有些颤:“这是要做什么?”
“闭上眼睛。”厉津衍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着。
时迦的呼吸忍不住停滞了一下,没有吭声,却清晰的感受到了手背上那炙热的温度,那好似能灼伤人的温度。
半晌,他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家人用尽各种办法都无能为力,眼看奄奄一息。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得知情况,决定点化一下他。僧人到他床前,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书生疑惑间,画面切换,书生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洞房花烛,被她丈夫掀起盖头的瞬间……书生不明所以。僧人解释道:看到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吗?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2个路过的人,曾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
“厉津衍。”
时迦的心脏跳动的很强烈,她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盖在自己面前的手掌,叫了他的名字。
“嗯?”厉津衍轻嗯了一声,开口,“不喜欢这个故事?”
“你是不是故意的?”
时迦闷闷的咬住自己的唇,伸手扯下厉津衍的手掌,盯着他那张菱角分明的面庞,心底有什么情绪一涌而出,不是愤怒,只是无奈。
“为什么说我是故意的?”厉津衍看着她,问的很认真。
时迦一阵无语,半晌才开口:“你并不信佛,你为了讲这个故事给我听,谋划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