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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轰然巨响惊破了山谷里的寂静。这个比夏天的雷暴还要恐怖的声音震荡着,引起阵阵回声,也让山谷里所有的生物都惊慌失措起来。各种各样的鸟儿簌簌地在树林中穿梭鸣叫,大大小小的动物也开始拖家带口地四处奔逃。平时总是一片静悄悄的山谷突然热闹了起来。
巨响的源头来自高耸的悬崖底下。
被砸起来的厚重尘土纷纷扬扬地往下落,终于露出了罪魁祸首。
怪物庞大的身躯几乎完全陷进了地面,被切下来的两半脑袋滚落在不远处。趴在怪物身上的大白虎抖了抖皮毛上的泥土,低头关切地看着它怀里的黑豹族兽耳少年。
秦笙晃了晃耳朵,巨响引发的轰鸣让他觉得有些眩晕。当然,仍然在流血的伤口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我没事。你呢?”他还记得卫瀚身上那些恐怖的伤痕。刚才那一击不仅完全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也可能又崩裂了伤口。
“休息休息就好了。”白虎有些费劲地站了起来,滑下怪物的身体,走了几步之后,就倒在了泥地上。它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察觉到——只是这短短的几步,怪物的尸体上、地上就泼洒了一片鲜红的血迹。
“别动。”秦笙摇摇晃晃地过去查看它的伤势。兽人的自愈能力非常强大,如果不是致命的重伤,确实不用太担心。但是,看它现在失血的情况,他仍然会不由自主地担忧。
“先别管我……阿笙……你还能动,就把那家伙给分解了,烧掉。”大白虎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不完全处理掉这个怪物,它总有些不放心。
秦笙正要拨开它的皮毛察看它的伤口,想了想,点点头:“你睡吧,交给我。”
“不……等看着你做完了……我再休息……去吧。”留着秦笙一个人对付这具看起来已经死透了的尸体,它还是不放心。
秦笙拖着长镰和刀,以多年肢解猎物的丰富经验,很快就把怪物分解成一块一块的,切成两半的头颅也找了回来,堆在一起,点起火。怪物尸体外层的骨质并不好烧,但里面黑糊糊一团的血肉却很容易就燃了起来。
焚烧血肉的奇怪气味逐渐弥漫开来,大白虎慢慢地闭上眼睛。
温暖的火焰映在秦笙的脸孔上。他看着逐渐烧得焦黑的怪物尸体,松了口气。这是他们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战胜了怪物雌性。虽然付出的代价实在太惨重,而且他的实力也太弱,没有真正成为卫瀚可以依靠的同伴。但是,回想起当初,面对狮族部落的那只怪物他们只能躲、只能逃的时候,已经好得太多了。一年过去了,他们不会永远停留在原地。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往前走,就已经很好了。
他靠在大白虎身上休息了一会儿,又强撑着起身在周围的树林里找了点药草,给自己和大白虎清理了伤口之后敷上。
大白虎只有左前爪受伤比较轻,秦笙枕在那只毛茸茸的爪子上,感觉到暖和的温度,安心地睡着了。
一堆焦黑的骨板里,最后一丝火焰也慢慢地熄灭了。奇怪的焦臭味被山风吹开,渐渐消散。
秦笙睁开眼睛,就看见一片星光灿烂的夜空。他入睡的时候,已经快要傍晚了,而现在正是下半夜,山谷里最静谧的时刻。
他坐了起来,浑身不论是伤口还是肌肉都隐隐作痛。不过,药草挺有效,伤口完全不流血了,已经开始收口。至于大白虎,边睡边自愈是兽形兽人疗伤的最佳方式,白天看起来血肉翻绽的伤已经结痂了。
劈柴、打猎、采集、清理。
阳光洒落大地的时候,秦笙已经做好了酸果汁烤兔肉。
酸酸的果味和其他辅助香料代替了咸味,很好地中和了烤肉的油腻感。当然,身为猛兽族兽人,完全能接受这种油腻感,甚至可以说也是另外一种类型的美味。但在没有盐的情况下,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让烤肉的味道变得更好。
他尝了尝自己的成果,觉得很满意。不过,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享用,没有大吃货的肯定和赞美,没有小吃货的馋相和小厨师的追问,再美味的食物也变得滋味寡淡起来。吃了大半只四耳兔、啃了几颗水果之后,他有些索然无味地放下食物,继续烤起肉来。
几只四耳兔都烤好后,也快到中午了。他把烤肉用干净的阔草叶包好,看了沉睡的白虎一眼,顺手就把这包烤肉放在它鼻子旁边,接着枕在它的左前爪上继续睡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了。张开眼睛一看,果然,大白虎正在狼吞虎咽地进食。
“阿笙……我记得咱们的行李都留在绿孔雀族了,调料也是?”
“嗯。”
“我觉得,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一个部落,去弄点盐。当然,这个口味也非常不错,但基本的调料不能缺嘛。”
“……不等他们?”
大白虎舔了舔油腻腻的爪子,瞥了瞥悬崖:“都快一天一夜了,还没找过来,也不能怪我们。”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爬不上这么高的悬崖回孔雀族。
“藤蔓怪物……”想到奥兰和三名“上”级别兽人的实力,秦笙觉得确实没有任何必要替他们担心。毕竟他们有四个战斗力,而且和萨等人也应该快赶过来了。
“这些尾巴跟了我们这么久,现在终于只有我们俩了。阿笙,你不觉得高兴?”居然还能联想到那一群人?
“当然高兴。”
大白虎从喉咙里发出愉快的咕噜声:“是啊,这几个月周围的兽人就没有断过!没有人盯着实在是舒服。”自从被强迫加入那一群人,他们周围就布满了各种各样监视的眼睛。做什么都有人盯梢,连亲热都不得不费尽心思找隐蔽的地方,而且还不能发出声音……啧啧,种种不自在不满足真是让人郁闷。
想到这里,大白虎忍不住用巨大的脑袋蹭了蹭秦笙。
秦笙很自然地搂住它的大脑袋,揉了揉它头顶上的毛,顺了顺它脖子上的毛皮。
大白虎愉快的哼哼着,想到自己现在浑身是伤,又眯起眼睛瞥了那堆烧焦的骨板一眼。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真是不甘心。现在只能希望那群人和藤蔓怪物打个三天三夜,再统统养上几天伤。这期间最好还下两三次暴雨,把他们的气味都冲掉,让他们在山林里瞎转十几天再说。
它正想着,秦笙趴在它的脑袋上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大白虎看了好一会儿,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这才满意地继续入睡了。
又一觉醒来的时候,秦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山洞里。外面暴风雨大作,黑漆漆一片,只有身边火堆发出的光芒和身后依偎的躯体提供着丝丝温暖。
“醒了?”卫瀚亲昵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亲,“之前你有点发烧,现在终于退了。”
“感觉好多了。”秦笙放松地靠在他怀里。之前醒过来就觉得浑身酸痛非常难受,现在除了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其他地方都舒畅多了。
“我给你揉了揉。”卫瀚端起一边温着的植物块茎和烤肉,“你睡了一天一夜,饿了吧?”
“你的伤?”变成了人形,说明伤势已经好多了,但秦笙还是回过头,看向他/赤/裸/的上半身。十几个密密麻麻的伤口都已经完全结成暗色的痂,看起来确实已经好了。
“放心。”卫瀚笑起来,“在族里的时候,哪一次受伤不比这一次严重?只是看起来危险而已,没什么。”皮肉伤总比内伤容易愈合。
秦笙默默地开始进食,身后的人时不时捏捏他的耳朵,时不时吻着他的后颈,时不时抚摸着他的腰部,各种骚扰。
“……”这种简直和明示没什么两样的暗示,意图昭然若揭。
黑豹族兽耳少年忽然抓住在他腰上摸来蹭去的手,侧过头看向某人急切得发亮的眼睛。
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弯了弯,慢慢地靠近,贴上了那两片饥渴的嘴唇。
“阿笙……”
风雨之中,隐约的喘息声渐渐地越来越低,直到什么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