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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几声闷响,拳来脚往打得正酣的两个人都向后退了几步,彼此审视着对方。
在一边观战的秦笙和年轻的虎族兽人看得很清楚,刚才的一番缠斗,双方都击中了对手的要害,现在恐怕多少都有些内伤。他们已经打了上百个回合,目前为止是第一次打着了对手,也并没有分出胜负。
“已经很晚了,明天再继续。”面孔黝黑的金黄色头发虎族兽人直起身体,望着几步之外也在慢慢放松的年轻兽人。“三年不见,你果然变强了不少。”
“足够做您的对手了吗?”白发的青年侧了侧头,笑起来。
“足够了。”
“卫瀚,都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仅仅是观战就一脸焦躁的年轻虎族兽人忍不住出声了,“你刚刚打了那么多场过来,也该好好休息之后,再找时间和我阿爸对战。不然的话,就算阿爸胜了你,也不值得高兴。”
“刚才那些都只是热身。”卫瀚瞥了他一眼,“他们都没有多大的长进。果然,还是和切利大叔打才热血沸腾。”
“你很好。虽然你可能不爱听这句话,不过——你真的很像你父亲,有超强的战斗天赋,又执着不服输。你父亲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兽人之一,你将来肯定也是绝对的强者。”切利大叔无视了卫瀚变得黯沉的脸色,活动着身体的关节,“休息几天之后再来找我吧。三年前的勇士决斗里,你是我的手下败将,肯定一直满脑子都想着打败我吧。”
“是啊,脑袋里已经演练过很多次了。”卫瀚皱了皱眉头,甩掉因为听到自己像某个人而不爽的心情,“那我改天再来找您。”
“也别光盯着我。族里一群老家伙听说你回来了,都等着你上门呢。”
“以前我追着缠着他们都不理会我,现在我终于有资格挑战了吗?”
切利大叔爽朗地笑起来:“那是当然,强者只为强者停下脚步。现在我们看到了你的强大,就这么简单。我家这个小子如果脑袋发昏想和我打,我也懒得陪他玩。”
切利大叔的儿子涨红了脸,怒瞪了自家阿爸和卫瀚一眼,转身进屋去了。
“如果你有空,倒是可以陪他玩一玩。”切利大叔笑呵呵地又加了一句。
“没问题。”卫瀚笑着答应了。或者可以说,这本来就是他想做的事情。虽然刚才十几场战斗让他对于部落里同龄人的实力仍然感到失望,但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们也在成长,不少招式和反应也会让他眼前一亮。
“我没空!!”屋里传出一声怒吼。
“他每天晚上都挺有空的。”切利大叔继续出卖自家儿子。
“那我明天晚上过来找他。我们之间的战斗,就约在五天之后的下午怎么样?”
“好!”
告别了切利大叔之后,卫瀚和秦笙慢慢地朝着自家院落的方向走去。夜色已经很深了,部落里没有半点灯光,只有高高低低的呼噜声和或放松、或紧张的呼吸声。一路上,秦笙总能听见旁边院落里隔着围墙响起的细碎声音。也许他们都屏住了呼吸等着某个人快点走开,但因为太紧张,或者童年阴影太深刻,反而出了岔子,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罪魁祸首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慢吞吞地迈着步子,嘴角微微地勾起来。
这个晚上过得充实而且愉快,卫瀚看向身边的秦笙,笑容更加灿烂了:“阿笙,切利大叔强吗?”
“很强。”秦笙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位大叔在刚才的战斗中并没有使出全力,动作就已经非常精彩,他已经能够想象到五天之后的约战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了。“现在的你赢他也很难。”
“是啊。他家儿子和我年纪差不多,我从小就想通过揍他儿子激怒他答应和我战斗,但他总是一眼都懒得看我。三年前的勇士决斗,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可以挑自己的对手,我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就挑了他。结果……当然不用说了,输得很难看。留在部落里找不到合适的对手,对这群不肯放下身段的老头也很不忿,所以我离开了部落。”没想到,今天竟然得到了他们的认可,获得了他们的肯定。卫瀚很难描述现在的心情,除了高兴,也许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
两人已经回到仍然破败的院子里,卫瀚停下了脚步,看向院墙边那棵巨大的树。大树顶着巨型的树冠,树干上一道道深刻的划痕仍然清晰,就像也在无言地注视着他。
虎族青年伸出手,按在那些划痕上,雪白的长发披落在背上,在银色的月光下尤为显眼。
“阿笙……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嗯。”秦笙看着他微微弯下的背脊,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揽住他的肩颈。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更不擅长在这种场合说安慰或者开解的话,只能通过最直接的动作,传递自己的关心。
卫瀚回过头,笑了笑:“没关系,阿笙。我说过,这些事情曾经很重要,但现在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的意义。”顿了顿,他接着说:“我曾经把这些事情都捂得紧紧的,谁也不告诉。但捂得越紧,越容易想起来,越容易受影响。卫峙,我的父亲,是我们部落最强大的兽人之一。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不喜欢待在部落里,总是外出旅行。即使通过雌雄之会得到了我的母亲,他也从来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现在想想,切利大叔说自己像那个人,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也不喜欢待在部落里,也喜欢四处找人挑战,遇到更多的对手,使自己的阅历更加丰富。
“母亲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他在外面。母亲生下我的时候,他还是在外面。据说,刚开始他每年都会回来待两三个月,沉默寡言却和其他兽人一样会维护自己的雌性。但我出生之后,他隔了两年才回来。那一次,他只待了一个月就离开了,之后三年间都没有音讯。我的母亲看着别人有了幼崽之后一家和乐,不能接受我出生之后父亲反而不闻不问的现实,把我看成是祸害……”
虽然那时候年纪很小,应该没什么记忆,但卫瀚却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父亲时莫名的激动。不过,父亲的脸孔,被母亲整天整天孤寂地坐在屋里发呆的情景慢慢取代了。而母亲孤单的背影,也被她或哭或笑或怒的扭曲表情替代了。
“她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等待父亲回来这一件事上,几乎从来不走出家门。她很爱我的父亲,大概因为太爱了,没办法接受父亲不爱她的事实,所以迁怒给我。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不会看眼色,只会饿了哭闹的讨厌鬼。当然,偶尔她会想起来,这是她和我父亲的幼崽,也有过温柔的时候。”
母亲温柔的样子太过稀少,现在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印象中,她总是阴沉着脸看过来,或者冷冰冰地赶他出去树上睡觉,或者拿起手边随便什么东西砸过来。
“她不管我,也不准其他任何人管我。如果发现别人给了我食物,我和那些好心的人都会遭殃。卫岭叔就被她闹过很多次……闹到最后没有人敢管我的事情了。所以我得感谢那条壕沟,也得感谢那时候族人们都刻意不去管壕沟里的野兽,不然,我可能活不下来。”
秦笙望着卫瀚变换的表情,也想着虎族部落外的那条壕沟。身为母亲,却让幼崽饿得只能去壕沟里找野兽的尸体啃食——他抿紧了嘴唇,握了握拳头。卫瀚的母亲不像小狐狸的母亲,想直接杀掉自己的幼崽。然而,这样的虐待,和杀掉幼崽又有什么区别?虽然卫瀚说过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可是,再不重要也是来自至亲的人的伤害。如果这个雌性就在眼前,他真的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一拳砸过去。
“我五岁的时候,父亲终于回来了。母亲很惊喜,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么高兴的样子。但父亲——也许他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也许他觉得这么拖着这个雌性并不仁慈,决定和她分开了。不管什么原因,他们关在屋子里说了一会儿话,他就走了。从头到尾,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大概已经不记得他还有一只幼崽。”
“他走之后,我偷偷地溜进屋子。母亲忽然回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她那时候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那个样子真的有点可怕。她看着我的脸,让我滚出去。我知道她正在暴怒的边缘,不敢惹她,躲了出去。一连几天,我都在外面晃荡,觉得母亲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才敢回家。不过,回去之后却发现,母亲不见了。”
卫瀚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离开到底是好是坏,现在仔细想想,也很难说清楚。也许是件好事吧。他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件最坏的事情,意味着伴侣的抛弃,意味着生活的不如意。抛弃了他,她就丢掉了最沉重的包袱。而他被抛弃了,也不再需要胆战心惊、小心翼翼,不再需要忍受她暴躁的情绪。
“我坐在门前,不吃不喝等了她三天,饿晕了过去。醒过来之后,发现阿岭叔把我捡了回去。和阿岭叔、汉森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不太适应那种好像很温暖的生活,又搬了回来。从此之后,没有人管教、没有人限制,每天吃饱了就练习战斗技巧,追着各种年龄的幼崽打架。后来听部落里有传言说,她跟着一个游历来部落的狼族兽人跑了,我恨了她很久。对于那个叫做‘父亲’的人,更多的是失落吧,毕竟和他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