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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泽之依然笑的风轻云淡:“戴老板既有意和万先生化敌为友,自不会让您为难,我需要的不过是张驰等人关押在76号的详细情况。如果能把张弛,或是冯根生,转移到政保总部,那是最好。”
万里浪的心放下了:军统所求不奢,看来还是有诚意的,何不就此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他收起特赦令和戴笠的亲笔信,答道:“好,我相信戴老板一次,能否把张弛转移到政保总部,我不敢保证,只能说尽力。给我一个联络方式,贵局被捕人员的详细资料,我在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提供给你们。”
刘泽之并不多做耽搁,免得给万里浪太大的压力,起身带上墨镜、礼帽,答道:“好,我相信万先生一定会言而有信。”拿过纸笔,在放在茶几上的报纸上写下了一个地址。
万里浪记在心上,撕下报楣烧毁,起身送客:“刘先生慢走。”
二点正,刘泽之回到画舫,一个小时,崔峰也回来了,汇报道:“这是您和万里浪的秘书在一起的照片。刘副局长,为什么不要求万里浪协助营救?只让他帮着打探消息,岂不太便宜他了?”
“首次合作,我不愿意给他太大的压力,有了这张照片,以后还会找他。崔峰,你马上回上海,和巩肃和联系,命他派人去死信箱里取万里浪送来的情报。切记:万里浪的事情,除了我和周局长,只有你知情即可。我明天上午也赶到上海,你和巩肃和十二点去新建立的新一号联络点。”
下午五点,周成斌和刘泽之再次会面后,刘泽之说道:“老周,我这就回上海,武顺,还有这条画舫都留给你,劫夺贵金属的任务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了。老周,目前形势危急,你出手震慑万里浪,一时不得已。可您还要再次出手,万一……此人也算不上我们的心腹大患吧?”
“机不可失,我不能让他一再坏了我们的大事。泽之,你放心,那个人身边有我们的人,反倒是你,潜回上海,危机重重,要多加小心。等做完这件事,我命武顺去上海,还是让他留在你身边吧。”
“那您也可以派其他人去,别忘了您不仅仅是一个杀手。”
“这个时候派别人临时组队,时间太紧,而且,你知道的,行动的目标还有助手,我们的那个内不过是一个来参与培训的学员,限于身份,情报也不会太准确,我亲自指挥才能放心。”
“好,您做主吧。”
下午六点,万里浪回到上海政保总部办公室,正想找个什么机会,去趟76号。留守的秘书汇报道:“万局长,小野将军命我们抽掉了二十个人去76号增援,这是名单,请您过目。”
得来全不费工夫!万里浪一喜,答道:“这么多的人?备车,我也去76号看看。”
“是,76号此次立下大功,算起来总是政报总部的下属机关,您去看看,也好。”76号成功抓捕张弛等人,听说连冈村宁次也颇为赞赏,能分一杯羹,当然是好事。
当天晚上九点,周庄仁和医院内,刘威平来到倪新的病房,见影佐祯昭也在,汇报道:“将军、倪局长,小野将军发来电报:根据冯根生的口供,进行的抓捕毫无所获,钱队长、谢副处长汇报说口供是准确的,可惜军统提前安排了转移。目前他们正在进一步调查。小野将军还说在76号进行的刑讯,除了之前的马茂德,也没有新的收获。”
倪新答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将军,我想再和冯根生谈谈。”
“你看着办吧,除了伤重不能移动的浅野君,明天其他人先回上海。刘桑,你提前布置一下,把冯根生安排进军医院。倪桑,你我也入住军医院吧。”
“将军的意思是军统上海分局有可能营救,不对,应该是出手锄奸?而这个机会也许可以利用?”
“是的,以周成斌的谨慎,军统转移后,不可能不留人在附近观察,钱队长、谢副处长这么一动手,很容易推断出冯根生投诚了。”
倪新答道:“将军说的是,可您的病症是肺炎,只需按时服药、静心休养即可,没有必要也入住军医院吧?”
“倪桑是担心我的安全吗?周成斌大败之余,能否腾出手对付冯根生?入住军医院,一是回了上海,便于工作;再就是周成斌不来则已,一旦他恼羞成怒,失去了理智,我们不能不提前为他布好陷阱。”
倪新见影佐祯昭又有些体力不支,说道:“将军还是回病房休息吧。威平,推我去冯根生的病房。”
冯根生已能勉强倚靠在床头,倪新笑道:“冯先生,好些了吗?有个消息,不知道你听了是喜是忧?”
“对阶下囚,没必要如此客气,有话尽管直言。”
倪新哈哈一笑:“从冯先生答应合作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阶下囚了,虽然这有可能是我的一厢情愿——言归正装,冯先生,钱明奇队长、谢威副处长根据你的口供抓捕,可惜的是你供出的六个行动组,全都提前转移了。”
冯根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倪新又道:“冯先生,你负责军统上海分局的潜伏特工已经有段时间了,要想让我相信你真心合作,你要先拿出诚意来。”
“意料中事,倪局长凭此怀疑我缺乏诚意,我也想到了。”
倪新笑笑,没答话。
冯根生长叹了口气,又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在隐瞒什么了,有一笔经费,是伪钞,可数量不少。军统的伪钞,倪先生您也见识过吧?周成斌交给我保管,收藏的地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即使我被捕,军统也找不到、拿不走。”
倪新来了兴趣,查获一批伪钞犹在其次,如是实情,可以证明冯根生的诚意。“愿闻其详。”
“在瑞士国家银行上海支行出租的保险柜里,请给我一张纸——”刘威平递过纸笔,冯根生写下两个数字:“一个是编号,一个是密码,是用‘方可’这个化名租用的。”
倪新命令道:“威平,你带两个人,提前回上海,去银行把这笔伪钞取出来。”
冯根生继续说道:“张弛,他怎么样了?”
“当然也被捕了。”
冯根生无言的叹息。
倪新说道:“可他到了现在,还是拒不合作。冯先生,你能不能出面劝解?”
冯根生面露惭色:“我出面?我……张弛,我没脸,不是,我是说我的话,他也不会听的。”
“听与不听,是张弛的事;劝与不劝,是你的事。冯先生,既然你已经和我们合作,重要面对世人,对吧?何况弃暗投明,共建大东亚共荣圈,不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冯根生愣怔片刻,叹道:“倪局长说的是,那我就勉力一试吧。”
倪新点头答道:“这就好,冯先生你休息吧,明天我们就回上海。你也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和张弛谈,还有就是军统上海分局的事,想起什么,随时找我。”
九月十八日上午十点,影佐祯昭、倪新等一行人返回上海,入住淞沪占领军军医院,刘威平一边服侍倪新在病床上躺好,一边汇报道:“冯根生供出的那笔伪钞一个小时前取到了,属下和南京财政部通了电话,把其中的几张样品命人送过去,财政部的人说检验结果要在收到样品之后的十二个小时后才能出来。”
“我知道了。审讯进行的怎么样了?”
“只有一个行动人员,是马茂德的下属,叫什么来着,招供了,可惜他原来是第三纵队的,半个多月前经过短期培训后调来上海,所知不多。我离开的时候,甘敏还在审讯。张弛、蔡坤还是没有招供。局长,南京来了个人……”
见刘威平欲言又止,倪新说道:“有话就说吧,来了个什么人?”
“是,叫什么庄毅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对张弛使用了酷刑,一无所获不说,曹军医说张弛最起码三天内不能承受电刑,四十八小时之内任何刑罚都不能使用。”
倪新沉吟不语,刘威平不敢打扰,搭讪道:“局长,您休息吧,属下去看看冯根生那里的警备……”
“威平,川岛重明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南京,此人此次从满洲来南京,是为了担任一个小型培训班的教员,推广致幻剂的使用。”
“和他联系,就说是影佐将军的命令,请他务必拨冗来一趟上海。”
“是,局长,你是想对张弛使用致幻剂?”
“是的,还有蔡坤,等冯根生和张弛谈完,如果张弛还是执迷不悟,就不能再等了。”
刘威平答道:“局长,使用致幻剂之后,张弛就会死亡,我听说冈村将军对庄毅曾有过交代……”
“冈村将军那里,我会烦请影佐将军呈文。一个不肯合作的张弛,没有任何用处,我不顾惜,要尽快掏出他掌握的上海分局的情报,越快越好。威平,推我去见影佐将军,而后你带队押解,不对,是护送冯根生回76号。”
十一点,谢威奉命在76号大门口迎候,见到坐着轮椅的冯根生,二人都有一刹那的失神,谢威首先反应过来,说道:“老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重逢,我听说……倪局长说你答应……唉,我是说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相比于谢威的尴尬,冯根生反而镇定得多,他答道:“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别说了,来日方长。”
“是的,来日方长,小野将军已在等候,我陪你去见他。”
小野平一郎见到冯根生,和颜悦色的抚慰劝勉了几句后,命令道:“除了张弛,还有蔡坤、史林德,也要麻烦冯先生开导。刘桑,陪冯先生去刑讯室见张弛。”刘威平答应着推着轮椅上的冯根生离开,小野平一郎又对谢威说道:“谢桑,我们去监听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