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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荣将信将疑,问道:“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许连长,你安排一部分人立即用船分头转移张副局长和孙组长。小孔,拉一份名单,要涵盖所有和军统有过合作,有可能招致日本人报复的新老朋友们。许连长,按照小孔名单的人数提供军装。小孔,在得到我转移的命令之前,一定要保守秘密,以免消息泄露,人心惶惶,让日本人提前得到消息,麻烦就大了!”
小孔郑重答道:“是,我知道其中的利害。”
“许连长,该转移的人和物资转移后,你连剩下的人,还有第三纵队的两个中队,在明日凌晨两点,放弃根据地,趁日本人围剿的部队还没到位,提前突围。”
许连长犹豫道:“主动放弃根据地,如果误判,这个责任……”
“这块根据地归军统管辖,我是戴老板的特派员,由我承担一切责任。”
林世荣也很不舍:“刘特派员,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或者给局本部发电报请示一下?开创根据地,不容易啊,失去了这块根据地,上海分局今后的工作会遭受到很多困难。”
刘泽之一口回绝:“不行!不是不发电报,我的意思是不需要请示。发电就有暴露的危险,如果日本人决意围剿,不可能不加大对根据地电报通讯的监听和破译,而且我还打算用电报误导日本人……许连长,你刚才说的很对:误判了,无非是白忙乎一场,回防就是。”
三人谁都没再说话,刘泽之开导道:“人在青山在,日本人调兵遣将增援缅甸,想的是打赢缅甸战役后回防淞沪,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现在和日本人硬拼是下策,再说如果日本人真的大举围剿,硬拼就能保得住根据地了?今后淞沪地区战局的发展对日本人会越来越不利,再找机会光复根据地,这才是上策。”
许连长答道:“既然刘特派员决定了,我等全力配合。”
林世荣问道:“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找出那名奸细,我很好奇您会怎么办。”
刘泽之看了看表,答道:“十二点,时间差不多了,分头行动,老林,你跟我来。”
院子里,刘泽之对林世荣低声交代了几句,林世荣点头答应:“明白了,我这就安排冯组长需要的人手出发,而后再调三名做过特工的下属,亲自带队负责跟踪。”
“记住:宁可跟丢,绝不能让对手察觉有人跟踪。”
“是。”
刘泽之去了电报室,拿过一张电报纸,开始拟电文,不长的电文改了又改,才掏出张弛移交给他的密码本把电报译好,对电报员说道:“我亲自给局本部发报。”
电报员让出位置,刘泽之发完电报,摘下真空管,说道:“从现在起,切断对外联络。去临时审讯室把小史叫来见我。”
小史很快来到电讯室,刘泽之叮嘱了几句,说道:“明白了吧?走吧,去审讯室。”
“明白了,请刘特派员放心。”
刘泽之带着小史走进临时审讯室,阿文刚把四份自述收齐。刘泽之接过来一份一份翻看着。半个小时后,对每个人都问了几句有没有保人之类的话,最后问一名齐姓男子:“这是你写的?怎么全是错别字?”
那人局促不安的答道:“长官恕罪,在下家境贫寒,没读过几年书。”
“你是今年二月份来的这里?”
“是的,上海谋生不易,来投靠表哥。”
“你有保人吗?最少两个。”
“除了我表哥,只有我表嫂。”
“哪有夫妻两一起做保人的?这不和一个人一样吗?找个其他的亲朋吧。”
“不太好找,我身体不好,一直赋闲在家,很少和人来往。”
刘泽之似乎没有找到眉目,沉吟着。
侍立身后的小史说道:“刘特派员,能否先关押起来,等到周局长回来再审?”
几名嫌疑人叫苦不迭,纷纷出口哀求:“长官,我们真的不是日本人的奸细,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找不到保人,那是因为我来这里才一个多月。”
“是啊,我有保人,我们家住在这里有十多年了,左邻右舍都说我是个老实人。”
“我怎么可能是奸细?还是什么凶手?我连枪都不会拿。长官,我家来还有老母亲,您就放了我们吧。”
只有姓齐的那名男子没有说话。
房门猛地被推开,一名警卫脱口说道:“不好了!张副局长他……”
刘泽之厉声训道:“放肆!谁让你闯进来的?出去!”
那名警卫面露焦急之态,看了一眼刘泽之,怏怏出门。
刘泽之起身跟了出去,过了一会,眉头深锁的回了审讯室,没有落座,站在门口命令道:“小史,如果他们能找到保人,保证随叫随到,就让他们回去吧。实在找不到保人的,就再委屈几天。”
说完,也不再理睬几名嫌疑人,匆匆离去。
小史问道:“听到我们长官的话了吗?到底能不能找到保人?能找到的给我个联系办法,找不到的只能在后院的空房里待两三天了。”
两名嫌疑人马上说出了和家人联系的办法,姓齐的那名男子和另外一个人想了想也只得试着说出了联络办法。
下午一点半钟,重庆军统局本部毛人凤办公室内,陈劲松正在汇报工作:“毛先生高见,军统一线职业特工损失过半,各外勤站点亟需补充,可是培训教学,是急不得的,特别是您还要求教学质量不能下降……”
韩秘书匆匆而来:“毛先生,上海分局发来的密电,请您过目。”
刘泽之走后,毛人凤又调来了两名较有能力的秘书,机密的电文、局本部直接掌握的内线卧底的联络却都由韩秘书负责。毛人凤接过电文,脸色一变,陈劲松起身道:“毛先生,属下去看看叶君远,等您有时间了,再向您汇报。”
“不必回避,韩秘书,把电报交给陈主任,刘泽之发来的。”
陈劲松一看,也吃了一惊:张弛、孙栋盛遇刺身亡?!“毛先生,张弛死了?还有孙栋盛?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电报为什么是刘泽之发来的?周成斌哪?既然电文中说周成斌已经得到消息赶回根据地,为什么不能等周成斌到了再局本部发电报?凶手抓住了没有?这么大的事,电文怎么这么简单?”
毛人凤说道:“韩秘书,没听到陈主任的话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属下也只知道这么多,一个小时前是每隔三天和上海分局例行联系的时间,因为事关飞……那个什么计划,属下知道毛先生您一直很关心进展,所以亲自去电报室接受电报,收到后也觉得语焉不详,继续和上海分局联系,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毛人凤很奇怪:“什么?联系不上了?看电文中的语气,并没有发生什么需要切断联系的情况啊……”
“毛先生,恕属下多问一句:这样的电报应该属于您亲自译电的范畴,属下知道您公务繁忙,可以命令机要秘书译出电文,可是密码本应该在您手里。”
陈劲松一句话提醒了毛人凤,问道:“韩秘书,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泽之并没有二次加密,所以属下掌握的密码本可以译出电文。对啊,译出电文后属下也曾有过疑问:为什么没有二次加密?”
毛人凤一时也没想明白,韩秘书突然又道:“会不会有问题?刘泽之不是奉命在执行飞鹰……张弛遇刺?他可是军统的王牌杀手,这么容易就死了?会不会是刘泽之……他在上海和日伪都很熟识,曾亲口承认过和76号当家人倪新私交莫逆……”
陈劲松正想出言反驳,毛人凤脸色一肃,厉声呵斥:“胡扯!刘泽之是我最信任的部下,你居然敢挑拨离间,来人那——”
侍卫应声而入,陈劲松赶紧劝道:“毛先生息怒,韩秘书也是一时失言,他和张弛既是小同乡,又是好友,初闻噩耗,乱了方寸也情有可原。”
话一出口,韩秘书就觉得不妥,主动认错请罪:“长官教训的是,属下错了。”
毛人凤摆手命令侍卫退下,说道:“都是我平日放纵的你无法无天!下去好好反省。”
韩秘书赶紧离开。毛人凤问道:“劲松,说说你的看法。”
“是,从电报的用词和语气来看,肯定是刘泽之发来的,不进行二次加密,以他的谨慎,不会是疏忽。有没有可能是发给别人看的?”
“发给别人?谁啊——噢,你说的是日伪机关?这么说张弛有可能没有死?对啊,不瞒你说,周成斌和张弛脱险后,之所以暂时不让刘泽之返回重庆,是因为戴老板命令他执行一件很重要的任务。张弛、孙栋盛遇刺应该是真的,刘泽之放下手头的重要任务返回根据地,周成斌还有什么必要也赶回去?换句话说:既然周成斌能赶回去,刘泽之就没有必要回去了。”
“毛先生说的是,这么看来周成斌返回根据地也不会是真的,刘泽之到底想干什么?”
毛人凤沉吟片刻,答道:“我也猜不出他的用意,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对泽之,我不仅赏识,而且信任。”
陈劲松很感动,喟叹道:“这份知遇之恩,刘泽之一辈子都报答不了。”
当天下午四点,温桂胜兴冲冲的来找倪新:“倪局长,奉您的命令,电讯处全力监听军统根据地的电报,没想到居然会有所收获!请您过目。”张克清居然是延安安插在76号的奸细,作为他的直属长官,温桂胜也觉得灰头土脸的,能有机会博得日本人和倪新的欢心,他求之不得。
倪新接过被破译的电文,看罢说道:“干得不错,辛苦了。来人——备车,去司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