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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到底还是住院了。没有床位,只能在走廊上加床,不过主管的方医生表示等明天有人出了院就把老爷子挪进病房去,算是给付瑞声很大的面子。老爷子和刘书如今是付瑞声的脑残粉,对他的话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品行在旁见了都尴尬,可是对方热心肠,今天出了很大的力,她总不能赶人家走吧?
这个人情欠大了,她开始犯愁怎么才能还上。
办完住院手续,付瑞声回科室值班。闫瑞开了车,送朱琳回家照顾奶奶,顺便拿些生活用品回医院,刘书和品行就留下来陪爷爷。
用了降压药,又持续吸氧,老爷子的症状一缓解,反而觉得疲倦,躺在床上半醒半睡。
品行紧张了一上午,终于可以暂时歇一会儿,想玩手机吧,好像不太尊重长辈,可是又不知道跟老爸聊什么。刘书一直住学校宿舍,一般周末回家住一两个晚上,而品行的工作特殊,休息是不固定的,父女俩平时难得沟通一回感情,此时面对面坐着,居然彼此都有点手足无措。
“你今天不上班啊?”刘书终于找了个话题。
品行额头黑线。她爸的反射弧也略长了一些。她要是上班,还能好端端的在他面前?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晚上夜班。”
刘书点点头,又问:“通宵?”
急诊二楼留观病房的夜班是通宵的,一楼的夜班因为工作强度大,分前、后半夜。不过照季萍对待工作狂热程度,品行觉得这个星期,不管在楼上、楼下,她的夜班都是通宵吧。
“少上点夜班。女孩子夜班上多了对身体不好。”刘书表示对女儿的关心。
只是这份关心让品行哭笑不得。
夜班不是她想不上,就能不上的,好吗?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份工作,而且目前看来没有辞职的可能,她要熬到45岁以上才能免去夜班的苦。她敷衍的应了一声,只因为认为没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
刘书没有察觉到女儿的漫不经心,挺有兴致的问:“那个小付,怎么说和你是以前的同事?”
“我以前和他在一个科室,现在不是了。”
刘书一时没领会过来:“为什么?“
“医院规定的。”
“那你现在在哪个科室?”
“急诊科。”
刘书问一句,品行答一句。
这种交流方式,刘书并不陌生。女儿从来不主动跟他讲工作上的事。不光是工作,从小读书时就是如此。家长会时,老师都说他有个乖女儿,平时学习认真,积极参加课外活动,上次拿了什么奖,这回又拿了什么奖,然而他这个当爸爸的从来都不知道,只能尴尬的笑。唯一他插过手的一件事就是高考填志愿了。品行当时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只是读大学期间似乎不怎么开心。因为有一次他问她学校怎么样,她只是撇了撇嘴,回答了三个字:就那样。大学毕业后也是品行自己找的工作。他能力有限,除了赚一份死工资,并不能帮到什么,所以他就觉得女儿挺争气的,能在台海市最好的医院里工作,让他在学校老师们面前也挺有面子。
女儿不和自己亲近,完全是因为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刘书叹了口气,决定趁着今天的机会,表达一下对女儿终身大事的关心:“你也不小了,该找对象了。身边如果有合适的,自己要抓紧。”顿了顿,又补充,“像品言找的那个,我看就不合适,门第差距大了些,以后会被婆家看不起的。”
品行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看伍越就挺不错,性格好,对品言也好。再说,品言也不差啊,重点高校本科毕业,如今已经是青旅社的小经理了。她就是和伍越结了婚,也不靠婆家养,为什么要被看不起?”
刘书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你还年轻,不懂人情世态。”
那是因为当年您自个儿家境不好,被前丈母娘嫌弃过,所以心有余悸吧?品行暗中腹诽,当然不敢揭老爸的底,只是不吱声,不想继续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
刘书见大女儿一幅无动于衷的表情,眼底更多了一点恼意:“她有她妈撑腰,我也没办法。但如果是你,我可是坚决反对的。”
品行没好气反驳:“有些父母巴不得女儿找个有钱人家,嫁过去享福。你倒好,就嫌弃别人家里有钱。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要是真给你找个一穷二白的人回来,你同不同意?”
“他对你好,我就同意啊。”刘书不改初衷。
品行简直要笑了:“找对象最基本的条件当然是要对我好,如果附加一条家庭经济也好,这不是锦上添花吗?爸,你能不能别这么顽固?”
“是我顽固,还是你们拜金?”要不是在医院,刘书都要拍案而起,好好教训一下女儿了。
品行心累得慌,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干脆承认:“是、是、是,是我拜金。”
没想到女儿是这种反应,刘书被堵了一口气,瞪着品行好一会儿,勉强平复了心情,企图恢复和谐的对话氛围:“那个小付,还是不是单身啊?”
嗯,为什么话题会转得这么诡异?品行心生警惕:“大概是吧。”医院里有几个极品男医生,自以为条件优秀,明明在外面谈婚论嫁了,在医院同事面前还强调自己单身。这种事,品行也是听说过的。不过看金晓晓的架势,再结合平时她对付瑞声的观察,他真单身的可能性大概99%。
“我看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你别乱猜。”品行吓了一跳,“我们纯粹是同事关系。”
刘书显然不认可品行的判断。要真是纯粹的同事关系,除非是高风亮节的好同志,否则不会热心到这种程度的。经过之前的短暂相处,他对小付那是满满的欣赏,如果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就更好了。“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觉得小付这人真的挺不错的。要是他对你有意思,你是不是也考虑考虑?”
不是吧,老爸?就因为他帮了忙,你就要把女儿赔过去吗?品行觉得她的小心脏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我劝你还是别瞎猜。我和付医生之间,从前、现在以及以后,都只是纯粹的同、事、关、系。”真是说得斩钉截铁,就怕她爸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听她说得那么肯定,刘书不禁讪讪然:“小伙子人这么好,你做什么这么排斥?”
排斥吗?大概是付瑞声的种种似是而非的暧昧行为,让她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对于这种类型的男人,她本着自我保护的原则,还是离远一点吧。然而这种理由根本没办法同刘书讲清楚,她只能快刀斩断老爸的幻想:“他一直都挺热心肠的。再说,医院里追他的姑娘一大把呢,轮不到你女儿。”
刘书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更觉得小付是个好小伙。“女追男隔层纱。既然别的姑娘肯追,你怎么就不主动一点?”
重点错了啊!这鸡同鸭讲的滋味太酸爽,品行快哭了:“我只想和他保持同事关系,我追他干什么啊?别再说这个了。我看爷爷现在的情况还好,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晚上夜班,下午不睡一会儿,我怕自己撑不住。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吧。”也不管她爸的反应,站起来离开。
距离上班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品行只能去急诊科蹭护士值班室的床。
等电梯的空闲里,她给品言打电话,因为之前没来得及通知妹妹关于爷爷住院的事。就算品言和老爸的感情再不和睦,爷爷毕竟是爷爷。老人家住了院,作为孙女,从道理上讲,总归要来探望一下的。而且老爷子的病情不算乐观,冠心病、高血压,过几天要做冠脉造影,必要时会放支架,接下来的生活质量肯定会下降。70多岁的人了,也不知道还能在世多久,见一面就少一面,不管当初爷爷奶奶是多嫌弃她们是女孩,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品言听说之后,沉默了片刻,问:“晚上谁陪夜?”
“应该是爸爸,晚上我夜班。”
“我挑个你陪夜的晚上去看看爷爷吧。”品言直言不讳,“我怕他甩脸色给伍越看,我更怕我忍不住,又和他针锋相对。”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刘书,她们的爸爸。
品行叹了口气:“那就暂时定在明天晚上吧。”
“辛苦你了。我会和老妈也说一声。至于她去不去,就由她自己吧。”品言的立场很明确:表示孝心,可以,她出钱。其它的,就不用指望她这个没在刘家长大的孙女了。“还有,你别忙得晕头转向,忘了我结婚的日子。”
“我记得。”品行笑起来,“我还设定了手机提醒和手机备忘录。放心吧。最亲爱的妹妹的婚礼,我一定会到场。而且捧花必须是我的。”
品言咄了她一句:“有抢捧花的心,没找男人的行动,有屁用?”她想起一件事,用颇为不可置信的语气告诉品行:“今天庄思源派人送了贺礼。”
品行不觉得异样。
“凭我们和他的交情,他完全可以在参加婚礼的时候送一个红包,表个意思就可以了。可是他特意备了礼物啊,还提前送过来。”品言觉得姐姐在人情世故上的智商简直到了朽木不可雕的程度。
品行不自觉回忆起昨天晚上和庄男神的“亲密”接触,脸颊微微发烫,莫名的不想将昨晚的故事汇报给妹妹听。好在是打电话,对方看不见她的表情。“也许人家只是客气,你想多了。”
“你能别这么泼冷水麽?”品言没好气,“行了,你不是晚上夜班吗,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只有品言会这么贴心。
想到自己还瞒着她,品行的脸上烧得更厉害了,趁着自己还能忍住不松口之前,赶紧挂了电话。
就让男神的那碗面,成为她的一个小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