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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品行与品言的印象中,父母总是处在针锋相对的状态。后来大概是吵累了,也不挣扎了,痛痛快快的离了婚,于是两个小姑娘就各自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据说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要么特别懂事,因为缺乏安全感,要么特别叛逆,还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在这一点上,品行特别佩服妹妹。能将自己成长为一个拥有独立、坚强、积极的人格的人,品言肯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所以她现在拥有一份薪资不错、尚有前途的工作,找了一个条件优渥、宽容她爱护她的男人,是老天对她的努力的回报。
品行觉得自己属于前一种。因为知道哭闹和捣蛋换不来父母的关注,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自己伪装得特别乖巧,以期获得爷爷奶奶的照顾。然后习惯成自然,一直以来都在众人面前维护着她懂事听话的形象。
只有一个人,见证了她的青春期叛逆。
初恋的存在,很多时候都是一段黑历史。
品行有时候都无法想象,她当初居然被一个上课睡觉、下课打架的不良学生迷得死去活来。跟着他,装病翘课;吃霸王餐,差点被打;学会喝酒,还好没学会抽烟;听x乐队的歌,唱着梦想在远方;计划跟他一起纹身,最后却因为怕疼而放弃。一面享受着无人管束的自由,一面又忐忑不安,只好利用休息时间拼命读书。于是对方总是笑话她假正经。
或许那个时候,她喜欢的不过是那份肆无忌惮的张扬。可是她的理智却始终存在,维护乖巧形象的本能也始终支配着她的决定。所以高考填志愿时,明知道对方会作为体育特招生去首都,她仍然听从了爸爸的要求,留在省内读了护理本科。
异地恋,被劈腿,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见过那个人了。可是生命中到底存在过那样一段彼此交错的时光,他带来的改变和影响,哪怕再细微,也会留下痕迹。时至如今,她依然会留意着x乐队的动向,偶尔独自一人时,也会跟随着旋律低声哼唱。只是这个喜好,就好像一个秘密,被她小心翼翼的收藏着,没有几个人知道。
庄思源的邀请带来的震撼慢慢消散,当机的大脑重新启动,品行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男神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
她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品言。
将近22点,品行一点都不担心作为夜猫子动物的妹妹已经入睡。果然电话接通,品言的声音听上去精神奕奕。
“你最近和庄思源有接触吗?”品行开门见山。
“庄土豪?除了伍越送了张喜帖,人家回了份礼,没其他了。”品言向来精明,立即听出了姐姐的潜台词,“怎么,土豪主动联系你?”唔,这可是件大事。
“土豪你个头。人家有名有姓。你这样随便起绰号,真的好吗?”品行随口反驳,心中思量:不是品言说的,庄思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品言呵呵一声。有猫腻。果然有猫腻。都帮对方开腔了。“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
品行一滞,顿时有一种被抓包的囧意。
“庄土豪……不会在追你吧?”
品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这个反应越发不简单了。”品言得意的笑,“刘品行,你要知道d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别笑得那么阴险。事情一点都不复杂。昨晚上他急性胃炎,来我们医院急诊科。正好我碰到了,就陪了他一阵子。今天他特意来感谢我,邀请我去魔都听x乐队的演唱会。”品行只能简而言之,“我好奇的是,他是怎么知道我喜欢x乐队的?”
“你是怀疑我出卖了你?”品言冷哼一声,“我要是有机会出卖,我一定上到你的三围、身高、体重,下到你的喜好、癖好、不良嗜好,统统卖个光。只要对方肯要,我分文不收。”
品行额头黑线:“别生气嘛。我这也是正常逻辑思维啊。除了你,还能有谁。难不成他是猜的?那猜的也太准了。”
品言按了免提。
传来伍越的声音:“哎呀,品行,应该是我。之前送喜帖给庄学长的时候加了他的微信。昨晚上他找我闲聊,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了你的喜好。我问了品言才知道原来你喜欢x乐队啊。真是看不出来。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听摇滚。”
品言表示不可置信:“你昨晚上问过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伍越忙安抚老婆:“可能你那会儿正在看婚礼策划,没上心。”
品行听着手机另一端,那对狼狈为奸的夫妻你一言我一语,交谈得甚是轻快随意,颇有点咬牙切齿想给他们一人一拳头的想法。
“哎呀,谁说的不是重点,重点是庄思源真的邀请你去听演唱会?这么上心,绝对不简单!是一起去吗?什么时候?你答应了吗?”品言更关注的是这则劲爆八卦。
“你们俩把我卖了,心里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品行好悲愤。
品言和伍越一起嘿嘿笑。
“你不觉得你和他还是蛮有缘分的吗?”品言开始分析,“多少人想遇见他,都没机会。你随随便便迷个路,居然就遇上了。然后呢,你那医院也不小,他只是去一趟,就遇到了你。想他那会儿,人生地不熟,又生了病,肯定空虚寂寞冷啊。而你恰恰好出现,简直就是上天完美的安排!刘品行,收服庄思源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你够了。”要不是隔着手机,品行真想跳起来给她一记爆栗,“我这个看偶像剧的人都不做这种梦。你不是向来自诩冷静理智吗,这就是你冷静理智的表现?”
伍越在一旁帮腔:“我觉得品言说得很有道理啊。品行,庄学长人真的很不错,我在读书时几乎没听过他的绯闻哦。你既然有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
品言语带遗憾:“庄思源唯一的不完美,就是家里太有钱。”
伍越质疑:“太有钱都是错?”
品言很负责任的答疑解惑:“连你家这种级别的,我爸都反对得那么强烈了。庄家那种程度,你说我爸会怎么反应?”
伍越顿时表示心有戚戚然。岳父大人确实比较难搞。还好他老婆不归岳父大人管。于是心中又深深的同情起庄师兄的未来前景。
这对夫妻一唱一和,简直可以去说相声了。
品行叹口气:“我还在上夜班呢。不想再听你们的废话了。”
“别啊。姐姐。”品言撒起娇,“关键的事儿你还没交代呢。”
“我不会去的。明天我会打电话拒绝。”品行正色道,“先不说爷爷现在正住院,我脱不开身。就单说事情本身。刘品言,你真的觉得,我和庄思源有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品言立即反驳,“既然你这么问,说明你心中对他还是有感觉的,是不是?”
……做妹妹的,总是能一针见血。品行沉默片刻,难得答得痛快:“我承认他是我喜欢的类型。”旁观者清,要不是陈鹏陈大心理专家的多嘴,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经那么明显。
“好样的。”居然能听到姐姐这么肯定的答复,品言很是意外,就差起立鼓掌了。“那么我们再站在庄思源的角度。如果他对你没有好感,随便表达一下谢意就好啦,何必这么迂回曲折的打听你的喜好?而且你不觉得他的邀请,其实有一种变相约会的意味吗?“
品行语气迟疑:“你……想多了吧?”
“有没有想多,你答应他的邀请,接触一下就知道了。”品言给出最直截了当的办法,“你对他,有感觉。他对你,同样有好感。那么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就因为对方家境太好?原来你也是和爸爸一样的想法吗?”
品行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只能无力的回了一句:“你不懂。”
品言顿时爆了:“我不懂?我不懂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胆小懦弱吧?怕对方是花花公子,怕对方伤害你,怕自己驾驭不住他。面对自己有好感的人,你连伸出一只触手去碰一下都不敢,可是又妄想找一个让自己有feeling的男人谈恋爱,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品行突然有了点恼意:“我是很害怕。我怕自己自作多情,怕自己当了真而对方只是玩玩而已。我不是介意他有钱,我只是……只是介意自己的世界太小。刘品言,我只是想守住一点点骄傲而已。”
品言一时没有吱声,过了好片刻才讷讷道:“对不起,是我太武断了。我也是担心你总是想太多,错过对的那个人。可是品行,我还是想说,一场演唱会而已,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敢尝试,你也未免太小心翼翼了。你自己做决定吧。”
挂了电话,品行还是有些发懵。回到护士站,看见季萍推着护理车回来,显然是去干活了,顿时觉得很羞愧。因为私事影响到工作总是不对的。
“季老师,接下来由我守着吧。您去休息一会儿。”
“不要紧,今天晚上还算安静。”季萍拒绝了,“我看你从楼下回来以后就不是很精神。陈鹏这个人就是有点嘴碎,不过心地不坏,他要是胡说八道,你就直接打他一顿,没必要生气。”她在急诊科工作快二十年了,资历比护士长都老,看待这些小医生小护士们就跟看小孩子一样。她虽然看着严厉,但其实比护士长心软多了,也护短多了。
“啊,不关他的事。”品行慌忙摆手。想了想,到底开口问:“季老师,如果有事,想提排班要求,该找谁提啊?”
季萍看了她一眼:“排班现在是张萌排的,也是一个年轻小姑娘,去年才来科里。不过要求一般要先跟护士长提。你刚来,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让她们随意排吧。”
品行感激又惭愧,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主要是我爷爷生病了……我想请两天年休。”呜,拿爷爷的病来当借口,她真是不孝。
“那确实是特殊情况。”季萍点点头,“住咱们医院吗?在哪个科室?”
“心内科。”
“你明天碰见护士长就赶紧说一声。每周三就开始排班了。”季萍提点她。
品行只觉得脸都快烧红了。
要想鼓起一次勇气,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