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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楼
“滟姐姐。”沁颜面色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路过门槛时还被绊了一个踉跄,索性站的稳些,没有摔倒。
“什么事这么莽撞?摔倒了就好受了?”滟芳华还想起身扶她,见她没事,便又坐了回去。
“滟姐姐。”沁颜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青丫头…青…青丫头…”
“气喘匀了再说。”滟芳华递给她一杯水,眸露几分紧张,却仍自镇定。
沁颜接过水杯,慢慢咽下,待气息均匀,重新说道:“埋在宫里的探子回报,青丫头的身份已被皇帝得知,今日一早就卸了青丫头太监总管的职位,并派人监视。”
“皇帝除了监视可还有其他对丫头不利的动作?”
“只有监视。”
“丫头是否还不知情?”滟芳华问着,担心络青衣还被蒙在鼓里。
“我也不知,探子去了丫头房间并没看到她,反而屋里像遭了贼一样遍地是散落的物事,衣柜也被翻得极乱,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那探子怀疑有贼闯进了皇宫。”
“丫头不在房间?”滟芳华眉头轻蹙,“什么贼有本事闯进皇宫还不被发现?”
“不知道。”沁颜摇头,“探子找不到丫头在何处,便赶来汇报情况了。”
“啾啾。”突然传来须鱊的啼声,滟芳华将眸光扫向窗外,须鱊正呼扇着翅膀嗖的一声飞进来,却因为速度太快没停下来,再听一声啾啾惨叫与撞墙声合二为一,须鱊脸贴着墙壁滑了下来。
沁颜掩唇一笑,看着被须鱊砸出的一个小坑,走上前将它捧在手心,顺着他颤颤发抖的羽毛,笑道:“这回好受了?”
须鱊甩了甩小脑袋,觉得眼前冒了太多的星星,呜咽两声,晶亮的大眼睛看向滟芳华,可怜的呦!
“还没撞傻。”滟芳华淡淡的瞥着它,“信笺都送到了?”
须鱊点点头,躺在沁颜掌心的小身子突然蹦了起来,飞到滟芳华的肩膀上,歪着头与她对视。
滟芳华侧目而视,紧蹙的眉头不自觉加深,绝艳的容色上多了几层沉沉的雾霭。
“滟姐姐,须鱊同你说了什么?”沁颜知道滟芳华会读心,莫不是青丫头又惹了什么事情?
滟芳华放飞须鱊,缓步走到窗前,一抹叹息溢出唇角,“它说青丫头领着墨彧轩的属下离开了皇宫,随行的还有天下第一神偷无妙。”
“神偷无妙,那丫头被翻乱的房间便是无妙干的了?”沁颜十分不解,既然无妙随行,便是与丫头有些情分,怎么还翻乱她的房间?
“不能确定。”滟芳华突然转身,没走几部却被沁颜拉住,“滟姐姐,你干什么去?”
滟芳华看着沁颜拽着她的袖子,伸手拂掉,“我怕丫头去了便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你就也要跟着去?”沁颜的声音突然有些拔高,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嗯,须鱊说丫头去炎狱了。”滟芳华淡淡应声,抬步要走,却被沁颜猛地扯住手腕,“滟姐姐,你体内的火毒不定时会发作,暗狱莲火更会加重你身上的火毒,当初我们从炎狱出来不就是为了治好你的身体吗?如今你说要回去,你是不要命了么?”
滟芳华绝色的容颜上透出一抹寂寥,寡淡道:“丫头炼制的九转还魂丹暂时压制了我体内的火毒,即便回了炎狱也不一定会发作,你且放宽心,护好芳华楼待我回来。”
“你还会回来吗?”沁颜惨笑着,“滟姐姐,或许你没发现,这三年里你的性子变了不少。”
“嗯,变了。”滟芳华点头承认,她向来少言,只是来了这雪月京都,话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你向来珍视的那些花草呢?也不管了么?”沁颜试图挽留她,她想回炎狱,到底是为了谁呢!
“有你在,我很放心。”滟芳华抓住她的手腕放下,敛尽芳华的容貌上破开一抹微笑,美得几乎令天地失色,听着那清润的嗓音,有如春回大地枯木逢春,令沁颜想反驳的话就那样卡在当口,说不出来。
“滟姐姐。”在滟芳华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沁颜叫住她,面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伤。
“照顾好自己,我们等你回来。”
“好。”滟芳华轻轻的笑了笑,未曾留恋,抬步走出芳华楼。
“沁颜姐姐!”楼下有不少姐妹跑了上来,见沁颜坐在椅子上,眸色一滞,忙问道:“滟姐姐这三年都不曾出过芳华楼,她这是要上哪儿去?”
沁颜缓缓看向她们,人人面色迫切,似乎也在为滟芳华而担忧,缓缓扯出一抹笑,摇头道:“滟姐姐想出京都瞧瞧,放心,她去不了多久的,芳华楼,还在。”
众女子心下微松一口气,可还是有人疑惑出声:“滟姐姐身子骨不好,怎么出京也没个人照顾?”
“滟姐姐长了手脚,她会照顾自己,问那么多做什么?你们都下去吧,别来烦我。”沁颜挥了挥手,感觉一股烦闷突然涌上心头,让她心里十分的不舒坦,只因她想到了被困炎狱的墨彧轩,滟姐姐是为了青丫头而回了炎狱,还是为了墨彧轩呢?
“是。”众女子看沁颜瞬间变了样的脸色,也不敢再多问将房门关上走了出去,她们也就是担心想问上两句,估摸沁颜姑娘是因为滟姐姐的离开而难受,这个时候还是离远些的好。
屋内的各种胭脂香随风而散,可有一抹淡淡的药草香依然弥漫萦绕,没入沁颜的鼻尖。
不好!沁颜腾地站起身,面色骤然一遍,没了这屋里的药草香做遮掩,那滟姐姐身上的那股异香……
“花怜可在?”沁颜闭了闭眼,掩去眸底那丝慌乱,以精神力去探知周围花怜的存在,并以玄气将话传了老远。
不过片刻,屋内便出现一阵黄色的烟雾,烟雾渐渐幻化成人形,黄衣女子面容姣好,只是衣服上染了不少风尘,花怜单膝跪地,拱手回道:“尊者。”
“炎狱的情况如何了?”
“花怜依照尊者的吩咐加固了炎狱外的结界,现如今墨彧轩已不能抵挡,玄气极度透支,就连他体内的灵气都快被结界吸干了。”
“丫头已经离开皇宫,准备去往炎狱,这…”
“尊者放心。”花怜勾起嘴角,“等青姑娘到了炎狱时,墨彧轩早就会被暗狱莲火烧的灰都不剩,青姑娘去了也无用,她救不了他。”
沁颜点头,眸底充满了阴鸷,满意的笑道:“滟姐姐也离开了芳华楼,准备返回炎狱,这一路上由你护着她的安危。”
“尊上?”花怜微诧,不明白滟芳华回炎狱做什么。
“谁知道滟姐姐到底是放心不下谁呢,总之要你随时护在她身边,最好,可以拖住她的脚步。”沁颜诡异的扬起一抹笑,看着花怜,从腰间上解下一块玉佩扔给她,“此佩可调遣炎狱内近半数的隐卫,必要时刻允你动用。”
“是!”花怜接过玉佩,将其放好,“尊者可还有吩咐?”
“滟姐姐走到匆忙,稍后我整理些草药你给滟姐姐带着,可以遮蔽她身上那股子异香。”
“花怜明白。”
沁颜笑了笑,一指挑起肩膀处一缕青丝,青丝正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寸寸变红,笑声逐渐加大,溢出芳华楼。
九霄宫
“皇上,在青总管房内发现第一神偷无妙留下的东西。”展赫将手中托着的一片枫叶呈给墨泓,模样很是恭谨。
“已确定青总管是被无妙掳走的?”墨泓眸色一沉,抿着嘴角看着那片火红的枫叶,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展赫点头,“无妙每次犯案,都会留下一片枫叶,青总管房内的这片也不例外,无妙的枫叶都是经过特殊打造,不会凋零反而质地坚硬,容易保存。况且青总管房内贵重的物品均已不见,有几把椅子也遭到损坏,想必是青总管与无妙的抵抗过程中将椅子扔了出去,却让无妙轻巧的躲避开,再加上青总管的衣物还在,只是被翻得很乱,便确定了青总管是由无妙掳走,至于目的,怕是寻仇。”
“无妙是窃贼,偷东西尚可理解,可若说寻仇,他与青总管有何关系?”墨泓气势威严,负手立于玉宫阶之上,天子龙威,不怒自盛。
展赫弯腰,拱手道:“皇上可还记得懿…顾琉汐的懿楚宫走水那夜,青总管协助太子殿下抓住了夜探皇宫的无妙,想必那时无妙便与青总管结了仇。”
墨泓回想起懿楚宫走水那日,猛不防脑海中浮现起墨浩褚的容貌,神色有片刻的飘忽,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皇上?”展赫轻唤一声,见墨泓回神,再次低下头,拱手道:“青总管如今被无妙掳出宫去,属下已命人去寻无妙的下落,想必青总管一时无事,皇上不必忧心。”
墨泓看向展赫,眸光落在枫叶之上,捏住枫叶一角,沉声道:“这是由铁片打造,质地轻薄的枫叶,颜料鲜艳不褪色,你且看看这是出自谁的手笔?”
经墨泓提醒,展赫眼底露出惊诧,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只是不敢妄加揣测。
“第一巧手东方棠。”墨泓语气平静,只是看着展赫还是多了几分怀疑,“听说东方棠是你的表哥?”
展赫大惊,双膝跪地,“求皇上明鉴,表哥替人打造东西从来不会分那人是谁,打出来的东西又是做什么的,就算是无妙找上他打造枫叶,那也不能说明表哥与无妙便是同流合污啊!”
“早就听闻巧手东方棠不论来者是谁,只要出得起价钱,打造的东西具有难度,便会同意那人的请求。你莫要惊慌,朕只不过是想让你将东方棠叫进来宫来,他见过无妙自然清楚无妙的长相,朕想请他画张无妙的画像,张示天下,也好尽快将青总管救回来,再说这无妙偷东西偷到了宫里,宫中防范不严,你这个侍卫总领亦难辞其咎,将东方棠带来后,下去同今日值班的侍卫各领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展赫暗自松了口气,皇上性子多疑,还好不曾怪罪表哥,只是要打五十大板,他这皮肉定要开花了。
“多谢皇上开恩,属下这就去将表哥带进宫来。”展赫对墨泓行了一礼,转身走出宫外,旁边的侍卫立刻递上他随身的佩剑。
展赫接过,吐出一口浊气,这不仅没找到夏侯公主,还让青总管被无妙掳走,可有的他们忙了!
展赫看着天上艳阳,闭了闭眼,片刻后睁开,语气颇为无奈,“走,去东方府。”
“是。”侍卫低头,跟在展赫身后出了宫。
而身于殿内的墨泓捏紧了手中的枫叶,甚至将枫叶捏的变了形,平静的眸底波澜泛起,风暴盘旋,站在玉宫阶上看着殿外的晴朗春色,缓缓吐出冰冷沉重的三个字,“络,青,衣。”
半日过后,皇宫内便放出消息,太监总管青衣被第一神偷无妙捉走,并席卷宫中财物不知凡几,雪隐暗卫出动数千,各地方府尹将配合暗卫的抓捕行动,尽早救回青总管,将无妙归案!
“这人的画工真是传神,怎么还将你画美了呢?”络青衣盯着城墙上的画像看了许久,想着等了清流交代醉璃苑的事宜便又在京都耗了一个下午,刚想着出城呢就看见这样一幅美男图,下方明码标价五千两白银,她撇了撇嘴角,胳膊捅了捅无妙,叹了口气,道:“就是太不值钱了!”
无妙也跟着她欣赏,眸光瞥见她艳美绝尘的侧颜,咳了一声,不再的移开目光,哼道:“哪里不值钱,五千两银子,你的身价有我高?”
她又没被悬赏,要什么身价?若春水横流的明眸提溜一转,奸笑道:“我的身价是没你高,可我家墨小贱的身价足以甩你几条街了!”
无妙不在意的哼着,“整个雪月我就没瞧见过墨彧轩的画像,你这女人被我拆穿了吧!”
“美男春睡,媚态横生,雪月也就只有这么一副,在墨小贱的流轩宫里,你没看见?”络青衣瞥着他,“本姑娘亲自作画,市价三千两黄金,怎么?要不要买回去挂在床头?”
“小爷我又不是闲的发慌,天天看那人犯贱的笑给自己添堵么?三千两黄金,你还真敢要价!”他就是不肯承认墨彧轩比他好看了那么一点。
“三千两黄金呐…”络青衣咋舌,“那可是爷自己定的价,是不是比你值钱?”
奕风嘴角抽了抽,九皇子妃,您这么背后议论爷的身价真的好吗?要是让爷知道您和一男人明面上是讨论身价的攀比,背地里却是商量着把爷卖出去,爷真的还能放过你吗?
无妙偷偷跟络青衣使了个眼色,她的意图已经被那混蛋的手下发现了,他俩还能在继续了么?
络青衣接收到无妙的信息,眨了眨眼睛,这事先压下,等我在画一幅裸男图,卖的价钱更高!
“咳咳…”清流掩唇出声,貌似这画面他曾在醉璃苑见到过,爷还为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络青衣讪笑回头,美眸内流动浅浅的光泽,“咱们出城吧,今儿也耽搁不少时间了。”
清流点头,刚走一步,却突然顿住了,回身看了看无妙,皱眉道:“如今无妙只会给我们添麻烦,不如…”
无妙不服气的打断他的话,“小爷不就是被几个破暗卫追缉悬赏么!要是被他们轻易抓到,小爷我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又岂能担了这么久?”
“可你这幅容貌的确会给我们引来麻烦。”奕风看着无妙,与他身后的画像进行对比,“你再往前多走几步,想必我们就不用出宫了。”
“要不是这女人非要往我身上按这名声,我至于时刻小心躲着么?现在还想抛弃小爷,哪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那么容易的事儿?”无妙不满,怒瞪着络青衣,这两人都要撵他走了,这女人还能一声不吭的,真想上去踹她两脚!
络青衣看到无妙眼底的不满,嘻嘻一笑,“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要撵你,不过你这容貌的确招麻烦,要不我给你改改?”
“女人,你又想做什么?”无妙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他可记得这个女人先是给他添了块碗大的疤,又让他脸上起满了小红点,他最看重的容貌,怎么能让这女人改改呢,不行,坚决不行!
络青衣摸着下巴,调笑道:“给你易个容,出了京都就给你变回来,如何?”
“可信吗?”无妙十分怀疑的看着她,万一这女人玩兴大起不给他变回来怎么办?
“不信也好。”络青衣摊手,“包袱给我,我们走。”
“诶!别别别!”无妙肩上的包袱被奕风拿在手里,他看了络青衣一眼,心一横,“你这女人,别下太重的手啊!坚持一会就行了,可别蹭不下来,毁了小爷的花容月貌。”
清流抬起流云锦袖放在嘴边,清澈的眸底盈满好笑。
奕风将包袱丢给无妙,见络青衣一挥衣袖,淡青色的药粉沾满了无妙的俊颜,无妙用手碰了碰,疼的大叫,摸着鼓起水泡,哇哇喊着:“女人,你给小爷下了什么?”
“坚持坚持,就一会儿哈。”络青衣掏了掏耳朵,歪头咧嘴一笑,若初发的芙蓉面更添一抹绝色,似林间的精灵顽皮轻笑,硬生生的叫人移不开眼。
无妙看得发呆,要不是奕风偷着在他腰间软肉上拧了一圈,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两人架着走到城门的。
“站住!”自然是有人拦下了他们,守城的侍卫扫了一眼几人,怀疑道:“你们几人是要去哪儿?”
络青衣用袖子拂过脸颊,泪水盈盈滑落,哽咽道:“那是我夫君,他得了疟疾,京都的大夫都说治不好,便让我领他出去看看。”
“疟疾?”侍卫走近无妙,看着他面上的水泡,哼道:“莫要诓骗我,疟疾是会传染的,如今扶着他那两人怎么没事?看你们的衣着打扮倒像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又岂会感染疟疾?”
络青衣放下衣袖,露出一张灿若春华的瑰艳姿容,她轻声叹气,“实不相瞒,那两人是我夫君的弟弟,我们一家身染疟疾,属我夫君的病情最重,眼见活不了多久了,我们几个商议决定为了不传染给他人,举家搬离京都外出寻医,要是能治好那自然最好,可要是不能医治,哎,那便听天由命吧。”
当络青衣放下衣袖时,一抹芳香悠悠向几名侍卫袭去,而那浅淡春山的容貌更是令他们心醉,想着还真是可惜了,这么美的姑娘得了不治之症,一时间竟也忘记去捂盖口鼻。
“姑娘夫君既是重病之人,为何还亲自背着沉甸甸的包袱?这包袱可否能让我们打开瞧瞧?想必姑娘也看了城墙上的告示,从这里来往都要逐一打开检验,若姑娘包袱里没我们要寻找的东西便放你们离开,可好?”这侍卫的语气也软了下来,眼睛看着她那流盼的清眸,娇柔的柳腰,撩人的姿态,这态度自然软化下来。
无妙心里一紧,检验包袱?那不全露馅了?立马向络青衣投去求助的目光。
络青衣娇笑一声,身子不着痕迹的后退踩上无妙的右脚,戚戚然道:“你们不知,我夫君还是个守财奴,要是在发现这病时早些掏了钱治,也就不至于连累了我们三人,别看他病了,这气力还是有的,谁要是拿他的东西,他便会跟谁急,保不准还能咬你们几口呢?拦都拦不住,这要是被咬上你们不也得了病吗?”
无妙磨了磨牙,脸色黑沉到底,好你个络青衣,变着法的骂小爷是咬人的疯狗,你看等出了城我不咬你的!
“我们有心给姑娘放行,可姑娘也不能让我们为难不是?”侍卫赔着笑脸,对另一名侍卫使着眼色,示意他上去将包袱拿下来。
侍卫有些犹豫,万一这人发了狂咬了他怎么办?想着想着就没动一步。
络青衣莞尔笑了笑,“各位实在是对不住,我夫君的包袱我都不敢去碰,这还是他昨夜就收拾好的,要不你们谁拿下来看看?我也好知道私房钱是藏在何处了。”
“他是昨夜收拾好的?”侍卫疑惑的看了眼无妙不忍直视的那张脸,嫌恶的移开视线。
“可不是,吵吵了好一会儿,谁知道他装了些什么东西。”络青衣顺着他的台阶下,还特意款步姗姗的离那侍卫近了几分。
侍卫冷不防想起她也是患有疟疾的,吓得急忙后退,与众侍卫看了一眼,点头道:“允你出城了,姑娘路上小心。”
络青衣松开一直踩着无妙的脚,对着侍卫抛去一个媚眼儿,柔笑道:“多谢这位大哥关心。”
“去吧。”侍卫摆摆手,陷在她的柔情里有些出不来了。
“诶!大哥,大哥,那姑娘已经走了。”有侍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神,见络青衣一行人已经走出了几十米,那姑娘的夫君走路姿势有些怪异,可他并没放在心上,鼻尖仿佛还萦绕了一抹清淡的女儿香。
就在几名侍卫想要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时,络青衣忽而回首轻笑,瑰艳娇颜若海棠醉日,柔柔的眼眸似含了一两分情意,那几名侍卫便定住不动,痴痴不已,这好好的姑娘身患疟疾,实属可惜呀!
直到远离了城门,无妙才一把推开架着他的两人,自己脚下一个趔趄,怒道:“女人,就不怕墨彧轩知道后扒了你的皮!笑起来还没完了,赶紧将小爷脸上这东西抹了去!”
“扒也是先扒你的,我怕什么?”络青衣哼着,对于无妙的威胁当作耳旁风。
“女人,快给小爷除了它!看不见都觉得心烦,小爷可不想这副模样被别的女人看了去,有损小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形象!”无妙狠狠的瞪着络青衣,面上十分不满,被这女人踩得现在脚还疼呢,真想看着墨彧轩狠狠收拾她,最好折腾个三五天下不来床。
络青衣翻了个白眼,他还有什么形象?
“九皇子妃,出了京都前方就是天水城,可要找家客栈休息片刻?”清流拱手作辑,优雅的面上有着浅淡的笑容。
“继续向前走吧,炎狱离京都甚远,少休息一会便能多见他一面。”络青衣摆手,雪隐暗卫也不是吃素的,多做停留反而容易暴露自己。
“等到了天水城属下去买一辆马车,九皇子妃这一路就委屈些。”奕风拱手,便听络青衣开口:“马车太慢,去买几匹马来,我们骑马去。”话落,抬步便向前走。
“女人,那我的脸…”无妙追上络青衣,黑沉的脸色透着怒火。
“用水一擦就掉了。”
“这么简单?”
“不信就留着!”
“哼!”无妙傲娇的甩开头,“等小爷找水去。”
而此时清流的一句话却令无妙顿住脚步,“不到天水城,这一路无水。”
“你们没带水囊?”无妙瞪眼,眼底冒火,磨牙阵阵。
“出来的匆忙,只能带上几座县城的底图,没带水囊。”清流摇头,动作优雅的抬起袖子,对着无妙淡淡一笑,却是气坏了他!
“你…”无妙指着奕风,奕风摇头,“我也没带。”
“女人,你呢?”无妙看向络青衣,倒退着前行,宁愿用一张不忍直视的脸膈应他们。
络青衣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扬,“这些东西向来都是累赘,他们都没带我自然不会带了,口水也是水,你可以试试,反正面积又不大…”除非他承认他脸大。
“口水…”无妙有些反胃,只要想到脸上沾了口水,整个人都不好了!摇摇头,坚决道:“小爷我还是等到了天水城在洗掉,女人,这东西在脸上时间长了不会有副作用吧?”
“嗯?我也是第一次尝试,至于有没有副作用你等到了天水城就知道了。”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令他气的跳脚,冷哼一声,足尖一点,背着包袱率先飞去了天水城。
“九皇子妃…”奕风开口,他怕无妙一去不回。
“忘了说…他就是洗干净了也只能干净一时,解药我暂时还没炼制出来,嗯,估计在没有解药之前他要过一个时辰洗一次脸,就是不知道那所谓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形象会不会让他洗没了。”
奕风:……
清流:……
他们终于知道爷为什么把她放在心上如此喜爱了,一样的可耻,一样的…让人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却又无可奈何!
……
“公子,咱们身后好像一直有东西跟着。”凌白忍了数次终于开口,等他回头却没发现半点影子。
凌圣初神色浅淡,信步缓缓,继续前行。
“公子…”凌白撇着嘴,公子怎么能装作没听见呢,明明就是有东西。
道路两旁的野草内发出唰唰声响,偶尔露出一两处火红的皮毛,在凌白扫过去时噌的再次消失不见。
“公子?”凌白小声地唤,见凌圣初依旧不为所动,他放慢脚步,偷偷向后退去,余光瞥着两边的草丛,倏地瞥见一处杂草晃动,提气一跃,将草丛拨开,同时低声道:“捉到你了!”
凌白一愣,栖息在草丛的内朱鹮倏地扇动着洁白的翅膀拔地而起,细长而向下略弯的尖嘴啄向打扰它休息的凌白,粗哑的叫声并不响亮,却并伴随着阵阵咕哝声,一听便知它的愤怒。
凌白猛地向后一个纵飞,手中打出一道蓝色的玄气,朱鹮扑腾几下转了方向,绕过玄气的轨迹,再次啄向凌白。
凌白一手集聚灵术,幻化出一条带有金线的绳子,绳子被注入玄气,在空中缠绕几圈将愤怒的朱鹮捆住,他拍了拍手,上去捏了下朱鹮尖尖的长嘴,笑道:“小样儿!三级玄技也敢跟我斗!”
凌白随手一扔,将朱鹮扔进草丛内,随后转头搜寻公子的身影,美滋滋的想着没准一抬头公子就在不远处等他呢!
可当他望遍了这条路,都没看见那熟悉的白衣身影,凌白加快脚步,终于在路口转角处看见了继续前行不理世事的公子。
凌白苦下一张脸,刚走两步,表情却从委屈变成了惊讶,何时公子的身后跟着一匹颜色火红的苍狼,这只苍狼还是那么熟悉…。
脑中灵光一闪,凌白一拍额头,那不是迷夜林内的那匹苍狼么?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凌白迅捷的纵身几个跳跃,转瞬便到了凌圣初身边,撇了撇嘴角,“公子,您就没发现凌白方才不在么?”这么不在乎他实在是伤心呀!
凌圣初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显然他对于凌白方才去了何处去干什么完全不感兴趣。
凌白受挫的低头,哀怨道:“那您就没发现身后跟着那匹迷夜林内的八段苍狼么?”
“你若喜欢,我可以助你们血契。”凌圣初清淡的声音传来,使得凌白头垂的更低了,而那匹苍狼则是停下脚步,眼睛兜转,似乎在考量着要不要继续跟下去。
当它看到凌白那不愿意的模样时,这才放心的又跟了上去。
“公子…它嘴里叼着东西您也见过,不想拿来看看吗?”
“上官嫆的长鞭,它出现在客栈时我便已经知道了。”
凌白几欲吐血,“公子…”看着摇头晃脑的苍狼眼底精光一闪,诱哄:“现在是个好机会,凌白只想靠公子罩着,血契与凌白无用,您在考虑考虑?”
凌圣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是说以我现在的玄技罩不住你了?”
“公子误会了,凌白没这意思。”凌白赶紧挥手,可不能让公子误会了。
“离出翾曜不远了,你若惹出祸端,我便将你留在这里。”凌圣初睨了他一眼,身形一闪,转瞬消失在一人一狼面前。
“诶!公子!你等等我啊!”凌白追着他的方向,瞬间变只剩下一匹苍狼错愕的叼着长鞭站在地上。
苍狼的眼中充斥着怒火,它死皮赖脸的追了出来,想不到却被这个臭男人嫌弃了!心中越加愤怒,前爪刨地,火红的身躯一跃,如一团流火向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半柱香后
“公子,你没甩掉它。”凌白悄悄拽了拽凌圣初的衣袖,头冒冷汗,看见四周将他们包围在内的黑色苍狼,双腿有些发软。
“我是想将你留在翾曜的。”
“公子…”凌白头皮发麻,顶着巨大的压力问了句,“您都知道了?”
凌圣初容色清淡,却如月清冷,周身散发着淡漠的气息,令那些苍狼也不敢贸然扑上去。
“我身上少了几颗丹药,少了什么丹药,我自然清楚。”
“那您…怎么现在才说?”
“我也想看看随迹丹的药效如何,结果不负我的期望。”
“那公子,现在要怎么办?”这么多只狼,两人也难敌啊!更何况苍狼的速度相较于普通的狼快了两倍不止,现在跳出苍狼的包围圈似乎成了难题。
“我说了,将你留在这,或许你一人足以喂饱他们。”云淡风轻的语气令凌白的腿脚更软了,公子你可不能这么狠心。
红色苍狼叼着长鞭从狼群后走出,得意的昂头,气势高傲,眼睛始终盯着凌圣初,它就不信他还会无动于衷!
“你想让我知道你及时拦住了她背后施放的冷箭,想让我对你感激么?”凌圣初不以为然的看着红色苍狼,眸光清若湖水,不掺杂一丝杂质。
红色的苍狼点头,它就是这意思!这男人可以给它解药了吧?它可不想这男人走到哪就跟到哪,可它总会不由自主的跟上去,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
“可我有说过让你帮助么?”凌圣初表情淡淡,声音淡淡。
这臭不要脸的!红色苍狼怒眸圆睁,恨不得一爪子拍死他,嗷呜一声将口中的长鞭甩出几米远,呲着尖牙恶狠狠的看着他们。
“公子…”凌白身子发抖,躲在凌圣初身后,公子是不是说错话了?
“公子…要不你就将解药给它?”凌白怯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被众狼群起而攻之的滋味想想也不好受。
“没有解药。”
“啊?”
“当初炼制随迹丹的时候就没炼制解药,因为我想着是给你用的,这样你那双腿就不会乱跑了。”净会图惹事端,真要考虑考虑要不要把凌白留在翾曜了呢!
“公子…”凌白声音极低,心里却生出几分庆幸,幸好他将随迹丹给这匹苍狼吃了,嗯,就是在公子一指摧毁树木化为灰烬,苍狼过于惊讶时他偷偷弹进去的。
“想好了么?你是留在翾曜,还是留在狼群之中?”
“不能跟您去濯天吗?”
“只要你有随迹丹的解药。”
凌白一张脸变成苦瓜色,炼丹师也不是说当就能当的,他倒是想啊!可他没那天分只能炼出一堆渣渣……公子这不是为难他呢么!
凌白看着公子淡漠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那红色的苍狼道:“公子现如今没有解药,可不保证他今后炼制不出,所以只要你继续跟在公子身边,说不准哪天他烦的不行就炼制颗解药给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你的狼同袍给我家公子让出一条道。”这话堪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在配上凌白的深情演绎,使得红色苍狼眼中露出迟疑。
“哪天我烦的不行只会炖了它吃肉。”凌圣初清淡出声,这完全就是在给凌白拆台呀!
“公子…”声音中充满了浓浓的哀伤。
“这是你的保证,它想要解药你自己去炼。”凌圣初指尖弹去衣袍上的褶皱,俊美如风的面容隐去一丝波动,周身的气质十分淡然。
他没说随迹丹的解药他炼制过,因为失败的结果在他看来不值得一提。
要是凌白知道他的心声,定能哭给他看,公子都能炼制失败的解药他还寻思什么去?趁早找颗歪脖子树吊死得了!
红色苍狼看了看凌圣初,又看了看凌白,最后将目光落在凌圣初身上,嗷呜一嗓子给这两人让开条道,决定在拿到解药之前跟在凌圣初身边烦死他!
“你的选择?”凌圣初冷淡的看了眼红色的苍狼,似乎笑了一下。
红色苍狼点头,见他没再说什么,对其他的苍狼挥挥爪子,众苍狼四下退散,它默默的跟在凌圣初,行则行,停则停,十分老实。
凌白偷偷的看了眼那匹苍狼,还在好奇它怎么会这般安静,谁料这时苍狼注意到他投来的好奇目光,眼中凶狠毕露,瞪了他一眼,吓得凌白拍着胸脯喘气,连忙跟上凌圣初,想着他是不是做错了?或许他不该把那颗随迹丹丢给这匹苍狼。
待日后这匹苍狼常和他争抢食物时,他总会仰天长叹一声,岂止是做错二字便可尽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