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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修, 强大的能够以虚空阵禁开辟自己小空间的阵修, 就是这一类能够在混沌岛屿里得到特殊待遇的存在。
说起来,当年他会和杨元觉结交,有相当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杨元觉的小空间。
这混沌岛屿吧, 也确实是个岛,有山、有水、有林地、有山谷的岛, 但是么,山是穷山, 水是恶水, 别说林木了,便连草皮子都是些不能吃的样子货。不单单是净涪本尊,就连杨元觉都不能忍。
所以对于净涪开口就问虚空阵禁, 杨元觉已经习惯了。
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杨元觉就已经有准备了。但很可惜, 事实是注定要让他失望了的......
“我的小空间都被我师父给封了。”他卸掉了支撑着身体的力气,将他的头埋入了软榻上的锦被里, “你现在看到的这些......”
他也不伸手, 直接就拿脸去蹭他身下的锦被,顺带着数上他躺着的软榻,“都是我好不容易偷渡出来的。”
想到这个,他又有点不忿,高声嚷嚷道:“老头子铁了心要逼我突破, 我怎么说他都不听,还将我踢了进来......”
净涪本尊看了他一眼,有点不忍直视地转开目光。
都不知道几千年过去了, 杨元觉居然只从他们当初认识时候的化神期修到渡劫期,竟然还没有飞升,净涪本尊也是服了他了。
“你现下的寿元还有多长?”
杨元觉听净涪本尊问起这么个问题,稍稍凝神算了算,回答得真是半点不心虚,“七百二十一年五月三日,哦,还少了两个时辰。”
净涪本尊听得这么个准确到时辰的数字,沉默了一下,才又道:“你记得安元和吗?”
杨元觉这一听就知道净涪本尊想说的什么,怏怏答道:“记得啊,他这些年修行进度大踏步,都已经当师祖了。我前不久才在外头见过他,他和他们那世界的大修士一道,来护持他们小辈的。你已经见过他了?”
“原来你也还记得,”净涪本尊从来没想催杨元觉,毕竟修士就算行事再奇葩,他自己心里也有分寸,所以他只是提了这么一下就很顺当地转移转移话题,“我没见过他,不过我遇见过一个人。”
杨元觉略略抬起头,撩起一只眼睛来看净涪本尊,笑答道:“是不是一个一天到晚拿着一把剑,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年轻人?哦,那是他的后辈徒孙。”
净涪本尊也猜到了,他点点头。
杨元觉倒是又兴奋起来了,他将手往身上摸索了一会,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扔给净涪本尊。
“说说,”他还坐正了身体,“你怎么着他了?”
杨元觉倒是真对净涪本尊有信心,开口问的就是“你怎么着他了”。
净涪本尊接住那个小袋子,拉开一看,里头果然是一个个水润光泽、灵气盎然的灵果。
净涪本尊一眼就认出这灵果就是杨元觉最爱的水青苹。
杨元觉这一回倒是真的大方了。
他慢吞吞地拿出一个水青苹,凑到唇边咬了一口,清甜的果汁入喉的同时,佐着旁边杨元觉不住往这边瞥的小眼神,更是让人惬意。
杨元觉吞了吞口水,到底没忍住,一把将净涪本尊手里拿着的那个小袋子抢过来,也从里面掏出一个水青苹来咬了一大口。
边吃着灵果,他还边催促道:“快说说啊,你到底怎么着他了?”
净涪本尊声音淡淡,“就是小小地交手了一下,他的剑裂了。”
杨元觉忍不住就笑,他这会儿可还在咀嚼着水青苹的呢,这一笑就笑岔了气,险些没将他自己呛着了。
咳了好一阵,他才勉强能够说话。
“剑裂了,哈哈哈,竟然是剑裂了。我就说这小子比不得安元和的,偏他自己不自知,总将安元和那家伙自比。啧啧啧,”他摇晃着脑袋,“幸亏这只是安元和的徒孙而已,要换成弟子,安元和可不得烦死......”
净涪本尊看了一眼杨元觉不小心喷溅出来的那几滴水青苹汁液,将自己往后挪了挪。
杨元觉本还在幸灾乐祸,忽然见净涪本尊这般动作,当即就将矛头转向了净涪本尊,“喂喂喂,皇甫成,你干什么呢你?”
“就是你现在想的那样。”净涪本尊淡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说话之前,尤其是想笑之前,麻烦先确定一下你自己的状态。”
杨元觉脸皮一红,又掩饰性地翻了个白眼,就将这事情揭了过去。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的,入轮回去了?”
净涪本尊点头,“我现在是佛门的比丘,法号净涪。”
杨元觉霎时收了所有的表情,转了头过来,极其认真地打量过净涪本尊一番,才又笑起来,“二十五六岁的佛门比丘......没想到你修佛比修魔还要厉害啊,可以的,这一遭轮回没白亏。”
净涪本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还低头去咬那个水青苹。
“不过话说回来,”杨元觉顿了一顿之后,又将话风转了回来,“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入了轮回了?”
他目光瞥过净涪本尊身上挂着的那个随身褡裢,见到那褡裢被撑起的形状,便猜到了他身上必定有一枚天地源果,“是景浩界世界那边出现问题了?”
净涪本尊点头,也不避讳他自己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三言两语给杨元觉说了个清楚明白。
刚刚听到净涪本尊说突破的时候,杨元觉还是笑着的,但才刚提及“夺舍”,杨元觉脸上的笑容就一下子全没了,他还端正了坐姿,安静沉默地听着。
等净涪本尊将事情说了个全之后,他沉默了片刻,才问道:“所以,那位天魔童子这会儿其实还盯着你不放?”
净涪本尊点了点头。
杨元觉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他倒真是能耐啊,堂堂他化自在天外天的天魔童子,居然就盯着你一个还未飞升的小修士不放,有这般能耐,他怎么不去掀翻那位天魔主!”
净涪本尊虽然只是三言两语说个笼统,也说得相当轻松自然,但杨元觉可真不觉得他的这一路就轻松到哪里去了。
尤其是在他刚刚转生的那一段日子,更是不说都可以想见的艰难。
到底是要怎么样的境遇,才会让皇甫成这么个天魔道的魔君舍开过往,孤注一掷地选择拜入佛门,以求得那一线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有的生机。
就算是他走到了现在,修持到比丘境界,又得了佛门世尊的庇护,也不过是堪堪能保住一命,之后的路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艰难......
杨元觉越想越气,到最后他直接盯着净涪本尊,“你打算怎么办?需要帮忙吗?”
净涪本尊听得这话,非但不感动,反而在拿一种挑剔称量的目光打量过他后一撇嘴,“你这个都还没到飞升境的小修士,能帮得上什么忙?先顾好你自己吧。”
杨元觉听见这话,倒没觉得如何生气。
皇甫成,好吧,现在是净涪,他的话是不怎么好听,但真不假。就他现在这样的修为,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换了他师父那样的,或许还能跟那个天魔童子扛一杠。
他抬手,还将先前被他啃过一半的水青苹塞进嘴巴里咬了一口。
食不知味地咀嚼过半响后,他忽然嘀咕道:“我其实还是可以给你提供阵法、禁制方面的援助的。你想想看,在你所有认识的人中,难道不是我在阵法、禁制这两方面最强么?”
净涪本尊状似沉思地想了一会儿,才叹道,“确是。”
杨元觉咧开嘴笑了。这一回,他特意将口中的果肉全吞了下去才开口道:“别看我现在的修为不算高,但我敢拍着胸膛担保,你们景浩界那边的人就是加在一起,阵法、禁制都没有我厉害。”
杨元觉这话听着确实像是夸大,但净涪本尊却知道,这还真是事实。
杨元觉他师父本身就是一个阵禁大家,凭借阵禁,他是真能做到以弱胜强、以少制多的,战绩相当彪悍。杨元觉性格上是真的有问题,但他在阵法、禁制上的天赋却也是实打实的,容不得别人质疑。
更何况,别看杨元觉相貌年轻,修为也仅仅只有大乘期,但他真是一个奇葩。别人是恨不得自己修为能接二连三地突破,又或者是想要顺势而为,让自己的修为自然突破,他都不是。
他不是天资限制迟迟不能突破,也不是因为各种资源、感悟、领悟的问题而在当前境界滞留,他是自己自愿停留下来,非等到寿元将将耗尽,才愿意破开当前境界踏入下一重境地。
他这样的修行习惯,据说是真的让很多人都看不过眼去。若不是顾忌着他那师父,又忌惮着他的阵禁手段,怕是真能有人愿意日夜坚守在他洞府门口就为了劈头盖脸地打他一顿泄气。
不过别人打不得他,却不包括他师父找不到他。
他师父事实上也很看不过去他的这个修行习惯,说了他几次了,但都被他给堵了回去。这次是他师父实在不想忍他了,才封了他的虚空阵禁,将他塞入这座混沌岛屿的。
既然话头说到这里,净涪本尊也就很顺势地就着这个话题说起来了。
“我想了想,其实你应该还是有用处的。”
得了净涪本尊这么一句话,杨元觉简直受宠若惊。他都笑得合不拢嘴了,还伸手重重地拍打自己的胸膛,“你说,有什么事都说出来,我都替你解决了。”
杨元觉其实也真不傻,单只一听净涪本尊这话,就知道他是有求于他了。
“我这次转生之后,多了一个嫡亲的弟弟。”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给了杨元觉一个接受的时间。
杨元觉也真是第一次听净涪本尊说起这个,惊得一时回不过神,只愣愣答道:“哦。弟弟啊......”
净涪本尊点了点头,“他修的阵道。”
杨元觉回过味来,极其灵醒地抬手止住了净涪本尊的话头:“行,不用说了,我知道!”
他转手在他自己身上扒拉了一遍,翻出一枚空白的玉简来,边往里头录入信息,边跟净涪本尊说道,“能给别人看的东西,我都放进去了,你等会儿要不要再看一看。”
就净涪现在的这个年纪,想来他那个弟弟的年岁也不大。年纪轻、又长在景浩界那个小世界的小修士,便是有净涪这么个兄长,眼界想来也开阔不到哪里去。
阵修修阵,亦是修天地、修法则,眼界狭窄可真是个要命的缺点。
杨元觉自己能突破偏就不突破,硬是要拖延到寿元所剩无几的时候才往前突破境界,并不真的只是因为他懒,而是因为他将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对天地、法则的领悟之中。
若不是他近乎疯狂一般地积累自己的底蕴,并能将这些底蕴转化成他自己的资粮,他也不能每次都那么顺利地在他寿元不多的时候踏过关碍不是?
净涪本尊在旁边看着他动作,偶尔的时候还会跟他提两句要求。
“将寰宇诸天的资料也放一些过去。”
“他现在只是金丹期,能看的让他看,不能看的,你顺道给他封禁起来。”
“你将那些他还不能看的东西封禁起来的时候,最好费点心思。让他不能那么轻易地解开封禁,当然,如果是能做些考究就更好了。”
“要考察考察他的话,可以不用手软,只要不死,不废掉根基,就都行。”
这一条条的要求,真是听得杨元觉耳朵都生茧了。好几次他都握紧了那枚玉简,停下动作抬眼去看净涪本尊了,却又硬生生地忍耐下来,继续往里头添加东西。
边添加信息边梳理,边还得按着净涪的要求给他在玉简里头设下考察的阵禁,哪怕这其实真不花费他多少力气,杨元觉也觉得心累。
好不容易将一枚玉简弄好,他就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直接将它给甩到了净涪本尊身上,“给你。”
净涪本尊接住那枚玉简,都不察看,直接就将那枚玉简收入袖袋中。
这副利索的动作,到底让杨元觉舒心了不少。
他吐出一口长气,像是累垮了一样将自己的身体软泥也似地糊在软榻上,“真是的,我连对我自己的弟子都没有这么耐心过......”
净涪本尊很顺口地接话道:“你的几个弟子还好吧?”
杨元觉一时没察觉到净涪本尊这话里的恶意,也很顺口地接话道:“也就......”那样了。
他才刚想将那三个字说完,忽然一个醒神,改口道,“还好。”
说完之后,他不满地抱怨道,“我说净涪,你都是怎么想我的?那是我弟子,我还能不看顾他们?”
净涪本尊没说话,只是冲着他扬唇笑了笑。
杨元觉见得,泄气地又趴了回去。
净涪本尊也没再打扰他,而是起身走下了阵台。
杨元觉也仿佛全然无觉,连眼皮子都不动一下。但还在运转中的大阵却在净涪本尊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开出一条通往阵外的小道来。
净涪本尊就很自然地顺着那条小道走出了大阵。
待到净涪本尊穿过大阵之后,大阵那唯一的一条直通大阵的小道就又一次严丝密缝地合拢起来。
杨元觉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侧了一半的脸庞放任自己睡去。
约莫一个半时辰的样子,他小小地蹭了一下锦被,但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可就是那一下小动作,运转着的大阵就又打开了通道,放进了提着一大块木芯的净涪本尊。
净涪本尊穿过大阵,走上阵台,还在他先前的位置上坐下。
坐定后的净涪本尊没去唤醒明显还睡得深沉的杨元觉,只是转着眼睛打量这阵台,查看这阵台上方高高悬着的那一面阵旗,观察那面阵旗上盘丝环绕的阵纹。
认真观察过几十遍之后,净涪本尊便就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一整天的时间都过去了,熟睡的人还在熟睡,闭眼入定的人也依旧还在定境中观照阵纹。
有这一座大阵伫立,也没有谁不长眼地来打扰他们。
许久之后,净涪本尊忽然睁开眼睛来。他也不看谁,顺手就抄起了那块他挑选出来的木芯。
他一只手托着木芯,另一只手在木芯上快速比划勾勒。随着他的动作,一条条深浅不一的刻痕快速而精准地顺着净涪本尊的构想出现在木芯上。
木芯上本就有着一条条天然成形的纹路。这些纹路并不单单记录着木芯所在的那一株树木的一生,还锁困着这株树木最本质最纯粹的木气。
如今净涪本尊在这木芯上刻下刻痕,正是要将那些被锁困在木芯里的木气牵引出来。
刻、印、磨......
连续不断的半天工作结束后,最后落在净涪本尊手上的成形作品,就是一片跟大阵阵台上高悬的那面阵旗几乎一模一样的阵盘。
阵盘表面,还被人细心地留下了几个可以安放灵源的凹槽。
净涪本尊将阵盘打磨成形后,就顺手将阵盘放下,转而去清理身上铺着散着的那些木屑。
他才刚将阵盘放下呢,旁边就伸了一只手过来,将那阵盘抄了过去。
等到净涪本尊将身上的那些木屑清理干净,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就看见杨元觉这会儿正拿着那个阵盘翻来覆去地看。
他那东翻一翻,西摸一摸的模样,活像是做买卖的商人验看货物一样的。
察觉到净涪本尊看着他,杨元觉也将他的目光从那个阵盘上拔了出来,迎上净涪本尊的视线。但他虽将目光挪开了,手却很麻利地将那个阵盘收到一侧。
“这是给我的吧。”他都不用净涪本尊说话,自己就全包了,“看着比你以往做出来的成品都要好啊。往轮回里走了一遭,可见真是有些收获的。”
净涪本尊看了他一眼,觑着空档接话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也想往轮回里走一遭尝尝滋味啊。”
杨元觉嘿嘿地笑,手指摩挲过那个阵盘上刻着的阵纹,不接话。
净涪本尊眯了眯眼睛,“你现在这样踩着寿元的线跨越境界,你师父都已经看不过去了,你再想往轮回里走上一遭,你真就不怕你师父气得将你从轮回里又扒拉出来?”
杨元觉顺着净涪本尊的话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是算了。”
净涪本尊这才没说话,他闭上眼睛调补精神。
杨元觉也不打扰他,又将那个阵盘翻出来拿在手上把玩,玩得一阵之后,他心里来了兴趣,便就伸出手指,引着一点灵光点落在那个阵盘上。
被这点灵光牵动,阵盘升起一团蒙蒙的混沌色灵光。灵光升起的那一霎那,以阵台为中心,护持在他们周围的大阵忽然一顿,然后就像是膨胀了一样地往外扩张。
直至疯狂扩张的大阵将外间原本□□在外的地界也收入大阵的封禁范围之后,这大阵才稳定下来。
杨元觉停下手上动作,探头探脑地往大阵中打量了好几眼,才摇着头叹了口气。
他师父总说他也就资质看得过去,要不是他的这份资质,他老早就将他逐出师门去了。但在他看来,这皇甫成的阵道资质真是比他还要恐怖。
他不是阵修,今日之前也不曾看过他布设的这个大阵,竟然能硬生生凭借他自己的理解将他这座大阵的阵盘给制出来了。
而且看这阵盘的威力,可也真没弱到哪里去。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净涪的这份天赋了,但当这样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杨元觉也还是会觉得胸闷。
杨元觉看了看盘膝入定的净涪本尊,心中既觉得庆幸,也觉得可惜。
庆幸的是,不论是皇甫成还是净涪,他都不修阵道。可惜的是,不论是皇甫成还是净涪,他居然都不修阵道。
杨元觉长长吐出一口气,翻掌将阵盘收起,还坐回软榻上,翻出那个装着水青苹的小袋子,从里头掏出一个果子来大大地啃咬了一口。
才刚咬了一口果肉入口,品味着水青苹那清甜的果汁,杨元觉心头的所有憋闷就都被冲散了,满脑子的都是水青苹。
好吃!
等到净涪本尊从定境中出来,杨元觉已经又恢复了他惯常的模样了。
净涪本尊睁开眼睛,看见抱着锦被在软榻上打滚的杨元觉,不自觉地木了脸。
若这张软榻还是寻常软榻的大小,那是绝对不会有足够的空档让杨元觉打滚的,但谁叫杨元觉在这张软榻上刻上了阵纹呢。
在他的调控下,他的那张软榻真的几可和床榻相比了。
杨元觉正滚得高兴,一个抬眼望见木木望着他的净涪本尊,顿了一顿后,就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体,看着净涪本尊正色地问道:“哦,你出定了啊?”
净涪本尊看得他一眼,点头,“我该走了。”
杨元觉也真的是猜到了,他应了一声,又想了一下,摇头道:“我这些年修改过一些阵纹,很有些奇效,你再留上一段时间,我将它们画给你,你拿着,自己去制成阵盘,也能有些用处。”
这混沌岛屿上的条件有限,他不像净涪,能随地取材制作材料,所以也就只能他画出阵纹,让净涪自己照着阵纹制造阵盘了。
若是别人,比如安元和什么的,杨元觉是不指望他们自己动手之后的成果的,但净涪不同啊。以净涪他制作的那些阵盘成品来看,杨元觉完全不担心他的成品会发挥不出他的阵纹的威力来。
而净涪本尊相信杨元觉在阵道上的造诣,也知道他说的很有些奇效应该真的效果不错,也就很利索地点头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净涪本尊都待在杨元觉这边,跟着他依样画葫芦地将阵纹刻录在他自己找来的那些木芯上,制作成阵纹录。
也只是阵纹录而已,还不是成品的阵盘。
因为如果净涪本尊在这混沌岛屿上制作阵盘,他也不可能将这些阵盘全部带着走,麻烦不说,还特别的招人眼。
尤其是当他头顶上还有一个天魔童子虎视眈眈的这些时候,真的很不方便。
事实上,杨元觉也不是不能再拿出另一枚空白玉简来将这些阵纹刻录进玉简里去,让净涪本尊自己回头再看。但哪怕杨元觉承认净涪在阵道上的天赋,也不敢真放手让净涪本尊在一个成形的样品都没有的情况下自己去琢磨到底该怎么刻画勾连一个阵纹。
一个不小心漏一笔错一笔,就算坑不到净涪,也必得给他招惹来些麻烦。
不管这麻烦是大是小,到底是麻烦。一次两次的,净涪应该还能看在他们两人交好的情面上不跟他计较,但次数多了,净涪不给他记上几笔都不会是他。
杨元觉觉得他跟净涪做朋友做得就挺好的,可不愿意放下安生日子不过,要去尝试一下净涪折腾人的手段。
杨元觉想起那些被他自己抹去的记忆,抬手抹去了额角的细汗,才继续跟净涪本尊解说他当时修改阵纹时候的思路。
杨元觉说得详细,净涪本尊也听得认真。两人一教一学的,日子过得也很是安稳。可他们这边安生了,那边左天行的日子可就得说是闹心了。
他原本也只是想要找到一枚能让他安全放回景浩界的通行符而已,没想到走出隐蔽地界,撞上的第一个修士就是先前一直死追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女修中的师姐。
那女修面如满月,肤色白净,莹润生光,就是在一众容色出众的修士中也是最惹人眼的那一列。但左天行却没想碰上她,他几乎是在发现她的那一刻就要隐去行踪。可无奈何,左天行现在的修为比起那女修来还有点距离。
哪怕那女修因为净涪本尊受伤,修为下跌,现在只是堪堪稳住伤势,也还是比左天行要好一点。
不过左天行保命的种种手段到底要比那女修多一点,所以哪怕双方实力上还有一点差距,也还是左天行先发现了那女修。
以左天行的眼力,他确实能够看出这女修身上的功法和他一位好友的功法同源,也知道这女修,连带着先前和她一道的另一个女修都和他的那位好友出自同门,或许还有着更深的牵系。
可左天行还记得先前她们两人对他的千里追逐,也还记得先前净涪跟她们两人的交手,所以他没想过要在这会儿跟那女修碰面。
于是,他避了开去。
那女修也确实没有发现他,在他面前走了过去。
今时不同往日,往日里,左天行可是带着一枚天地源果的。有那一枚天地源果的气息指引,左天行就是手段齐出也别想甩脱追逐着他的人。而现在,天地源果不在他的手上,没有了指引,那女修想要找到有意闪避的左天行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那女修从左天行面前走过之后,左天行还特意等了一段时间,才从他闪避的地方走出,再要往前去寻找通行符。
这一回,他也没有多少波折就找到了一个带着通行符的修士。
他想要别人的通行符,别人可没想过拱手相让,于是没的说的,两个人直接就打了起来。
左天行是特意挑选的人,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左天行本就不差的实力,那人拼斗过一场之后,就被左天行劈了一剑,重伤倒地。
本就是他要抢人的东西,左天行没想再要别人的命,所以他一剑震昏了那修士,亲自动手取过了他身上的那枚通行符。
而也正是他伸手去掏那枚通行符的时候,左天行忽然察觉到一道急速接近的气息,他身形电闪也似地掠过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修士,转手收走那枚通行符,就合身化作剑光急速遁走。
他速度已经相当快了,但因为要拿那枚通行符,所以就慢了一拍。
一拍的时间其实真的很短暂,可要让事情得出个定论,一拍的时间也完全是足够了的。
左天行被人辍上了。
左天行并不回头,径直御使剑光往前冲。
后头跟上的女修追了一阵,见始终没办法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她咬了咬牙,没放慢动作,而选择了往前传音。
“左天行,你等一等!”
左天行充耳不闻,还自顾往前冲。
那女修见状,脚下速度纵然不敢放慢,也难以避免地分了神。
袁师兄不是说,左天行对女子比男子要更温柔更和暖一点的吗?怎么这会儿,左天行完全不是那么个反应的?
难道......其实还是她的模样差了?
女修修炼至今日,其实已经很少注意自己的外相了,也不会像大多数娇弱如藤萝一样的姑娘一样总想着用自己天生的容貌为自己谋取好处。不过利用自己的优点,包括容貌和谈吐,几乎是姑娘家的本能。女修也是姑娘,自然不例外。
尤其是在她将受伤的师妹送出混沌岛屿之后,袁师兄与她再详细说起左天行这个人之后,女修心里就有了这个准备了。
她不需要多做些什么,也不需要左天行替她做什么,只要左天行停下来,回答她的几个问题就可以了。
女修站在白色祥云之上,抬眼望着那道划过天穹的剑光,微微眯了眼睛。片刻后,她神色一整,手上印诀接连变换。
她脚下祥云速度须臾间往上提升了一段。
然后,女修逼出一滴精血。
精血滴落在祥云上,为白色的云光镀上了一层浅淡的血色。
祥云的速度又在先前提升的程度上再一次往上拔高了一个档次。
左天行察觉到后头女修的动作,皱了皱眉头。
这女修,是真的拼命了啊。
要知道,她可是前不久才刚被净涪重创,修为倒退,如今伤势才刚刚好转,就又来逼出一滴精血。这不是拼命,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