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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他不知道会有之后的后续, 也确实觉得拦下皇甫成自爆余波更重要, 自然就做出了那样的决定了。
到得后来,他重新回到这个时间,慢慢地摸索出那之后的事情后, 他也没有后悔,只是觉得痛心。
为世界的遭遇痛心。
左天行眨了眨眼睛,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打量了净涪本尊两眼, 问他道:“你从景浩界过来的时候, 一切可都顺利?”
净涪本尊本来都已经转开目光去了,听得左天行这么问,又将目光调转了回来重新看定他。
左天行见他这么个反应, 也猜出来了, “还真的是啊。”
听他这么说,净涪本尊便知道他那边的情况了, 他眯着眼睛看他。
左天行也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我过来时还算顺利,后来还通过符,找到了这一枚......”
说到这里,左天行也眯起了眼睛。
“他其实很舍得......”
这个他指的是谁,左天行没有明说, 但净涪本尊也知道。
净涪本尊望了望左天行藏着木匣子的地方,然后向着左天行的方向摊开了手。
左天行顿了顿,伸手从袖袋里摸出那一枚通行符, 走到净涪本尊近前,将那一枚通行符放到了净涪本尊向他摊开的那只手手掌上。
净涪本尊拿过那枚通行符,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查看过,就将它还给了左天行。
左天行拿过这枚通行符,也看了又看,问净涪本尊道:“所以,这枚符也是有什么问题的吗?”
净涪本尊点了点头。
左天行所持有的这一枚通行符其实和他拿到的那一枚通行符一样,都被人藏了手脚。不过不同的是,他拿到的那一枚通行符上的暗手已经被人触动,而左天行手上的这一枚,则还在潜伏。
而看样子......那天魔童子似乎也没想在这时候发动这枚通行符。至于之后会不会发动,又会是在什么时候发动,那就不知道了。
左天行见净涪本尊点头,拿着通行符的两根手指指尖吞吐出一缕剑意。没过多久,那枚通行符就化成了粉尘。
而在这捧粉尘即将飘落下来的那一刻,空中又忽然生起一阵微风。
微风风力很弱,连左天行的衣角都没能撩动,却卷夹着那一捧粉尘摇摇荡荡地飘向了远方。
净涪本尊沉默地看着左天行动作。
左天行也是担心那一捧粉尘都会有些他不知道的后手,所以直到将这捧粉尘远远送走之后,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转眼回来看净涪本尊。
说起来,左天行会这么干脆利落地舍掉这枚通行符,也是因为当年他实在是从皇甫成那里得到太多太多的教训了。那些教训在他脑海里留下的记忆深刻到他这会儿都还心有余悸。
所以,干脆什么都不留下,全部远远送走干净。
全部远远抛出去了,那之后天魔童子再想做些什么,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他了。
然而,掐碎那枚通行符也不是没有代价的。现在左天行心里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们该怎么离开这座混沌岛屿,返回景浩界?
他们从景浩界出来,在混沌海中行走,最后成功到达这座混沌岛屿,依靠的可不是他们自己的实力,而是这一枚通行符。可现在通行符都毁了,他们再想要从这里返回景浩界,难道就能靠他们自己了?
左天行看着净涪本尊,清咳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据他对净涪的了解,那一枚通行符现在铁定是毁了。甚至必定毁得比他的这枚要早,或许还是在他踏入这座混沌岛屿的第一时刻毁掉了的。
而既然净涪将自己的通行符毁了,那么他就必定是对后续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净涪本尊抬手,从袖袋里摸出一枚通行符来。
他将这枚通行符对着左天行晃了晃,就又将它收了回去。
左天行眼睛稍稍瞪大,问道:“你又拿到了一枚?”
通行符在外头数目确实稀少。左天行就是因为顾忌到这一点,所以才将那日在天外跟祖师讨教时落向景浩界世界的两枚通行符收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两枚自动自发投向景浩界的混沌岛屿通行符有问题吗?
知道。
但知道也没办法,诚如当日净涪见到那一枚他留下的通行符时所猜想的那样,他没有办法。
他和景浩界世界都需要天地源果,所以哪怕明知这两枚通行符有问题,他也得收下,也得走这一趟。
净涪自己也是一般。左天行将那枚通行符留给他,却并没有跟他多说过什么。他完全可以选择那时候就将那枚通行符毁了,或者是推给别的什么人也可以。可他现在不也还是站在了这座混沌岛屿的土地上?
可在这座混沌岛屿里头,通行符就不像外头那样难得了。几乎每一个在这岛屿上行走的修士身上都带了一枚。
毕竟,没有通行符在手,尚未有飞升境界修为的修士们纵然是能在自家长辈的护持下离开他们出身的世界,也绝无踏入这座岛屿的可能。
而也正因为这里的通行符数目不少,所以想要得到一枚真的不是很难。只要随便找到一个出自大世界的修士,将他身上的那枚通行符‘要’过来就是了。
至于为什么是大世界的修士?因为对于大世界的修士们而言,当他们踏入这座混沌岛屿之后,这混沌岛屿的通行符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哪怕他们的修为也不足以支持他们在混沌海中自由行走,但在混沌岛屿之外,有的是出自他们世界的大修士接应。便是没有了这枚通行符,他们也可以全须全尾地回到他们的世界去。
左天行早年也来过这里,对这种情况也是明白的。他也猜到净涪应该是要打那些人身上的通行符的主意,但他没想到的是,净涪身上竟然已经有那么一枚通行符了......
他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反手从他怀中掏出那个装了天地源果的木匣子。
他将木匣子往净涪本尊那边一塞,道:“你先拿着。”
他现在状态没有恢复到最佳不说,还需要去为他自己谋取一枚回归世界的通行符,所以,不论这一枚天地源果会不会被人发现,最好也都还是先交给净涪保管。
净涪本尊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伸手就将它接过来了,还将它塞入随身的褡裢里。
在混沌岛屿这片地界,净涪本尊身上挂着的那个随身褡裢其实也和左天行身上的储物戒指一样被封住了。但随身褡裢的模样本来就是一个布袋子,哪怕随身褡裢里的储存空间被封禁,它本身的空间还是能用的。
虽然也仅仅只有一个布袋子大小,不过也足够装下这个木匣子的了。
左天行看了净涪本尊身上挂着的随身褡裢一眼,心里确实是有些羡慕的,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点点而已。
他可不同净涪,净涪是僧人,是佛修,身上挂那么一个褡裢很寻常,但他可是剑修,剑修。
遍数诸天世界,谁真曾见过剑修在自己身上挂一个布袋子的?
没有的吧?没听说过的吧?
左天行可不想当那一个开先例的存在。
所以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现在四十九颗天地源果没有全部离开岛屿,”尤其是他们这边也还带着一颗,“可见离混沌岛屿关闭的时候还早,之后的时间,你打算怎么办?”
说来也真是机缘,混沌岛屿的开启全无规律,只在四十九颗天地源果彻底成熟的那一刻真正开启。而它的关闭,也是在四十九颗天地源果全部离开岛屿的那一刻。
也就是说,但凡这混沌岛屿上还有一颗天地源果存在,它就还是开启着的,哪怕能踏入这座岛屿的就只有携带着混沌岛屿通行符的修士。
这座时刻开启着的岛屿,对于站在这座岛屿上的修士来说,是一场难得的机缘。他们可以在这座岛屿上跟其他世界的修士论道比试,也可以随意在这座岛屿上探索游走。
正因为自由,所以上一回左天行和皇甫成过来的时候,是一直在这座岛屿停留到岛屿关闭才离开的。
那一回,左天行和皇甫成都收获匪浅。
那个被净涪本尊就地取材简单炼祭出来的封住了天地源果气息的木匣子,就算是其中之一。
当年的皇甫成其实也真没拿到天地源果,所以他原本也没想要去了解怎么才能封住天地源果的气息不被别的人追寻。
他那时候更热衷的是跟其他世界的修士‘交流’。
不论是看他们各自之间的争斗,还是他自己亲身下场去试验一下高下,都是他当时的兴趣。
但修士见多了,比试赢得多了,总不好平白放过那些手下败将不是?
所以皇甫成每次比斗完毕之后,都会探问一番拜在他手下的那些修士所知晓的隐秘。
他当年其实真没什么想法,就只是单纯地想了解了解一下虚空世界的情况,开拓一下眼界。
那会儿他听了很多七零八落的琐碎东西,这一个遮掩天地源果气息的木匣子,就是当年他从那些隐秘中东拼西凑还原出来的各个大世界遮掩遮掩着不愿泄露出去的方子。
他当时不怎么在意的,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就将它用上了。
净涪本尊听得左天行问起这个,静默了片刻,还伸手去将刚放入褡裢里的那个木匣子掏出来。
他拿出了木匣子之后,也没立刻停下手上动作,而是又伸手去掏袖袋里放着的那枚通行符。
净涪本尊将这两样东西堆放到一起后,才抬眼望定左天行,那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
左天行也明白,但他心里也是有些发愁。
“我的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刚才被人追着撵着御剑遁行了那么久,损伤的元气没那么容易补足,“而且我这个时候离开岛屿返回景浩界......”
很惹眼的啊。
净涪本尊看他一眼,才又慢慢地将木匣子和通行符都放了回去。
左天行如何不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
“我只是问一问你的打算,还没昏了脑袋的急着要离开......”左天行说了这么一句,但看净涪表情,还是憋屈地认下了事,“算了,是我昏头了。”
左天行伸手揉了揉额角,稍稍缓了缓神,才又问净涪本尊道:“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净涪本尊看了他一眼,伸手随意比划了一下四周。
左天行明白了,“哦,那你去吧。”
净涪本尊起身就要走。
左天行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叫我一声,我们一起走。”
哪怕左天行知道净涪约莫是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候才会离开,也知道净涪会在离开之前找他,但还是又明明白白地叮嘱了一回。
净涪本尊很随意地点头。
左天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到底没细问他的修行情况。
左天行不是眼瞎,他看得出净涪方才救他时候用的手段。
那是心魔道的手段。
以当时的那种情况,确实还得是心魔道的手段最好使。
但那个时候最适合使用心魔道,并不代表净涪就只是单纯地考虑到这一点才弃天魔道而选心魔道的。
单就那一座透着幽寂气息的塔形法宝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净涪他现在确实是佛门录入了度牒的比丘,还是得了佛门世尊传经的比丘,但他也没有就此专修佛道。
他还在修魔。
不过和前世皇甫成不同的是,他修魔走的不再是天魔道,而是心魔道。
左天行也确实早知净涪在佛门修持之外还兼修了魔道。不然,景浩界暗土世界里掌控暗土世界本源的又是谁?
不说净涪愿不愿意将景浩界无边暗土世界的那一片江山舍去,单就左天行自己所见所知,也绝对确定现在掌控着景浩界无边暗土世界本源的人必定是净涪。
可是这样一来,问题也就很明显了。
掌控着景浩界无边暗土世界本源还一直在暗土世界里闭关潜修的净涪,修行佛法此时应该也还在景浩界那边为齐聚《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奔波的净涪,再有刚才站在他面前的净涪......
这是三分?身啊。
亏他先前一直以为净涪只有两个分?身。
原来是还隐了一个。
他居然还隐藏了一个分?身。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回天地源果的事情,净涪他到底还打算隐藏多久?而他又要到多久以后,才会发现这样的一个事实?
这样的一个问题问左天行自己,他也一样没有答案。
他其实相当清楚,就算这一回他知晓了净涪拥有三尊分?身的事实,也并不是他自己发现,而是净涪他没再遮掩了。
他比净涪早一步离开景浩界,现在也没有办法探查景浩界那边的情况,完全没有手段和机会去发现和确认净涪三分?身的事实。
有着这样的事实基础,哪怕净涪没有多用心,只是稍稍伪装一下气息,他就发现不了。
可净涪他没有。
不论是什么原因,也不管他是处于什么样的考量,他都没有别的动作。
左天行不担心净涪分化三分?身之后的修行路。
因为他担心也没用。
修行上的种种抉择与考量,全都是修士自己的事情。别说是左天行这样的外人,就是师长,也没得这般对别人的修行指手划脚的。
再者,左天行算是了解净涪。他不会想要毁掉他自己的修行。所以他自己的一切修行,他都该是仔细且认真考量过的。日后路途该怎么走,净涪自己心里有数,也应该有所准备。
不需要左天行去为他担心。
左天行忧心的是他自己。
他担心再这样下去,他在修行的道路上就要被净涪抛开了。
左天行也真不是就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在景浩界里,他确实能算是一个镇压一辈的修士,但放到整个寰宇,他其实不算什么。
左天行前一世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清楚的认知。
他也知道,真的还有别的与他同一辈份甚至是比他还要更年轻的修士比他厉害,走得比他更远。
可他不知道,净涪有朝一日也会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左天行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天地间,有风呼啸着转过,撩起站立在地上的剑修的衣袍。
袍角张扬纷飞间,也有一股剑意流转喷薄。剑鞘里始终安静的宝剑剑身开始颤动,渐渐地,剑鸣声起。
剑鸣声一声,一声,再一声。
剑鸣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更比一声激亮,到得最后,那剑鸣声几近声遏祥云。
最后一声剑鸣声乍起之际,左天行陡然睁开眼睛。
他那黝黑的双眼中,倒映出一柄宝剑。
那是他曾经的,也是现在的,剑魂。
左天行识海里的剑魂,在被净涪本尊刺激到的今日,总算是显露出了几分峥嵘。
其实也没走出多远的净涪本尊忽然停下脚步,稍稍回身看了一眼左天行的方向,才又抬起脚步往前迈进。
同在这一个时刻,一个剑修站在岛屿外悬停的一柄巨大宝剑上,垂首躬立,听着上方一位大剑修训话。
“所以,你的宝剑就这样裂了?”
剑修垂首,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沉声应了一声,“是。”
“下去仔细调养吧。”大剑修挥了挥手。
剑修又应了一声,但他没有立时离开,而是取出了那枚通行符双手递了上去,“师祖,弟子如今需要闭关修养,无暇分?身顾及天地源果之事,还请师祖将这枚通行符收去,另择其他师兄弟进入岛屿中寻找。”
大剑修深深看了他一眼,没伸手,只道:“你如今剑心蒙尘,虽然大半原因在你己身,但那个御使心魔道手段的比丘也有一部分影响。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枚通行符你且收着吧,待稍后你的情况稳定了些,就再入岛去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剑修面色不动,眼皮却又垂落了下来,遮掩住他眼底的波动。
“敢问师祖,”他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拿这些问题来打扰自家师祖,但几番考量之后,剑修还是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师祖可知那个比丘的情况?”
大剑修看了他一眼,道:“不知。”
他不通推算,这徒孙找他可是找错人了。
剑修小小地垂了垂头,掩下面上更苍白了一分的脸色。
大剑修见他模样,又摆了摆手,道:“行了,你退下吧。”
剑修顿了顿,撑起身体行了一个剑礼,倒退着离开了这一片界域。
大剑修眯着眼睛看了剑修一眼,又收回目光,还垂眸静坐。
一旁的好几个大修士递了传音过来,“你竟真的不知道?”
那些大修士也真是好奇,使用心魔道手段对敌的佛门比丘,这该是怎样的一个比丘?
哪个世界,哪家佛寺能养出这样的一个百无禁忌的比丘来?
大剑修眼睑都不动一下,“我是真不知。”
那些大修士不相信,传音过来反问,“你才刚看过你那徒孙的法剑和伤势,就没抓到那个比丘留下的一丝半缕气息?”
这问题大剑修就是敢点头,别人也不会信。
这真不是推算不推算的问题,而是真的就是最基础的气息收集的问题。
但大剑修还真的就是点头了,“我真没找到。”
他终于抬起了眼睑望向身侧的那些大修士们,见他们眼中透出的明明晃晃的不信两字,顿了一顿,又加了几句问话:“你们方才不也都在看着?可有看出什么来了?”
几个大修士面面相觑,一时也都无言。
说起来,他们也真的都看了,可也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其中一个大修士收摄了声音,嘀咕道:“那比丘,看来是有准备的啊......”
他虽收摄了声音,但这一片边界上的都是同一个世界的大修士,他能不让这句话落入其他低阶修为的修士耳边,还能不让与他同一个境界的其他大修士们听清楚?
几个大修士一时或点头或无言,但总的来说,都觉得这位大修士的话说得在理。
人家能不让他们捕捉到他的气息,可不就是有准备的么?
可就这么铩羽而归,对他们这些大修士而言也是一种挑衅。更别说那比丘还挑起了他们的好奇心,于是很快的,就有一位大修士看向座上穿着七星道袍的一位大修士,“摇光,你能将他推演出来吗?”
那名被称作摇光的大修士看了看一齐望向他的大修士们,想了想,点了点头。
众人没再说话,只看着摇光伸出手。
只是一只手。
众人看着他这动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个佛门的比丘而已,在他们面前也能算是小辈。要推算一个小辈的来历,摇光还用不着其他手段。
摇光手指开始掐动。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手指只是简单地动了几下。
掐过这么一遍之后,摇光面色动了动。
旁边的大修士还都是很随意的姿态,所以也没谁注意到摇光的这一点小异样。
可紧接着,摇光的手指就开始了快速弹动,且速度还越来越快,快到舞出一片残影。
可是等到他手指的掐算停下来后,摇光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其他大修士们这才注意到摇光这边的异样,他们对视一眼,也没谁出声询问,而就只是看着他。
摇光转手,从他腰间解下一个星斗罗盘。
见得摇光拿出了那个星斗罗盘,其他大修士们也都打起了精神。
需要摇光动用星斗罗盘,这是意味着,那个比丘真就这么不简单?
他们坐直了身体,都定睛望向摇光。
摇光将星斗罗盘拿在手里,又转眼寻到那个才刚退到一侧的剑修,伸手遥遥向着那个剑修抓了一把。
剑修一无所觉,但摇光已经收回手了。
他仿佛是拿定了什么东西一样,手指虚虚拿捏着,压落他掌上的那一个星斗罗盘里。
得到那一缕气息落下,星斗罗盘上一闪一闪仿佛呼吸着的漫天繁星就像是被什么牵扯着一样,忽然游动了起来。
繁星游动半响,才终于稳定下来。
稳定下来的星辰勾连出一个繁复的图案,图案中,一片星光蒙蒙升起。而那星光里,映照出了一个人,以及那个人周遭的环境。
那个人也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那刚刚才退出去的剑修。
剑修周围的环境也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而正正是这一柄宝剑之上。
摇光见得星光里映照出来的情景,面色不变,搭放在星斗罗盘上的手掌掌心灵力吐出,星斗罗盘上的群星星光闪耀。
星光闪耀的顷刻间,那片蒙蒙星光里映照出来的情景出现了变化。
像是时光倒流一样,接连出现了那剑修跨出混沌岛屿的那一刻景象、他与那两名女修对话的景象、他受伤调养的景象、他握着爆出裂痕的宝剑的景象......
时光一刻刻倒流,渐渐的回流到了他受创的那一刻。
所有大修士都望定那个星斗罗盘,唯有那位大剑修始终垂着眼睑,一动不动的,仿佛对这一切都了无兴趣也似的。
其他大修士们这会儿都没注意到这大剑修的不同,还定定地望着那个星斗罗盘,想要看一看那个比丘到底是怎么样的?
尤其是那一座宝塔,他们更想看一看究竟。
然而,异像陡起。
当那星斗罗盘还是那个映照出来的景象回流到剑修受创那一刻,眼看着就要调转视角,将那个据说是托着宝塔的比丘映照出来的时候,星斗罗盘升起的那片星光忽然一阵抖动。
画面瞬间模糊了起来。
摇光皱了皱眉,搭放在星斗罗盘上的手指也在同时动了一动,另有一道灵力灌入罗盘,想要将罗盘的情况稳定下来。
可他的动作到底慢了。
还没等星斗罗盘接纳他的灵力,那片星光已经炸开,散成了朦朦胧胧的星屑,飞落虚空不见。
摇光一时怔愣在原地。
几个大修士见状,心里的好奇顿时又更浓郁了几分。
“摇光,这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比丘有什么问题,还是他另有大能护持?”
“又或是什么异宝之类的?”
摇光听到他们的话了,却半响没有动作。好一会儿过后,他才验看过星斗罗盘,将星斗罗盘收了起来。
几个大修士看他表情和动作,一时也都收了声,没催他。
等摇光将他的星斗罗盘重新挂回腰间后,他才抬起头,望向那些大修士,“怕是都有。”
那些大修士听得这话,也都有些惊了。
“都有......”
“都有是什么意思?”
摇光团团看过周围的一众大修士,目光尤其在那位大剑修身上顿了一顿,“那比丘,他不单有大能护持,还有能遮掩天机推算的异宝。”
说完,他又慢慢地加了一句道:“我不知道那比丘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起码......我算不得他。”
这话一出,一众大修士都没说话了。
摇光是他们这一群人乃至是世界里推演能力最为出众的大修士了,没想到,他竟然也说不能推算一个人。
要知道,摇光可还用了星斗罗盘呢。
都已经动用了星斗罗盘的摇光,亲口承认他算不得一个人......
摇光可没在意这些大修士们,他目光定定望着对面的大剑修。
大剑修终于慢慢地掀开了眼睑,迎上摇光的目光。
摇光没要直接与他对话,而是选择了传音,“安元和,你知道他。”
摇光说得很肯定,而被他称呼为安元和的大剑修却没回答,他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再度垂落了眼睑。
摇光目光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什么,也闭上了眼睛神游。
安元和盘膝坐在剑身上,虽看着心神守一,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没错,他确实知道他。
在他听他那徒孙说起景浩界和左天行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如果他没想错,他应该是认识他的。
可他一个天魔道的修士,怎么就成了佛身的比丘了?
安元和想不明白,也不想找机会去见见故人,询问情况。
就皇甫成的手段,他若想要找故人,不会到现在都没有个动静。而既然到现在都没有个动静,那想来就是他不想。
算了,等他什么时候找来再说吧。
至于......
安元和心念一闪,想到自己那个剑心蒙尘了的徒孙。
如果还是没能清净心神,那就权当是让他给帮忙调?教调?教了。
反正他也当得上。
净涪本尊还真不知道那个被他炸裂了宝剑的剑修还是他某个故人的徒孙,他甚至都不知道这边还有人要推算他的来历,还自平静地在混沌岛屿中游走。
倒是身在景浩界中的佛身有所察觉。
他往无边暗土世界那边厢看了一眼,望见魔身侧旁的茂竹。
魔身还在定境中未曾醒来,茂竹却已在轻轻晃荡着自己的枝叶。那九节四十九叶的竹身上,正有一道翠青色的灵光荡漾回环。
净涪佛身看得那株茂竹一眼,心中有了预感。
这是有人因为本尊那边的动作要找上门来探查他们的消息了?
他微微摇头,却是从地上站起,合掌向着茂竹的方向拜了一拜。
茂竹似乎察觉到净涪佛身的谢意,也欢快地晃动枝叶,似乎是在跟净涪佛身承诺些什么。
虽然茂竹现在陪伴在魔身身侧更多是因为它一身几乎无尽的生机,但也不能就此忽视了人家的真正威能。
而出身景浩界无边竹海的茂竹,它最为人称道的能力,还在于它的蒙蔽天机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