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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往后的日子要怎样打算,白玉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你可不是她的对手。”阿照摸着头,还在担忧着,在他眼里,穆桃浅就是个在男女之事上不开教化的傻子蠹。
穆桃浅望了望窗外,这一日过得可真快,竟然日暮西上,霞光万丈。她只漠然回道,“他放我走了,从此之后,我便自由。”
阿照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那此后……”
“容我再想一想。”
阿照又追了过来,“既然他都放你走了,为何还要犹豫?!待他过两天反悔了,你可就再没机会脱身。髹”
“阿照,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
阿照叹了口气,知穆桃浅心中压抑,无法排遣,便带上门出去了。
房间里真的很冷,阴仄没有暖意,房里她待不下去,穆桃浅只得在出府走一走。卢城的夜里甚是热闹,她有多久没在街上逛了?记忆里每一次都是和魏卿迟出来,不论是过年,还是看花灯,或是卢城有名的游园宴。
离开卢城短短数月,穆桃浅却恍如隔世,街上的人摩肩擦踵,她才知又到了卢城一年一度的游园宴。游园宴是卢城里大钟寺历来的传统,这一日寺里会施饭粥给百姓,寺里到处横挂着签,若是觉得有缘,解下一个,可以让寺里的僧人来解惑。穆桃浅对这些向来没有兴趣,这里人太多,喧嚣让人烦闷。
穆桃准备离去,但还未走出寺庙,便被人叫住了,“施主,您的签掉了。”
穆桃浅回转身,却见是个只有五六岁的小沙弥,白白胖胖甚是可爱。小沙弥伸出肉呼呼的手,手心里躺着那澄黄的纸签。修行之人不问年龄,就算是个小沙弥,穆桃浅也并不怠慢,她双手合十对小沙弥说道,“小师傅,我并未解签,想必是他人遗落的。”
小沙弥歪着头说,“这个签方才挂在施主的发钗上,与施主有缘。”
见小沙弥如此说,穆桃浅便顺手接过来,签上写着一行打油诗:若如水中鱼,必将万帆过巨浪。
穆桃浅看得出神,小沙弥也凑过来瞧了瞧,却摸着光溜溜的头说,“哎呀,你这个签……”
穆桃浅被他那声哎呀吓坏了,这小沙弥一惊一乍,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她也不禁认真地问道,“小师傅看出什么玄机了?”
“不好意思施主……没太看明白。”
签躺在穆桃浅的手心里,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她口中喃喃自语,“这签到底说的是什么?”
“女施主若是问姻缘,那这签就是解姻缘的,若是求子嗣,自然就与子嗣有缘,您若是求大运,那您大运也便如此。这寺里的签很是灵验,女施主若是能在施舍些,上上签会事半功倍,下下签会逢凶化吉。阿弥陀佛。”
小沙弥行了个佛礼,便蹦蹦哒哒地混在了人群之中不见了。穆桃浅回望着寺庙,香客在解签的僧人面前排起了长队,几乎所有卢城的百姓都在这座寺里祈福还愿,但这芸芸众生里,没有她。穆桃浅把签重新挂到树上,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寺庙大门。
穆桃浅没发觉,她一离开,树上的签便被旁人拾了去。
“若如水中鱼,必将万帆过巨浪。”拾了签的人不由地念出了声,却有些讶然失笑,这哪里是她的签,分明是说自己的。
“大人,今日天色已晚,况且已起风,怕是要下雨,可否明日再启程?”
那人摇摇头,有些忧心忡忡,“不行,事情紧急,就算天上下刀子,也要赶路……”
穆桃浅走在喧嚣的街市上,脑中却不停的在盘算。如果离开千岁府,她又该去哪儿?她除了有一身武艺,会做几个糖饼,便再无长处,但是会做糖饼又算是什么长处?支个卖糖饼的摊子,也时常会做糊。难不成再当杀手,拿着佣金,后半生被仇敌追杀?再或者随便找个武林中人嫁了?可嫁给武林中人,依然逃不掉打打杀杀的命运,畅快江湖,哪是说得那么容易,况且她早就倦了。
穆桃浅晃了晃头,才把这些想法赶走。就算她想走,如今也走不成。正如闾邱辕所说,只要在大明,违抗谕令,就算是上天入地,一样能把她擒住。除非圣上拿到想要的东西,除非魏卿迟连带魏氏一族,一并正法。
穆桃浅逛到深夜,直到商铺都打烊了,她也不想回去。她不知要如何面对魏卿迟,魏卿迟对她想必已厌恶至极,可她对魏卿迟呢?想着昨夜的疯狂,穆桃浅的心跳就加快。她以为的难以接受,不过变成了今日的不知所措。
不知不觉,她转回到了千岁府的门前,像如此的深夜,她多半是翻墙进去的。可今日,却有小厮给她开了门。
“夫人,您回来了。”
穆桃浅“嗯”了一声,待走进大门,脑中却闪过一个念头,不禁皱起了眉。
“夜太黑,小的找掌灯奴婢来。”
小厮话音未落,便被穆桃浅一剑刺在了肩上。小厮搞不清楚状况,肩头已涌出鲜血。穆桃浅用脚踩着挣扎起身的小厮,厉言叱道,“我是翻墙出去的,你怎知我出了门,又怎知我何时回来。”
小厮痛得连话都说不出,穆桃浅俯下身子逼问着,“是谁让你监视我的?说了,留你一条小命,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厮害怕的缩到了墙角,“是……是白玉夫人。”
穆桃浅哼笑了一声,她知道就是如此,“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也……也没什么,只是说会让我当千岁府的大管家。”
穆桃浅一把推开小厮,“白玉在不在府上?”
小厮摇了摇头。
穆桃浅的剑又一次刺在了小厮的身上,“她去哪儿了?”
小厮痛得呜呜哭了起来,“回……回春香院了。”
穆桃浅收了剑,“给我滚!再让我看见你,便是刀下鬼了!”
小厮踉踉跄跄地离开,穆桃浅却身上一阵凉麻,除去白玉知道的眼线,还有府上见利忘义的下人。魏卿迟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藏着那么的牌位,是不惧怕,还是觉得被旁人发现了无所谓?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阿照远远地跑了过来。
穆桃浅见着他却问道,“可看见魏卿迟了?”
阿照摇摇头,“他出去一整日了,也没见回来。听府上的人说,他明日便启程,修缮九千岁的生祠,可现在都没有踪影,或许又和卢城的公子哥喝花酒了吧。”
穆桃浅虽然疲惫,但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可有什么异常,却想不明白。
“小姐,你又要上哪儿去?”
“去春香院。”
穆桃浅匆匆而行,倏地跃上屋脊,便如燕雀翻飞而去。阿照站在墙下,追不上穆桃浅气得跺了跺脚。直到穆桃浅没了踪影,阿照观望了一下四周,脚下一点,却也轻松落在了房顶上,朝着穆桃浅的方向追去。
即便卢城所有的商铺都打烊了,春香院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被损坏的牌匾早就焕然一新,比之前的还要气派。这个时候的老鸨和姑娘们一起站在门边招揽生意,拥着已有三分醉意的恩客往院里去了。就算外面民不聊生,这里依然纸醉金迷。穆桃浅拈着脚尖在春香院的屋脊上穿梭,她知道,白玉已出了春香院,便不会再接客。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掀开屋顶上的瓦片,一间一间的搜寻,入眼的却都是不堪与污浊。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在最偏僻的一处院落里,找到了白玉的身影。白玉果然是出来见人的,只是看着那人,穆桃浅不免心跳加快。
来者,竟然是闾邱辕!
穆桃浅脚下一滑,险些从屋顶上摔下。闾邱辕不是在临安吗?怎会在卢城?看那模样,好似已在此许久。她稳了稳神,把耳覆在屋顶上。屋里说话声音虽轻,有些听不清楚。
穆桃浅稳着神,却听闾邱辕猛地拍打着桌子,有些愤然说道,“魏卿迟现在何处?”
看样子白玉也被吓着了,她向后退了几步,慌忙说道,“他连夜出了卢城。属下已派人跟踪,就等济国公的命令了。”
穆桃浅紧紧攥着双拳,她怎么不知道魏卿迟已离开卢城了?!
闾邱辕沉思片刻,说道,“你确定会找到东西?”
“魏卿迟走时带走三箱金银珠宝,这里面必有问题,想必穆桃浅已打草惊蛇。”
听着白玉的话,穆桃浅身上愈发的冷了,这千岁府里太不安宁。那个玩世不恭的小千岁,已陷入无法估量的险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