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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人未能入眠,到了第二日,天还未亮,就已经有不少人守在了门窗边,紧紧地盯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卯时,辰时,巳时……
眼看着大半个上午就要过去了,有的人不由得紧张焦急了起来,而有的人望了一眼天空,轻松了起来。那些神色轻松的人,多为农户。农户们常年耕作,自也总结出了一套经验,昨日他们瞧不出什么,但今日一瞧天色有异,哪里还看不出这正是有雨的征兆呢?农户们顿时心下安定不少。
扶苏被宫女扶着下了地,他虚弱地跨进殿内,忍不住低声问道:“老师,还未下雨,这……”扶苏脸上露出了几分真切的担忧。
“别忧心,你大病初愈,需要好生歇息,过来。”徐福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十分淡定地将扶苏招到了他身边坐下。
许是一场疫病,让扶苏对徐福和嬴政的感情都真切了不少,所以现在他是真的为徐福着急。
扶苏在他身旁坐下来以后,都还难免有些心神不宁,目光胡乱一瞥,竟是瞥到徐福脖颈上,那绯红的印点。扶苏有些不自在地将头扭回来,心中滋味复杂。他都为老师操心了,结果老师还和父王兴起地做这等事。看来老师心中已经极为笃定今日会下雨了。
于是扶苏也只得将劝慰的话,统统咽进去,安安静静地陪着徐福。
徐福对下雨不下雨并不上心,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面前的竹简上,扶苏知道徐福这里的书简记载的内容都很奇怪,有些甚至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过的。他不由得好奇地往上凑了凑,徐福抬手捂了捂他的眼,“这个不是你应该学的。”
扶苏一怔,“那我应该学什么?”
“你是秦王长子,自然是学如何治国,如何驭下……”反正就是不应该跟他学卜卦算命,顺带还学个怎么给人下咒……扶苏和胡亥未来的路子,应该是不一样的。
扶苏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那老师以后也不教我了吗?”
徐福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我没有东西可以教你的,何况,如今你也不需要我教你了,对吗?”
扶苏的目光微微闪动,露出了笑容,很快将这个话题揭过,转而问道:“那老师要教谁呢?胡亥吗?”
扶苏当初刚刚被嬴政接到身边,在宫中毫无根基,跟嬴政之间的父子情也较为淡薄,偏偏那时徐福已经获得了嬴政的青睐,所以扶苏才会选择和徐福绑在一起。
这一点,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所以就干脆揭过不提了。
徐福教他,是的确不如请李斯来教,起码李斯一肚子的才华,都正是日后扶苏需要的。
“等胡亥长大一些,就可以让他跟着我学了。”徐福的话音落下,随后他合上了书简,目光投向殿外,“喏,下雨了。”
上句话和下句话毫无关联,扶苏呆了呆,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殿外的宫人已经忍不住发出了声音,“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
“水啊,终于接到水了……”
他们低声议论着,勉强压抑住了心中的激动之情,这才没有做出更失态的表现来。
扶苏叫来宫女扶着自己出去,抬起头来,接住了天上落下的雨丝,这时候雨还下得很小,但已经足够让他们喜极而泣了。扶苏几乎可以想象到,此时咸阳城中,还有城外,又是何等的景象,多少人会哭着叫出声来,跪倒在地,叩谢神灵,还有多少人会站在雨中,感受被水抚摸过面颊的滋味……
扶苏忍不住回了头,徐福还坐在殿中,神色淡然,半点骄傲也没有。
扶苏顿时忍不住有些赧然。
其实老师说错了,老师身上有些东西是他所没有的。
他易被外物所影响,而老师不是,无论何事都难以令老师变色……
扶苏看着徐福的目光变得愈加尊敬起来。
徐福此时还有困倦,他强忍着打呵欠的冲动,目光涣散地从桌案上的竹简,扫过去,扫过来,连扶苏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也全然没有感觉。昨日耗费太多体力,一夜未能休息好,今日若不是为了等着下雨,他也不会起床坐在殿中。他也暗暗关注着外面是否下雨了。预言和事实是不一样的,尽管他预言得再笃定,他自己也要等到事实发生才能放心。
扶苏认为他心境平静淡定,实在是看错了。
徐福若是真淡定,那他此刻应当是睡在床榻之上,谁来也叫不醒了。
徐福如果没有这样困倦无力,他自然也跟着扶苏到殿外去看雨了。谁知道阴差阳错,反倒又给自己竖立起了,胸有成竹,冷静自持,世外高人,心性淡寡的光辉想象呢……
·
咸阳城
正如扶苏猜想的那样。
因为一早便有人守在了外面,呆望着天空,当第一滴雨点落在脸上的时候,这些人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们一跃而起,激动地流下热泪,奔走相告,很快城内城外便沸腾了起来,巡街的士兵也忍不住撤去了严肃的脸色,露出了笑容……
这一刻,咸阳城中倒是不分尊卑高低,都为着同一事物而欢呼喜悦。
唯有一人在府中轻叹一声,“早说过徐福不是什么好惹的,如今雨下了,疫病好了……他又是何苦赔上了那一条命呢?”
有下人走到那人身边,俯身道:“昌文君,马车已备好。”
“走吧,入宫,探望华阳太后。”
“喏。”
……
蒙恬也同那些普通百姓一样,早早守在了院中,等着天降雨下来,等到雨丝落在面上时,蒙恬面色欢喜,就连府中下人传来的糟糕消息,也没能让他脸上的喜悦消失。
站在院中感受了一会儿,衣袍湿润的蒙恬抓着羊皮卷,便匆匆驾马入宫去了。
没多久,还在寝宫中困倦得直想打呵欠的徐福,也接收到了消息。
“魏国举兵,朝秦国边境而来。”
“魏王疯了吗?”徐福原本就困倦得不行,此时听见这个消息,更觉厌烦不已,心底已然将那魏王看做了一个智障。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揉过之后便干脆这样支着身子坐在桌案前,袖袍顺着他的手肘滑落下去,露出一截光洁雪白的手臂,身上透着两分懒怠的味道。
扶苏坐在一旁,看着徐福的模样,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道,怪不得父王会这般喜欢老师了。
徐福注意到扶苏的目光,总觉得有几分怪异,不过倒是没往其它方面去想。毕竟小小年纪,徐福哪会知道他已经早熟到这般地步了。
扶苏微微垂下眼眸,低声道:“魏王可不是疯了吗?”
徐福抬起手来,随手揉了揉扶苏的头发,“你身体刚刚痊愈,便不要关心这等事了,回去歇息吧。”
扶苏点点头,起身由宫女扶着离开。
扶苏回到偏殿后不久,便听有宫女来报,说胡亥公子来了,那宫女话音才刚落下,就见胡亥跟个小圆球似的,咕噜噜滚进了扶苏的怀抱。
一见着胡亥,扶苏便想到了徐福说的话,他轻抚了一下胡亥的头顶,眸中的光芒柔和了一些。
·
“王上和蒙恬将军在殿中商议此事?”徐福出声问。
内侍点头,“王翦将军与国尉也在呢。”
徐福迟疑了一下,心中的关心占了上风,于是强制压下心头的困意,起身道:“带我过去。”
那内侍多的一句话也没有,老老实实地便引着徐福出去了。
若是旁人要掺合到这事中去,那内侍定然是觉得对方实在没有眼色,太拿自己当回事儿,可这开口的是徐福,那内侍自然半分也不敢阻拦。
秦国中发生的大事,桩桩件件,哪个不是有徐奉常在王上身边,一同瞧着发生的?
别人看不清楚,但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内侍心中微微有些得意。
徐福不知自己在这内侍中是个什么地位,他此时正暗自琢磨着,秦国是不是马上又要出兵了,魏王敢趁人之危,想要踩嬴政的脸面,那也得看嬴政给不给他踩?此时秦国危机已解,正好腾出手来对付他,说不定到了最后,魏王还得灰溜溜滚回去,这一场战争必然成为一个笑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出兵打仗,他要随行吗?
想着想着,他便到了宫殿外。
“王上。”内侍出声提醒道。
殿内的人顿时都朝殿外看了过来,这些人见到徐福之后,面色不一。
嬴政面色柔和,尉缭此时的表情与嬴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蒙恬则是见了徐福便有几分不敢直视的味道,唯有王翦,面带了三分愧色。
“原是徐奉常。”王翦当先出声道。
嬴政招了招手,“既然来了,那便到寡人身边来吧。”
王翦见状,眉头微跳。他没想到这徐奉常在王上心中,竟是有着这样高的地位,要知道这等大事,不是随意谁都能来旁听的,王上让他站在身边,可见其信任的程度了。
徐福也不客气,当即便走到嬴政身边去了,顿时他的位置就比蒙恬等人高出了一截,他要瞧他们,都是需要低头垂目去瞧的。
不过蒙恬等人也不是心胸狭隘的人物,哪怕是徐福高高在上,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何不自在。
“继续吧。”嬴政出声道。
王翦点了点头,便开口继续说了。
徐福这才知道,魏王不仅举兵来攻打秦国了,而且那魏王竟然还是带兵亲征了,国内就留了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信陵君。走之前,他都还没忘记先削一把弟弟的权。这还真是令人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说他蠢了。
若是魏王的位置上坐的是信陵君,那魏国还真没那么好啃,只可惜……之前秦国要打魏国,魏王便慌忙求助信陵君,现在魏王看着秦国遭了灾祸,就又马不停蹄地要削信陵君,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实在做得太过直白!
魏国上下对这位魏王有意见的大臣,恐怕也不少了……
徐福来时,他们商量得其实已经快近尾声了。
到了末尾,嬴政大手一挥,定下了带兵出征的人选。
去年和今年王翦将军都操劳不已,秦国也应当适当培养出自己青年将领了,于是这次带兵的人便换做了蒙恬,蒙恬早年便经常随着父亲、祖父出入战场,只是独当一面的时候毕竟少了些,这也算作是推动他威望他的好差事了。
蒙恬果然欢欢喜喜地接下了,而王翦也是微笑以对,并无任何不满。
徐福见状,也不由得感叹,嬴政就是天生的帝王。他能极好地运用手中把握着的良才,他又能不断地吸引更多有能之士到秦国来,而一旦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往往会被他的个人魅力所打动。他的手底下出了无数的英雄良才。这样的嬴政,不成为千古一帝,那都不科学!
蒙恬接了旨意,很快就退下了,只余下王翦、尉缭二人。
尉缭之前便颇为佩服王翦此人,王翦几乎就是秦国的一块活招牌,走到哪里,便令那里的人畏惧不已,堪称秦国战神。他为秦国打了大大小小无数战役,手下胜利无数,甚至可以说是秦国许多士兵的信仰。但是,但是自从徐福随军,还差点丢了性命之后,尉缭对王翦的情绪那可就真是,三言两语说不尽,实在复杂啊。
王翦此时站了出来,不卑不亢拱手道:“之前徐奉常在我军中,我未能好生照料,甚至害得徐奉常身陷敌营,却为了秦国,无法伸手营救徐奉常。王翦实在愧对徐奉常,愧对王上。”说完,王翦瞥到一旁的尉缭,顿时想起尉缭和徐福的关系,于是也转过头,顺带说了一句,“愧对国尉。”
以王翦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说明他道歉的诚意,实在诚恳得不能再诚恳了。
王翦是秦国老将,徐福不过小小奉常,尉缭纵然地位高,但毕竟也只是朝中新贵,若是王翦真要倚老卖老,半点歉意的话也不说,谁也拿他无法,就连嬴政也只能心头不快一阵子而已。毕竟谁也不能否认王翦的确是一心为秦。这样的忠臣良将,你如何能批判他?
徐福本来也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知晓战争的残酷,知道战争输赢的重要性,这是万人之间的生死搏斗,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自然是不能为了他就变作一场儿戏。站在王翦的角度没有任何不对。
徐福点头,道:“王翦将军不必自责。”顿了顿,徐福觉得自己这话显得太寡淡了些,于是又添了一句,道:“若是日后有机会,我还要跟随王翦将军的,届时只请王翦将军派人好生护住我便是。”
王翦脸上的笑容顿时浓烈了几分,道:“这是自然。徐奉常若是能继续随行,那是我等之幸。”王翦也见识到了徐福的厉害之处,何况徐福也是难得好说话,好相与的人。自然王翦也就巴不得他随军了。
徐福点了点头,他与王翦之间的芥蒂,算是彻底解决了。
嬴政本来是有些不满的,但见徐福这样大方原谅了王翦,他心中自然也就跟着原谅了,不仅如此,嬴政注意到王翦看向徐福时,眼眸中透出的欣赏之色,嬴政颇有些与有荣焉的味道,恨不得昭告天下,告诉他们,这样优秀的徐福,是寡人的!
“王上,此次蒙将军带兵出征,我便也随行吧。”徐福出声道。
嬴政脸上的微笑登时就僵住了。
说随行,你还真的要随行?
嬴政掰着手指默默算了一下,寡人吃肉的时候已经被缩短得不能再缩短了……徐小福啊,算一算,你欠了寡人多少次了?在三川郡时,答应寡人的次数都还没还完呢。嬴政暗自咬牙。
尉缭在一旁不出声,心底实则和嬴政一样纠结。
他是想到徐福年纪小,不能老和嬴政混迹在一处,男儿么,是应当多出去闯荡一番。而另一面,他又不由得想到,战场刀剑无眼,十分危险,若是徐福又出了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王上。六十五。”徐福眼眸低垂,脚尖无意识地划过地面。
尉缭和王翦都是一头雾水,什么六十五?
嬴政摇头,“七十。”
徐福面无表情,低声道:“没有耕坏的地,但是有累死的牛。王上,你确定吗?”说罢,他的目光无比隐晦地从嬴政的腰上闪过。
嬴政面色黑了黑,提高声音道:“那徐福届时便随蒙恬出征吧。”
徐福小声道:“我讨厌那个魏王,我就去看一眼,蒙恬把他欺负到什么地步。”
嬴政脸色缓和了一些,“尽早归来。”
徐福点头。
尉缭和王翦仍旧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徐福和嬴政打着什么哑谜,莫名其妙地就将问题解决了,而且还速度拍定了结果。
嬴政示意内侍将他们送出去,尉缭和王翦尽管心头不解,但是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了,那便也只能离开了。
徐福装作不经意地冲天翻了个白眼。
很好,嬴政压根没看见他的动作。
“随寡人走一趟。”嬴政说着便站起了身。
徐福忙收起思绪,“嗯,走哪里?”
“今日有宫女来寻寡人,华阳太后又病了。”
徐福倒是很快想到了华阳太后和昌平君之间的联系,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该不会是因为昌平君……”那天徐福本来也没想将昌平君弄死的,虽然他厌恶这个人。但是谁能想得到,偏偏出了意外,之后的事也就这样水到渠成了。
“或许吧。”嬴政倒是不慌不忙的,“华阳太后是个聪明人。”
嬴政只简单提了一句,便没继续和徐福聊这桩事了。
一路上,二人随意聊了些话题,有关于扶苏的,有关于城中百姓的,还有关于魏王的,很快两人就到了华阳太后的寝宫外。宫女见了嬴政,立即便躬身行礼。华阳太后这里的宫女,常年都是跟在华阳太后身边,很少涉足外面的地界,所以消息也算不得灵通。也正是因为这样,嬴政才十分能容忍,且尊敬这位华阳太后。
她的确是个聪明人,她根本不会伸手到嬴政的跟前来,她偏安一隅做着她的太后,只享着福便足够了。
嬴政携着徐福进了宫门,徐福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腕,嬴政反倒将他的手腕抓得更紧了,徐福微微拧眉,这样被华阳太后看见了,难道不会有什么不好吗?
嬴政的胆子实在大了些。
徐福的目光闪了闪,脑子却是不自觉地浮现了一句话。
不是胆子大了些,而是嬴政骨子里本就是狂傲不惧的,此时他懒得掩藏,自然也就干脆大方地向人展示自己与他的关系了。至于华阳太后会不会有反应,嬴政压根不在乎。
徐福其实也不在乎。
有时候他和嬴政还真的有些相像。
两人坦然地走过围屏,见到了床榻上靠着的华阳太后。
华阳太后年纪颇高了,脸上已经长出了层层褶皱,但气质仍在,可见年轻时是何等倾国倾城的美人。
哪怕如今年纪大了,华阳太后也不像是一般的老太太,她仍旧将自己打理得整洁干净,华服披在她的身上,不见半分违和,她依旧挽着发髻,发间还有着精致的发簪,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优雅的味道。
她的确是病了,两颊瘦得都不见肉,见嬴政进来,她便露出了慈和的笑容,道:“秦国可还好?”
“很好。”嬴政简短地答道。
华阳太后点了点头。
此时徐福才听见一个违和的声音突然响起,“见过王上。”
徐福转头看去。
原来殿中还有一名中年男子,男子留着长须,面容还有着几分年轻时的俊美痕迹,瞧上去颇有几分美髯大叔的味道。
嬴政神色淡漠地从他身上扫过,“昌文君也在。”
昌文君?徐福的耳朵动了动。跟昌平君有什么关系?徐福突然想起来,当初嫪毐叛乱,之后去清理后事的,便是昌平君与昌文君二人。难道这人与昌平君一样,也是出自的楚国王室?徐福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了华阳太后的身上。能单独来见华阳太后,那也只能是楚国王室的人了。
华阳太后出声道:“近日怎的不见熊启?”
熊启便是昌平君。
嬴政道:“昌平君事务繁忙。”事务繁忙四字,被他念出了讽刺的味道。
华阳太后垂下眼睑,点头道:“原来如此,他倒是也不如从前孝顺了。”
嬴政笑道:“太后说的哪里话?孝顺太后自是轮不到他!”
“是是。”华阳太后跟着笑了起来,“有王上孝顺我,我便觉得欣喜满足了。”
昌文君沉默地站在一旁,没再出声,看上去倒是比昌平君要沉得住气多了。
嬴政今日像是真的只是来探望华阳太后一般,别的话倒是都未多说,只简单问了华阳太后的饮食起居,算作是好好关心了华阳太后一番。
“王上,这位可是徐奉常?”昌文君突然出声。
徐福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昌文君,怎么?这昌文君倒是不认识他吗?
见徐福回头打量自己,那昌文君竟然还冲着他露出了些微笑。
徐福不信昌文君不知道自己和昌平君的过节,他更不信昌文君会不知道昌平君为了害他,结果反倒把自己害死了。那此时昌文君还能心平气和地对着他露出微笑,算是怎么回事儿?
华阳太后闻言,不由得也看向了徐福,华阳太后从前也是见过徐福的,只是毕竟时日久了,而且老人家记性也没那样好了,那时与现在也大有不同。华阳太后笑道:“好俊的少年。”她看见了嬴政和徐福交握的手,只是笑了笑,却没多说什么。
徐福有些弄不明白了。
这华阳太后难不成还是个颜控?
华阳太后的确喜欢俊俏美貌的人物,可以说徐福的长相极为对她的胃口,华阳太后年轻时生得极为貌美,也曾幻想过意中人的模样,大约便是徐福这个模子的,只可惜后来嫁给了秦国的太子,太子容貌平庸,却有一子嬴异人,生得相貌出众,嬴异人又极会讨好人,当时的华阳太后这才认了他做义子。
自然的,如今华阳太后见了徐福这模样,便更是心喜不已了。
她哪里知道,眼前这人不仅害死了昌平君,还害死了她昔日同样喜爱的熊义。
昌文君大约是有些憋不住了,低声道:“徐奉常与王上倒是亲近……呵呵……”这样尴尬的话,也亏得他能说得这样自然,这样不着痕迹地抹黑嬴政。
华阳太后像是没听见他话中的意思一样,笑道:“这样好,这样好……王上有人亲近,有人照顾,这样好……”
昌文君心里都快咆哮了。
太后你倒是把眼睛睁大一点啊!你看清楚啊!那是个男子啊!他不是个女人啊!好什么好!
此人还心怀叵测啊!本事高强啊!他还害死了熊启啊!
昌文君在心底咆哮了无数遍,脸上硬是能装出平淡无波的恭谨状态。
徐福扫了他一眼,都不由得在心底称赞他一句,实乃演戏好手!
“太后身体有恙,便要多多休息,寡人也不多加打扰了,这便离去,再请两位侍医过来为太后瞧一瞧。”说完嬴政就又拉着徐福出去了。华阳太后眯眼微笑,应了一声“好”。而那昌文君看着嬴政和徐福交握的手,眼底目光灼热,像是要喷出火来。
嬴政带着徐福出了寝宫,等走得远了一些,嬴政这才淡淡道:“昌平君、昌文君与华阳太后,同出楚国王室。华阳太后年纪大了,越发聪明,但那二人年纪越大,却是越蠢笨了。年轻时,在秦国也是数一数二的英才人物,到了如今,眼中便只窥得见手中那点权利了。寡人不过借此,敲打昌文君一番,叫他勿要步上昌平君的后尘。”
徐福点了点头。反正其中心计,他是不通的,他只要知道,嬴政是个聪明人,将该把握的都把握得牢牢的,不容他人来钻空子,这份本事实在非凡,那就够了。
……
嬴政和徐福一走,昌文君便忍不住到了华阳太后跟前。
“太后,王上如今大变了模样啊……”昌文君暗暗咬牙。
嬴政的父亲嬴异人是个不中用的,早早便去了,生下的儿子原本也是不中用的,年少即位,却硬是被福有野心的吕不韦和赵太后霸占着权利,那时昌平君和昌文君心中虽然暗恨不已,但也远远不如现在憋屈。那吕不韦和嫪毐一死,他们还当自己再度被秦王起复,又要继续做秦国的权臣了,可谁知道嬴政压根就没将他们看在眼中。
太后你倒是把眼睛睁大一点啊!你看清楚啊!那是个男子啊!他不是个女人啊!好什么好!
此人还心怀叵测啊!本事高强啊!他还害死了熊启啊!
昌文君在心底咆哮了无数遍,脸上硬是能装出平淡无波的恭谨状态。
徐福扫了他一眼,都不由得在心底称赞他一句,实乃演戏好手!
“太后身体有恙,便要多多休息,寡人也不多加打扰了,这便离去,再请两位侍医过来为太后瞧一瞧。”说完嬴政就又拉着徐福出去了。华阳太后眯眼微笑,应了一声“好”。而那昌文君看着嬴政和徐福交握的手,眼底目光灼热,像是要喷出火来。
嬴政带着徐福出了寝宫,等走得远了一些,嬴政这才淡淡道:“昌平君、昌文君与华阳太后,同出楚国王室。华阳太后年纪大了,越发聪明,但那二人年纪越大,却是越蠢笨了。年轻时,在秦国也是数一数二的英才人物,到了如今,眼中便只窥得见手中那点权利了。寡人不过借此,敲打昌文君一番,叫他勿要步上昌平君的后尘。”
徐福点了点头。反正其中心计,他是不通的,他只要知道,嬴政是个聪明人,将该把握的都把握得牢牢的,不容他人来钻空子,这份本事实在非凡,那就够了。
……
嬴政和徐福一走,昌文君便忍不住到了华阳太后跟前。
“太后,王上如今大变了模样啊……”昌文君暗暗咬牙。
嬴政的父亲嬴异人是个不中用的,早早便去了,生下的儿子原本也是不中用的,年少即位,却硬是被福有野心的吕不韦和赵太后霸占着权利,那时昌平君和昌文君心中虽然暗恨不已,但也远远不如现在憋屈。那吕不韦和嫪毐一死,他们还当自己再度被秦王起复,又要继续做秦国的权臣了,可谁知道嬴政压根就没将他们看在眼中。
太后你倒是把眼睛睁大一点啊!你看清楚啊!那是个男子啊!他不是个女人啊!好什么好!
此人还心怀叵测啊!本事高强啊!他还害死了熊启啊!
昌文君在心底咆哮了无数遍,脸上硬是能装出平淡无波的恭谨状态。
徐福扫了他一眼,都不由得在心底称赞他一句,实乃演戏好手!
“太后身体有恙,便要多多休息,寡人也不多加打扰了,这便离去,再请两位侍医过来为太后瞧一瞧。”说完嬴政就又拉着徐福出去了。华阳太后眯眼微笑,应了一声“好”。而那昌文君看着嬴政和徐福交握的手,眼底目光灼热,像是要喷出火来。
嬴政带着徐福出了寝宫,等走得远了一些,嬴政这才淡淡道:“昌平君、昌文君与华阳太后,同出楚国王室。华阳太后年纪大了,越发聪明,但那二人年纪越大,却是越蠢笨了。年轻时,在秦国也是数一数二的英才人物,到了如今,眼中便只窥得见手中那点权利了。寡人不过借此,敲打昌文君一番,叫他勿要步上昌平君的后尘。”
徐福点了点头。反正其中心计,他是不通的,他只要知道,嬴政是个聪明人,将该把握的都把握得牢牢的,不容他人来钻空子,这份本事实在非凡,那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