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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高高低低的哭泣声始终盘桓在江曦的耳边,无以宣泄的哀恸好像也渗透进了她的心里。
灰色的雨幕无声地笼罩住了整个世界,天上乌云叠叠层层,泼了墨一般的浓黑。
雨势太大,江曦看不清周围的情景,她只能懵懵然地循着哭声走去。记不清走了多久,她的前方出现了一片死水般的湖泊,湖泊和雨水的颜色一般无二,压抑得没有一丝色彩。周边的草木似被大火焚烧过,一圈焦黑,不见半点生气。
“呜呜……”哭声愈发地响亮了。
江曦在湖边看见了一个女人,从她的身段扮相来看,她还是个很年轻的,古代女人。原来哭的人是她,江曦不远不近地站着默默看她。女人哭得很伤心,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安慰她。可江曦又看了看那片比镜面还光滑平静的湖泊,本能地不愿再靠近。
她无端地想起了一句很老套的话,越是平静的表面下越是隐藏着惊涛骇浪。踯躅不前时,江曦突然打了个寒颤,她似有所觉地回头看去。
迎面而来的,是张利齿森森的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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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客厅里的老式落地吊钟荡出沉闷的低响,江曦心尖一跳,猛地惊醒了过来。窗外阴雨依旧潺潺不断,楼外远处隐约传来鞭炮声与狗叫,没有开灯的客厅光线暗淡得犹如傍晚日落时分。
紧张到极致的神经在醒来后依旧没有缓和下来,江曦按着胸口,心跳快得有些难受。
突然一张硕大无比的猫脸凑到了她的眼下,审读着她的表情,肥嘟嘟的猫爪子在她脸上挠了挠:“大白,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阿喵?”
江曦被它那张大饼似的猫脸吓了又一跳,没好气地揪住它爪子嫌弃道:“肥猫你怎么又胖了?”
阿宁立刻炸开毛,一团毛球在桌上跳来跳去:“阿宁才没有胖!阿宁这叫丰满阿喵!”它鼓着猫脸怒气冲冲地蹬着江曦,“你伤害了阿宁的自尊心,罚你给阿宁烧鱼吃!”
江曦:“……”
刚吃完早饭又要吃,江曦鄙夷地撇了打滚的肥猫一眼,随意瞟过吊钟,整个人瞬间就呆了。十一点半,就她在桌上趴了那么一会,离早上已经过去将近四个小时了。
她脑子中情不自禁地蹦出了一句话,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很快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毕竟昨晚雷打了一夜她睡得不好,困也是情有可原。更主要的原因是阿宁已经滚到了她的脑袋上撒泼,吵着要吃鱼了。而它的主人庄令呢?
江曦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木制楼梯,似乎从早上到现在他就没有下来过。庄令从事的不是普通工作,这是江曦一开始就知道的,以她的猜测,大概就是和江湖上风水先生差不多,帮人看看风水消消灾什么的。毕竟在这个社会还是有很多人对鬼神之说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在江曦的工作生涯中,她发现,越是有钱有地位的人越是相信这一套,并且很愿意为此一掷千金。
可回来的这个礼拜,江曦既没有看到有人登门拜访,也不见庄令多出门走动。经常在他的房间一呆就是一整天,江曦也不好意思贸然闯进去打扰他。
“阿宁要吃鱼!鱼!”阿宁四条腿紧紧抱住江曦的脑袋,撕心裂肺地叫唤,“再不吃鱼阿宁就要死了,死了!”
江曦实在受不了它的聒噪和沉得快压断她脖子的体重,使劲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把它揪下来恶狠狠道:“吃吃吃吃吃!我马上就给你买鱼来做饭还不成吗!”
阿宁这些偃旗息鼓,顺溜地滑到她怀中蹭了蹭,轻松愉快道:“早答应不就没事了吗~”
江曦鼻子都给它气歪了,起身的时候肩上一松,低头一看,一件黑色罩衫静静地躺在她脚边。
庄令的衣服……江曦愣了愣后弯腰捡起了它,他什么时候下楼了?
正想着,客厅的黄梨木门旋转开来,拎着一袋食材的庄令侧身站在门外,收起的黑伞抖了抖,拎进来时已不见水滴落下。他回头看看江曦,慢吞吞说了一句:“做饭……”
江曦从他手里满当当的袋子看向他的人又看了看干燥如初的伞,我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庄少爷竟然去买菜了???她想象了一下庄令一本正经在菜市场和人讨价还价的场景,不禁哆嗦了一下,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啊!!!
阿宁欢天喜地地立马抛弃江曦扑向庄令:“还是少爷最疼阿宁了阿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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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午后,没完没了的雨下得越发大了,消停没多久的雷声再度轰轰烈烈地响起,一副不把天撕开就不甘心的凶狠架势。庄令难得没有立即回到他的房间里,而是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仰头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
江曦泡了一壶花茶,随手摸了本书窝在沙发上准备消磨一下午的时光,她翻过封面一看“御龙经”,如此狂霸酷炫拽的名字,如果不是它旧得起毛的边角她都快以为这是某点的玄幻大作了。
随手翻过一页瞧了瞧,里面还真就认认真真详细地说明龙是个什么样的生物,有什么样的特性。一板一眼的架势,比人与自然都要讲究。
这写书的人说得好像真见过龙似的,真见过他还能活下来?江曦很怀疑。
“龙是种很难驯服的神兽。”在她看得昏昏欲睡时,耳边冷不丁地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她和被人敲了一棒槌般猛地打起精神。揉揉眼,刚刚还站在窗边的庄令坐在了她身边,眼睛正盯着她手中摊开的书。江曦面上划过一丝尴尬,她的坐姿并不标准,更接近于侧躺在沙发上,而庄令为了看她手里的书斜身过来贴得很近,让她有种被拥抱的错觉……
纠结的是庄令本人似乎并没有这种尴尬,他的脸上一派坦然,仿佛对他而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这让江曦不着边的想法也小小的羞愧一下。她尽力保持神色不变,悄悄坐直了些身子,不动声色地把书挪到庄令眼下:“你这么说,是真有龙了?
“当然,”庄令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却没有接过江曦手里的书,对于那本书的内容他早就倒背如流,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那种兴云作雨的神兽,“实际上在很多年前,你们所认为只存在在神话中的灵兽仙禽都被很多人亲眼目睹过,要不然光是空穴来风如何流转千年?”
你们?江曦很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她快速闪过一个想法,庄令难道不是人吗?
这怎么可能?!她盯着那张清瘦而英俊的年轻脸庞,他握过她的手,温暖到可以说炙热,看看地上,也有影子。那是妖怪?她咬着唇,回忆着与庄令相遇来的种种遭遇,毫无疑问庄令很强大,强大到已经不在她认识的人类范畴以内了。江曦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是完全不了解的,她只知道他叫庄令,能轻而易举地对付那些在人们常识外的妖魔鬼怪。其他呢?
其他的,江曦对他一无所知。这么想着,她都被自己的大胆给震惊到了,她就这么跟着一个对他一无所知的男人走了?震惊之余也只能安慰自己,幸好庄令是个正人君子。
庄令终于被她专注的目光吸引来注意力,默了默:“你又饿了吗?”
“……”江曦一脸囧相,结结巴巴地问:“啊?”
庄令淡淡道:“你刚刚的眼神很像阿宁饿了的时候。”
江曦看了一眼窝在不远处熟睡的阿宁,无限沉默,几经挣扎她鼓起勇气转移话题:“你说龙存在过,那你见过吗?”
这真是个不怎么高明的转移话题方式,在某些方面迟钝到一定程度的庄令都能看出江曦拼命掩饰的窘迫。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脸冒热气,红得和朱砂一样,但显然这个模样不让他感到讨厌,甚至还让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嘴角微微上扬,语声也不由地柔和一些:“当然见过了。”
庄令难得一见的温和态度让江曦放松了许多,她好奇地发问:“真的?”
庄令点头,目光往窗外的庭院扫了一扫:“不仅见过,还留下一点纪念品。”
江曦眨眨眼,庄令往沙发上靠了一靠,调整了个对他而言比较舒适的姿势,手很自然地搭向一边。才要碰到江曦蹭的乱蓬蓬的脑袋,他忽然想起来江曦不是阿宁,可她是他的未婚妻……
所以庄少爷非常自然地摸了摸江曦的脑袋,如同每一个午后抱着阿宁看书时一样无意识地摸过去一样:“院中的龙蔺就是为龙身上的逆鳞所化。古时宫中所燃长明灯有两种,一种是鲛人油脂所造,另一种就是龙死后脱落的鳞片所化成的龙蔺草。秦皇地宫里万盏不灭明灯就是龙蔺灯,他自比于祖龙,死后必然也要龙鳞环绕,千古不灭。”
在说到这些事上,惜字如金的庄令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流畅而自然,剔透的琥珀色眼睛仿佛也熠熠生光,看得人挪不开眼。
被突然顺毛来的江曦呆若木鸡。
钟声响起两下,庄令才意犹未尽地停住了话头。听得正入神的江曦没反应过来,只见庄令理理衣裳,看了一眼滂沱的大雨:“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