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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宗的药园被毁了。
这对于其他宗派来说,只是一个陈述句而已,如果非要给这个陈述句加上一个情绪的话,那也只能是幸灾乐祸。
然而对于丹青宗上下而言,这虽然也是个陈述句,但这话里面所包裹着的情绪,却是如此地让几个新弟子们心惊胆战。
了解谢钦人都知道,他从来都是个不争不抢的人,虽然每次他想要的东西,都会莫名其妙地自动(?)到他手上。
但实际上,就连丹青宗的上一任掌门,谢钦的师尊都说过,谢钦的心性,与世无争,是整个丹青宗里最适合修真的。
要知道,那个时候,丹青宗里还有十来个弟子呢。
与世无争,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已经是逆天级的好脾气了,谢钦平日里的表现,也确实配的上好脾气三字。
在待人接物的问题上,尽管态度冷淡,但是说话还算温和有礼,也从来不会气急,做事总是慢条斯理,不急不缓。
甚至曾经,丹青宗内还有个师兄断言道,恐怕这辈子谢钦都不会发火。
事实证明,丹青宗并非演算专精的门派,果然弟子的预言是不准确的,才刚刚入门丹青宗的三个弟子,外加一只护山灵兽魔耳兔,就见到了据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发火的谢钦……发火了!
三人一兔齐刷刷地盯着表情冷若冰霜的谢钦,他身上原本那外放的气势已被收敛,然而周围的气氛却没有得到丝毫的缓和,反而因为谢钦阴沉的脸色,愈发压抑。
“师尊,我去收拾了吧。”作为大弟子,齐桐在血煞尊和南宫傲天的挤眉弄眼之下,肩负起了打破坚冰的任务,硬着头皮提议道。
“无妨。”谢钦看着一片狼藉的药园,面色缓缓沉静了下来,他想起之前掌门师尊说的话,遇事若是自己先乱了阵脚,就只会给敌人机会。
所以是敌人么……
谢钦的目光在药园狼藉的泥地上巡视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闪,再下一刻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齐桐,去把为师的药锄取来,其他弟子暂且散了,其他事情改日再议。”
其他人诺诺散去,齐桐走之前,却看了眼谢钦,只见他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就仿佛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一般。
但是齐桐知道,这事情,还有得清算的时候。
叶无珉一直蹲在药园旁没有动,这里确实不负丹青宗最重要的地方只之称,即便是被毁了,其中掩埋的聚灵阵失效,但这周围四溢的灵气浓度依旧很高,叶无珉吸纳着这些灵气,默默滋养着魔耳兔的经脉。
魔耳兔的资质虽然普遍很差,但是古往今来,也不乏有惊艳之辈出现,叶无珉从来不是个信命的人,也不是一个会受制于人的人。
天道劫难,难道就一定要按照天道的意志去通过吗?他本就是逆天而行,何必听着贼老天的意思。
身负无上妖修之法,即便是区区一只魔耳兔,叶无珉相信自己也能凭实力重新恢复人身。
不过在这之前……
还是得去卖个萌。
魔耳兔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地蹭到谢钦身边,后者拿着药锄小心翼翼地侍弄着一株从中折断的冰棘草,看到魔耳兔一脸懵懂(并不)地凑过来,吐着粉嫩的小舌头就想上嘴的时候,伸指一弹,将兔推出了几丈之外。
“别靠过来,这冰棘草生于极北冰川,吸取了百年寒气,会被冻伤的。”谢钦一本正经地告诫着可能完全听不懂人话的魔耳兔,说话间手蕴灵力,试着将折断处连接上。
然而这只不过是无用功罢了,冰棘草虽然在极冰地带生命力极其旺盛,但是一旦离开低温环境,就会立即失去活力,更别提那个毁园者还特地将植株从中折断,原本蕴含在其中的极寒灵力已经全部溢出。
没救了。
谢钦呆呆地看着手里冰蓝色的植物渐渐变成灰白,有点难受,这药园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精心侍弄的,而这冰棘草,可以说是丹青药园里最重要的仙植之一,自然也是他花了最多心思的。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谢钦轻叹口气,不过师尊以前也说过,得之我幸,失之吾命,看来自己与这冰棘草的缘分并没有那么深厚,并不可惜。
再者,虽然药力失了大半,但如果是用秘法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再培育出一株幼苗,再不济,药草残骸也可以拿来提炼丹药。
将手里灰白的冰棘草残骸往旁边一放,谢钦打算等将药园所有药草都清理完毕,确定没有可以挽救的之后,再进行最终归置。
这么想着,他不再去理那株灰白冰棘,而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去挽救下一株草药,只是再怎么将自己的心思引往好处,但终归是他心爱之物被毁,谢钦的心神也并不像他表面那般平静。
否则他也不会没发现,在他身后,那只已经被丢出去的魔耳兔,又偷偷摸摸地爬了过来,然后叼起冰棘草,又偷偷摸摸地往回溜了几步到安全地带。
短小的爪子摁在冰棘草上,耳朵高高竖起听着四周动静,魔耳兔低着头咬一口,耳朵一颤,又抬头看一眼谢钦,再低头咬一口,耳朵一颤抬头看一眼……
如此反复,等到谢钦发现自己没法挽救的那些药草残骸,莫名消失的时候,叶无珉已经偷偷摸摸吃了冰棘草,九夜紫昙,碧痕枝醉三种不同属性的玄级上品仙草了。
一人一兔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浑身僵硬。
谢钦:“……”
叶无珉:“……”
默默对视着,叶无珉的嘴里,甚至还叼着小半片碧痕枝醉的青碧叶子没来得及咽下去,感觉到那目光渐渐划落到自己嘴边,魔耳兔三瓣嘴蠕动,咕咚一下将半片叶子也吞下去了。
然后一脸无辜一副我已经毁尸灭迹了所以你没证据不能说我偷吃的眼神看着谢钦。
别问谢钦怎么从一只魔耳兔的眼睛里看出了这么多情绪,是的,其实这只是他的脑补……但是!
不可原谅!
明明说了不可以碰了,居然还敢私自伸爪,而且还伸了三次!
谢钦伸手一招,魔耳兔落到了他的掌心,再反手一抓,便已经提着魔耳兔的后腿,开始不停的倒腾。
“吐出来。”谢钦的声音冷漠。
你傻吗?你以为这样子就能把东西倒出来吗?我是魔耳兔又不是垃圾桶!
叶无珉第一次感受了天地倒转的感觉,倒不是痛苦,只是无比的愤怒,他堂堂魔尊,渡劫期修士,居然被人这么拎着,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倒了半响也不见什么东西出来,反而魔耳兔扑腾个不停,咪咪咪地叫着,很是刺耳。
谢钦终于停了下来,低声道:“罢了,怕是这会儿药力已经融入血肉……”
这话的意思大约是不再追究了,叶无珉顿时轻舒口气,正想感叹一句好小子终于开窍了的时候,谢钦的下半句话却是把魔耳兔吓得一僵。
“……不知道能不能直接从血肉里提炼,剩下的正好可以炖着吃。”
!!!
叶无珉吓得毛都炸起来了,他现在真的是纯无力真软兔子一只,谢钦的性子完全就是说到做到,难道这一次他堂堂渡劫期修士就真要栽在一个金丹期的口腹之欲上了?
一时间求生欲勃发,魔耳兔拼了命地蹬着后腿,企图逃离谢钦的魔爪,一系列炸毛的反应使得谢钦冷笑连连。
“这就吓着了?”
谢钦冷不丁松开手,任由那一团雪白倒栽葱似的砸在泥地上,然后四肢各种弹动想要爬起来。
“所以如果不想被我吃掉,就要乖乖的。”
捏了捏魔耳兔的耳朵,谢钦冷着声音道:“我知你体质特殊,但这些灵植有的药性相冲,你若是真不要命了,还不如让我一饱口福。”
叶无珉趴在地上,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原本心里积攒着的怒气随着谢钦几句话,瞬间就蒸发掉了,原来只是在关心自己而已,虽然这个手段过于粗暴了点。
罢罢罢,本尊大人有大量,不予计较。
叶无珉闷闷地想着,团着身子一转,窜了几下就跑出了药园,谢钦看着原本毫无活力的魔耳兔,忽然一溜烟就没影了,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师尊教他的“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方法居然这么管用,连魔耳兔都吃这一招。
等等……
魔耳兔为什么能听懂我说话呢?
谢钦这时才反应过来最重要的问题,然而却想不明白,只是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想不通谢钦也就不想了,转身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继续和药园的草木奋斗起来。
再说叶无珉离开药园后,便找了个地方开始炼化那三株药材的药力,随着一道道灵气运转,充斥在骨骼血肉之间,无上妖法运转之下,魔耳兔浑身上下雾蒙蒙一片,就像是被笼罩在云里一般。
妖修在吸收天材地宝中所蕴含的药力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不需要像修士那样,将药材炼制成丹药后服用,相反,生吃对于他们才是让药力不流失的最佳法门。
药力在血肉里鼓胀着,叶无珉头一次感觉到了妖修的厉害,只见一丝丝灰色雾气从魔耳兔的皮毛中渐渐挥发出来,那些都是药草中有害的成分。
这些修士需要经过几百道程序才有可能剔除的有害成分,在妖修体内,却只需要简单地在血肉中过一遍,就能得到提纯,进而被吸收。
这效率,简直堪称业界良心。
叶无珉有点疑惑,他脑海里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古怪的词汇,而且还用得那么顺手?
难道是天劫的原因?
叶无珉想不明白,他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东西,但真相就像是隔着一层迷雾,雾里看花,不分明。
暂时先将此事放在一边,当务之急是先找出那个毁了药园的罪魁祸首,虽然天劫没有规定时间,但正因为如此,万一下一刻到时间了怎么办。
叶无珉觉得如果自己因为这么一个愚蠢的原因渡劫失败,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提起渡劫的勇气了。
体内的热度一点一点上升,一股股药力源源不断地转化成妖力,在魔耳兔的体内凝结,作为一只刚刚脱离了凡兽行列的灵兽,三株玄品仙株的药力足以撑爆它的经脉。
但由于三株都存在破损,而且叶无珉所寄居的魔耳兔也不是普通体质,修炼的功法又是叶初千辛万苦从某妖皇手里抢过来的,故而在普通灵兽眼中,百年难得一遇的灵气结丹,便如此水到渠成的开始了。
只见得那魔耳兔周身白雾骤然消失,却并非消散,而是被急速吸纳进了体内,然而结妖丹所需要的灵气远远不止于此,下一刻,魔耳兔周围方圆一里的灵气,都被搅动,一方小天地骤然色变,原不可见的灵气恍若实质般出现,如细雨滴落,在半空中如同漩涡般冲入魔耳兔体内。
浓稠的灵气冲刷着魔耳兔的血肉,一点点地剔除其血肉骨骼中的杂质,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最后则盘旋在起腹内,渐渐压缩凝结,彼时虚空中恍若响起一声渺渺之音,一道红芒在魔耳兔眉心一闪而逝,如同混沌的妖识海中,一轮红日破开迷雾,缓缓升起。
与此同时,魔耳兔的腹内,则滴溜溜地转动起了一颗血红色的圆珠,其上妖气四溢,残痕遍布,却是不圆满的。
九道妖痕。
看来这只魔耳兔的资质真的很不错。
叶无珉睁开眼睛,妖修的资质与人类不同,一个修士资质的好差最多会影响到他修为上升的快慢,同一等级的修士,最后的修为也可能会不一样。
但妖修却恰恰相反,有什么资质就决定了他们未来有多少修为,就像叶无珉现在妖丹上有九道妖痕,这代表了他未来就可以修炼到,与人类修士飞升期相若的修为。
如果是八道妖痕,则是渡劫期,以此类推,每个妖修在初结妖丹时候,妖丹上的妖痕都是固定的,日后修为每进一阶,则妖痕消去一道,直至仅剩一道,则再也无法寸进。
以此得知,妖丹上妖痕越多,则资质越高,未来的发展潜力就越大,反之亦然。
九道妖痕的妖修在妖界其实不少,但是在修真界却很是打眼,叶无珉在确认自己的资质属于顶级之后,便默默运行起了掩盖术法,将妖丹上的妖痕掩去五道,以保障安全。
最起码,绝对绝对不能让谢钦发现。
一想到被发现后,等待自己的可能是刨丹入药,肉下锅煮的场面,叶无珉顿时不寒而栗。
“咦,结妖丹了?”
这是一句疑问句,但说话的人极其肯定,谢钦一把将藏在草丛里的魔耳兔给捞了起来,见兔子扑腾着还想躲,谢钦当即在它头上敲了一下,老实下来又拼命地摇头,一双长耳朵甩来甩去,表示自己没有结丹。
“刚才弄那么大动静,你躲哪去,还说谎。”
谢钦极度无语,伸手捏了兔耳朵道:“放心吧,不会拿你的妖丹炼药的,才四道妖痕,都配不上我的药草。”
叶无珉:……
呵呵,你还有药草么。
丹青宗的药园不大,毁坏得有那么彻底,值得拯救的药草实在是没几株,任凭谢钦再怎么仔细地去打扫,也只有三四株生命力顽强的黄品草药还能继续培育,然而这几株也是最不值钱的。
不过付出必有收获,虽然只有三四株草药还能继续存活,但谢钦却是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自然是那毁园之人的线索。
一道不属于药园任何药材的火属真元。
谢钦一只手环抱雪白兔子,另一只手张开,便见那掌心浮起一道赤红色的火焰,却并不灼热,只是一团真元雾气。
仅仅是这一团指甲大小的真元雾气,就是谢钦在药园中所能搜集的全部。
那毁园之人十分足够谨慎,毁坏药园时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使用道术法宝,以避免留下证据。
但毕竟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正常破坏的,比如谢钦设置在药园中的聚灵阵法,运行时拥有一定的防护手段,如果不用道术法宝,紧靠物理手段破坏的话,那耗费的时间精力就长了。
所以那人动用了一个道术,尽管只有这么一次,而且事后凶手还做了驱散掩盖的手段,但依旧留下了证据。
那些残留在地面以下,以及药材中的残留真元被谢钦小心翼翼地聚集了起来,成了关键性的证据。
火属真元的话,整个无涯福地,除了少数几个散修之外,就只有两个门派的功法能够修炼出火属真元,其中一个便是鸿云派。
大概,或许,就是鸿云派了。
谢钦面无表情地想着,不过他师父曾经告诉过他,没有证据不能随便乱怀疑人,所以他决定看看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那掌心浮起的一小团火属真元被送到魔耳兔的鼻尖,即便是没有灼热感,但兽类惧火的特性还是让小兔子差点缩成一团。
叶无珉:……这真是黑历史。
“你闻一下,等会别找错人了。”谢钦想起师父说过,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他有办法凭借这一小团真元找到犯人,但是为了避免意外,还是要有一个备用选项才行。
听说妖兽的嗅觉都极其灵敏,谢钦看着刚刚结成妖丹,晋级成为九品妖兽魔耳兔,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态,让它闻了闻。
叶无珉:竟然将本尊当狗用,谢钦你(╯‵□′)╯︵┻━┻。
不过看在天劫的面子上忍了。
小兔子从团成一团的状态舒展回来,凑过去对着那一小团火苗,鼻翼轻轻抽动一下,随即皱得老高,只见那魔耳兔炸毛似地从谢钦掌心蹦了起来,然后扭头,不停得打着了喷嚏。
咪—啾!啾!啾!
约半盏茶后,谢钦早就将那一团火属真元收回袖中,而另一团雪白兔子则有气无力地趴在他的手掌中。
不时低声“咪”一下,好像生无可恋似的。
叶无珉实在是没想到,妖修的嗅觉当真如此灵敏,他只是轻轻地闻了一下,结果那一团真元中便有一种巨臭难闻的味道,如排山倒海一般冲进了他的口鼻之中,然后就成了此生不忘的深刻回忆。
“看样子记住了,那便走吧。”
谢钦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冷然,默默地看向鸿云派主峰的方向,怀抱灵兽,往前一踏,便有一缕清云萦绕其足间,将其缓缓上托,朝着鸿云派而去,长袍青年傲立云端,如松如柏,衣袂飘飘,宛若仙人临世。
无涯福地总共有三个玄品大派,其下则有十余黄品宗派,这十余宗派中,鸿云派是最有希望进阶玄品宗派的存在。
因为他们距离玄品宗派的最低标准,只差一座玄级主峰而已。
谢钦其实一直都知道鸿云派在打丹青峰的主意,但是只要不是两派生死斗中丹青宗失利,又或者是他丹青宗被取消总盟取消门派资格,那么丹青峰这座玄级主峰,就永远属于丹青宗。
故而,谢钦从不把鸿云派的挑衅放在眼里,然而这一次是他大意失算了,没有料到鸿云派竟然会向药园下手,传承千余年的药园在他手里被毁,谢钦再好的脾气,也没办法忍受。
那么这一次,就新帐旧账一起结算了。
至于到时候鸿云派的人要证据,那么自己就给他们证据罢。
想着,谢钦向来冷漠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他低头看着魔耳兔,轻声问道:“你不是喜欢吃灵药么,这次我带你去吃个够。”
那难得的闻言细语,听得魔耳兔后背软毛都立起来了,只觉得凉飕飕地心里一哆嗦。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实人向来不发火,但是发起火来……况且谢钦是不是老实人,还真有待确定。
小兔子扭头,遥遥望着渐渐逼近的鸿云派主峰,轻轻地咪了一声,唉,你们自求多福吧。
……………………分割线,下为第三次更替内容,字数已全部补齐…………………………
此时的鸿云派主峰,宗派大殿内,已是一片和谐欢畅的气氛,赵赤端坐在鸿云大殿内,看着坐在最上方的兄长,一身红袍,中年白须,此时眼含笑意,看起来很是和气。
“掌门师兄,此事既得了妙丹阁的支持,那必定是能成的,照我说何不乘胜追击……”
赵赤无论神态举止均是洋洋得意,对着一想敬畏的兄长,也不禁流露出一种指点的口吻来,原因无他,这次促成鸿云妙丹两派合作之人,便是赵赤。
难得一次成为了鸿云派的功臣,以赵赤的心性,志得意满才是常态。
往日里也就算了,望着在商议大事时还如此做派的弟弟,鸿云派掌门赵承却是眉头一皱,沉声道:“赤儿,你又妄议了。”
听得这一个让人略微牙酸的称呼,赵赤却是立即收敛了脸上轻佻的神情,小心翼翼地看了兄长一眼,又小心翼翼地认错:“掌门师兄说的是,是师弟我胡言乱语,烦请师兄不要生气。”
“只是师弟我不明白,若不趁着此时那姓谢的小子不在丹青宗内,日后想要再毁掉它门内一草一木就难了。”
“再说了,多毁掉一点,来日总盟来使计分时,丹青宗保留黄品门派资格的希望便少一分。”
赵赤越说越委屈,却又不好明目张胆地指责赵承错骂了自己,只好说一句瞥赵承一眼,说一句瞥一眼,眼神分外幽怨。
赵承扶额,露出一种我对我弟弟智商已经绝望了的表情,然后默默地看了眼坐在他右下手的中年美妇。
那美妇立即会意,柔声对赵赤解释道:“赵长老说得没错,只是掌门原意却是被长老误解了。”
“我们鸿云派是要丹青宗的主峰不假,但是丹青宗能屹立千年不倒,必定不止是由于那一座玄级主峰之故,若到时候是因为失去宗门资格,丹青宗资源全部被总盟收去,再进行分派。”
“那我们鸿云派除了一个主峰,其余东西,比如传承功法,炼丹要术,就真的拿不到了。”
“哦……”赵赤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正当所有人都欣慰的时候,又听得其懵懂道:“所以呢?”
中年美妇:……
赵承却是没办法扶额了,若再不向着赵赤解释清楚,他这弟弟智商太低的名号估计都要传到宗派外面去了。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所以我们要的是和丹青宗进行宗门比斗。”
赵赤愕然,瞪着赵承道:“怎么可能,那小子机灵得很,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没有胜算的事情。”
“这你就错了,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拒绝足够大的利益,尤其是这个利益,你真的有那么一点可能。”
赵赤高深莫测地说道,然而当看到依旧不太懂的赵赤时,原本那副高人状态立即就退化成了暴躁兄长。
“再说了,宗门比斗又不止是死斗,还有赌斗,到时候我们先提死斗,必然被拒绝,再提赌斗,再以我们宗门药园为诱饵,我就不信那视那些天材地宝若生命小子不上当。”
“可是不管什么斗,人家都只有一个人,肯定不和我们玩群攻啊。”赵赤可怜巴巴地反驳着,依旧坚持这自己的观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即便是自己的兄长,也没办法在谢钦身上占便宜。
#这种对敌人莫名其妙的自信是怎么回事?#
“愚蠢,太愚蠢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弟弟。”赵承恨不得一巴掌把赵赤丢出大殿,在他看到其余在座长老一脸憋笑表情的时候。
“他一个人,到时候我们也一个人,莫非你以为我堂堂一个元婴期修士会打不过金丹修士吗?”
“啊,兄长你突破了?”赵赤继续愕然,然后立即窜过去扣住赵承脉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还真是。”
赵承终于忍不住一巴掌糊了过去:“你这几天到底是得意到何种地步,竟连我图突破元婴的传音都没有听。”
“咳咳咳……”赵赤立即咳嗽了起来,有些尴尬地跑回了自己的位置坐好,眼神闪闪烁烁地很是心虚。
而此时赵承依旧在说着自己的计划:“我已服用妙丹阁赠与的敛息丹,那谢钦小儿必定无法发觉,待得比斗之时,我再使出全力,还不手到擒来。”
看着赵承志得意满的样子,赵赤却没勇气去打击他,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芥子袋被谢钦抢走了,而独属于兄弟二人的传音石也在其中,也不知道谢钦有没有听到其中传音。
若是有……
不不不,若是有,大不了那谢钦不同意比斗,鸿云派不过是得不到丹青宗的功法而已,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兄长也必定不会发现是我坏了事。
日后再找个机会和兄长说,那传音石不慎遗失便可。
如此安慰着自己,赵赤遥遥地看向大殿门外的云渺山川,只觉得鸿云派能得到那座玄级主峰,顺利升级为玄品门派便可。
他虽然在智慧上比不得兄长,却最明白一个道理,修仙之人最忌贪心,只是兄长恐怕有些忘了。
赵赤沉默地看着门外,只见得一只火红纸鹤扑棱扑棱着小翅膀飞了进来,然后摇摇欲坠地停在了他的手上。
恩……?
什么玩意?
赵赤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一点灼热就从那纸鹤内部喷发出来,灼烧着他的手背,虽然不疼,那一瞬间耀眼的红芒还是让人吓了一大跳。
“何人如此放肆!”
赵赤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手背一片染红,却是某种灵草汁液做成的染料,很难去除。
“果真是你。”
冰冷的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却是极快,前一刻仿佛还在天边,而下一瞬,一身白衣广袖的谢钦已然踏进了鸿云派的大殿。
谢钦面无表情地盯着赵赤的手背,那饱含凉意的视线不禁令赵赤心中一颤,不由后退一步,重新坐回了椅上,怒瞪道:“你看我作甚。”
听得如此没志气的话,赵承又有种想要扶额的冲动,然情况如此却不适合教育弟弟,便踏前一步,拱手道:“在下鸿云派掌门赵承,敢问阁下为何事而来,又为何擅闯他派山门,如此行径,却是不对了。”
赵承一来立即便给谢钦扣上了帽子,然而谢钦一瞥眼,看着赵承便道:“原来赵掌门竟也知擅闯他人山门是不对的。”
“你既知错,我便轻些计较。”
赵承:……
本掌门到底哪里认错了?!!不对,我什么时候做错了什么?
“不知谢掌门何出此言呢?”赵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呵呵笑道。
“你既知我,必定知道我为何而来。”谢钦不欲与赵承多做争辩,转头看向赵赤:“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意赔偿我丹青药园。”
“我不愿意,又不是我弄坏的,我就不想赔,你待如何!”赵赤傲娇地一扭头。
鸿云派众人扶额,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货真是够够了!
谢钦却是淡然一笑,魔耳兔趴在他的胸前,抬头看去,只见得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缓缓出现一个笑容,云淡风轻,又好似拨云见日,一瞬间耀眼得让人怦然心动。
被难得一见的【谢钦迷の微笑】击中的还有赵赤,他不明白怎么谢钦忽然冲自己笑得这么和善了,是了,现在可是在自己的大本营,肯定是怕了他了呗。
这么一想,赵赤的底气却是足了不少,没办法,他永远都无法忘记自己在谢钦手下走不过一招的事实,还有那冰寒真气,可是足足折磨了他好几个时辰。
然而下一刻,赵赤的底气荡然无存,谢钦笑着靠近赵赤,低声道:“你既承认了破坏药园之事,我便不需要同你客气了。”
那客气二字还未说完,便看见谢钦如急电般伸手扣住赵赤脖颈,顺势提起然后狠狠往地上一摔,仅凭着肉身之力,便差点将赵赤砸晕过去。
“竖子敢尔!”赵承没料到谢钦胆子竟如此大,在别人家门派大殿中,竟敢公然殴打他派长老。
“我有何不敢,赵掌门,若你愿意赔偿我药园损失,我倒是可以手下留情。”谢钦直起身来,一边从袖中取出手帕轻轻擦拭着手指,一边盯着赵承,金丹后期的修为气势却是毫不掩饰地泄露了出来。
“否则人人都当我丹青宗无人,趁着本座外出便来踩一脚,也不好。”
“你!”赵承有心反驳,但碍于之前他那愚蠢得过分的弟弟,早已将这边的底给泄露干净,不能占据道义上风,倒比之前预料得有些棘手了。
许是中间想了一瞬的缘故,赵承原本暴怒的心情有所缓解,渐渐冷静下来,立即便想到了方法,准备重新将谢钦引入瓮中,来捉上一捉。
“仅凭几句含义不明之言,想要追究我鸿云派之责,谢掌门怕是想得太好了些,而你擅闯山门,殴打我派长老之事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闹到宗派总盟那里,我们都有得计较。”
赵承义正言辞地斥责谢钦,但对此,谢钦只回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对视,不由让原本气势十足的赵承将接下来的废话噎在了喉咙里。
半响,赵承咳嗽一声道:“不过,身为鸿云派一派之掌,我也非不讲理之人,不若如此,你我做过一场,便将此事揭过,若是你赢,那我鸿云派便赔你一个药园,若你输……”
“做过一场?单是你我二人,又或是……宗门比斗?”
谢钦忽然出言打断,那意有所指的语气让赵承心里一咯噔,接下去的话却是在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中,说不出来了。
莫非他知了我的计划?
不可能。
赵承隐晦地观察了谢钦一眼,但人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是不能多得一分讯息,不由心里暗暗着急。
气氛渐渐凝滞,谢钦抚着怀里的魔耳兔开口道:“若是你我二人,我倒无妨,但宗门比斗,赵掌门莫不是故意欺我丹青宗无人?”
有戏!
赵承眼睛一亮,连忙摇头道:“那便如此,你我二人之间,宗门比斗,谢掌门意欲如何?”
谢钦眼神微微一闪,冲着赵承略颔首道:“不如何,我看起来很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