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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印国,复元二十九年春,铃锣胡筒。
幽深的巷宅深处,有一处青瓦小楼,正上演红绡帐暖、颠鸾倒凤的美景,除去这一室*倒也十分衬这盎然春意,落眼之处尽是氲氤混沌之气,暖昧气息*醉魄。
“柳郎,你切勿要负我啊!”
女子的声音娇嗔婉转,听得别说是男人,便同是女人在抓狂之前,定也会酥了骨头。
随后有男声应起,“珊妹,你且放心,在我心里,你是最最重要的,那女人空有身份却是个木头,实是无趣,早晚有一天……”狠话放到半截,忽中断了,隐隐有‘扑簌’伴着‘嗯哈’的声音,缓而说道:“珊妹,我真是爱你啊!”必是情动极点。
这般悱恻的情话,对于有些人听到,却只觉得好不要脸。
站在红鸾帐外、门口之人已是听得哭笑不得、牙关紧咬,连着秀丽的嘴角都有了些许的扭曲。
——原来这许久之前,他们就已经把她当成傻子般的哄了。
她那个好祖母哄着她、教着她、威逼利诱她的那些规矩,在这男人眼里,竟是木头,还不如她那个贱婢所生的庶出妹妹好?
好,很好,她前一世是活得多憋屈、多缺心眼儿啊,竟一点儿没有察觉出他们的居心叵测,只傻傻的……
那一张张面上看着很好很好,心里却揣着毒蝎的面孔,就在眼前一闪一闪地过着,哪怕重生半月有余,她也仍是挥之不去,无论睁眼闭眼都是一样地出现。
恨意更是漫无边际,涌于肚肠,扼在胸口,最后好像又轻轻放下了,没关系,时候长着呢,慢慢玩,千万不能急,那就没意思了。
“郡主……”身边跟着的丫头极低的声音提醒着,巴掌大的尖俏小脸已是羞红一片。
隔着一道并不隔音的门,她们已经听了有一会儿。
若不是有着她们家郡主沉得住气,稳稳从这里震着,她们几个丫头怕是早就晕过去了,里面的事……里面的事真是……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身边丫头的提醒,长乐并没有应声。还不到时候,她要赶着恰好的那一瞬间进去。
前一世里,她混得最不济,被扔在那肮脏的地方时,曾听说男人在情动极点的关键一刻被惊……后果不堪设想,大约以后不太好举。
想着前一世,她对柳承熙一心一意、只渴望与他夫妻恩爱,结果却被他害得那么惨,既然上天厚待她如此,又让她能重生回来,她又怎么能错过每一次让这些贱人不好受的机会呢。
听到里面又传来哼哼娇娇的声音,长乐的神色阴沉出一摊黑色的水来,她眼神凌厉地冲着身后一个小厮使了一个眼色。
小厮心领神会,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伸出了腿,狠狠一脚踹了过去,木制的雕花木门应声而塌。
一个小丫头开道,长乐紧随其后,率着身后她带来的七、八个人旋风一般刮进屋内。
床上正颠鸾倒凤、逍遥快活的两个人,骤然听到一声巨响,惊得不知所以然,压在女子身上的男人更是遂然不妨、惨叫出声,削瘦的身子瞬间躬成虾米状。
长乐倾城的容颜丝毫不动,只有嘴角上扬着的笑意越发明显,透着清冷的寒意。
前一世的后半段,她经历的险恶多了,也就没有太多的喜怒哀乐了,不管见到谁都是七分笑意、十分狠毒了。
这一世重活回来,别的倒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却惟独这份历练来的成果,终得保留。
等床上那两人反应过来,看清楚来人是谁,都大惊失色。叫珊姐儿的女子本能地滚进床里处,躲到了同样面色难堪惊惶的男子身后。
可怜男子之前受了巨大惊吓,那物虽软却还未离开她的身子,被她贸然一拉一拽,更是雪上加霜,疼得脸由青至紫,撑着床的手下意识地去抚。
长乐并不咄咄逼人,也不爆跳如雷,更没有疯狂哭泣。前一世她遇到这番情景多得去了,那些个情绪都已用尽,最后又落得什么呢?
她这一世才刚刚开始,她初次捉女干,还是由浅入深、慢慢预热才合适,好饭不怕晚,好戏在后面呢。
她很平静,平静得就如一块‘木头’——不是有人说她是木头吗,那她就把木头演到底!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那位‘心上人’、未婚夫柳承熙的脸由白到黑又转成紫红的精彩模样,心头热烈燃烧的那把火苗如浇油般,激昂高涨。
前一世时,她看到这副场景,还不是她想有意捉女干的时候。她真纯属撞上的,后来细细想,什么撞不撞的,就是有人有意按排。要不早不撞上晚不撞,偏赶上她第一次有孕时呢,这戏里,都是文章,而往往,真正的人生比文章里的戏,还多。
她当时是多么的不可置信,最后又多么的歇斯底里,孩子没了,什么都没了,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再活一次,再次面对,她真是无所谓了,只有一把子兴奋和要作死他们这对贱人的盘算。
“柳哥哥……”
未语先泣,长乐刚刚还挂在嘴角的笑容陡然消失,一双美眸已经泫然,“你……你这是……与人偷情,还……还背着我,柳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负我一片真心!”
长乐以帕掩面,哽咽抽泣,哭得柳承熙好一阵难堪,他堂堂柳国公府嫡子竟这么的就被他自己向来瞧不起的未婚妻捉奸在床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柳承熙是柳国公府的嫡子,却不为长,在他之上还有一位异母兄长,是现任柳国公原配夫人留下来,彼时正随柳国公在菩门关驻守。
前一世,柳国公府这层关系长乐未曾看破,那时,她被她那位心存恶念的祖母养得太过‘单纯’了,一心以为柳承熙是因为爱她,才一心求娶于她的,从未想过,柳承熙费劲心力追求她,并不仅仅是为了她这个人。
她确实长得美,但确实也如柳承熙所说前一世她活得太像‘木头’了,木头美人再美又能美到哪去,空有一副好容貌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好灵魂。
前一世她总算是在快闭眼的时候想明白了,柳承熙并非非她莫娶,哪怕她是出自富昌候府的嫡女又如何,富昌候尚了公主仕途也就交待了,空有爵位并无实权,柳承熙娶她无外乎是她有一位好母亲。在以后争取柳国公府爵位时,能出上大力气。
虽然她母亲萧华长公主的名声在大印国那是坏到顶点了,但是奈何不住她母亲萧华长公主是当今陛下惟一的嫡亲姐姐还是龙凤双胎所生,奇还奇在几乎于当今陛下长得一模一样。若为兄弟,必为陛下所忌讳,谁叫她是女人,跑不了一生的荣华富贵。
其实荣华富贵哪能诠释她母亲这一生所享受的点滴,连之皮毛都不能形容——她母亲可是出嫁时带着二十个男宠,还是御赐的,一同嫁进富昌候府的。
古往今来的女人,也算是头一份了吧!
呵呵,也就是说她那个倒霉爹,还没新婚夜呢,驸马头衔才有,就顺带脚戴上了二十顶绿帽子,难怪她爹看到她就皱眉头,怕是连她的出生都有所怀疑吧,又难怪她那位好祖母怀着那样恶毒的心思害她,她都未必是人家的种,人家还顾忌她什么呢!
“表妹,你听我解释”
柳承熙顾不得自己下面还痛不痛了,他急急地说道:“这事并非你想的那般!”
被着未婚妻捉女干在床,虽说这未婚妻在他心里不值什么,他也一直觉得长乐好糊弄,但事实摆在眼前,只要是个女人,怎么也不好糊弄吧?
‘表妹’这个称呼,长乐以前还挺爱听的,隔着一世那么久远,如今听来,却觉得甚是个讽刺。
柳承熙算得什么,凭什么叫她表妹。
她母亲是萧华长公主,她生来就是长乐郡主,被当今圣上赐得国姓‘江’。敢在她面前攀上表亲的,非是皇亲不可,柳国公府算得高爵,却不是皇室宗亲,哪能叫她一声‘表妹’。
说起来,这声表妹论道还是从她父亲富昌候这边谈论来的。她父亲富昌候有个嫡亲弟弟,柳承熙的嫡亲姨,就是她父亲这位嫡亲弟弟的正妻田氏。
田氏长相温婉说话柔和,有一副讨巧骗人的好容貌,比着她母亲萧华长公主的霸道跋扈,更讨小孩子喜欢。她就是还小的时候被田氏几句好话哄了,得了这么一个便宜表哥,又被撺掇出这么一段便宜婚事,毁了前一世的。
还有,什么叫并非你想的那般,事情都摆在眼前了,说不得当真,谁又能把它当成假的?
长乐以帕掩面,垂额下去,无声地冷笑。柳承熙这番就是说出花来,也得按自己的成算走。
“表妹……”
柳承熙再次开口叫这个称呼时,长乐已然忍受不住,她假装虚弱低旋娇喘道:“柳郎快别这么叫了,什么表哥表妹,不过是小时候婶娘混耍着玩的,如今我们已有婚约,再不好这么叫着了。”
柳承熙被长乐说得一愣,他母亲在他小时候就耳提在命地教他如何哄住长乐,入手第一步就是从‘表妹’这两个字入的,他也觉得他哄得好。不为别的,占得这口头便宜,也好像多了层金光灿灿的皇家之光。
算起来这个表妹他叫了好些年了,长乐每次听着都乐呵呵的,他背后骂这女人蠢得时,免不了洋洋得意,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皇室的郡主,姓江的。他和长乐的婚约定了也有一年,长乐从未说过什么啊。
他心头一跳,隐隐觉得不好,正想要开口去哄,已经滚到床里面的那个珊妹却低低浅浅地娇声道:“姐姐!”
哎哟我喂,真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长乐掩面的帕子,慢慢滑下,一双美眸眼角扯得飞扬而起,绽出一丝淡淡的寒光,不怒反笑,‘表妹’她都不敢当得,这声‘姐姐’简直就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