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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说不出话来,只是一把抱住了小树:“为什么,难道你……”
小树收紧了胳膊,在他怀里蹭一蹭,像只小猫咪,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微微发着凉,他说:“我和他,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我也知道他会这么做,可是我没有制止他,只是在听到消息后,吞了药,虽然他把我救了回来,但也不能活多久了。”小树边说边抱紧了阿木:“至少,我最后的时间里,还能见到哥,我知道哥有自己的生活,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哥是什么样的,虽然不能亲眼看见,但是能听到哥说话,也能感受到哥的体温,我已经很满足了。”
阿木轻轻的拍着小树的后背,手心里甚至能感受到小树虚弱得骨头凸起的背脊。
不过一会儿,小树就睡着了,还没有躺到床上,只是抱着阿木,呼吸浅浅。仿佛知道小树什么时候能睡着,那些御医推了门进来,将小树从他手中接过,细心的看诊。
阿木手里还握着刀,而小树手里还握着刀鞘,他看了看,最终还是没有拿走。
推开门,走出了内室,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顾安就坐在那里,黑色的龙袍几乎和他的影子融在一起。他微微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阿木突然就有些头疼,觉得这个样子的顾安无比熟悉,却又有些怪异,说不上原因。
他走到他面前,将刀放到旁边的桌上,刀柄磕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空冷的屋子里无限放大。
“你要是想让他早点死,不如给个痛快。”阿木的声音哑着,用了太大的力气才没让哭音和愤怒一并涌出。
顾安没说话,他的左右和右手交握着,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那扳指非石非玉,奇怪的很。
“不要再这么对他了,他至多也就只有一个月可活了,即便你不听我的,也听听御医的话吧。”阿木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捉住了顾安的一个胳膊。
顾安原本微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眼角的线条如毒蛇般凛冽的眯着,深色的眼瞳里居然有了怨恨。他一把拎住阿木的衣领,将他撞在墙上,声音嘶响如蛇信:“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教,林家将他丢在寺庙里不闻不问那么多年,是我一直陪着他,我才是他的亲人,我才是他最后需要的人,你只是同他长得一样,你甚至都不知道两个月前的他是什么样子。”
阿木被撞得头昏眼花,不管不顾的朝着他吼:“是你给我下的药让我忘记的,不然我怎么会不记得!”
顾安忽然勾了唇,露出了怪异嘲讽的笑,他放开了阿木:“即使不给你下药,你也不会记得。”
“什么意思?”
顾安没有理他,只是站在了内室的门口,却不进去,只是站着,隐约间还能听到内室御医的交谈声。
“这可怎么办,身子亏损的太厉害,这样只怕一个月都熬不下来。到时陛下怪罪……”
“陛下不听劝告,又怎么会是你我的错。”
“你可别说那么响,陛下就在外头,再说,陛下怎么会犯错,现下,唉,只能尽全力了。”
“如何尽全力,树公子心脉早就破损,要不是宫里每天黄金似的药材吊着,哪里还能活。”
“唉,尽力吧,尽力……”
小树离的近,当然也能听到,他看向顾安。
顾安一动也不动,似是石像矗立,可阿木觉得这人像是在死撑,就好像只要被人碰一碰,下一秒就能看到他的身体在冰凉的石砖地上摔的粉碎。
阿木的拳头紧了又紧,松了又松,他意识到,顾安的伤心不比他少,甚至,比他更多。
阿木深深呼出一口气来,没有再说什么,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的太监见了他,也不管自己冻得瑟瑟发抖,立马就给他披上了外衣塞了个火炉。
阿木道了声谢,漫无目的的走了起来,寒冷的冰雪没有办法为他又热又烫的头颅降降温。
林毅就跟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他的披风在雪粒子里滚动着,划出一道道白痕。
“主子去哪儿。”他问。
阿木看着眼前被白雪照得白晃晃的地面,呼出一口白气:“我只是随便走走。”
“在往前便是冻湖了,风雪里不安全,主子不如朝这边走。”林毅指了个方向。
阿木无所谓自己朝哪里走,只是想冷静冷静,所以便朝着林毅指的方向去了,也是到后来,他才知道,林毅是故意带着他朝那里去的。
黑魆魆的天夹着银丝般的雪,几乎成了块闪烁的巨大布条,阿木走的很慢,
当他看到那银丝中站着一个人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人站在角落的一个亭子里,一个枯树枝桠乱窜的亭子。
阿木揉揉眼睛,再看过去时,那人竟然还在。
“林毅,那里是不是有个人?”阿木问着,可是没人回应。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林毅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鹅毛般冰寒却无风的雪花中只有他独自站着。
阿木握紧了肩上的披风,又往前走了两步,确定那里真的有个人。
他快步走了上去,也钻到了亭子里。
那人背对他站着,身上是一件同雪花般干净棉白的大氅。
阿木吸吸被冻出的鼻涕:“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站在这里,你是谁?”他问的警惕,林毅不在这儿,也许就是为了他能和这个人能碰上面。
“钱笙给你的药吃了吗。”那人也问他问题,声音是清流般的冷淡,却隐隐透着温和。
阿木的头一疼,他皱了下眉,拿手敲了敲,回了他:“吃了。”
话音刚落,那人就转了过来。
阿木看到他的一瞬间,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一张和顾安极其相似的脸。
可阿木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人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如此想让人亲近,几乎是立刻,阿木的鼻子红了,心里翻涌着不知是酸涩还是高兴的情绪,叫他喉头滚烫,不断的吞咽。
“你是谁。”阿木被这奇怪的情绪搅昏了头,闷闷的问。
那人却半句话不说,走上前来将他搂在了怀里,一手放在他腰上,一手放在他脑后,很紧很紧。
阿木下意识的就伸手搂住了那人的腰,脑袋也磕在那人的胸口,还蹭了蹭。
蹭完才发现不对劲儿,尴尬的想要退出去,那人却不放手,紧紧的搂着,呼吸都落在他耳朵尖上,时而滚烫,时而冰冷。
阿木只觉得身上燥,热乎乎的气从心底涌出,再蔓延到四肢,他觉得自己仿佛忽然跳进了滚烫的水里,连眼睛都被那烫意惹得发红,更别说他乎乎冒着热气的脸蛋儿和耳朵尖了。
“我是不是……认识你?”阿木问着。
那人轻轻的恩了一声,下巴在他头顶轻轻的蹭着,他的脖颈很暖和,贴在阿木的额上,软软的。
“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了。”阿木轻声的道歉。
那人的身体僵了僵,随即放松了下来,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低笑着说:“没关系。”
阿木看着那人微微勾起的唇,只觉得那里的颜色分外好看,因寒冷而有些偏白的红色,却让他挪不开视线,更是下意识的舔了舔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要去尝一尝,碰一碰。
他只是这么想着,可眼前的人却贴了上来。
柔软的唇相贴在了一起,也许是比自己的体温低一点,阿木就像尝到了柔软的雪,但这雪却没有满足仅仅相贴带来的温度,而是缓慢的摩擦起来,更是细细的舔着,想让阿木张开嘴。
阿木浑身僵硬,却没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像只小奶猫似的轻轻吮着,喉间咕噜咕噜响,更是伸出一节小舌头碰了碰相贴的唇,接着猛然缩了回去,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害羞的躲了起来。
那人的身体一顿,微微的喘着,就在阿木以为要结束的时候猛然加重了这个吻,从小雨到暴雨般的转变,密密麻麻毫不留空隙,连空气都不放过。
在阿木身体战栗,眼前一阵又一阵因为缺氧带来的黑时,一粒药从那人的嘴里度了过来,味道竟然和钱笙给他的一模一样。
“你……”他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猛烈的困意打败了。
他感觉那人抱住了他,轻轻的搂在了怀里。
“阿木。”他听见那人叫了他的名字,温软得像是呼出了一口气:“乖乖吃药,不然会头疼。”
阿木听见自己迷糊间嗯了一声。
“一个月后,林树死了,我就来接你。”那人又说。
阿木感觉自己挣扎得动了动身子,却还是嗯了一声。
“我很想你。”
嗯。
“忍不住来见你。”
嗯。
“一个月后见,阿木,我是……”
之后的话阿木没有再听见,他只知道自己睡着了,像是做了一个不能再美好的梦。鼻尖是温暖的草木香气和太阳的味道。
早晨醒来时阿木腾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摸着嘴唇瞪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毅上前,往他手里塞了暖手的小炉子。
“林毅,我……我昨天是不是见了什么人?”阿木抓抓脑袋,皱着眉头问。
林毅盯着他嘴唇看了两眼,脸色有些不好看,抿着唇说:“主子从树公子那回来后就直接睡了。”
阿木哦了一声,觉得也是,到底是个梦,不然怎么连人脸都是模糊的。
他摇了摇头,没有深想。
“主子受了寒,御医说最近几日先别见树公子,让主子养好了身子再去。”
阿木皱眉,把自己团到了被子里,受寒?他身体那么好,怎么会受寒,明明是顾安不想让他见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