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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内的战斗一触即发,仓库外,等待着的人们也心焦得无法言喻。
莱茵带人埋伏在仓库后门附近,目光死盯着二楼窗户,小声说道:“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再等等。”贺兰沉稳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
于是莱茵又安静下来,全员继续潜伏。贺兰凝眸,右手搭在腰间枪托上,蓄势待发。他在等,等一个和唐川约定好的信号。
然而就在这时,唐川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个矮小的杀手冲进来,看到昏迷在地的假唐川时,正要出手击杀,却被唐川制止。唐川故意用虚弱的嗓音弱化自己的声线特点,成功骗过了他。杀手听命行事,果然没有下死手,然而就在他犹豫的这片刻里,门口扫射进来一阵乱枪,瞬间把他打成了个筛子!
鲜血喷涌成雾,刹那间弥漫在门口。
内讧?窝里反?
各种思绪划过脑海,唐川的身体却比他的思维更快,立刻不顾形象地滚地避过。身后一连串子弹摩擦过地面的声音听得他头皮发麻,他霍然转头看了一眼,就见那杀手的尸体这才重重跌在地上,露出了后面侥幸逃过一劫的宋年。
对了,宋年!
电光火石之间,唐川突然想通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妈的这是兔死狗烹啊!
动作之快完全不带商量的!
这个杀手被干掉了,下一个就是宋年!
现实完全不给唐川过多思考的时间,杀意随即铺天盖地而来。唐川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忍住骂娘的冲动抄起旁边一个金属物件,用力砸向身侧的窗玻璃。哐当一声,玻璃碎了个七零八落,唐川起身想逃出去的时候,余光却再次瞥见宋年。
不,或许这次危机也是个契机。
唐川咬咬牙,飞快返身捞起宋年背在背上,带着他一起撤离。
刚才唐川躲进去的这个房间,位于二楼走廊尽头,从窗户里跳出去,就能直接跳到一楼。下面正好是一堆杂货,唐川也顾不得许多,带着宋年纵身一跃,好险没摔出什么毛病来。
扬手甩出一个信号弹,唐川把宋年从杂货堆的缝隙里扒拉出来,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扛到肩上,一边掐了掐他身上某个穴位,“醒醒!”
信号弹炸开,刺耳的警鸣穿过防音墙的隔离,扩散开来。
贺兰眸中精光乍现,脚步已然跨出,“冲进去!除唐川、宋年外格杀勿论!”
这个信号弹的意思是——没有人质,杀。
而与此同时,两度昏厥的宋年再次被唐川弄醒,头脑晕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觉得自己快死了。此时唐川一个滑铲,铲倒了一个从侧面杀出的杀手,因为一手抓着宋年没空,就用身体压过去。手肘狠狠击打在那杀手脖子里,咔嚓一声,一击毙命。
宋年目睹全过程,背上、额头上全是冷汗。他不禁第一次为自己的自负和算计而后悔起来,唐川这样的杀神,又怎么是能用普通的算计来揣度的?
这时,唐川百忙之中问他一句,“搞清楚状况没?!”
宋年一愣,这愣神的当口,唐川就瞅见一个藏身的好地点,飞快闪身进去,暂作调整。被他这一提醒,宋年哪里还能反应不过来——狄恩要杀他。
这些杀手都是狄恩的人,可现在动起手来完全不顾他的死活,所以,他们在接受自己的命令的同时,一定还接受了狄恩的第二道命令——如有必要,把宋年一起杀死在这里。
原因?
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只是需要一只听话的替罪羊而已。
宋年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还保持什么狗屁的冷静。唐川探头出去看了看情况,喘了口气,抱怨道:“我说你平时怎么就不能跟狄恩打好关系呢?现在懵逼了吧?你懵逼不要紧啊,最关键别连累我是不是?你看,原本我只要把我俩身份一换,让他们把你杀了,我再大摇大摆地出去,告诉他们杀错人了糊他们一脸。好好的一个计划,现在全被打乱了,你说是不是”
“你能不能闭嘴!”宋年气结。
“啧。”唐川很不赞同,“小点儿声,你想死吗?”
一直在说话的是你好不好!宋年亮眼一黑,真的要气昏过去了,结果他白眼刚一翻出来,就看到唐川已经扬起了拳头。他顿时警惕,“你干吗?”
“帮你清醒清醒啊。”
宋年不敢再晕了。
唐川简直就是个魔鬼、变态!
“说吧,人质究竟在哪儿?”唐川问。
但宋年也不傻,他已经回不去狄恩那儿了,人质是他唯一的保命筹码,“他不在这里。”
唐川一眼看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隐瞒人质的地点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你知道的事情,狄恩也知道,如果你不能立刻说出人质的下落,那么你的消息将不再有任何价值。”
话音刚落,唐川机敏地感应到一抹杀机,立刻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正好擦着宋年的耳朵飞过去,劲风刮得他耳廓生疼。他霍然转头,就见一人倒下。
“走!”唐川拉了宋年一把,两人立刻转移。
此时,贺兰已然带人突破大门。
军方的闯入方式几乎是摧枯拉朽的,但正因为如此,杀手们的攻击更加疯狂。唐川还带着宋年,行动受限,周旋一会儿无法逃出后,又迫不得已逃上了二楼。
“趴下!”唐川拉着宋年卧倒,两人在光滑的地面上划出五六米才堪堪停下。抬头,前头一个杀手竟然拿出了能量炮,这可是个适用于各种截肢手术的大家伙。
此时整个二楼已经是一片狼藉,各种杂货、碎片、尸体铺陈一地,唐川和宋年各自挂着彩,狼狈十足。“咳、咳”唐川咳嗽了几声,眉宇间的苍白之色加重,然而目光却比初时更加坚定。
宋年忽然有个感觉,如果被这个时候的唐川盯上,一定很可怕。
目光飞快地打量过四周,唐川全身肌肉紧绷,手指微张,复又屈起。他的大脑自从圣苏里之行后就再也没有停止过思考,所见的一切都自动转化为数据,计算、计算,永不停歇。
就是那儿!
唐川闪电般抬手,对着天花板某处砰砰几枪。子弹循着他指定的轨迹射出,击中天花板边缘处坚硬的金属隔板。
第一枪反弹,子弹折射,打入对面的杂货堆。
第二枪依旧反弹,子弹依旧打入对面的杂货堆,杂货堆一阵摇晃。
第三枪终于射穿隔板,那金属板顿时像被松了螺丝,耷拉下一角。
然而这时杀手攻击已到,唐川不得不和宋年继续躲避。两人变换着方位,却依旧被那重火力的能量炮给撵得狼狈。可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唐川看似慌不择路地跑到刚才那个杂货堆上,攻击随即而至。
可就在这时,唐川忽然用力一跺,脚下的杂货堆轰然坍塌,他陷进去,顺势躲过攻击。而那道攻击因为角度问题,是向上的,直接打在刚才耷拉下一角的金属板上。
金属板应声掉落,裹挟着巨大的劲风,呼啸着拍向杀手。
“砰——!”杀手被狠狠拍飞,能量炮重重摔在地上,唐川眼疾手快地从杂货堆里爬出来,“走!”
宋年赶紧跟上,而这时,唐川已经看到了贺兰。
“这儿!”唐川大喊一声,两人视线交汇。
贺兰看到他,几乎是片刻不停地飞奔过去,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唐川面前时,一道突如其来的火光忽然炸开。
“小心!”贺兰想也不想,一个箭步拉住唐川,两人后退,瞬间从二楼跳下。
“轰——!”剧烈的火光瞬间充斥整个二楼,所有的窗户齐齐爆破,火光争先恐后喷涌而出。
贺兰抱着唐川,承担了绝大部分下坠的冲力。唐川心惊,猛然回头,“宋年!”
“来不及了,”贺兰凝眸,“所有人撤!”
十分钟后,仓库彻底垮塌成废墟,外面的人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胆战心惊。
同时,一份新鲜出炉的报告已经递交到狄恩的案头。狄恩扫了一眼,“宋年死了?”
“确定已经死亡。”
“嗯。”狄恩又问:“唐川呢?”
“他不见了。”
狄恩的眼睛里这才露出一丝波澜,“不见了?”
“对,当时场面很混乱,芬尼已经乱了方寸,311小队冲在前面抢救伤员。贺兰是最后才从里面冲出来的,可以确定,冲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狄恩皱眉,指腹摩挲着光滑的手杖。金蟾,脱壳?
与此同时,芬尼探长大着胆子走到贺兰身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贺、贺兰少将,唐队长呢?”
贺兰没有回答,但是四周,无论是311小队还是贺兰带来的警卫,在听到芬尼的问话后齐齐进入作战状态,那目光——简直就像是要把芬尼给吃了!
芬尼犹如遭遇了晴天霹雳,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这时,贺兰终于发话,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芬尼的心里,“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完了完了,这下总署彻底完了!
此时,是下午三点十四分,无数人还在翘首以盼解救人质的结果,无数双眼睛还盯着风云的中心,却殊不知风云早就刮满了全城。
纸终究包不住火,废弃仓库这边的事情以难以想象的快速传播开来,人质究竟在哪儿?唐川究竟死没死?这场绑票,针对的又究竟是谁?
晚上七点,贺兰仍然留在废墟处,不肯放弃地寻找着唐川的身影。跟他在一起的还有肃峰小队,军方清场,警戒线拉了一条又一条,谁也不敢在这里大声喧哗,去触动他们敏感的神经。
暮宫也在第一时间表态,警`察总署彻底迎来了一次大换血,而就是在这样的权力交替中,有不少人敏锐地发现,就这短短半天的时间,负责华京防卫工作的人手已经换了一波。
这倒不说有多出人意料,总署高层接连倒台,军方在公主殿下的扶持下趁势接过防卫,这顺理成章。但是对于明天就要召开的双星峰会来说,这可不是件好事情。
双星峰会是政界的大事,奥斯帝国军政分化严重,在这时候搞这么一手,顿时就让局面紧张起来。谁都在猜,军方是不是会在明天有什么动作?
或者说,是暮宫会有什么动作?
新王的三把火,终于要烧起来了吗?
而能来参加双星峰会的,一个个都是老狐狸,不乏有人从中再窥探到一点玄机——如果说这场荒唐的绑票是狄恩和贺家的交锋,那么从中起到重要推动作用的,又是那个唐川。或许,他的失踪恰恰就是博弈的一个手段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明天的破局点,或许还在唐川身上。
立场不同、出发点不同,但是很多人,却不约而同地得出了这样一个相同的结论。对此唐川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永远不要低估别人的智商。
此时唐川正藏在罗明光的公寓里,大罗这个土豪房产遍地,不拿来用一用简直就是浪费。而下午时在废弃仓库,唐川跟贺兰其实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只是他们走的方向跟所有人相反。贺兰把唐川送到莱茵那儿,由查理和张潮生负责接应他出去,其余人则留下来配合贺兰。
“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吗?”查理咔擦咔擦吃着冰棍,脑子难得灵光了一次,“万一绑匪又发出人质的消息逼你现身怎么办?”
张潮生却摇头,“应该不会。现在正是风口浪尖,在大众的印象里唐川仍然生死未卜,这时候放出消息逼唐川现身,才是个坏招。”
“哦”查理若有所思,随即夸奖道:“不错嘛,分析得很有道理,有点本天神的风采。”
与此同时,狄恩也正回绝了下属的这个提议,“暂时不用。唐川金蝉脱壳,可不仅是促使华京换防这么简单,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压制我的行动。即使我在这时派人出来戳穿他,也没人会选择相信。同样的方法,不能用两次。”
“所以,现在一切只能私底下来。”唐川如是总结道,“人质对我来说依旧是个威胁。”
张潮生抱臂靠在客厅吧台上,“所以,现在只有等待吗?”
“不,宋年在临死之前,冲我喊了一个字——feng。他应该是要说一个地名的,但是刚张嘴,就被爆破吞没了。”
“风?枫?封?峰?丰?”查理还是展示自己丰富的学识,虽然听起来都一样。
唐川当然没指望他,他已经用这个发音筛选出了所有可能的地名,但是,“现在有一种可能,狄恩从一开始就想过要把牺牲掉宋年的话,他极有可能会在我们进仓库时就把人质从真正的关押地点转移。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现在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我们都没有派人出去找,所以他很有可能会认为宋年根本没有给我透露过讯息,原来的地点是安全的,所以——人质还在那里。”
漫长的搜索开始了,然而每一秒,都需要争抢。
时间在金锣打鼓地往前走,暮宫的钟声在整点准时响起,隔了整整一个区的双星酒店,已经在为明天到来的盛事而连夜做准备。
整整一夜,贺兰都在仓库的废墟上翻找,搜查的范围逐渐扩大。城内的巡逻也越来越频繁,各路的探子穿梭于街区之间,魑魅魍魉悉数登场。
无数人彻夜未眠,清晨醒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发现了眼睛里的红血丝和黑眼圈。出门,路上竟然已经有人摆起了蜡烛,在悼念不幸逝世的唐川。
华京的十二月,说冷就冷,街边的树上挂起寒霜,蜡烛虽然在燃烧着,可那点微光反让人觉得更冷。
此时天边白朦朦一片,路边的树灯还未熄灭,就着嘴里哈出的热气,忽然有人想起来——12月25号,这在遥远的地球时代,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叫什么来着?
忘了。
嘛,做人,要难得糊涂才能不糊涂。
“早上好啊。”相识的人们打着招呼,对于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每一天的开始,其实就是这样的普通。
但是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一辆辆或低调或奢华的飞行车打面前开过,接二连三,络绎不绝。这本来没什么稀奇,华京这地方,富豪多如狗,权贵遍地走。但是很少有像今天这样,基本没有单独一辆车开过去的,每次路过必定前呼后拥。
这是咋回事?
大家都疑惑着、猜测着,而当这些车子汇聚到目的地的时候,就尴尬了——好巧,你也带了那么多保镖啊。
哈哈哈是啊真巧。
最近的华京太危险了,行走需谨慎啊。
说好了,我可不是在摆谱啊。
偶有轻装前来的真英雄,瞅见酒店门口那么大阵仗,不免毒舌几句,“哟,这么大排场,开飞行车博览会呢还是二手车拍卖啊?那边那辆车不错,给小爷我问问几个钱?”
无论什么圈子里,总有一根搅屎棍。但每一根搅屎棍,通常都有着迷一样的自信,譬如眼前这位,自称——不学无术真君子。
乔伊同窗,罗曼男爵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