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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餐厅转啊转的又转回了原位,回头看看见我们选的桌子,学姐和晚秋已经回到了餐桌边,似乎在说着什么。晚秋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皱着眉头,一副要把在学姐脸上看出朵花来的架势,学姐则低着头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晚秋在教训学姐,或者说是在欺负她,虽然很想上前制止,可是心里却冒出个小声音,听听她们到底说了什么。这不能怪我敏感多疑,只是学姐对晚秋的态度让我一直很疑惑,换句话说,如果学姐真的是来找晚秋的,那我又算什么,接近晚秋的最佳捷径嘛,那还真是起了大作用。
背对她们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站着,假装路过取食的样子靠近,我想大概不用特别伪装也不会被发现,从表情上来看,她们讨论的话题并不轻松,氛围也不愉快,估计无暇估计周围的事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她们之间插不进第三个人。
“来之前我就说过了吧,想清楚了再来,现在你这个态度算个什么事,以为自己演技有多好嘛,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不对了好嘛!”晚秋的声音压得很低,不难听出里面压抑的怒气。
“我...”学姐只发了个单音节词汇,就没有了下文。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晚秋也没有说话,从她用勺子敲击盘子的动作能看出她内心的烦躁,好像在借此平复自己的情绪。
难道是学姐向晚秋表白了,这个神奇的想法在脑中成型,可以确定的是,晚秋对学姐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所以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了,我有些幸灾乐祸的等着下文。
“如果想免费旅游,那么你随时都可以来,可是这次的意义是什么我告诉过你吧。还是说,你只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找个云备胎,那么不要在我眼皮底下,我看着糟心。”
“可是...”依然是没有意义的语气助词,学姐似乎做了一次深呼吸,“我本来也不是很想来的,但是叶阿姨喊我一起过来。”
“是嘛,既然这么不想来为什么要勉强,还是说,回去之后她许给你什么好处了。”晚秋突然换上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被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恶意填满。
“她只是说小妤病了,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换来了你的同情,让她在有生之年能得到你施舍的感情,让她误会其实你也喜欢她,最后喜闻乐见的死在你怀里?你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脑子浸了水,幻想着自己是拯救世界的圣母白莲花嘛。”一连串的话,晚秋用的是平淡无奇的语气,连敲盘子的动作都停下来,一只手把勺子捏得死紧,莫名让人感觉到丝丝冷意,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们在讨论学姐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得出结论,原来学姐没有喜欢晚秋,令人高兴的是,她是冲着我来的,令人不太高兴的是,她是冲着对我的同情来的。我暗自点头,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一直得着俗称叫硬皮症的病,至少可以拿来作为一个梗,让她将泛滥成灾的爱心用到我身上。
这样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一觉睡醒整个世界都变了。学姐的同情心被叶阿姨利用,来和我们欢度圣诞,晚秋却告诉她来之前先想清楚,因为晚秋知道这会造成我敏感的玻璃心一发不可收拾。
结果学姐还是来了,因为她是个好人,是个温柔得不想伤害周围任何人的人,可是睡了一晚发现我并没有所谓病得要死要活,于是开始躲着我,用实际行动来消极抵抗,比如对晚秋的差别对待。
晚秋是个好人,是个耿直得看不惯别人逢场作戏的欺骗的人。叶阿姨也是个好人,她希望学姐能由同情开始慢慢了解继而接受我,最后喜大普奔的在一起。
原来身边有这么多的好人,除了我自己,我是个习惯于被人保护只知道活在别人羽翼下面的弱者,我在心里默默嫌弃自己。怪不得学姐不喜欢我母亲不要我了,她们不是没有发现我的好,事实却是,我自身并没有什么让她们值得珍惜的地方。
深吸了一口气,我抬头看向晚秋的方向,她们依然在争辩着,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我很想告诉晚秋,不要为了我破坏你女神经的面容变得冷漠。也想告诉学姐,任何人都好,我最不希望看到她皱眉。就像现在的我,很想若无其事的走回餐桌旁,笑着说这里的菜也不过如此,看着就没食欲。
虽然我有很多想当下就干的事情,脚却像被地板施加了诅咒一样,只想被当成空气,默默往后退到没有人的角落,不需要关心,更不想要同情。
今天我对逢场作戏这个词又有了新的认识,一个善良的人,会因为同情而做出那么多她原本并不想做甚至是觉得很恶心的事情。苏孜居然出于同情而吻了我,虽然只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一瞬间。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温暖的人间,这句歌词突然涌上心头,为什么会有种在嘲讽我的感觉呢。所谓眼前的幸福,其实是指被眼镜蒙蔽了内心感受的幸福嘛,我得到了所谓的幸福,那么学姐呢,对于她来说,亲一个不喜欢的人,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睡,肯定是种煎熬吧。
而我,希望她幸福,即使那份幸福里面没有我的存在。可是现在,她却因为我被晚秋教育,因为我眉头深锁,那么我离开她的世界,她的生活是不是能变回以前的样子,至少不用遭受无谓的困扰。
在这种莫名冲动的驱使下,我逃命似的快步跑出餐厅,外面依然灰蒙蒙的一片,一切都在混沌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原点。搭电梯一直降到电视塔底层,我朝着和人流逆反的方向往外走,没有具体目的地,也没有明确的方向,只是单纯的想离开这个地方,像以前一样,碰到一团糟不想面对的事情就果断逃离。
漫无目的的走着,看着路上车水马龙的热闹样子,如果世界就此少了一个我,也不会有谁发现吧。
然后我又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我居然没有特别难过,也完全不觉得伤心,连最基本的心塞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大幕落下之后,我的戏份演完了,只是因为不想看着主角们手持鲜花受赏,所以自行离场。而我的角色,大概是让人糟心的丑角,或者供人玩赏的小丑?反正都是丑,我突然有种丑得心安理得的感觉,就这么无所事事的走着感觉也不错。
感觉口袋里手机一直在震动,懒懒不想接也不想知道是谁,我的朋友屈指可数,看来看去也就那么几个,毫无新意。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有点累了,才发现出来得匆忙,外套都在旋转餐厅里面。想找个地方喝杯热可可,我有些自嘲的笑了,没钱拿东西去当嘛,可是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一条围巾,那是学姐送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我想过了今天,学姐应该不会再和我有任何联系,如此任性又不顾及别人感受的我。咧嘴对着天空笑了笑,嗓子莫名发苦,大概很久没喝水干的,都这样的时候了还犯文艺病,话又说回来,这种病会不会受到学姐的一并同情呢?
随便找了个墙角坐下来,脚冻得发麻,寒风直往衣服里灌,人也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唯一的温暖来自脖子上的围巾。这到底算个什么事,我能感受到的温暖居然又是来源于万恶的同情。我粗暴的将围巾扯下来,勒得脖子发红,手也被粗毛线勒出了印子,想丢掉却又舍不得,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个没出息的样子。
默默将围巾绕了回去,我低头枕在自己膝盖上,淡淡的香味刺激着嗅觉,既然被风吹得鼻子堵塞,依然能闻到昨晚环绕了一晚的熟悉味道。靠着墙壁开始发呆,也许只是纯粹的放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了出来,以后见面得多尴尬啊。
“安妤?”一个声音出现在头顶。
“干蛋。”不想抬头,走在路边都能碰到认识的人,这一定不是真的,就像刚刚听到的那些谬论,都是做梦而已。我任性的闭上眼睛,果然是个做梦,不然怎么能有学姐身上的香味在鼻子前面呢。
“安妤。”这次换上了肯定句。
试图把我从噩梦中唤醒嘛?又碰到了一个好人呢,我对自己说。可是身边好人太多了,我害怕。
“喂,你以为自己是提莫蹲着不动就能隐身嘛!”来人蹲下身子摇晃着我,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搭在了我身上,不再有寒风吹进来。
原来我的真身是提莫我会隐身,可是这家伙是怎么看到我的,也没见她带真眼啊,我不情不愿的露出一只眼睛侧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