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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内因皇后与湘妃两派、皇帝与五殿之主被悬赏等事弄的一片混乱时,元夏除了npc模式时有些苦逼,在登陆玩家模式时的日子倒过的比较不错,除去免费食宿(残阳欺酒提供)、额外经验(蹭残阳欺酒的任务)和任务指导(残阳欺酒一时兴起的举动)之外,也就只有每天雕木头略让他感到头痛。
经过这几日的练习,元夏终于从磕磕碰碰用两小时雕出一坨垃圾进步到了不用一个小时就雕出一朵像模像样的牡丹花,要不是游戏内身体数据恢复速度快,元夏现在的手指都能出现一串血泡。
于是这天他终于腻了,将日常任务做完并领了经验后,元夏默默将手中那团含苞待放的木头花儿丢到了角落里,把刻刀一收,出门去找任务做去了。
因为京师近来玩家数量剧增,而任务差不多也就那么多,那些一看就有任务可接的npc被骚扰的不胜其烦甚至见到玩家都想要动手揍了,这也使得接个任务都变得困难了起来,元夏在京师内绕了一圈,看到平常会请人帮忙的一些酒楼铺子门口都贴了张纸,上书:暂不收人。
而路上遇见的npc们皆是没什么表情,见元夏靠近还没等他开口就瞪着眼睛回了一句:“别问了,没事可让你们做的!”
元夏嘴角一抽:“…………”
他是来接任务的不是打劫的,这几位反应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见对方没给自己好脸色,连好感度都没用了元夏心想就算再怎么求这群npc估计也不会给出什么任务,就算给了估摸着也要一番刁难,他跑出来是为了放松心情而不是找虐的,想了想就没再自找没趣。
那些拒绝元夏的npc见这个玩家转身自顾自离去也没死缠烂打地求发布任务,均是愣了愣,直到目送元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其中一名约莫十八岁上下的少年才挠着脑袋嘀咕了一句:“这发展有点不对啊……”
旁边的两名中年男子:“……”
少年指着元夏离开的方向一脸不可思议活像谁欺骗了他的感情:“这人不该锲而不舍地争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各种纠缠就为了个任务,最后我大发慈悲让他来我们家院子除草吗?”
其中一名男子看了少年一眼:“我就问问你今个儿出门前吃药了没?”
少年双眼一瞪,灵活地甩开另一个人朝自己抓来的手:“不成,我得教训那不按套路走的玩家一顿!”
说着跟一只撒手就丢的野狗一般朝着元夏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被留下的两人:“……”
好半天后,其中一个男子才开口道:“福子,反正你家儿子那么多,干脆把这丢人现眼的兔崽子丢了得了。”
“……我也这么想。”
且不说少年的父亲与其友人怎么嫌弃他,等他追出一条街跑到元夏之前停下脚步短暂停留了几秒的地方的时候,恰好已经拐到另一条街的元夏彻底离开了少年的视线范围,朝着自己常去的那家点心店走去。
那家点心铺子坐落在京师富贵人家与平民区交界的地方,因为点心味道极好价格公道,不但一般的百姓喜欢买点带回去,也有不少高官商贾之类的有钱人也时常光顾,因为铺子的位置极好,旁边也有不少客栈、酒楼、茶肆与古玩玉器店之类的,点心铺的隔壁是一间杂货铺子,再过去是一间酒馆,主要卖的是陈年的花雕酒与一些味道偏甜不上头的果酒,在店家帮着打包米糕与桂花糕的时候,元夏边从怀里掏钱,边朝着飘来浓郁酒香的方向看了一眼。
酒馆那头大概是刚开了一坛子好酒,那扑面而来的酒香险些要盖过了糕点的味道,不少路过的人都下意识朝着那边看了过去,酒馆装散卖酒的容器除了一些陶制的小酒坛小酒瓶外,还有不少竹筒,一溜地挂在外边,风一吹过就哐当哐当地响着,此时酒铺子门口正站着一名男子,用一种可以算是怀念的眼神盯着那些竹筒。
“这位老爷,您要的点心打包好嘞。”点心铺子里长相喜庆的小二喊了他一声,元夏回神,收回目光将钱递了过去,道了声谢接过点心抬脚准备往回走。
酒馆面前那名男子一动不动地站着,丝毫没有挪窝的意思,买酒的伙计看了他好几眼,见他还不走,也说不准这人到底是要买不买,就开口问道:“老板,您要买酒不?”
那男人像是才回了神,掏了掏袖子问道:“这刚打开的,一筒多少钱?”
伙计见他有买酒的意思,咧嘴笑道:“这可是五十年的花雕酒,今儿老板刚从酒窖挖出来的,当年用的可是最上等的糯米,瞧瞧这清亮橙黄的色泽!闻闻味道就知道肯定甘醇!京里能拿出这个年份的可没几家了。”
说着拍了拍自己面前那足两人才能抱起的大坛子自豪道:“这里有个两百斤,里边一百斤都已经被订走咯,还有不少老主顾派人来让我们留一些,能拿出来卖的也不过二三十斤,所以这上等花雕,一竹筒子要二两银子,卖完就没啦。”
那竹筒最多也就能装八两的酒水,不过对于五十年的花雕酒来说这价格已经算是比较厚道了,男子的动作顿了顿,从袖子里摸出几块碎银和一些铜板,数了数后表情略有些失望:“小哥儿,在下身边没带那么多银子,还差十三个铜板,能否通融通融便宜些卖了?”
那伙计探头看了他手中的银钱一眼,又回头看了眼正盯着这边的老板,用一种遗憾的表情摆了摆手:“这位老板,这价格都是定死了的,这么卖了我们老板就得来找我麻烦了,不然您看看是否有什么法子凑一凑?我这边尽量帮您留一筒子下来。”
经过的元夏看见了男人脸上的为难:“这……说实在的,在下昨个儿才进的城,人生地不熟的,也找不到人可以凑出这十三文钱,手里已经是在下能拿出的所有家当了。”
伙计倒是见惯了穷困潦倒也要花掉最后一文钱买酒喝的酒鬼,闻言忍不住多看了这男人一眼,他约摸五十多岁,长相平平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背着个蓝色的包袱,一身灰衣六七成新,精神气挺好,甚至带着点文人的儒雅,并不像个被酒掏空身体的酒鬼,见此伙计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是全部身家,老板你何必花在买酒上?在京里需要用钱的地儿可多了去,酒水可不能填饱肚子啊。”
“钱若没了,明个儿找个地儿做工就成,小哥不是说这酒能卖的也不过二三十斤,错过了也许就再也遇不到这年份的陈年花雕了。”男人说着这话,站在酒馆门口的身影略显出几分寂寥来,“在下其实也并不是嗜酒的,不过是早年与故人在京内秉烛夜谈,喝的也是这个年份的花雕罢了……故人已去,也只能借酒来缅怀一二。”
抱着糕点站在后边的元夏承认,年过半百的男人用那种低沉的语气说出这话实在很戳虐点,心想十多文钱做个任务就有了,而且现在自己也不差钱的元夏在怀里掏了掏,摸出十三文钱走到男人身边递了过去:“喏。”
男人因为这突然伸过来的手愣了愣,顺着那只手回头看见了元夏,似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
元夏将那十几文钱放进男人的手中摆摆手:“就当我借给你的吧。”
说完也没准备等对方做出什么回应,转身就走。
“诶……等……”男人似乎想要叫住元夏,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也有些急了,连忙将手中的二两银钱塞进伙计的手里,接过伙计在元夏借钱时就已经准备好的酒,拉了一下往下掉的包袱快步朝着元夏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元夏慢悠悠地朝着颜府的方向走,而身后的男人快步向前,很快就被追了上去,拎着那晃个不停的竹筒将元夏拦下的男人对着他拱了拱手:“小兄弟,这可真得谢谢你的十三文钱。”
几文钱就被人这么郑重感谢的元夏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举手之劳而已,别放在心上。”
“可千万别这么说。”男人用一种很爱惜的方式摸了摸怀中的酒,“小兄弟这可是了了我一个心愿。”
男人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叫池上闲,并不是孜罗国人,因为元夏赞助的那十几文钱请了元夏去喝酒,在对方的热情相邀下元夏想了想也就应了下来,还特地去之前那家酒馆拎了一坛五年陈酿和梨子酒,顺便打包了一些卤味,两人在靠近城西的荷花池湖畔找了个地方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池上闲称自己是个画师,已经游历了多年,早年间也在孜罗国住过一段时间,二十年前回到相王朝的一个乡下教孩童识字读书,十六年前因挚友夫妇出了事才赶回了孜罗国,但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他只见到了两人的墓碑与他们留下的三个幼子,大儿子当年也才十二岁而已,安顿好了他们后,池上闲就一直在孜罗国内游历,就偶尔回一趟相王朝。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说起自己心爱的女人时,他的神色有些恍然,“她可是我们族里那一辈最好的姑娘,本该嫁给族长的,却怎么都不愿意,以死相逼嫁了个谁都不看好的。其实她性子不算太好,除了爱笑之外,不喜搭理生人也不愿意对自己不在乎的人多说一句,明明一眼看去温婉静然,却冷到了骨子里,可爱了一个人就如飞蛾扑火,甚至连孩子们加起来都没对方重要……我是多羡慕那人啊,羡慕他们除了对方谁也进不了眼的模样。”
“他们的孩子……也优秀的很呐,此次入京,我也是想来看一眼他们,远远看一眼就好。他们的长子……在他们去的时候才十二岁,十二岁就接管了生意将这个家扛了起来,我一直想,若当时没回相国,是不是能帮他们一把,是否他们就不会死了。”池上闲那一双眼似乎被酒气给熏红了,“求而不得三十六载,这悔恨的十六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