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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外,孩童朗朗读书声,声声入耳,天子站在门外,听着孩童稚嫩的读书声,心中并没有命人打断,只是眯着眼睛负手而立。王修晋和赵四站在天子的两侧,赵四好奇的透过开着的窗户往里望,孩子们非常认真的摇头晃脑的背书,先生在桌间来回的走动,见到不专心的孩子,便会用界尺敲敲桌子。赵四想起自己启蒙的时候,随即又将往事甩开,那些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王修晋则是满头的汗,父亲啊!这么晾着皇上真的好吗?好在天子并没有在学堂外站太久,挥了挥手带着人往外走,出了院门才开口,“带朕去田地间转转。”王修晋不敢拒绝,带着皇上往他们家的地头走,因今年村中不少人家被他断了蟹苗,田间劳作的人便少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人出来看热闹,见王修晋恭敬的陪着一位看起来十分威严的老爷,村民没敢上前,尤其是好事的一些人,更不敢上前,就怕惹怒了王修晋,明年也不让他们种蟹稻。再加上这位老爷的排场惊人,连和王修晋打招呼的人都没有,有人偷偷的跑去寻村长。
天子走在田间觉得很是有趣,甚至还想要进稻田中抓两只螃蟹,被跟着的两位公公拦住,王修晋吓出一身汗,忙让平时守地的仆人去捉些螃蟹,现下的螃蟹够肥,足够入口,便让仆人多捉些,送回宅子,清蒸就好,再配上黄酒,中午招待客人的菜就出来了。
指了指另一边,王修晋引开天子放到螃蟹上的注意,“那边地里养着鲶鱼和石蛙。”
“这蛙也能吃?”天子看向另一边的田地,因被网围着,也看不清楚里面的蛙是什么样子。
“自然能食,今年不行,这些石蛙要留下繁衍,明年差不多就能上桌。”王修晋一边说一边为天子讲解石蛙的做法,单听着便觉胃口大开,就不知吃进嘴里是何等滋味。
天子一直认为他不好口腹之欲,现下却十分想一尝石蛙的味道。两位跟着的公公替王修晋捏了把汗,王小公子怎么就敢当皇上的面说不能吃的话。
王修晋自然不是不会变通之人,刚捉完螃蟹的仆人刚从地里走出,便让王修晋指去石硅的地中,捉几只上来,一片地里可养了不少石蛙。天子笑眯眯的看向王修晋,“不是说今年不能食吗?”
“老爷想岔了。”四周有不少村民远远的站着,王修晋可不敢称皇上,便只能改名老爷,叫完偷偷的看了一眼天子,见其没有恼怒,才接着往下说,“我只说今年不行,却没说今年不能吃,不行是指今年不能供应市场。”
天子点了点头,“朕今天有口福了。”
一行人从地里出来,直接去了王家的大宅。宅中早就接到仆人递的信,王夫人便让大儿媳妇带着女儿在后院里呆着,因王老爷在学堂,让仆人过去请,王老爷甩着袖子言,再重的贵人也不如学生读书重要,把王夫人气得瞪了仆人好几眼,却也无奈,仆人怎么可能拧得过主子。听到下人跑进主厅,贵客进门,王夫人只能抛开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让丫头推着车出门相迎。
未见到贵客之前,王夫人对客人的身份有所猜测,可怎么猜也不会往天子的身上猜,那位可不是轻易能出四九城,想着最多是哪位皇子过来,或者是皇亲贵胄,便是这等的身份也不是老爷能够摆谱说什么没有学生重要。待见了人,王夫人有一瞬间的惊悚,随便快速的让丫头将她扶起,向天子行跪拜大礼。王夫人未见过皇上,可是她却认出了皇上身边的一位亲随,正是当初去王家宣旨公公中的一位。“民妇拜见……”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天子身边的亲随扶起,冲她摇头。
王夫人先是不解,然后见天子一身普通的衣服,大概是因为被突然到来的天子吓到,王夫人的反应有些慢,不过很快便压下受惊的情绪,脑子也能正常的运转。“老爷里面请。”
伺候王夫人的丫头好奇的打量到访的贵客,心里好奇能让夫人露出惊慌表情的贵客到底是什么身份,好奇归好奇,丫头却不会多言,在王家做工比在别人家强上百倍,她可不想因好奇而丢了活计。这位贵客大概是朝中大官,老爷以前不就是朝廷的大官,对方怕是比老爷还要厉害,要不然夫人也不会一脸的惊吓。
王修晋接替丫头的工作扶着母亲坐回轮椅上,王夫人本想拒绝,皇上站着,她坐着,若让一些人知道,还不得上书诉她大不敬,逼她以死谢罪。天子给王夫人印象不是很美好,上位后便把她的夫君踢出朝堂,虽说现在待她两儿子似乎委以重任,可伴君如伴虎,夫君便是例子。
“王夫人身体不适坐着便是。”天子进了主厅端坐中央,打量了一番厅中的摆设,看着不错。
王夫人诚惶诚恐的坐下,却不敢坐实,被儿子推着进了厅堂,不敢抬头面对圣颜,心中越发的不安,同时也着急,老实这般慢待皇上,若是把皇上惹怒了可如何是好。王夫人那叫一个焦虑,脸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又不能自称身体不舒服离去,王夫人在心里把夫君骂了一遍又一遍。
王修晋倒是没想那么多,见皇上对室内装饰感兴趣,便为皇上介绍了一番,主厅三层,一层是招待客人的,二层有书房,也有雅室,还有了隔出来的一间用来休息的房间,三层则完全就是雅室,四面都有很大的平台,不同的方向的平台能欣赏到不同的景象。皇上起身让王修晋引着去上面看看,侍卫立刻走在前,赵四并两名公公紧随其后,往上走。待几人上了楼,王夫人才松了口气,想让人去通知老爷,便是敲晕了用背的,也得把人弄回来。奈何王夫人想法不错,却没有机会实施,虽说侍卫跟着上楼,可还有侍卫留在了厅堂,王夫人哪里敢胡乱的下命令。
高高的三层,天子立于平台上,感受着徐徐小风,远眺山林,好不惬意,心中涌起对王涣之的羡慕之情。将四个大平台转了个遍,天子在南边的平台上稳坐,敲了敲桌子,让王修晋送上好茶,他要在此处等王涣之。王修晋得令忙下楼,准备命仆人去泡茶。一位公公紧跟着王修晋下楼,问清茶在哪里,他要去泡。王修晋倒不在意,只觉得做皇帝挺没意思的,估计这位公公到时连水都要试试有没有毒。
王夫人见儿子下楼,皇上和那位赵四公子并没有跟着下来,便小声的问了一句,王修晋怕母亲担忧,便把赵老爷和四公子进村之后的事讲了一遍,王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才反应过来,“赵四公子是赵老爷的儿子!”
“我以为母亲早就猜到。”王修晋略无言的看向母亲,在京城时,他可没有隐瞒赵四的身份,还以为母亲早就想到,回来没跟父亲说是怕父亲又起什么心思。
王夫人闻言苦笑,哪里是她没猜到,而是谁会把一个能跟着去地里干活的公子往皇子的身份上想。“你啊……”王夫人戳了儿子额头一下,心里不由得放松不少,虽然仍担忧皇上为何让四皇子和小儿亲近。
王修晋不愿意见在此久坐,便让丫头推母亲回院子。王夫人哪里敢走,王修晋反倒叫母亲放心,“等下午膳时,母亲和大嫂,长姐在院子里用膳。赵老爷在上面等父亲。”
提起午膳,便想到刚刚那位公公的举动,王修晋主动去寻公公,让他去厨房监工。公公听完王修晋的话后,便明白其意,直言王修晋误会他的意思了,他去泡茶并不是怕王家下毒,而是他知皇上喝什么火候的茶,怕王家的人不了解,反被皇上怪罪。王修晋闻言立刻向公公道歉,公公并不在意,反说自己可能没说清楚,让王小公子误会了。跟在皇上身边,且带出宫的公公哪个都不愚,皇上明显看重王修晋,他怎么能上赶着得罪人。
误会解开了,王修晋忙让厨房抓紧时间准备中午的吃食,石蛙的做法,也跟厨子讲了一遍。待王涣之从学堂回来用午膳,进了主厅便见到一干侍卫,侍卫见到王涣之拱手行礼,“王老爷请上三层,主子久候多时。”王涣之挑了下眉,顺着楼向上看。怎么感觉他反成了客人。
压下心里的猜疑,王涣之上了三楼,他倒要看看谁来了,摆出这等高高的架子。顺着楼梯上了三层,便见两边都站着侍卫,着侍卫的方向走去,通往平台的门分站着两位公公,王涣之心中一惊,手握成拳,立于门口未再往前行,他已经猜到了来的贵客是谁。
“王大人,请。”两位公公虽着寻常的衣服,但姿态和声音却是骗不了人。王涣之犹豫要不要往前走,他的位置离平台只有三步之遥,却是如何也提不起步。
“王大人即已归来,何不与朕一叙。”天子从听到公公的声音到出口,也有一会儿,若是王涣之紧赶慢赶的到平台,天子或许还瞧不上,现下反而觉得王涣之难得。
赵四起身走到平台口,拱手向王涣之行见先生之礼,“先生,家父想与您一叙。”
王涣之看向赵四,眉头紧锁,嘴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抬步往平台走去,每一步如同千斤重。入了平台,王涣之向的威严的男子行大礼,“草民拜见圣上。”
“朕记得卿是宏元年间的状元,用草民怕是不合适。”天子让王涣之起身,挥了挥手让其他的人都退下,又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王涣之坐。王涣之未应皇上的话,却依皇上之举坐到对面。
王修晋坐厨房出来,再上三层想问天子何时用膳,还未等走到二层便被赵四拦下,“父皇和王大人有事相谈,还请修晋莫要上去打扰。”王修晋挑了挑眉,他虽猜到天子到梧县之意在父亲,却没想到天子会将人全都屏退单独与父亲相处,想到之前李将军来也与父亲相谈许久,王修晋不由得皱起眉,莫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父亲已经不在朝为官,发生什么大事也不应与父亲有关。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却不会多问,只问何时用膳,石蛙若介凉了味就不对了。赵四向上看了看,让王修晋稍等,跑一趟三层,没一会儿又下来,“把家父和王大人的份送上去,他们要边吃边谈,王大人让你去通知学堂的孩子,下午休半天。”
王修晋匆匆离开去学堂告之孩子们休息的事,另一边侍卫在门口接过仆人送来的吃食,而赵四又在二层处接手,送到父皇的前面,一位公公随着上来,准备帮皇上拆蟹。王大人倒是直接,拿过一只螃蟹,哪里用什么拆蟹的工具,直接用手拆,天子看着有意思,便挥退公公,学着王大人的样子动手吃了起来,继续着刚刚未说完的话。
赵四送完菜便去寻王修晋,王修晋跑了一趟学堂后,正想着是在厨房随便吃一口,还是回院子吃,便被赵四拦住,“二层不是有雅室,我们在那里用膳如何?”王修晋挑了挑眉,怪不得赵四刚刚那么积极上楼,原本也是馋了。
两人并没有上二层,而是在厅堂摆了桌,慢慢的吃。王修晋对螃蟹没多大的兴趣,倒是吃了些石蛙,多是以吃青菜为主。赵四却是贪肉,送上来的螃蟹都被赵四一人解决,一边吃一边还说着鲜,对石蛙只是尝了几口,“肉是挺嫩,可是一想到肉原来的模样,便吃不下去。”
“想想看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再想想边关打战的将士,你好意思嫌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