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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相依相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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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我们有吃的了,你一定饿了,快点吃吧。”落尘开心地把馒头在楚天面前晃了晃,脸上露出许久没有过的惊喜之色。

    “不急,我看这天色不好,估计要下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可是刚刚的大叔不让你赶路,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歇脚。”

    “我还可以走……”

    见他脸色越发的暗沉,声音也变得有些低弱,她知道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走路。

    于是,她伸出角在他眼前晃晃:“不行,就算你能走,我也走不动了。”

    他低头看着她早已走破的鞋子,不再说话。

    见他默许,落尘急忙拿着馒头和药包四处张望了一圈,只见不远处有所旧宅子,宅子高墙深院,看来挺体面的,门前的石阶上却落了厚厚一层的枯叶,朱红色的大门也被硕大个黑锁锁得紧紧的,估计主人已经离开,许久没回来了。

    “哥,我们去那边吧,那边的房檐宽些,可以避风。我们在那里吃点东西,你再把药吃了,我们再去找歇脚的地方。”说着,她拉着楚天小步挪了过去,又将石阶上的枯叶堆到一起,让楚天坐在上面。

    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这一顿餐风露宿的馒头也让他们吃得格外香甜,竟不觉阴云压顶,酝酿这一场疾风骤雨。

    等他们意识到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密密麻麻掉了下来,溅起的砂尘漫天飞舞,天地之间转眼一片混沌。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帮她挡住凛冽的风雨。

    他们本以为雨会很快停,没想到雨越下越大,伴随着刮骨的冷风,始终没有停歇的迹象。而楚天的脸色愈发的白了,体温越来越滚烫,药铺老板给他们的药粉他也已服下了大半,丝毫不见效果。

    这样的雨夜,她只能咬着牙,冲进雨里。“哥,你再坚持坚持,我去给你找大夫......”

    谁知她刚跑了两步,楚天便直接从她背后抱住她,将她半拖半抱拉回了屋檐下。“小尘,这雨太大了,你不能到处乱跑。”

    “可是你的伤势……”

    “我的伤不碍事,我运功调息一会下,就会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她挣扎着还想在往雨里冲,可他将她搂得更紧,隔着被雨水打湿的衣服,他的体温包围着她,仿佛可以驱走全世界的冰冷。

    一瞬间,她好像突然有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亦或是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挣脱了他的手臂,跑向不远处的医馆。

    她用尽全力拍着大门,“大叔,救命啊,救命啊!”

    在楚天追过来时,大门也同时被打开,撑着伞的人影站在她的前面,逆着光,落在她眼中只是黑暗,那种压抑的黑影让她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恐惧感,像极了那个肃杀的夜晚。

    她惊骇地退后一步,才看清对面的人正是赠药的好心大叔。

    她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一丝阳光,拼命冲过去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大叔,我哥哥的伤好像严重了,我给他吃了药,也不见好转。你快点救救他。”

    药铺大叔犹豫了一下,看看眼前尚年幼的男孩儿,他分明已被伤痛折磨得意识恍惚,却还在硬撑着一口气不肯倒下。

    纵是他早已淡漠了生死,此时面对这一双孤苦无依、生死相伴的兄妹,却也不免有些动容。

    轻叹一声,他走上前探了探楚天的脉象,脸上难掩惊讶的神色,又换了只手再把脉,然后,他的脸上不知是惊讶,更多的是迷惑。

    “大叔?!我哥哥他......”

    他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直接把楚天背到了背上,匆匆走进药铺的大门。

    ……

    大叔为宇文楚天纯属地处理好已经溃烂的旧伤和还在流血的新伤,天色已近深夜,他又坐在床前细细把脉,又探了探楚天的体温,脸上仍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最后,他转过脸看向问过无数遍“我哥哥的伤真的没事吗?”却还是一脸担忧的落尘:“小丫头,你哥哥可是服过什么特别的药物?”

    落尘略略回想了一下,“一个多月以前,我哥哥受了重伤,有人给他吃了一小瓶的药。”

    “哦?你可知道是什么药?”

    “我不知道。”

    “难道是……不对,若真是火莲,不该是一个月前服下,不对,不对……”他的表情有些激动,起身准备出去,落尘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大叔,我哥哥的伤势真的只是皮外伤吗?”

    “是的,你就放心吧。你哥哥体质特殊,内力沉厚,这些皮外伤只需要休息半个月便可痊愈。”看看身边衣服上全是污秽,却满眼纯净的落尘,失神片刻,才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的女孩子衣服,“你的衣服都湿透了,会着凉的,先把裙子换上吧。”

    “大叔,我哥哥……”

    “你到底还要问多少遍,你哥哥死不了,真的死不了,别再问了。”

    “呃,我是想问,我哥哥的衣服也湿了,你有干净衣服给他换吗?”

    大叔彻底无语了,从衣柜里又翻出一套干净的白色中衣,“我没有男孩子的衣服,你让他凑合着穿我的吧。”

    “恩恩,谢谢大叔。”

    “我去给你煮点热面吃,你换了衣服就出来,”

    “我哥哥……”她只说了三个字,他便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你哥哥暂时需要休息,什么也不能吃,等他醒了,我会煎药给他的。”

    “哦!”

    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也梳了头发,落尘从后堂走了出来。大叔正在看医术,一边看一边蹙眉沉思着什么。

    听见动静,他抬眼看见她,不觉恍然。

    梳洗完的落尘干净多了,白皙的笑脸虽然干瘦,一双墨色的眸子清明有神,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散在背后。她身上穿的裙子出奇地合身,杏黄色的纱绢外面罩着素白色的长褂,更衬出她纤尘不染的清灵。

    大叔端详了她很久,历尽沧桑的眸子中透出一丝怜爱,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小丫头,你多大了?”

    “十岁。”落尘干脆答。

    “十岁……”大叔所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面,嘴角牵出一丝苦涩却又期待的笑意。他拍了拍身边靠近火炉的椅子,“来,过来坐这边吧。”

    落尘走过去,在老板的对面坐下烤着火,见他发呆,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只端着面一口口慢慢吃。

    “我见你二人并非穷苦之人,你和你哥哥为什么在外面流浪,你父母呢?”

    提起父母,她不禁红了眼眶,“他们都不在世上了。”

    “那你们这是要去哪?投奔亲戚吗?”

    “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说要带我去苗疆,找一个人......”

    “苗疆?你们是苗疆人?”

    她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大叔低头又看了一眼医书,落尘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那一页纸上正好写着:“火莲,产于苗疆,色如烈火,性炽热……”

    她只看了几个字,大叔便合上医书,道:“苗疆路途遥远,你哥哥的伤势不宜远行,你们就先暂时住在我这里,现等他养好了伤再走吧。”

    落尘连忙点头,放下筷子便起身行大礼,“大叔,太谢谢你了,小尘此生定不忘你的大恩。”

    “好孩子......”大叔扶起她,眼中更多了一丝温柔,就像父亲看着女儿时眼中难掩的温柔。“你真是很像我的洛儿。”

    “洛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略有所悟:“是你女儿的吗?”

    “嗯。”

    落尘闻言,四处张望了一圈,“她在哪儿呢?睡下了吗?”

    大叔摇摇头,看着她许久,道:“她和她娘住在一处,我有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她今年也是十岁,应该和你一般高了。”

    “你们一家人为何不住在一起?你不想念他们吗?”

    “想啊,怎么会不想,可是......”大叔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大叔......”

    “我姓裘,以后你便叫我裘叔吧。”

    落尘立即点点头,“恩,裘叔。”

    那时她看着裘叔感伤的眼神,她只觉得他很可怜,她从不曾想到,这个跛了一只脚的落魄的大叔,会是江湖的第一神医,更没有想到,他与夜枭竟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