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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节冷着脸哼了何君瑶一声,开口道:“本座向来为人公道,既然打伞和尚献图有功,他有一桩心愿未了,我自然要帮他这个忙。”顿了顿,看着雨断情道:“恰好谷主在此,一切也该揭晓真相。”
“叶飞鲨,你休要张狂,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一个别想逃!”连在野此时也气的大喊出来。
萧玉节懒得与他交谈,笼着衣袖道:“世人皆知,十五年前也是在这崆峒山上出了一桩悬案,前任崆峒掌门和十名弟子一夜之间被人逼着跳下悬崖。此事江湖传闻乃是断孽谷人所为,今日谷主在此,我且问上一问,人是不是你们断孽谷所杀?”
她陡然提起此事,年长一些的崆峒弟子皆义愤填膺,指着雨断情道:“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雨断情不知她是何意,本不想解释,懒懒看了萧玉节一眼,开口对着那群白衣死士道:“掌钱出来。”
一个身量不高的白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算盘,声音滑稽道:“算盘一响,黄金万两。杀得崆峒掌门及其弟子十人,需要共计8万两黄金。”摇晃着算盘,嘻嘻笑道:“这一票下来,咱们至少两年不用再开张啦。”言罢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账簿,翻来翻去,侧着脑袋道:“有了有了,咱们看看,哎呀,竟然没有这笔入账,难道杀了人忘记收钱?还是咱们没这笔生意?”
再翻片刻,抬头看着雨断情道:“回禀主上,帐上没有,怕是这单生意不是咱们干得。”他语气中全是亏了亏了的意思。
雨断情开口道:“听清了吗?与断孽谷无关。”
她言罢,那曹慧聪仰天大笑道:“邪魔外道自说自话,一派胡言,你说不是你杀的就不是你杀的?”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断孽谷所为?”萧玉节一笑。
曹慧聪不慌不忙道:“此事早有公论,不必再说。你们一个个双手染满鲜血,还狡辩什么?即便不是断孽谷所为,难道你们就不该死?”
萧玉节也气定神闲道:“无色大师,你和上任曹掌门乃是至交,以曹掌门的武功当时世上能杀他全家的人能超过五人吗?”
无色皱着眉头回忆当年之事道:“恰好五人。”
萧玉节点点头道:“这五人中,还需算得你和当时在世的武当掌门白玉和,剩下三人,一个是那玄月崖的殷横野,一个是星云,还有一个则是中行烈。”
“妖孽住口!无色大师、武当掌门怎会是杀害师伯之人。”王宏明带伤仍是不服。
萧玉节淡淡道:“当然不是他们,除开二人,只剩三人。众所周知,殷横野神功成时是在十年之前,而十五年前他和曹掌门只怕在伯仲,就算杀得了他,重伤下未必能斗过那一门弟子。我鬼蜮魔窟尊主中行,十五年前踏足中原不出三次,这三次都与争夺玄冥之主有关。再者,断孽谷适才已经说过,他们没有这笔记录。那这一门人是谁所杀?”
袁万里道:“大家不要听他胡邹,他们瞧见无色大师已到,大势已去,拖延时间罢了。大家一起上,砍下那魔头人头,抓了法无天!救回人质!”
众人再要动手,雨断情对着白衣人一挥手,鸿芦挟持袁万里道:“你们不想听,我们主上倒有兴趣听一听,谁若上前,我先杀了嵩山掌门。”
好汉谁也不敢动作,雨断情冷眼一扫萧玉节道:“你接着说。”
萧玉节款步上前道:“曹慧聪,你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曹慧聪道。
萧玉节一笑道:“动机。”顿了顿,对众人道:“这几个能杀得了曹掌门的人,没有一个有灭他满门的杀人动机。殷横野当时未练成舍夺功,他没有本事盗取崆峒掌门的功力。何况当时他盗走玄月令,正在被玄月崖追杀,自顾不暇不会冒险惹祸。星云杀人费用不低,崆峒掌门又什么仇人能出得起8万两黄金?中行烈与他素来没有仇怨,也不会惹这个麻烦。”
“说来说去,你倒说说是谁杀了人?”何君瑶至此算是明白,此人留在这里是来算笔旧账。
“这话不该问我。”萧玉节呵呵一笑,指着法无天道:“你该问问他。”
那法无天双目瞪圆,宛若要吃人般一头从小鬼中冲出,看着曹慧聪生生要把他活剥了一般,忽而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啊,好啊。你这老匹夫也有今天,你杀死曹掌门一家妻小,逼他说出七伤拳内功心法,可你怎么也没想到吧!能够医治七伤拳的圣药方子,却随着曹掌门永远埋在了地下!你越练越强,却也越练越伤!等你想续命已经迟了,你的儿子也随你走上这条路,药只剩一枚,救了你可救不了他!”
“法无天,你罪大恶极,满嘴胡言乱语。”那曹慧聪也轻轻笑起来。
他一笑,众人也只当法无天是失心疯了,哄笑起他来,谁也不信他口中所言,更有人笑骂他所编造也太幼稚。
法无天却淡淡道:“曹慧聪,你可认得我是谁?”
“你是谁?”曹慧聪笑的更加厉害,指着他道:“你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恶徒,为非作歹的打伞和尚法无天。”
法无天大笑一声,瞧着那些崆峒弟子,其中不乏有他小时候熟悉的门人,敞开僧袍,露出左肩,但见寸长一块皱巴巴的皮肤,上面为了掩盖这块伤痕纹了一条小龙。
“左全,这是你小时候与我打闹不小心打翻丫鬟的油灯,烫出的伤疤。娘亲为了逗我开心,说这是一条龙,刻意在上面纹了形状,叫我不要与你记仇。”法无天对着人群中一位弟子高声道。
那弟子听他提起,吸了口凉气,奔到近处仔细瞧瞧,心下疑惑又不敢认,仔细瞧他面容,他虽饱经风霜面容凶恶,但隐隐也是幼时五官,那弟子不由道:“你,你真是少爷?”
“不错,洒家出家前是有个俗名,就叫曹天元!乃是崆峒掌门之子!”法无天十几年怨气一朝吐出。
“荒唐!”曹慧聪脸色一变,对众人道:“我兄长若在世,得知儿子竟然是邪魔外道,也会再被你气死。”
“曹慧聪,要不是这些年为了躲避你追杀,我怎么落得如此境遇!”法无天当即只认道:“你无情无义杀害我父母,残害同门,当着天下英雄好汉的面,还有何话可说!你若还想狡辩,那我只管请问,身为崆峒掌门,缘何你没有七杀拳疗伤药方?你既然说我父亲诚心传授武艺,教了你武功,那他宅心仁厚,为何害你如今衰老至此?”
世所周知,那七杀拳向来一脉单传,拳药并举,不可能只传功不传药,否则与杀人无疑。
眼瞧众人窃窃私语,崆峒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些不知所措。在场正派人士不论信与不信,都不好妄下结论,袁万里早对这匹夫不满已然信了几份,沉不住气道:“曹掌门,你快拿出证据堵住这恶贼的嘴,休要让我们被人当傻瓜。难道云鸢、水月两位师太为你断臂,我嵩山弟子为你送命都是我们瞎了眼吗?”
曹慧聪不言不语,沉着眉头道:“袁掌门,你这就信了这恶贼一面之词?”顿了顿,开口道:“我师兄死的冤枉,只来得及传我心法,还没有传我药方就在我外出之时,被人偷袭暗害跳崖而死,我赶回来已经迟了。这是门内皆知的事。法无天冒充我师兄之子,欺瞒众人这必定是这伙人的阴谋!”
又有几个好汉仍不相信他乃真凶附和道必是阴谋,请求无色捉拿法无天。
法无天再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单子道:“老匹夫,莫说谎。我曹家一脉相传的草药方子就在我这里。有了此药,你起码还能再活二十年!你儿子也不会步了你的后尘,有本事你我比一场,你能抢到手,洒家就认输给你药方。”
他才言罢,那老头忽然身形一换,适才还佝偻的身躯一展,欺到他身前去抢药方。
法无天深受重伤刚刚复原,那老头毕竟武功为高,下手处处杀机,谁料那法无天躲开一招后,伸手抛出药方到无色处道:“大师接着!”
无色见状,伸手抓了那药方,打开一看,只见是封书信,一行血书道,杀人者曹慧聪!他与崆峒相交数十载,一眼看出这笔记,心下一惊道:“是光威的字!”
指力苍劲,绝非等闲之辈写出。
闻言曹慧聪回身去看,瞧见写书也不由一愣,面上神色阴晴不定。
法无天一笑道:“父亲当年带我逃回地道,死前留下信来,叫我报此大仇,想来就是今日!”
眼瞧局面生变,曹慧聪指着法无天道:“你说谎!这不是他的信,他中了五花毒手指僵硬肿胀,不可能握笔写字。这是你模仿他的笔记!”
法无天还未开口,萧玉节一笑道:“曹掌门好眼力,不错,那是我昨天叫法无天模仿他老子写的。”顿了顿,叹口气道:“只是敢问一句,你对外宣称曹光威跳崖而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怎么知道他死前中毒握不了笔?是你说错了,还是另有隐情。”
“曹慧聪,原来真的是你!”袁万里懊悔不已,偏偏为这匹夫被人所擒。
“师父!是……你杀了师伯?!”王宏明惊的后退一步,想他飞身挡剑竟然救下这无情无义之辈。
正道好汉一片哗然,众人纷纷后退远离这老头。
眼见事已至此,曹慧聪冷笑一声道:“那又怎样?他天资有限,偏偏藏着拳谱不肯教我,分明狭义之徒。我神功成后,天门山大战星云,这份功劳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吗?若无我当年力敌群魔,你们哪里来的今日风光。”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法无天道:“好小子!去见你爹吧!”言罢缠斗上去,一双铁拳至此发挥威力,拳风赫赫舞了过去。
法无天眼瞧要被他打死,萧玉节喊了一嗓子道:“冤有头债有主,雨谷主,你此时前去杀他师出有名,恐怕再无人会拦你。杀了他就能换回小蝶,你还不快上!”
雨断情冷看她一眼,随手抽出身旁白衣人的长剑,闪身杀了过去。一剑挡开曹慧聪道:“咱们的帐慢慢算!”
曹慧聪怒急,一套七杀拳使出与她缠斗起来。
众人之道他已经行将就木,未料竟也有如此功力。曹慧聪装病多年,此时发威拳法威力无比,一双铁拳力敌雨断情长剑丝毫不见下风。
萧玉节见这二人打的热闹,其他人也都停手。这才走到云鸢面前,拿掉她口中布条道:“师太,这下你信了,我是来救你的吧。”顿了顿,笑道:“不过也不用太感动,只需要把你峨眉拱手相让就好。”
“呸。”云鸢啐了她一口。
萧玉节颇委屈道:“老狐狸原形毕露,他们尽管算他们的恩怨,你们这些人也不用瞎掺合送命。难道还不算我菩萨心肠,救苦救难一回,难道你还真想跟雨断情拼命?就算你不在乎死,那些普通弟子为曹慧聪送命可是冤枉。”
“你究竟打了什么算盘,不用假惺惺装好人!”云鸢破口大骂。
好容易做点好事,还被人说假情假意,萧玉节叹口气,算她这人天生也就做坏人的料,眼瞧这打的热闹。心里倒有点着急,这个磨叽的杜潋衣,跑哪儿玩去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她思量心事。何君瑶皱着眉头,在一旁适才一直少言语,穴位被锁已然慢慢找到了诀窍,手腕的气血已经通顺,她双手被绑,但趁众人观战,以缩骨功腾挪,已然松开了自己的右手,双手得脱,一身真气鼓荡,崩断了全身绳子,回身一掌打晕了一旁小鬼,抽出对方长剑,一跃而起人群中就要杀了萧玉节。
这一下陡然生变,众小鬼护驾不及,萧玉节一身武功全无,瞧着那道姑脱困,暗道糟糕。
何君瑶一剑出手势如破竹,她乃九华高徒,便是雨断情也能斗上一时三刻,萧玉节当年就是这样被她一剑刺伤败退天门。
仿若历史重演,萧玉节一时愣在原地。
长剑递来,却闻铛的一声,被一道白光击飞剑身,何君瑶来不及收势,肩膀一疼,被人拍了一掌丢出圈子,这一下身法迅捷,绝非等闲,只让她心惊不已。
萧玉节差点被剑气所伤,杜潋衣一把拉着道:“没伤着吧?”
萧玉节也没有多高兴,撇着嘴颇不是滋味,在她耳边小声道:“没伤着,就是你这一救,迟了十年……”
若是十年前早早赶来,哪能是这样一个结局?
杜潋衣闻言捏她的手紧了些道:“往前看,后面还有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
萧玉节抿着嘴,要发脾气,只得收敛起来。想了想,指着那边何君瑶跟杜潋衣告状道:“这道姑打我,你说怎么办?”
杜潋衣嘴角丝丝吸气,心道今天这场幸亏这魔头是没了武功,要不然指不定怎么兴风作浪。说不定趁火打劫,把这些人统统杀了泄恨,那还轮得到她来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