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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败者为寇(下)
何沸看着何凝妆眼神里透出来的诧异之色,并不多作理会,只是道:“妆姐儿,你好歹是我们何家的女儿,是你小的时候我就太宠着你了,遇到了事情从来都不会想着怎么给母家造福,反倒是一步一步的连累母家。你看看和你一同入宫被封为贵嫔的唐家的和有琴家的,为什么这些年过去了,人家还是稳稳当当带呆在一宫主位?而你……才人?你也好意思说你姓何?”
何沸这一巴掌显然是打懵了何凝妆,但是何凝妆很快反映了过来,并做了一件让钧喻铮更吃惊的事情,她用尽全力举起自己的手,结结实实的打了何沸一个巴掌。虽然力道没有何沸掌握的那样好,但是何沸的脸颊也有些微微的肿了。
“爷爷,我对你太失望了。何家会有今天,难道真的不是因为爷爷的贪心不足所致?妆儿觉得,皇上说的太对了,我们何家都是一群贪心不足的人,爷爷是,我爹是,我从小也耳濡目染的,只想得到更多的东西,所以我们才没有好下场。爷爷你若不是老想着乾元宫的那个位置,我们何家又怎么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爷爷,你让我看着唐瑾知和有琴抒静,那我也不妨跟你说,我何凝妆是比不过唐瑾知和有琴抒静,但是爷爷你也比不过唐大人和有琴大人。至少这两位大人识时务,看得清局势!”
说完这几乎让何沸气结的话,何凝妆却不管不顾,不再看向他,只是转过头去,朝着钧喻铮的方向跪了下去:“皇上,事已至此,妆儿是真真实实的想通了。何家现在的光景,妆儿自知自己也不可能在宫里面翻出更大的风浪了,妆儿恳请皇上,能不能再给妆儿一次机会?妆儿从第一次见到皇上开始,就爱上了皇上啊……从前的妆儿的确是嚣张跋扈,可是如今却已经痛改前非……难道皇上您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么?妆儿在惠德堂日思夜想,想的都是皇上啊……”
钧喻铮今日带着何凝妆前来,本意是想让何沸看一看,由于他的贪心不足,让整个何家陷入了什么样悲惨的境地,但是却没有想到,几乎是几年不曾见过的何凝妆,性子居然变成了这样。显示动手打了何沸,后来居然还会这样的向他乞怜了。
“你是真的痛改前非?若是今后你还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朕又该如何惩罚你……”钧喻铮的话刚说完,何凝妆张开嘴正要回答,却停在那里,动不了了。
何沸拔下了何凝妆脑后插着的唯一的一根素银的簪子,狠狠地朝着何凝妆的后脑扎了进去!何凝妆甚至来不及偏过头来看一眼自己的祖父,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何沸靠在那里,狞笑的声音极是骇人:“哈哈哈哈哈哈,皇帝啊皇帝,您还说,我何沸贪心不足。我告诉你,天底下的人都是贪心不足的,我们家妆姐儿就是痴心苦恋着你这个九五之尊!你身边那么多妃嫔,爱着你都是有目的的,只有妆姐儿没有!她只是单单纯纯的爱你这个人!爱上你这个人,才是天底下最大的贪心不足!”
神情激动的说完了那一段话,才又阴恻恻地道:“只是不知道,您现在把您的三弟,靖惠王爷解救出来了吗?”
何凝妆死的当日,大宣的援军还只是刚刚和何沸的余党短兵相接,胜算并不知道有多少,因此靖惠王已经脱险的事情,自然是能瞒一日就瞒着一日的。陆城坐在马车中,撩开车帘开着马车外面的景致--来的时候骑马是为了和士卒们共苦同甘,回去的时候便不必了,一路舟车劳顿,他又想快一点到达帝都,为了避免在马上飞驰让人筋疲力尽,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坐车。
看了一会儿,又把车帘放下,看了看手中的信,又把信折好,放回到贴身的衣襟处藏起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何沸这件事彻底告一段落,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了,到时候,陆随意就会光明正大地登上乾祐皇后的宝座,而这信毕竟是她的亲笔信,又事涉两国秘辛,自然是要妥当收起来的。
收好了信,又不由得暗暗咂舌,虽说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这何沸却是比许多成了大事的人还要心狠手辣,就算沦为阶下囚,对着轻易向皇帝乞怜了的亲生孙女也能下得去杀手。好在最终苍天有眼,没能让何沸得偿所愿,不然的话,这乾祐可真的是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刚才看了一会儿,马车外的树木已经是越来越显光秃之势,可见马车是越走越往北了,陆城挑了挑眉,心情非常的好。如今贺长安怀孕的月份已经越来越大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当爹,但毕竟是他和长安所生的孩子,无论是第几个,他都是极为在乎的,他之前就一直在担心被种种事情牵绊在南安,甚至没有机会亲自赶上长安生产,如今越发的快马加鞭,想来不过一日就可以到达天子脚下了!
早有人给宫中送去了消息,贺长安前一夜就知道陆城马上要回来了,一个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将近三个月没有见面,如今突闻人马上就要回来了,酸甜苦辣一时之间全部涌上心头,也不知道这三个月他在外面过的好不好,陆城一忙碌起来就不在乎饮食,总是手边有什么吃食就随便将就一下,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可是偏偏他的胃又不好,想到这,她多了几分嗔怪,但更多的还是想念和心疼。
两个孩子却是在早上来给贺长安请安的时候才听到消息的,贺长安心知等待的滋味不好受,生怕两个小丫头闹着跟她一起等,回头娘仨一起彻夜不眠,便生生地挨到了一早,说话的时候,荣泰正咬着一个裹着金华火腿的饽饽,那是她早餐时候的最爱,吃得正专心,就听到母亲柔和的声音传过来:“许久不见你们父王了,有没有想你们父王啊?”
荣泰年长一些,已经明白了父王出门必然是有皇爷爷交代的任务在身,所以点点头,故作懂事道:“自然是很想父王的,不过父王也是要做正事,这是父王不能推卸的任务,就像荣泰不能不背诗是一样的。”荣泰所说的背诗,是贺长安交给她每一日的功课。
相比之下,天佑虽然小不到一岁,但是却还不甚明白正事是什么意思,听到贺长安那样问,撅起了嘴巴道:“父王都不陪今姐儿过年,今姐儿才不要去想父王呢。大伯伯家的静姐姐和三伯伯家的怡姐姐都有父王陪着过年的,就剩下我和姐姐只有母妃陪着,好无趣啊!”
贺长安一时之间被二女儿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性格柔和,可是面对两个女儿的时候却总是扮演着黑脸的那个角色,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陆城对这两个女儿简直是娇宠得不行,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们若是说一句想要天上的月亮来戴,只怕陆城也会马上安排人去办的。她又担心陆城把两个孩子惯坏了,只能在孩子们面前严肃一些,久而久之,也成了习惯,如今竟成了女儿口中的“无趣”。
偏偏荣泰还在那里做出一副大姐姐大样子教训天佑:“嘘!噤声!你再这样说,母妃可要让你跟我一起背诗了!”
天佑翻了翻大眼睛,用余光偷瞄了一眼贺长安,不敢再乱说话了。
荣泰又补充道:“其实,有父王在家里过年也不一定好呀!”这样稀奇的论调贺长安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侧耳细听,荣泰顿了顿:“我听静妹妹说,她的父王虽然在家里过年,可是大伯伯家里的姨娘太多了,大伯伯并不是每一天都能去正院里面的,所以静妹妹想见到大伯伯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怡姐姐也说,三伯伯过了年来就要娶三婶婶进门了,到时候有不少事情需要忙,需得从现在就开始准备着,就不能经常去柳姨娘那里看她了,说到这的时候,怡姐姐都哭了!可见有父王在家也不一定好的!至少咱们父王在家的时候,咱们每天都可以见到父王!”
贺长安听了,不禁莞尔,荣泰这孩子年龄不大,看事情却是剔透,只怕如此眼明心亮,将来说亲的时候可有的她头疼了。正要跟孩子们透露父王过了晌午就可以到的消息,就看到花楠笑眉笑眼地走了进来,匆匆福了身就道:“王妃大喜。方才皇后娘娘对奴婢说,王爷带去的军队留在乾祐襄助乾祐皇帝平叛,前日可是大获全胜了。这次清缴了那叛臣贼子全部的余党,逼得那反贼何沸听到消息后一头撞死在牢狱之中,咱们大宣可实在是出了不少力。有了这一遭功劳,想来那乾祐对咱们大宣越发的不能轻视了。娘娘说,这消息是皇上特意遣人告诉她的,就让奴婢也来给王妃道个喜。娘娘说了,等到王爷回来那一日,要在凤栖宫设宴为王爷庆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