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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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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第一次离挽茵这么近。

    挽茵不怕死,但她并不想死,她想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完,她,人生仅仅才度过了十八个春秋。都说人死之前,回忆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转圈,挽茵脑海里闪过的是茅草屋里师父教她辩药的情景,青榜中大家一起吃饭的情景和……春菊楼里祝文安纵身跳到台上的身影。

    祝文安……遇到他之后什么都不顺,真是个衰神。

    掌柜的刀抵在挽茵颈上,刀剑磨蹭着挽茵的脖子:“小姑娘本事不赖。”

    “要杀便杀,何必多废话。”

    “呦呵,小小年纪脾气挺倔。”马夫在一旁笑着说,笑声在挽茵耳朵里和乌鸦叫一样难听。

    这样死了挽茵太不甘心,至少要拉一个垫背的,就让这个罪魁祸首的丑马夫陪葬吧,若不是他,挽茵也不会落得这个田地,挽茵一向很记仇。挽茵的舌头下藏着一枚毒针,但这个毒针的毒必须在挽茵身体能承受的范围内,所以毒性甚微,只有刺中穴位才能致人死命,这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

    “你们只敢暗算我,我死也不会服气!”挽茵恶狠狠地说,一边留意着马夫的动作。

    “哈哈哈哈,成王败寇,你当是武林大会呢,谁跟你光明正大地一个对一个?”

    “小丫头,打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不好对付,若不是一环套一环地引你上钩,今晚你和银子早就飞啦,你不服也得服。”

    刀一直抵在挽茵脖子上,只要一点偏差就能割断挽茵脖子上的血脉,如果不能找准机会,自己只要露出杀意会立刻毙命。

    “你、你们杀我无外乎是为了钱,我夫君有的是钱,你们何不绑了我去见我夫君要银子?”

    “嘿,小丫头你才多大就有夫君?”

    “我们虽然没成礼,是定了婚的。”

    “那你说说你夫君是谁,刘阿猫还是李阿狗?”

    “我夫君的名号说出来吓死你们!他就是一言堂的掌门祝文安!”

    挽茵说出这番话更必死无疑,若是真的,以一言堂之力必然会将他们赶尽杀绝,若是假的,留挽茵就更没有用处,挽茵当然不是真的想让他们放过自己,她说出祝文安的名字,只为一个目的,就是现在,两人吃惊的一刻。

    咻。

    挽茵射出嘴里的毒针,射向马夫,江湖之中,生死往往只在一瞬之间,毒针正中马夫的云门穴,正中穴位的毒针,毒发极快,马夫的身体僵硬在他中招的那一刻,眼睛也因为僵硬而始终睁得大大的。

    这是挽茵第一次杀人,她给青榜的杀手配置各种毒药,也许有很多人间接因她而死,她亲手杀人这却是第一次。没有恐惧,没有不安,平静地看着一切景象都和她脑海中设想的一样,她的毒针刺进别人的穴道,那个人死于瞬间的毒发,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这个……”

    冰凉的刀尖朝挽茵的脖子又扎进了一分,在预感到死亡的一刻,心竟不是害怕的,而是一种一切都如自己所料的成就感,杀完马夫之后她就该死了,一切都是预料到的事情就没什么可害怕的,只不过是按部就班上演的戏码。

    但是掌柜的刀依然停在那里,没有扎进更深的地方,掌柜的脖子处出现一道血痕,随即,整个头掉下来,就像那匹马的头一样,和身体彻底分了家,在地上滚落了很远的距离。在掌柜的身后,白衣翩然,水墨丹青的绣纹在月光下异常显眼,彷如一朵趁夜开放的墨莲。

    祝文安!

    哐当,抵在挽茵脖子上的刀也和主人的头颅一起掉在地上,金属刺耳的声音也无法分散挽茵的注意力,她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祝文安身上,那个从背后一剑砍断掌柜脖子的人就是祝文安没错,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和我定的婚约,我怎么不知道?”煦若出风的笑容,明眸皓齿,完全看不出他刚刚才砍了一个人的头颅。

    “你!祝文安!!!”

    “我!祝文安!!!”

    “你!!!”

    挽茵气的鼻子都歪了,就算刚才死到临头她的情绪都没这么激动过,这个祝文安在气人的方面的天赋才是无人能及!

    就在挽茵怒气冲天的时候,祝文安蹲下身子,抚摸挽茵的头顶,就像在抚摸一只受惊的兔子:“害怕么?”

    挽茵愣住,每次和祝文安说话,心情总是大起大落转变极快,这样对心脏不好啊,上一秒调侃,下一秒温柔,他总是这样,随心所欲地,让人移不开目光。

    “盯着我看什么?”祝文安摸摸自己的脸:“是我太好看了么?比起看我,你是不是先看一下自己的腿。”

    挽茵这才想起来自己腿上还有伤,被割伤的那条腿彻底没有知觉,还好掌柜的刀上涂的不是致命的毒药,只是迷药,过两天自然就好,外伤还要包扎一下。

    “马车里有我的药箱,藤木编的箱子。”

    祝文安钻进马车,翻了阵子,把药箱搬到挽茵身边,道:“你东西倒没少带,怪不得被打家劫舍的盯上。”

    挽茵心虚地假装没听见,里面大多是从一言堂库房拿的。

    挽茵一边处理自己的腿上一边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柔说你要去西陵采药,你的胆子真够大的,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去西陵?我只好赶紧追过来。”

    “我自己也能去!”挽茵心中暗想,她可是好几次差点能杀了祝文安的女人呐。

    祝文安弹了挽茵脑门一下:“我要是晚点找到你,找到的就得是你的尸体。”

    挽茵嘟着嘴不说话,被人救了嘴软,要是祝文安的剑再晚一丁点,挽茵就得和现在的掌柜的一样脑袋和身体分家。

    “那个……多谢你。”挽茵的声音轻轻的。

    祝文安故意把耳朵侧到她嘴边:“什么?听不见。”

    “我说你是个禽兽!”

    祝文安笑起来:“还是这么有精神,看来你的伤不要紧。”

    “当然,这点伤,配上我的药,几天就好了。”挽茵的身体时常用药浴泡着,伤口愈合比常人快上许多:“说起来,真巧,你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赶到,再晚一点,我真的会死。”

    “笨蛋,哪有那么巧,我早就来了。”

    “啊?”

    “刀就抵在你脖子上,我怕来不及救你反而害了你,一直躲在暗处。”

    “……”

    挽茵不安地咬着嘴唇,那他是不是也看到了自己用毒针射杀马夫的模样,她在祝文安面前可是一直致力于扮演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祝文安眨眨眼:“你倒是挺厉害的,怪不得敢自己去西陵。”

    挽茵灰心丧气,他果然看见了,在这个人面前总是什么秘密都留不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这家店里残余的店小二们迟迟不见掌柜的,赶了过来,祝文安微笑着拍拍挽茵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挽茵当然放心,这些虾兵蟹将在祝文安面前不堪一击,她只是叹息,这些人特意赶过来送死真是太辛苦了。

    挽茵专心致志地处理自己的腿伤,就算马房里全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她也不用抬头看一眼,有祝文安在,她可以安心,这些人伤不到她一根寒毛。悠然地包扎好伤口,还顺便推了一遍伤腿的经络,挽茵抬起头,尸横遍地,马房的地上到处都是血泊,祝文安的白色衣服上却一点血都没有沾到。

    这就是祝文安,一言堂的掌门,作为仇人时恨他戒备太甚,作为同伴,又如此地值得信赖。

    “天色太晚,你又受伤,今天还是住这里吧。”

    挽茵没有异议,反正这里的床没有跳蚤,就是想到和成堆的尸体同住一个屋檐,太渗人。

    “你站不起来的吧?”

    “你觉得呢。”挽茵拍拍自己的伤口,就算是这么拍都没有知觉,更何况站起来。

    祝文安突然把挽茵大横抱起,挽茵一时失衡,上身趴在祝文安怀里,脸贴着祝文安的胸口,隔着衣服能听见砰砰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砰,飞快的心跳声,不知道是祝文安的,还是挽茵自己的。

    “就说让你多吃点饭,这么轻,除了骨头内脏,你还长了别的东西么?”祝文安还像称猪肉似的颠了颠挽茵的斤两。

    “对不起!让人高马大的祝掌门见笑了!”

    “人高马大这个词不适合用来夸人,下次记得用魁梧伟岸来形容我。”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教别人怎么夸自己。”

    “是嘛,凡事总要有第一次,比如我第一次被人偷看洗澡……”

    “你什么时候能忘了这件事!!!”

    祝文安找了间干净的客房,把挽茵放在客房的床上,挽茵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问:“你有没有找过床上有没有跳蚤?”

    “你的小针不是挺厉害的,有跳蚤了你就拿针射射射~”祝文安说着还模仿了挽茵的动作。

    “没有了!我只藏了那一枚,要是我还有存货,早就射你了!”

    看着挽茵发脾气,祝文安坐在挽茵床边哈哈地笑。

    “你笑什么?”

    “我在想,还好那天我亲你的时候,你嘴里没藏毒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