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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掌柜也是一楞,看向薛遥:“是你?”
宋奶奶也奇怪道:“你们俩认识?哦哟那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小绍啊,这就是我跟你说过好多遍的军爷,叫薛遥,就是打仗那会儿救过我的那个!”
她又跟薛遥说:“这是冯绍,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如今在林青街做布店掌柜,今天碰巧给我送东西来的。”
薛遥还愣着呢,没反应过来,反而冯掌柜圆滑:“原来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倒是巧了,我们之前见过,是我以前有眼不识泰山,请恩人受我一拜。”说着就要拜。
薛遥急忙让了:“这我可怎么受得起,冯掌柜太客气了。”
宋老太在一边看的云里雾里,忙问怎么回事。
薛遥坐下来,不好意思的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了:“……所以那天就摸冯掌柜那儿去了,也是我们不懂,贸贸然冲进去,给冯掌柜添麻烦了。”
冯绍连忙摆手,宋老太又问:“咋想着做生意了?在村里种地不好吗?”
薛遥不好意思说他们在城里过活手头拮据,就不肯多说:“也是想多挣点,以后给孩子读书用。”
冯掌柜说:“我之前也是不知道薛兄弟你就是宋大娘的救命恩人,若是知道,你那天来,我肯定欢迎呀。不过现在大家都认识了,你那天的生意再仔细跟我说说?”
薛遥大喜过望,人这样说,就说明这生意有希望了呀!他吞了口唾沫,把他的想法仔仔细细说了遍。
冯掌柜点点头说:“这生意啊,我看是好的。你们有功夫,不怕山匪,又是从南方迁丁过来的,这路都是走熟的。这几年不太平,南北货生意停顿了许久,咱们城里的商家都犯愁呢。”
他想了想,拍了下膝盖,说:“这样,我看,咱找个时间,你把你那兄弟也叫来,咱一起坐下来谈谈,把这生意的事情好好说说。”
薛遥瞪大了眼睛惊喜道:“真的?”能坐下来谈谈,就表示有的谈,这生意,就有可能成啊!
冯掌柜笑着说:“那还有假,你是宋大娘的救命恩人,小姐不知道多少次在我面前提到你,可惜一直无法见到。对你的人品,我是一万个放心的。我从小在小姐跟前长大,她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
薛遥笑的合不拢嘴,忙客气了几句,他被这惊喜砸中了脑袋,好久没反应过来,直到人要走了,才对冯掌柜谢了又谢。
冯掌柜死撑着他不让谢,又跟他约了时间地点:“要不就下个月初二?咱就在这儿谈就行,这儿安静,也敞亮。”
薛遥心里知道冯掌柜心细,他一个种田的,哪去过什么大酒楼?不如在这儿自在,不禁心里感激。
薛遥跟宋奶奶送走了冯掌柜,宋老太反而念叨他:“你咋不早跟我说?我早跟你说过什么了?这辽远城里,我的面子还是有人买的。你遇到困难了咋不来找我?”
薛遥被她念叨的不好意思:“我……我这也没想到啊,那啥,宋奶奶,那冯掌柜跟你是啥关系啊?”
宋奶奶说:“他呀,是我以前娘家仆人的儿子,他爹给他挣下一份家业,他自己开了间铺子。这孩子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这不,我住这儿,他三天两头的送东西过来,生怕我住不好。”
薛遥想不到自己当年在战乱时就出来的老人家,如今竟是帮助他的贵人,真是好人有好报。
薛遥迫不及待的就要回村子跟陶顺大磊他们说,他和陶顺两个只当这生意做不成了,如今竟冒出来个认识的,真是柳暗花明。如今还好雪还没下,得趁这时候回去。
薛遥冲回屋子跟顾柔报告这个好消息:“阿柔,你猜宋奶奶的客人是谁?”
顾柔一回来就进自己屋了,根本没进堂屋:“是谁呀?”
薛遥按耐不住喜悦在房里走来走去:“是一个布店的老板,姓冯。我和陶顺当时头一个就去的他们家铺子的!”
薛遥的嘴像裂开了的石榴,把前前后后的事儿全说了,末了还说一句:“我现在就回村里,把这事儿跟阿顺说说。媳妇儿,咱们的生意啊,有希望了!”
薛遥驾着马车,神气的挥了鞭子,出门了。顾柔在背后望,那背影,跟前几日比起来真是大不同了。
左右没事,顾柔拿着针线篓子去了宋奶奶屋里,跟她一起唠唠嗑。
宋奶奶是真把她当孙女似的,天天惦记着她的肚子,这个不让做,那个不让吃,这日子过的比在村里还拘束。
“你现在是不知道,等孩子生下来就知道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宋奶奶手里剥着核桃,跟她念叨。
顾柔笑着说:“我听呢,都听您的。听了您的话,这孩子生下来必是个好的,到时候就让他教您太奶奶。”
宋奶奶一下子笑的满脸褶子:“你是个嘴甜的,阿遥那小子直来直去,一点都不懂哄人,所以说女孩子可心呢。这核桃剥给你的,快吃了。”
顾柔停下针线,和宋奶奶边吃边聊,很快到了晌午,宋奶奶说什么也要去给顾柔烧点吃的:“你不吃,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要吃的。你别去,我来就好了,坐着啊。”
顾柔推拒不过,只好坐下继续绣花,心里却在盘算积蓄还能撑到几时。她绣帕子荷包啥的确实能挣着一点,可她现在越来越能吃,别人一天吃两顿,她要一天吃四顿了!往常在村子里的时候,若是饿,自己烙点饼咽下去就是了,可宋奶奶不这样想,连午饭都给吃的白面!若是顾柔吃的不好,她是要说的。
好在薛遥的生意起死回生,要不然等她生好孩子,还不喝西北风去?
下午,薛遥又神气的回来了,栓了骡,还没进屋就喊起来了:“阿柔,我回来了!晚上准备吃啥?我去做。”
顾柔放下针线引出去:“回来了?咋样啊,还顺利吧?”
薛遥脱下衣服说:“当然,阿顺说到时候肯定早早的就到。”
见薛遥这么说,顾柔放下心来了,她丈夫是个肯干的,他们即使现在穷的叮当响,以后肯定会渐渐好起来。这一来一回四个月,苦不?当然苦!可薛遥没说过一句,没退缩过一步,就凭这个,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
初二这天,天阴沉沉的,好歹没下雪。薛遥早早的就起了,顾柔仍在睡,他悄悄的拿出顾柔新给他做的衣裳穿了,又用冷水搓了把脸,立马睡意全消,精神起来。
宋奶奶睡得浅,醒的早。她早就起了,正在灶房里烧热水。薛遥接过活,煮了厚厚一锅粥,自己囫囵吞了几口,就去城外接陶顺。
陶顺虽然表面上神经粗,但大事上靠谱,这一个半时辰的路,他天蒙蒙亮就直接骑了马过来,比马车快多了。
薛遥急匆匆的领着陶顺进巷子口,看冯掌柜还没到,就松了口气。
两人一个坐,一个站,两人一句话都不多说,只有眼睛往大门那边转,就等着冯掌柜过来了。
好在冯掌柜没让他们干等,带着活计上门了。
冯掌柜来宋奶奶家没一次空手的,这一次也不例外,跟宋奶奶寒暄几句,才坐下来和陶顺薛遥两人谈正事。
薛遥把陶顺和冯掌柜互相介绍了,两人寒暄几句,才坐下谈。
“上次你们俩来我店里,我不知道你俩的底细,也不敢贸贸然跟你们做生意。不过呢,你们说的丝绸绢帛,我们店也是真的急需着呢。南方的丝绸运不过来,若是你们运来了放我们店卖,对我们店来说是极大的好处。”
冯掌柜挥了下手,继续说:“可是,这生意怎么来,咱还得好好合计合计。一来,这丝绸是金贵的,一路上怎么保存,怎么运送,你们想过没?还有,你们去到南边,到了铺子里,怎么挑那花样,你们想过没?时兴的花样贵,不时兴的就便宜,咱选的料子又不能太过时兴了,否则本都回不来,又不能太过气了,否则那些贵人们谁穿?”
冯掌柜一会儿说要怎么防虫咬,一会儿说料子的不同,薛遥陶顺两人不敢打断,只死命了记,那些娟啊布的名字听都没听说过,被陶顺全死记硬背下来了。
冯掌柜说了:“真不是我为难你们,这生意我是诚心要跟你们做的。薛兄弟,我是真心放心你的人品。可咱做生意的,一来要小心谨慎,二来要能挣着钱,真不是个容易的活儿。”
薛遥站起来向冯掌柜拜了拜:“若是今天冯掌柜不说,我们真不知里头的花头,我和我几个兄弟只空有一身力气,今天能得到冯掌柜指点,真是学到了不少。”
冯掌柜站起来阻止了他:“你们若是愿意学,那当然是最好了。我这店里不缺显贵的客人,就缺显贵的料子!你们若是真去南方,对我来说是大大的好处。到了南方,就全拜托你们拣选料子了,这怎么谈,怎么选料子,我能教的都教你们,只盼你们能拿了物廉价美的料子回来,到时候我们之间呢,一切都好商量。”
他这样做也有三重想法,一重呢,人家毕竟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就单凭这一层就要诚心诚意的教人家。第二重呢,若是薛遥他们的料子选好了,保存好了,原原本本运回来,他这里也好卖呀。第三重呢,毕竟他还要从薛遥那里买了料子来,现在欠个人情,以后这钱不都回来了嘛。
冯掌柜又说了些许诀窍,这些诀窍,若是不说,别人怎么看都看不透,若是说了,才会叹一句原来如此。
最后,冯掌柜和他们再三强调了:“你们运回来的料子,只能在我这铺子卖。若是你们想一女二嫁,我到时候是肯定不肯的。”
薛遥陶顺两人连忙答应了,冯掌柜看交代的也差不多了,站起来跟两人说:“今天也差不多了,来年开春的时候,咱就签个契,到时候你们回来了,咱凭契交货给钱。”
这生意,就算定下来了!薛遥陶顺两人一脸的喜气,乐的见牙不见眼。
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男人做功课的时候了。
薛遥陶顺两个对布料啥的一窍不通,陶顺先是将之前死记硬背的内容全倒了出来,然后读给顾柔听,顾柔一个个写下来,再让宋奶奶看看有无错别字。
冯掌柜也送来一本册子,里头全记着各种不同料子的特点,这是素罗纱,那是云绫锦,这纹路是咋样的,那摸上去是啥感觉,里头记得清清楚楚。
薛遥拿到册子,开始晓得认字的好处了,拿着册子就仔仔细细研究了起来。陶顺不认字,咋办呢,只好拿着顾柔写好的东西回村琢磨去了。
陶顺这一走,怕是来年才能见着,薛遥连忙帮他说了:“如今这生意又能做起来了。你回去帮我跟李元说说,那皮子,也不用多猎,让他别往深山里去。”
薛遥摸着册子,说:“反正咱这丝绸生意做起来,肯定是回本的,这皮子带过去探探路子就是。还有跟大磊哥也说说,说生意的事有着落了,让他放心!”
陶顺记下了,冬天里日头短,急急忙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