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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交代完了事情之后,特鲁克走出了营帐。
入夜后,本来就糟糕的天气果然又凉了许多,寒风吹的他脑门有些发疼,让他因过度思考而发热的大脑快速的凉了下来。
特鲁克慢慢的走着,随意的和巡逻的士兵以及见到的人打着招呼,不一会,他走到了王成的房间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刚合上眼皮的王成听到了敲门声,有些纳闷,不过还是起身整理了一下睡衣,过去打开了房门。
“营长。”
“哈,睡下了?”
“是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路过了进来看看,你要睡了就不打扰了。”
王成听到这里,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拉开了房门,道:“没事没事,还没睡着呢,外面风大,快进来吧。”
换做以往,王成必然不会挽留,可是临近离开了,他忽然莫名的想要找个人聊聊,别看他是副营长,可是平日间真正能坐下来随意聊天人,却是一个都没有。他是副营长,一些人要么因为身份不够,要么因为谈不来,唯一能聊得上的特鲁克,还因为他自己是检察处的,导致两个人也话不多。
特鲁克进了屋,王成给特鲁克倒上水,这地方,也只有些白水可以喝了,其他的物品指标都少的可怜,一年才能见上一次。
“营长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办公室里坐着腰疼,出来转转,看到你这里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
听到了腰疼,王成古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确实,坐久了对身体不好,而且这里的天气也不好,我也是腿一直难受,多起来走走,挺好。”
给特鲁克端过去水,王成道:“营长,喝水吧,也只有这个了。”
“哎,军营里还有什么客气上的,再说,这都到了房间里,你还叫我营长干什么,你我的年岁又差不多,搞这些做什么。”
王成笑笑,没有说话,特鲁克继续道:“不过,你这休息的挺早啊,我看你房间亮着灯,以为你还没睡呢。”
“闲来无事,就准备早早休息,再说入夜了,天气冷,我的腿也不舒服,就早早睡下了。”
“怎么,腿还是不方便吗?”
“唉,老毛病了。”
“是啊,这里其他的都还好,就是这个天气特别的糟糕,特别是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待在这里就算不上战场也是捞得一身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地方。”
特鲁克端起了水杯,吹去了上面的热气,喝了一口水,王成听到了离开二字,看着特鲁克,眉梢不自觉的跳了一下。
“哦?营长想要离开了吗?”
“想啊,这个鬼地方,整天只能消磨人,难道老兄弟你不想吗?”
咚!
王成的心猛然的跳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他看着特鲁克,心想难道这家伙知道什么?可是看着特鲁克如常的表情,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然是想的。”
“哈哈。”特鲁克拍拍王成的肩膀,道:“这不就对了,老兄弟你也还没有结婚吧,咱们都这个年纪了,再不思虑着换个地方,恐怕再过几年,连个娘们也找不到了。”
听到了也字,王成显得有些诧异的道:“嗯,营长也没有结婚吗?”
“是啊,哪里有那个功夫,一年也回不去一次,娶了个老婆,喂不饱她,这不是诚心给自己找帽子戴吗,哈哈。”
“哈哈,营长说笑了,不过,确实该考虑换个地方了,毕竟我们岁数都大了。”
气氛缓和了不少,这些玩笑话说起来,总是能拉近一些距离,特鲁克一脸困扰的叹口气,道:“可惜啊,都这个年纪了,更是调不动了。”
“营长可不能这么说,万一时来运转呢。”
“哈哈,一把岁数的人了,找不到门路,哪里来的运转,诶?难道……”特鲁克看向了王成,道:“老兄弟你有门路?”
王成端水杯的手不自觉的停了一下,心中的疑惑更甚,他看向了特鲁克,瞳孔不自觉的缩紧,特鲁克哈哈笑着,拍了他一下,道:“哈哈,被我说中了!老兄弟你还真有门路,走的哪里的关系?集团军?还是总署那边的?有没有机会,给我也介绍一下?”
王成没有开口,特鲁克已经叹着气摇着头,道:“还是算了吧,都一把年纪了,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而且这几年的一些积蓄,也全送给了红街的那些娘们了,唉……”
“营长说笑了,你都没有办法,我哪里来的什么办法,都这么多年了,要是能走,早就走了,也不必等到现在。”
特鲁克伸出手指指王成,笑着道:“你这老小子,不老实,跟我还藏着掖着,我都已经听说了,你这还和我装。”
“什么!”王成有些失神,声音顿时大了一些,说完了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措,赶紧道:“营长这是哪里的话,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王成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看向了特鲁克,佯作不高兴,脸上还一副的老实样子。
咚咚咚……
心跳的有些快,王成下意识的揉了揉膝盖,却没有发现被特鲁克看在了眼里。
他对于对方了解的并不多,除了知道对方背景惊人之外,其余几乎是一无所知,对方只给了他一个加密的通讯地址,每次的谈话也只有几分钟不到,谈话内容也简单的很,他也只听过那个年轻人的声音。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懒散的年轻人,在第一通电话的时候,言语里还有些兴奋,以及其他的一些味道,这说明对方对于这件事情是很在意的。可是在后面的行动中,对方交代的事情十分的简单,还一直叮嘱让他不要自作主张。
为什么?难道只是做了那些,就够了?
对方没有和他说明一切,也没有告诉他是让柳青去死,可是活了这么多年,他哪里还能看不出对方的意图。他有些想不明白,让一个人消失,哪里有那么简单。当然,他肯定对方还有其他的动作,不会是只有……
不会,不,难道?
王成看向了特鲁克。
难道特鲁克也是对方的另一只手?还是说,对方觉得他这只手不好用,所以才找了另一只手要替代他?他清楚记得有一次通话,对方在笑的时候,他轻咳一下,对方说他觉得他的笑声刺耳。
王成开始紧张了起来,各种杂乱的想法在脑中纷飞,扰乱他的心神,以至于都忘了在和特鲁克聊天,而他的这一切,都被特鲁克看在了眼里。
也难怪,期盼了多年的希望,或许就要因为什么而破灭,谁都无法接受。
王成的手心开始出汗,揉着膝盖的手越来越用力,看着杯中的水发着呆,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名字,特鲁克、特鲁克、特鲁……
噹,一声响声惊醒了他,糟了……王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发呆。
特鲁克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放在了桌子上,道:“哎呀,我就随口说说,逗逗你,你还生气不理我,唉,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呼……听到了特鲁克的话,王成长出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发觉自己在发呆,而是以为自己生气了。
“那,那好吧。”
“哎呀,不用送了,就两步,你收拾一下杯子,我这就走了,哎呦,这腰又不行了。”特鲁克摆摆手,手撑在腰间,转身离去。
听到了特鲁克的话,王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到了桌子上的杯子,下意识的拿起,准备放到柜子里。
嘭!
一声枪响,紧接着,叮铃咣啷的玻璃碎了一地,又是嘭的一声,王成重重的倒在地上,面上眉头紧锁,似乎还在想着什么事情。
特鲁克面无表情,缓步走到王成身边,过去抬脚将王成翻过身来,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特鲁克脸上露出了笑容。
弯腰将王成拎起,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王成这个老男人还挺爱干净,住的地方连地板都打扫的很干净,完全没有什么灰尘,还给他省了不少事。
王成鬓角的枪口,这时候开始流血,慢慢的渗满了他头下的枕头。
联邦监制的元力枪,校级专配,整个营地也就他和王成有,这把枪射速快、创伤弹液会让伤口的血管封堵,不会瞬间流血,一枪就足够。
特鲁克没有看王成,返身回去,将低下的玻璃碎片整理好,放在了他的床头下,又在抽屉里找到两粒止痛药,一粒放在桌子上,一粒扔在地上。
他走到王成的衣架边,隔着手绢抽出了王成的佩枪,对着玻璃碎片开了一枪,片刻后,又开了一枪,随后将枪放在了王成的手里。
做完了这一切,他这才站立在王成的身前,看着王成的表情,笑了笑道:“这表情还挺不错,挺配戏的,又给我省了不少事。”
王成死了,尸体开始冰凉。
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床单和杯子,特鲁克看着王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