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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帝都,正好中午一点。
薛宁走出航站楼,到停车场拦了辆出租,神色淡淡的报上三院的地址。
神秘人有东西让崔立珩转交给她,但是开了个条件,三天后会再给她打电话要结果。薛宁第一时间就给了他答案。可他却说,选了就不能反悔,建议她认真考虑。
薛宁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干脆不去想。
她无欲无求,跟给爸爸翻案比起来,任何东西都放弃,包括她的命。
崔立珩今天出院,他被王福贵的人抓走之后,肋骨骨折,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薛宁赶到医院,苏先生已经把东西打包好,正拿着手机坐在椅子上不知道看什么。
原本说好早上出院,估计是人太多医生忙不过来,迟迟拿不到出院证明。
“苏先生。”薛宁抬手轻叩房门,瞥一眼睡过去的崔立珩,轻手轻脚走过去。“这两天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苏先生惊诧抬头,听出是薛宁的声音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你怎么又胡闹!”
薛宁做了噤声的手势,示意他有话到外面说。
神秘人说东西已经给了崔立珩,这段时间苏先生基本都在医院,来了谁,他只要见过一定能说得出来。
出了病房,薛宁把情况跟他说了下,眉头深深蹙起。“您觉得这事靠谱不?”
“容我想想。”苏先生也很诧异这件事。
崔立珩伤的很重,从薛宁离开,他几乎每天都在病房里陪护。除了医生护士,还真没见过有陌生人来。
薛宁无意识的咬着唇,抬手往病房里指。“要不,我把立珩大哥叫起来,他收没收东西肯定知道。”
“等等。”苏先生像似想起了什么,转身进了病房。
薛宁站在门外,心跳明显乱了频率,神秘人真的把东西送过来了。
苏先生进去翻了一会,从崔立珩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件还没开封的快递包裹,平静递给她。
薛宁接过来,扫了一眼字迹顺手收进包里。
苏先生在帝都有套四合院,买的时候就不便宜,这会的价值更是以亿计。车子开到门外无法进去,薛宁下车,伸手把崔立珩扶下来,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院子。
“你的手怎么回事?”崔立珩从醒来看到薛宁,就觉得她很不对劲。
从帝都离开的时候,她还没瘦的那么明显。回去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直接进化成纸片人,手看着也不太利索。
“废了。”薛宁仰起头,飞快看一眼头顶灰蒙蒙的天空,艰难的扯了扯唇角。“被安楠开枪打伤之后,伤口刚愈合又崩开,部分神经坏死。”
苏先生脚步微顿,后牙槽明显鼓起。
薛宁低头的刹那,瞄见他的侧脸,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神经本能绷紧。苏先生发起火来,比任何人都恐怖,她有种预感,今天自己免不了要挨一顿训。
到主屋坐下,薛宁继续装傻充愣,故意不提自己在海城被暗杀的事,而是一言不发的把快递包裹打开。
层层叠叠的包装袋里,只有一枚成色很新的u盘。这个人一直在暗处,薛宁相信他给自己的线索,却不相信他的人品。
拿着u盘看了片刻,薛宁转头从包里拿出在半路上买的新平板,打开,接入u盘。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打开的一瞬间,薛宁拿着平板的左手无意识的开始抖动,双目渐渐变得赤红。
视频没有声音,面对着镜头的人是曹建安。拍摄的角度很正,薛宁能从视频里看出曹建安一直往右边看,却无法得知,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怎么回事?”苏先生见她脸色非常不好,眉头皱了皱。“说实话。”
薛宁深吸一口气,简单说了下自己约见曹建安,不料对方却在见面前一分钟车祸身亡,同时又接到神秘人电话的事。
她没告诉苏先生,神秘人开出的条件。
“这段时间,你还查到了什么,不许跟我打马虎眼。”苏先生沉下脸,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薛宁摇头。“查到他之后我一直没动,八爷和赵和顺的人也没动,直到我跟他通话约他见面。”
苏先生根本不信她的话,定定看她片刻,拿起手机翻出顾旭白的号码拨过去。
薛宁闭了闭眼,突然出手拿走手机并结束通话。“苏先生,您知道当年是谁打的招呼,让省厅的人给下面施压,使得赵和顺不顾重重疑点,签字确认我爸的案子结案么。”
苏先生盯着她手里的手机,唇角抿紧。
“根据我目前查到的线索,这个人,很有可能是顾旭白的爷爷。”薛宁自嘲掀唇。“我该怎么选。”
苏先生心头微震,本能的跟崔立珩交换了下眼神。
怎么会这样!
三个人同时沉默下去,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院里的麻雀在石榴树上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许久,薛宁起身走到窗前,出神的望着院中的石榴树。“我要在这边呆几天,不过不住这。”
“不行!”苏先生猛地拍桌。“你能不能听点话,你爸临死把你支开,就是怕你一条道走到黑!现在外面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你知不知道!”
“苏先生,我爸死前跟您说了什么!”薛宁愕然,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您去老家救我,是因为我爸走之前联系了您?”
苏先生知道没法继续瞒下去,沉默了很久,才说出她爸爸的遗言。
薛宁机械转身,脸上浮起绝望的笑,笑着笑着眼泪落下来,身体不住的颤抖。“我做不到!做不到!”
话音落地,眼前骤然发黑,直挺挺的往地上栽去。
崔立珩离的很近,然而有心无力,起身的瞬间,薛宁已经倒在地上,没了任何的知觉。
苏先生大骇,手忙脚乱的冲过去,将她扶到沙发上,力道很重的掐她的人中。
——
薛宁昏迷了整整一天,醒来,整个人又恢复到最初离开老家的样子,空洞的双眼没有任何的神采,神情呆滞。苏先生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好像听不到,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无奈之下,苏先生想起滕逸似乎还在帝都,赶紧找出他的号码打过去。
滕逸是下午到的,进了房间,看过薛宁的状态后摆手示意苏先生和崔立珩都出去。
夕阳渐落,房里的光线悄然暗下去,老旧的明清家具散发着静谧的气息,房间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再没别的声音。
滕逸什么都没说,一直陪着她。
从下午到凌晨,薛宁不吃不喝,目光没有焦距的望着天花,表情木然。
那么长的时间,她甚至动都没动过。
滕逸很想继续陪着她沉默,但他是医生,就算没法让她恢复,也必须要尝试。“薛宁,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相信你一定可以给你爸爸翻案。”
薛宁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睛都不眨一下,安静的像一具木偶。
“他是个父亲,所思所想无非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毕竟,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去跟那些人抗衡?”滕逸叹气,视线聚焦到她脸上,隐隐觉得不对劲。“薛宁?”
薛宁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闭上,脸色红的吓人。
滕逸大惊,起身过去摸了下她的额头,吓得立即开门出去,招呼苏先生进来。
“发烧了!”滕逸急得团团转。“送医院还是请医生过来,她现在的状态很坏,我担心……”
“请医生,她现在不能去医院。”苏先生打断他,大声招呼崔立珩把药箱拿进来,跟着吩咐小徒弟去冰箱里取冰块。
薛宁身上有伤,那些人能跟着她到b市,找到曹建安杀人灭口,多半是因为她查到的东西,对某些人构成了威胁。
这个时候送她去医院,无异于把她往黄泉路上送。
薛宁挂上吊瓶的同一时间,顾旭白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苏先生把薛宁交给滕逸,接通后,加快脚步出了房间。“她的情况很不好,顾老先生到底是不是真的打过招呼,你没把握的话,暂时别见她了。”
这头,顾旭白按着眉心,嗓音发哑。“我在路上,有结果会第一时间跟您联系。”
“行。”苏先生说完,干脆利落的把电话挂了。
他没料到薛宁的反应会这么大,如果能预料到,他宁可把这事藏在心里,死也不告诉她真相。
人都有私心,他把薛宁带出来,还守了她这么多年,报恩也好还债也罢,都够了。
本以为顾旭白的出现,他能藉此把身上的包袱放下来,谁曾想会适得其反。
关于那场大火,他都是听知情人说,从未听薛宁自己说。若不是滕逸告知,他都不知道事情会恶劣如斯,也难怪她拼死也要翻案。
她从一开始选择的,就不仅仅是洗清她爸爸的污名,而是要报仇。
堂堂正正的报仇!
否则,以她会的本事,是真的会杀人的。
折回薛宁住的房间,苏先生径自走到床边,伸手试了下薛宁的体温,留下医生在里面守着,招呼滕逸和崔立珩出去。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拦着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薛宁高烧昏迷了三天,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解锁。
在无数的未接来电中,她翻出唯一一组陌生的号码,平静的打过去。
呼叫铃响了许久,一直到快到挂断,对方才接通。薛宁的嗓子又干又哑,费力开口:“我的选择不变,把完整的视频给我,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