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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气速度极快,顷刻便临近。
涉云真发带飘扬,临于空中,清俊的面上兴味盎然。“前些日子都在顿悟,还未见过这些传说中的魔族。今日,便让我好好见识见识这些据传实力高强的魔族。”
许久不见血,他竟也有些手痒。不是被那嗜血的魔头传染了吧?
不知为何……总觉得方才的回答不及让他错过了什么。血止杀莫名火大,有抓住那人让他回来继续问的冲动,却又为自己的想法略感羞赧,一时纠结,却不想让涉云真看出分毫,便未立刻追上,于其后步行向前。
飞至相隔魔军一定距离处,涉云真打量着面前的魔族,心下有些失望。
似乎和人类长相并无太大差别……只是身上魔气澎湃,望之便心生压抑。
对面众魔族中似有四位头领,一女三男,其中一位骑着狰狞魔兽,似是领头人物。魔兽背生铁甲,头有三角,身上皮甲嶙峋,四肢粗壮,呼哧呼哧朝外喷着粗气。
“阁下何人?”
余者三人带领魔军向两边退散,露出正中那魔族。魔族头戴红缨盔,身穿铁甲,一身肃杀之气,重重铠甲下的脸却意外英俊。“阁下何人?”
见涉云真不出声,他又问了一遍。
“剑阁弟子,涉云真。”见对方站在地上,涉云真也不好凌空,同样落地。
打量他几眼,一身材窈窕好似好女,却无胸部,面目妖娆同样不分男女的魔族道,“这个修士长得俊,我喜欢。”
他身旁秃头怪面的女魔族道,“之前那修士长相更英俊,你为什么不喜欢?”
“哼~人家就喜欢这种白面书生的,那种太凶了。”那魔族大言不惭道,“这种面目清秀的修士,最好拿来做炉鼎,吸干精血后去做花肥,既能让我增加修为,尸体也不浪费。”
“嘿嘿嘿……”对面老头模样的魔族亦听到此言,怪笑道,“这修士修为不低,可别到时候反是你被采补了!”
血止杀此时方到,不知是否听见几魔对话,只冷冷瞪了先前魔族一眼,眼神凶戾。
几魔族似察觉危险,连忙噤声。
那修士虽修为不低,但仍有一拼之力,也无需太谨慎,这非人非魔的怪物可不行。
况这怪物还敌我不分。
扫视涉云真几眼,这魔族皱眉,心觉这人并非前几日部下报告的人,看向一旁姗姗来迟的血止杀,才松开每天。“阁下与那位是什么关系?”
问的是涉云真,看的却为血止杀。
“他么~”涉云真笑道,也不在意,“这家伙是我的……人。”本想说这家伙是我的刀,不过,放在人形血止杀身上,这说法似乎略怪。
“……”那不自然的停顿略显怪异,这魔族将领会错了意,怒道,“尔竟将我魔族血脉收做奴仆,人修,你想触怒我魔族吗?”话音未落,可怕的威势汹涌而来,如洪涛般狠狠砸向涉云真。
匹夫尔敢!
上古时,多有低阶或中阶魔族被人修掳去,下了禁制用作奴役。人修品行参差,被奴役的魔修做什么的都有,魔将误会涉云真将血止杀用作炉鼎奴役一流,不禁大怒。
况这魔族少说也是高阶,就这么被人修桎梏,便是他也不禁感同身受,又愤又恨。
考虑到血止杀的心情,这魔族未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只是再未藏拙,放出全部威压,势必要夺回这同胞。
那红袍魔族修尚在这人修之上,观其神本事亦然,想来非这人修困住其,如今为这人修所用,怕是当初困住他的修士下了禁制。若能劝其回归魔界,他魔族高手又增一名!
如今的魔界人口凋零,能有高等魔族加入,哪怕只一人,也是极大的喜事。
“……他?我的奴仆?”涉云真脸色怪异。那威势虽可怕,但他尚能应对。
这魔族修为与他不相上下。
虽如今血止杀对他还算客气,但涉云真心知,若敢他说出这句话,下一秒他就得躲着那人的血雾找断肢。这话无论当初,亦或现今,都不能说,更不能想,否则那位大爷能直接狂化。
这人的自尊强到可怕,当初差点被杀的情景,他可一直记得。
虽也不是未做过能彻底收服这人,制霸天下的场景,但……若这人真有一日以奴仆自称,只怕他会先吓出毛病。
血止杀冷笑,“不知是否吾久不经杀戮,如今竟被认作奴仆之流,不过,吾不介意以尔血洗吾凡庸之气。”
涉云真略有不满,“说好让我练手……我还未杀过魔族。”
血止杀不言。
这魔族有些本事……他怕涉云真招架不来。若是其他三魔任意一个,他也不会有此担忧。
“阁下既非此人奴仆,为何要与修士混在一起?”魔将道,“还杀了我四统帅,伤我一部下。”他那名忠心的手下自断一臂也难逃厄运,不知这人那红雾到底是何,竟能让断臂无法再生。
这在生命力旺盛的魔族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断臂容易,可魔族肢体强悍,总会再生,何况他们也并非无生肢的药物。
便是法宝,能做到这一点的都甚少。
眼见四手下被害,一人半废,这魔将修养良好也不禁起了怒气。
“莫非阁下忘了自己身份?”
他一心认为血止杀乃是魔族。
身为高等魔族中佼佼者,他比之前四魔更具眼界,其人身上魔气纯正且磅礴,毫无杂质,修为更与常人不同,难以境界界定,绝非那等练劣质魔功导致经脉紊乱而成的低劣魔体。怕不是皇族,也是远古魔族。
若此人能回归魔界,必是一大助力。
只是不知这魔族与那修士有何干系。
血止杀傲然道,“吾之身份,从不曾忘,更不须尔等提起。”狡猾的绕开自己身份不谈,这人打定主意要利用对方的错误认知。
“你确定要去?”血止杀随后悄声问涉云真。
涉云真点头,胸中战意升腾。这魔族不弱……
方才喊话时,这魔族放出更强威势,意在威吓二人,那磅礴威势便是他亦暗生一丝危机。
换算为修真境界,怕是最少也有出窍境中期。
且尚不知这魔族是否还隐藏了实力。
“……去吧。”
虽二人并无主从关系,如今关系亦算融洽,但论实力,涉云真确不比血止杀,见识亦是。毕竟他只是个人。若要确保无失,还是听血止杀的为妙。
对面那魔族并不简单。
血止杀隐有所觉。只怕如今的涉云真对上他,会吃些亏……不过有他在,总不会有性命之危。
涉云真目光灼灼,单手握住长剑,灵力激发下剑华锋利,蓝气直入长空。“那我便上了?”
言罢,他已迫不及待上前,剑尖直指众魔军中的魔族。
先前所杀皆是魔兽一类,虽各有其本领,亦能大量积累经验,但总不如魔族狡诈,阅历广博。他亦想于此战中得到灵感,一举突破。
那魔族眯眼。
“看来阁下是铁了心要与我魔族作对,既然如此,我便不再予你机会。”魔将也果断。那魔族于人间不知呆了多少万年,如今所思所想他亦不能确定,比起受其限制,不如快刀斩乱麻,灭绝了人修,还怕这魔族不悔改?
“人修!我要让你知道,魔族可不是你能随意小觑的!”言罢,魔族眼中黑光一闪,周身魔气翻涌,一阵空间扭曲感以他为中心传开。“以我血肉为祭,唤无极魔兵!”
“咦?!”
血止杀惊疑一声。
听闻魔兵二字,涉云真也有所停顿,但既已出手便无可后退,当下握紧长剑上前,砍中那片凝固的黑云。
他有预感,若不将这黑云驱散待这人意愿达成,他怕是再无机会,接下来将是一番苦战。
见涉云真攻击黑云,魔将只嗤笑一声。
果然,黑云纹丝不动,涉云真却也感觉不到任何反震,当下抽手,准备攻击魔将。
可却也来不及,那魔将已将手伸入黑云中,拽出一物,然后用力拉出,顿时天地倒转,昏天黑地,刹那间仿佛万鬼嚎哭,便是涉云真也不禁心中一颤,向后退去,却错失了袭击此人良机。
“你这凡人,倒也有几分见识决断。只可惜却没有足够的历练,这次错失了时机,”魔将用力一甩手中之剑,将剑上黑雾甩去,道,“便再无第二次机会。”
这剑的本体这才暴露于众人目光下。
此刻天地仍是昏暗一片,像是苍天都有所感般,避而不出。然在场者都是高手,便于暗室之中仍能视物,此刻也不至于看不到。
只见这兵器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浑身黝黑泛蓝紫,其上古朴花纹交缠,靠近剑柄出自然汇聚为一枚圆形,外有菱形圈绕,好似眼珠,令人心生不详。
“……魔兵大戮?”涉云真心下不安。
传闻上古有将,勇武善战,可以一当千,无往而不胜。嗜杀成性,往往坑杀俘虏而不恕,凡其出手,无活俘。长此以往,遭天厌弃,上诛其族群而罪之,将军不服,杀军五百,自刎于疆域而大哭。
其所持之兵,便是大戮。
据说这兵器本是寻常,但那将军极爱惜宝剑,几经断裂不更换,找匠人来修,终于一位能工巧匠用奇法锻造,锻之做坚锐宝韧。将军大喜,当场以人试剑,证其固。
这剑噬血不知千万,日久,成就魔兵。
这也是唯一凡人之物成为魔兵的,于典籍中也有较详尽的记载,因此,涉云真也还清楚。
像其他魔兵,由于来源问题,便未有这等清晰的,便是他,也只能了解个大概。
但有一点十分明确,魔兵出世,比起腥风血雨。
“啧……原来是你兄弟,血止杀,没什么想和人家聊聊的吗?”
一道传音自脑中响起,血止杀先愣,后怒笑。这家伙!
不过,尽管不同于寻常兵器,他也确为魔兵。
只有这样?涉云真心下略有不安。之前还不觉得,靠近后,更觉这魔族非同寻常。想来也是,能位列魔将,怎可能没些本事?身处魔界这些年,魔族大概是吃尽了苦头,最己身的磨练也愈发严苛,普通魔军也有堪比金丹的实力,统领万军的魔将总不可能仅是出窍。
锵!
兵戈相击之声响起。
紧握剑柄的手一阵酸麻,涉云真不由苦笑。
大意了!
这魔族力气大得很,刚刚的试探,他的剑竟是差点脱手!
魔将则是面露混杂得意与蔑视的笑。
“人修,你们在安逸中生活了太久,都忘了该如何使剑。相反,我魔族与严酷的魔界中苟延残喘了数千万年,经历了你们想都想不到的残酷经历,早已磨练出一身的本事,如今,是时候该让尔等狗豚让出本该属于我们的地盘了!”
魔将挥舞长剑朝涉云真劈去,剑势恢弘,黑气翻涌,隐隐间天地契合,竟是带动了法则之力!
糟了……涉云真不敢硬接,飞身后退,长剑横挡胸前,激发出剑气护体。
黑色剑影随后便至,被灵力与剑气挡下大半,剩下的剑势直接与灵剑相撞,涉云真不敢大意,随后将灵力灌入长剑,用巧劲一拨,长剑脱手,同时侧身躲开。
灵剑发出一声脆响,随后断裂,黑色剑影呼号着消弭。
看着地上的残剑,涉云真内心久久不能平息。方才那剑……若是硬接,怕是他此刻便与那灵剑一个下场。
血止杀皱眉。
这才一击。
涉云真还是太过谨慎,没有一名剑客应有的锐意与血性,对敌之时多考虑防守、接招,而非进攻,若他方才用剑意与之对抗,怕是能缓和一二,虽也会损伤灵剑,但接下这剑后趁势而攻,未必不能重占先机。
还是历练不足……亦或是心有担忧?
下手犹豫畏缩不前。
再这样下去,怕涉云真不时便要败阵,那魔族若下狠手,涉云真就此身亡也非无可能。
或许以往他该收敛些,让涉云真多体验战斗,怕今日他就不会犯这等错误。
这魔族还只是将军,据他所知,魔将有十一名,其上尚有三统帅,统帅之上才为魔尊。
若是以他为刃,怕这魔将不出三回合便会败阵,可如今只涉云真一人……
果然是自己太强……血止杀颇为自得的想,摸摸下巴。这小子能得到自己,真是三生有幸。
不过,血止杀并不打算出手。
涉云真渴望变强,而非倚仗自己,这魔族虽有些强,但激发他潜力正合适。于战斗中受伤也无妨,有他在。
赵飞霞实力尚可,搜集信息宝物的能力却是一绝。
若涉云真受伤,正巧藉此为他锻骨。当初自己留下的暗伤仍在,他的顾虑无错,若是就这么进阶,身体强化至分神,怕是再难除暗伤,不止心境难以进步,躯体亦……
“啧啧,”魔将讽道,“看你如此嚣张,本以为有些本事,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言罢,腾身而起,正面迎向涉云真。
涉云真又召出一把灵剑,灌入灵力与之相对,道,“我也这么以为……本以为我已算有些本事,没想到……”
魔将轻笑,“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惜,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如今凡间与千万年前亦是大不相同,灵气稀缺,与大道的感应也日益消弱,但……正是他们魔族的时机!毕竟魔族修炼可不靠灵气,只要有凡人,凡人心中存在孽业,他们魔族便能修炼!
灵气稀缺反导致修士难以进阶,当今凡间怕是无再多高阶修士,这正是魔族的机会!若能于此时将他们斩尽杀绝,绝其传承,人界……就是魔族的!
“……”似乎……
被黑色刀刃切开腹部,鲜血喷涌前一刻,涉云真苦笑。
为自己挖了个坑呢……
同一时间,天阙城中,魔尊单手握拳撑脸,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魔附体,走火入魔的修者?”
台阶下的女人身着艳红衣袍,裙脚绣着大片泣血般的牡丹,虽位于人下,却不弱半分气势,墨目朱唇,丹蔻长甲,指尖垂着鲜红玛瑙珊瑚珠子,面目艳丽,却妖冶的令人心慌。
女人不言,只拿如漆似墨的眸子盯着骨台皇椅上的魔族之尊。
魔尊换了个姿势,但轻蔑之姿依然存在,“不错的修为,但也仅如此。我魔族中高等……啊,换做你人修,大概是出窍至分神期——这样的部下并不稀缺,凭什么你能认为,我会选择与你合作?”
露出颇为残酷的笑意,魔尊道,“就凭你如今腐朽衰弱的修真界没有多少哪怕分神期的修者?啊不对,我说错了,你如今连修者都不是,顶多,是个魔修。”
“若我未记错,你们魔修不是被人人喊打的么?只在当初修真辉煌之时正过名,后来却又很快沦为邪道,怎么,如今的魔修都如此心怀大义?还是我魔族千万年未现世,不了解人间了?”
被如此揶揄,司寇绘颜也不怒不燥,淡淡一抹朱唇,道,“同不同意,那是你的事,该做什么,那是我的事。”
言下之意,竟是催促魔尊早作决定,
“……”魔尊眯眼,恐怖的威压散开,带着深渊般的压迫感,直教人如临地狱,毛骨悚然“你可知,吾一声令下,便能让你无法活着离开这魔尊殿?”
司寇绘颜于袖中端出一杯清茶,道,“魔尊尽可一试。”
大殿陷入无声,只有二人威压隐隐对抗。
半晌,魔尊道,“罢了。”
“吾并不急,这人界,总归是我们魔族的,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区别?”
“既然如此,那便答应你吧。”
司寇绘颜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却僵硬冰冷的好似假笑,“多谢魔尊。”
一阵紫红烟雾散开,女魔修消失不见。
皇椅后一阵扭曲,一高挑魔族自黑洞中走出,“魔尊,就这么让她走了?”
“不然呢?”魔尊道,慵懒道,“这女人有备而来。更何况……吾等才于魔界出来,尚未完全适应人界,最好稍作休养,等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再大举进军不迟。况,他们人修就真的毫无准备?如今情况不明,贸然进攻,只会徒增损伤。”
那魔族道,“可万一在此间内,人修也做好了部署……”
魔尊一挥袖,“但凡战争,必有战略与消耗,便是如今,人界又毫无准备了?更何况,太轻易得来的胜利,反而无趣。”
魔族似有异议,面带不满,却未再开口。
魔尊背对他,却似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道,“留青,是否当初父尊将魔尊之位传于我,令你不满?”
这话诛心之至,留青心头一颤,恭敬低头道,“怎会?兄长你无论修为谋略皆远高于我,父尊将魔尊之位传给你,才是众望所归。”
“众望所归啊……”
留赤手指轻敲扶手,道,“怕只是在魔界吧。如今到了人界,见了这么多好东西,有的人只怕要开始嫌我碍事了……”
留青一凛,心知那些魔族长老的事曝光,转念间便有了决断,坚定道,“兄长您放心,这魔尊之位,只有您能,也只有您配坐上去!”
留赤不发一言,只半阖双目倚在椅上,似在浅寐。
魔族保持低头的恭敬姿势,退入黑洞,于大殿内消失。
本想看在那些长老年迈又是难得的高修为上替之掩饰一二,没想到兄长的消息远比自己想象中灵敏,那些长老留不得……否则,他们兄弟二人因此生了嫌隙反不好。
虽他并无二心,对兄长也崇敬仰慕的很,但自小关注兄长长大的他比他人更了解这位异母兄长多疑果决而狠辣的个性,若有人威胁到他的位置,便是亲兄弟,他也绝不手软。
不过……
正是由于他缺了这份果断,才无缘与兄长一争魔尊之位的吧?父亲明察秋毫,对他们二人的个性一清二楚。
也正是兄长的狠辣,让他对兄长极为仰慕。狠而不智是为燥,辣而不谋是为蠢,狠辣的同时,却能收拢人心运于掌,翻覆间成就谋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只有兄长这般的人物,才配得上魔尊之名!
尽管可惜……但若兄长不喜,再多的魔族,他都可以杀掉!
回到自己洞府,留青惊觉有人的气息,刚要出手,却闻一苍老声音道,“慢。”
“……是您啊,长流长老。”
留青收回魔气,面色淡然。
这些长老仗着辈分高修为深,总直接入他洞府。
长流长老面容苍老却目蕴精光,在下垂的眼皮下不时闪现,精光亦掩藏不住的,是他蓬勃的野心。
留赤虽好,可坏就坏在太好,而且太过保守。
如今他们已突破了间天隙,可他却仍固守魔界,不愿倾全力占领人界,眼见美好的人界就在眼前,却要让他们生生忍住!
尤其他们几位老魔族,都已年过上千,尚不知还有几日可活,能于人界享受最后的时光,并看着魔族占领人界一统人、魔两界,简直是他们最后的愿望!可那留赤不知何故竟要他们一同留在魔界!
别人不知,他们魔族还不知?魔界远比外人想的更为艰险,每一口空气皆带有硫磺与酸水的味道,每一丝空气都混合着毒气与酸雾,土地坚实干涸,少有的几条河流都浑浊无比。
能于魔界生长的植物不是凶残的以魔物、魔族为食,便是粗糙的难以下咽,便是随便一匹魔兽都极难捕捉,他们高等魔族还罢,低等魔族甫至魔界便死伤过半,剩下的都进化的更为强悍,便是高等魔族亦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像他们生活的时日久了,又年迈的难以适应,甚至留下了暗伤。
他们还有几年好活!
定要在身陨前一举攻陷人界,彻底占领,令其沦为魔族的天下!倒是,人界鲜美的瓜果,鲜嫩的肉食,还有特殊的畜牲——人,都是属于他们的!
六界分割,仙界神界与人界便与魔界一般不再联系,便是倒是二界发现,人界也早成了魔族的地盘,再无力回天!
人界……是属于魔族的!
留赤虽强悍,但留青也不错。如今留赤畏缩不前,年轻有冲劲的留青反而更适合那个位置,而且留赤太聪明,聪明的难以掌握,便不好了……
长流眼中精光闪烁,与漆黑的洞府中看来尤为可怖。
留青不以为然,挥手点亮长明灯,将佩刀魔兵彰歌放于桌上,在一侧坐下,为自己斟了杯酒,“长老难得来一趟,不如坐下好好聊。便是你们魔翁府,也少有酒库存吧?”
闻着丝丝酒香,长流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啧啧,他没别的嗜好,就好这杯中物,可魔界能酿酒之植奇少,少有的酿造之物也大多成了皇族内贡,这让他们这些早先享受惯了的老魔简直难以忍受。
幸而他辈分较高,每十年上贡的酒酿,分到魔翁府的里面,他总能凭借武力与辈分多拿一些。
可便是如此,仍是太少。
留青似不经意道,“其他长老呢?今日怎的只有您一位前来?”
长流眯眼,“殿下这是……?”
留青道,“拖了这么久,总归要有个说法。”
长流也不馋了,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道,“殿下说的是,总要有个说法。老朽这便叫其他人前来,一起来品酒。”言罢,他敲敲手中骨杖,杖顶骷髅头哀嚎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黑气,那黑气仿佛有生命,尖啸着迅速飞离。
长流并不确定留青是否会同意,但他便不信,这二殿下会不憧憬那个位子。
况这二殿下性子较温和,此前一直对此避而不谈,要么便是拖延,虽不同意,但也未彻底拒绝过,这让他们也有了希望。这次说要做个决断,想来拒绝的可能性很大。但拒绝了也并非无望,反倒是二殿下拒绝时内心一定十分纠结,这也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说起来,他们也一直在等这个时候。
毕竟二殿下对内对外向来都极为崇敬魔尊,若是真无心尊位,一开始便会强硬拒绝,但他却一直不温不火……看来也并非毫无想法。
如今决定拒绝,也不过是被魔尊瞧出了马脚敲打过,才下了决心。
没错,那马脚,正是他们故意透露,便是要引出这个契机。在魔尊发现的危机下,二殿下要么彻底放弃尊位,要么便投向他们,趁机造反,一举改朝,从此成为魔族之尊。
魔尊之位,吸引力远比常人想象中大。
长流算盘打得响,更是为此做足了准备,他有此把握,不只是因为猜测二殿下亦有不臣之心,更是因为他的杀手锏——长老之一,魇卒。
魇卒有惑人心神的术法,加之他最善挑动人心,放大欲|望,倒是先一齐上,将这二殿下劝的头昏脑涨,再趁之心烦意乱时出手……哼!不怕不成功!
便是失败,这二殿下的心思被他们知道,有了把柄,也不怕其敢向魔尊告状!
不多时,其他参与的魔族长老便呼啸而至,一灰发杂乱的老翁打了个哈欠,“哎呦你们这就喝上了?居然也不等等我们!”说着直接冲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稀罕着慢慢饮。
一个老的好似只剩骨头,用酸枣木做了扭曲的拐杖的老妪一步一步走过来,走一走颤一颤,让人担心她下一步便会散架。“我……来,啦!你,有没有……做,决定?”这老妪声音干嘶的很,每一句都如从喉咙中挤出,说的吃力,他人听的亦是。
加上长流,才三个……
留青不动声色道,“其他二位长老呢?”
长流脸不动,眼珠却自眼皮下朝上转,隔着酒杯盯向他,“要商量事,我们三个还不够?”
“哼……”留青缓缓放下手臂,将酒杯重重磕在桌上,“虽说你们说,会助我成尊,可现在看来,你们似乎对此并无诚意。长老对魔尊,可不是这态度吧?”
“哦?”
长流面色露出几分惊异,急忙放下酒杯,道,“你言下之意……是同意了?”
“……”留青淡淡道,“我可没这么说。”然后闭嘴,继续浅饮。
便是口上,他亦不愿对兄长不敬,方才见那长老态度轻慢,他不知怎的就冒出这样一句话。
长流却笑得怪异。
有意思。
他本以为,这小子能忍的很,便是滋生了野心也能控制,才做了最坏打算,可如今……若他好好言语一番,想来这二殿下便是不用秘术,也能控制。
不管是什么生物,只要心中有欲|望,便易操控的很。
作为吞噬了原主的心魔化形,他对自己极有信心。
离开座位走至留青身旁,长流的话语满是诱惑,“二殿下,我们知道您极尊重魔尊,只是,便是魔尊也有犯错的时候,这个时候,就该您来提醒魔尊了……”
“……”留青眸光闪烁,“我要你们全部亲口保证。”
长流心下略有不安,却很快被野心压下,道,“好!我这就让他们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