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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镛唯,你别哭了,你竟然做了背主的决定,此时再做这番动作不觉得太晚了。”
胡镛唯的忠心是有代价的,算不得忠心,崔明椘作为主子也不愿意听一个叛徒诉苦。
“小主子,是你。小主子老奴对不起你啊。”崔明椘是甜美绵软的江南口音,她一出声,胡镛唯就听了出来。
胡镛唯连滚带爬地到了崔明椘身前,连连磕头道歉,话里甚至存了死志,胡镛唯哭得着实可怜,闻着伤心,听着流泪。
林熙菡不禁暗叹,“人做了选择就不能后悔。”
甄玲却瘪嘴嗤笑,“九妹妹,你不会真觉得这姓胡的是真心悔改吧。这样的人,甄家败落时候,我见得多了,可该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怎么样,半点不念及旧情。”
林熙菡当然不全然相信胡镛唯的话,悔是有的,只是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多,胡镛唯的忠诚就像夏日里的果实,经不起时间考验。
林熙菡轻笑,崔明椘这个主子早就不耐烦胡镛唯的哭诉,当即道,“背叛都背叛了,还……”
崔明椘未说完,姬敏舒阻拦了她,他淡笑扶起趴在地上的胡镛唯,道,“胡管事,我知道你从骨子里对崔家是忠心的,是不愿意背叛崔家来着。”
姬敏舒说完,胡镛唯连连点头,擦了把脸,道,“自从做了背主的事儿,我就日夜难眠,心中懊悔不已,常想若是有机会补偿报答主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老胡也绝对眉头不皱一个。只是如今老胡做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有脸再给主子做事儿。”
胡镛唯边说边檫眼泪,眼神哀伤痛苦。崔明椘也被胡管事的神色弄得有几分难过。
姬敏舒和伍敬安却对视一眼,又笑道,“胡管事儿上刀山,下火海却是用不着你的。但是如今还真有个轻便的事儿,要麻烦你一二。”
胡镛唯表情有一瞬间抽搐,但在伍敬安凶悍锐利的眼光下。还是缩了回去。
胡镛唯抽出万分感动地表情,发出又感叹又伤感的话来着。“公子爷竟然用到老胡这把老骨头,老胡自是愿意来着。”
胡镛唯同意了,姬敏舒也很是欣慰地点头拍拍胡镛唯的肩膀,“那劳烦胡管事儿了。”
黄伯躺在马厩,看着黑夜里的星星,北胤无雨亦无云,星子自然也能无所顾忌地肆意窥视人间。
他已经十多天合不上眼,自从得知独子被抓,他就日夜难眠。人日渐消瘦。
星子调皮地眨着眼,一缕微弱的星光透过马厩破损的细缝,嬉闹着抚摸过黄伯的脸,这个无耻的背叛者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黄伯今年四十又七,在崔家工作近四十年,膝下三子四女。现在就剩下不满十二岁的独子黄江。
黄伯不是家生子,能得崔氏信任,除了死十年如一日的本分,还有黄伯对马的喜爱。
黄伯爱马若子,爱马胜妻,世人皆知,却不知道黄伯爱马是有个出处的。他少年大灾得救,全耐一匹野马拼死相救,这才有了黄伯对马的特殊之情。
世人不知黄伯爱马的缘由,更不知道黄伯的出生。
黄伯其实非大胤人,他是蛮族旗主之子,甚至是旗主唯一嫡子。
蛮族人无礼仪道德,亦不重视嫡庶,黄伯虽是旗主嫡子,却因母不得宠,饱受年长的哥哥们欺凌。
又因蛮族是幼子继承家业,黄伯生为最小的儿子,自然饱受年长哥哥们仇视,以至于一次趁着旗主参加蛮族大会,毒杀黄伯生母。
而黄伯却因贪玩侥幸逃过一劫。
黄伯逃过一劫,却不代表哥哥们会放过他,黄伯遭到了哥哥们疯狂地追杀。
就在年幼的黄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时候,一匹草原的野马,救了黄伯,载着黄伯离开了大草原。
黄伯孤身抵达大胤边境,恰巧遇到了大胤的巡夜的士兵,大胤人心软,最爱怜悯幼小,见黄伯年幼所在墙角,又不会说话,就当是父母被蛮族杀死的孤儿,将黄伯送到慈幼局。
慈幼局这个地方看似朝廷收留赡养孤寡的好地方,但是这世上没有一个衙门是干净的,历朝历代均如此,黄伯在里面的生活可想而知。
黄伯和大胤的孩子不同,骨子里有一种野性,他逃出了慈幼局。
没想到路上遇到了拐子,好在遇到了好心的崔家太祖母,看他可怜,就将他买了回去。
那个时候大胤朝正处于新旧交替,律法和户籍还没那么严格,黄伯说不出来历,崔家太祖母也就轻易给他安置了文书。
崔氏严格意义上除了野马,就是黄伯的唯一恩人。
这才是黄伯愿意留在崔家效忠的缘由。
“可惜人都是自私的。”
黄伯眨眨眼,将老泪憋了回去,拍拍身边空荡荡的干草,闻闻马厩淡淡的马骚味儿,才安心闭上眼。
“人做了选择就不能回头的。”
“啊——”
一声惨叫声打破了黄伯刚刚安静下来的心,滔天火光从西升起,黄伯看着西边火光,表情狰狞而又疯狂,“该来的总会来的,欠下的债总要还的。”
他随手抽气身边的斧头,神色冷峻地朝西走去。
“快,快抓住他……”
“看你往哪里逃……”
“他妈的,是你胡镛唯……”
“胡镛唯你这个叛徒……”
“啊……贵人饶命……”
一阵吵杂声中,雨神教的首要头目均被伍敬安一行人缴获。
伍敬安早在黄伯叛逃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按照分析很可能雨神教拿下了蓟州,但是雨神教几千人能在太平镇为非作歹,为何不直接扎营在太平镇这个离燕京最近,最能获取粮食和水源的地方来着。
反而在选择离京城郊外几百里外的蓟州府来着。
伍敬安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太平镇的事情,雨神教虽然在天平镇抢夺杀虐来往的商人小官,却从没攻击太平镇官衙或者太平镇本地官眷,甚至某些身份特殊的人物门宅都保全完整。
可见雨神教并不是已经攻下了太平镇的官衙,而是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以雨神教的行事作风来看,要是他们有实力能够干掉本地官衙和军营,怕是不会保持这种相对的默契,而是早早的占了地方。
伍敬安又揣测雨神教连太平镇都没法子攻占下来,如何能够攻占下拥有乡军的蓟州一府来着。
可是雨神教的行踪来看,他的大本营必是蓟州这个方向。
而蓟州府这个方向除了蓟州府,便剩下渤海码头。
可是渤海码头,人来人往,又有北胤朝廷的禁卫军和南藩战争的军队驻扎,这个地方甚至比燕京府还防备得严实,雨神教如何能够藏匿此处。
伍敬安把目光又转到了蓟州府附近的几个村庄。
但是当林熙菡告之春草的事儿,伍敬安又从春草那儿得知了某些情况。
是的,那些村子早就废弃了,难民和雨神教徒是可以藏在那儿,但是他们如何获取食物来着。
若仅仅是靠游猎似的伏击来往的商人和袭击一些小村庄和村落那是绝对不够的,根本无法满足雨神教徒和难民的消耗。
特别是水,这个消耗品。
除非雨神教有自己的水库或者获取水的办法,那些难民日常生活,以及雨神教首领们干净的面孔和无异味的衣裳绝对是无法保持的。
可是在北胤获取干净的水是相当难的,内河干涸,连皇帝喝水都成问题,何况小小的邪教。
水库不可能,唯一的解释便是有取水的办法。
但是水不是空中便出来的,便是有办法也要有东西变。
伍敬安恰巧知道一种可以暂时将海水烧出淡水的方法,虽然繁琐复杂,效果也奇差无比,但是好歹勉强能让人活下去。
这样目光又转移到海边,和渤海港口。
伍敬安一时思路陷入了僵局。
偏偏这个时候,胡镛唯招出他是被雨神教等诸多势力胁迫的。
胡镛唯藏在渤海码头,他不出码头,旁人耐不得他。
他现在遭到雨神教威胁,就意味着雨神教就在附近。
附近满是朝廷的军队,雨神教如何威胁得到。
伍敬安再次疑惑,这时候他想到了废弃的码头和码头石碑上的红色字。
那个废弃码头已经无人使用多年,也毫无新船停泊的痕迹,可偏偏伍敬安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再加上伍敬安抚摸到码头石碑上的红色血迹,伍敬安一时间有种明了的感觉。
是啊,码头废弃了,但是逃亡的人却不清楚,匆匆跑到旧码头就是明晃晃的羊入虎口。
一入码头便被躲在码头上的雨神教捕获。
林熙菡等人从开始就进入了误区,众人为何要到蓟州府,到蓟州府并不是为了蓟州府,而是为了离他不远的渤海码头。
也就是说一开始那些人狩猎和催赶的地方不是蓟州府,而是蓟州府东边的渤海旧码头。
伍敬安甚至想过也许那日他们到渤海废弃码头,没有一看到不对劲,就立马逃跑,自己等人很可能就被那些子躲在暗处的人谋害了去。
伍敬安的揣测很快从胡镛唯那儿得到了答案,那些雨神教徒寻上他的确是从海上过来的,不是从渤海护卫军的眼前飘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