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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菡二人一直打算买些奴仆,手中有些钱,却没什么人帮着买。
按照大胤的律法,奴婢买卖也是要有牙行,有保人的,不是随便就可以买的,私自买卖人口是属于犯法的事儿。
那种话本里的自卖自身这类奴婢属于私仆,私仆分两种,一种是没有上契书的,签的也是双方认可的短工文契,这种属于义仆。名分上是仆从,实际上却不是属于主家的。类似于帮闲,三九流投靠的,主家不可以随意买卖,喊打喊杀的,若是这般对义仆,义仆自可离去,主家杀害了要定罪,对其约束不过是短暂的约束。话本内那种大多数是义仆。像林玉煊身边的管事赵春赵冬两兄弟就是这种义仆,故林玉煊身死,林家也无法约束二人,二人便自行离去了。剩下一类私仆是要去官方上红契的,但是这种良变贱文书相当麻烦,过程也长,而且还要看这买卖的人是否是逃奴、罪犯或是拐卖的良家子,一不小心就会惹了事情。
故一般大户买卖奴婢,少有自家去买的,多是从牙行里买卖,牙行里对那些奴婢知根知底,又能代办上文契,既方便又安全。最重要的是这些上契的奴婢终身属于主家,少有背叛,与外人相勾结的,生下子嗣代代奴婢,减少在外买奴婢,家生子忠心也放心。
而像林熙菡二人这种年纪又小,身边又没大人管事的,私自来买卖仆从,牙行不管是处于声誉还是其他之类的,都不会买卖给林熙菡二人。
可林熙菡二人又不好将此事给薛韩二家知道,省得惹了事端,便一等再等,拖了老一段时间。
这日,陈老太在陈家园子了摆了花宴,约胶州官宦家的女眷游园。薛家妇孺也收了帖子,林熙菡二人在守孝,出不得门,便当个闲话听了去。
哪像陈老太是个不通世俗的,嫌弃来的都是开败的老花,没几个精神的花骨朵,硬是让陈夫人给林家住的两小姑娘发了帖子。
陈夫人也无奈,只得遣了儿媳妇陈二奶奶前来约了林熙菡二人。陈二奶奶是个爽利的,又生了胶州陈府头一个重孙,上下有两分体面。也知道不好意思让两个守孝的姑娘家去游园的,奈何家里的老祖宗,比下面的小祖宗还难伺候,只得给林熙菡二人备了礼,千道歉,万谢意的。
林熙菡二人有些哭笑不得接了帖子,不好让陈二奶奶为难,便应了帖子。二人找了两件素服,各梳两双丫髻中间系着淡绿色的绸缎,上面缀着白珍珠,林熙菡打量了一下周瑞萝,觉得二人太素了点,怕是游园的人见了心中不舒坦。又找了一套玉无痕的白玉蝉给周瑞萝配上,自己捡了一套桃杏银铃铛。
二人互相看了看,觉得不失了礼,也不误了守孝,便满意得相视一笑,携手坐了马车去了陈家。
林府守孝期,平日里主子无人出行,林熙菡二人坐的马车还是当日薛家配的,有些小,不过是双马拉的,到了陈府,众客皆到了。
陈二奶奶一见林熙菡二人,一脸如负重任道,“我的两位小姑奶奶,总算到了。”
然后笑着指着园子里面的红亭子道,“恁,园子里的老祖宗这发脾气呢?”
林熙菡一抬头,只见陈老太穿着标志性的大红衣裳,随意盘了个圆髻,头上插了支名贵的赵粉,手上不知道逗弄着石桌上的宠物,旁边站着一梳着倾髻,着蓝色纱绡锦衣的弱质美妇,一脸委屈,好似快哭出来了。
“快去,陪老祖宗耍会儿,我怕再晚会儿,我家姨娘快哭死了满园子的名花,这罪过就大了。”陈二奶奶一笑抖得一字头上的流苏直晃,声音爽朗,笑容明媚,林熙菡倒是少见这等子直爽的女子,心下里有几分欢喜。
“嫂子这老祖宗身边第一得意人,去了不就成了,哪用得上我们呢?嫂子莫是嫌弃我们,撵了我走开去了。”林熙菡笑道。
“哪里是撵了你们,是老祖宗嫌弃我这花开老了,没什么精气。”
陈二奶奶低头一见林熙菡,面白唇红,五官多似林大人,梳着双丫头,系着绿绸带,脖子挂着桃李满园的银项圈,双手带着银铃铛,好一个娇憨可人的灵丫头。又见旁边周瑞萝,一模一样的发饰,只是脖子上挂着玉蝉长鸣的白玉坠,腰间挂着白玉蝉蓝色流苏挂件,手上一圈白玉珠,这一身打扮将周瑞萝衬得稳重端庄中透着几分灵气,稚气中透着乖巧。
陈二奶奶越看越喜,只恨自己一生就是三个小子,没个乖女儿,一手拉一个,道,“怨怪老祖宗念叨陈家没个花般的闺女,满园子花都不香,这要是闺女如二位妹妹这般多是惹人疼爱啊。走,见老祖宗去。”
“老祖宗,你看这谁来了,你要的两朵精气的花骨朵儿来了。”陈二奶奶果真似外界说的极得陈老太欢喜,她快步走了去,也不行礼,亲昵地坐在陈老太旁,一边嘀嘀咕咕和陈老太,说笑,一边将林熙菡二人拉了过去。
林熙菡二人欲要行礼,陈二奶奶急忙拉住,“这老祖宗这儿,就别成日里那么多虚礼,那真真烦人。”
林熙菡二人抱着礼多人不怪,就行了半礼,陈老太见了眯眯眼,道,“这礼呀是给外人行的。若是当我是亲祖母,就别和我行那般多虚礼,怪是外道的。我最不喜欢这世家一套子的礼节,深深把人折腾成了木偶。”
林熙菡二人面面相觑,未曾知道这陈老太怎么的如此相亲自己二人。陈二奶奶见了立即催促道,“还不给祖祖道个谢,这以后陈府就是自家的。”
陈二奶奶见林熙菡二人没个反应,便拍拍林熙菡的肩,小声道,“老祖宗最是爱抱不平的,少不得你们好处,莫要怕了去。”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林熙菡有些羞愧,也知道自家除了个父母好名声,还真没什么值得陈府算计的,怕是陈老太见自家二人在薛府受了委屈,心里不平,拉扯两把。便和周瑞萝相视了两眼,给陈老太敬了个茶。
陈老太喝了茶,笑眯眯地一边一个抱住道,“哈哈,我也是有小孙女的了,改天约了秦老太婆,看谁家小孙女好看,哈哈……”
林熙菡有些无语,感情陈老太这是为了攀比孙女,才对自己二人极为喜欢,又想到林家来人,自己怕是要回林家的,这秦老太怕是见不着了。
林熙菡想要提醒一二,见陈老太兴致高,也不要扫了兴,又想反正又周瑞萝在,也不怕陈老太下不来台,便不多说了。
陈老太自得自累了一会儿,便对旁边倾髻美妇道,“我孙女来了,快把毛豆抱走,我这会儿忙着陪孙女,可没功夫陪着毛豆耍。”
那美妇本就委屈,这一听陈老太的话更是忍不住流了下来,边哭边抱起桌上的小白团子。
林熙菡这才发现,这小白团子哪里是宠物,而是穿着白狐裘的孩童,一脸无齿的笑容,哈喇子流了脸,而陈老太面前是一小颗饴糖。感情刚才陈老太不是逗着宠物转来转去,是用饴糖逗着小重孙玩耍。
林熙菡有些理解为何美妇这般委屈了,这个做娘的总不愿意儿子被人当做玩物,而且是被嫌弃的备胎。
“这是哭什么啊?我又没得打你骂你,不就是宠宠重孙子,也碍着你眼了不成。”出生平凡的陈老太最受不了没事眼泪就像马尿一般流的女子,好女儿哪能像戏子一样,没事就迎风发疯泪,“快,快,快走,太蜇人眼了。”
美妇含泪抱起儿子行礼道,“孙媳妇这就抱着彦哥儿下去了。”仿佛要强调自己儿子名字不是土气毛豆,彦哥儿三个字咬得特别想。
陈老太有些不快了,“你是谁孙媳妇,我儿孙媳妇坐在这儿呢?一个唱大戏的猫尿包也能做我儿媳妇。”
这下美妇再也忍不住了,唔得一声哭着跑开了。
陈老太也不乐意了,“哎呦”一声喊着心疼,要去休息一下。
林熙菡有些担心,忙送着陈老太,陈老太捂着眼,连连挥手不用了,让身边丫鬟送了回去。
“嫂子,要不请个大夫?”林熙菡陈老太脚步稳健,步伐也快,不像是伤了的,犹豫问了一下陈二奶奶。
“不用了,老祖宗是昨晚打了一夜马吊,这会儿借事去补眠!”陈二奶奶手指朝上指指,“老祖宗怕我家大人怪罪她玩耍不顾身子,所以故意招惹一下那位泪包子的。借个事情,补眠去了。”
林熙菡陡然苦笑不得,与周瑞萝对视两眼,道,“敢情那位惹了老祖宗。”
“呵呵,我家老祖宗爽利,好打不平,最见不过无事生非,装柔弱满心算计的女子了。这李姨娘,原是个世家大小姐,家中犯了事儿,发卖来的,颇得你二哥喜爱,生了儿子,便越发张狂,没事流些子眼泪,与家中人使绊子。老祖宗见了,自然要给她好看着。”陈二奶奶嘿嘿笑笑,“家中有一老,如有一宝。尤其有个像老祖宗这般心好,又不糊涂的。”
林熙菡点头称是,暗道,陈老太虽然是个爱玩耍怪的,但到底不糊涂,不卖老,肚里门清,纵使打抱不平,也是有分寸的,不过是逗弄小辈一番,倒是个老人精,怪不得陈家上下真心尊着她。
林熙菡二人与陈二奶奶一起游了会园子,陈二奶奶道引荐众人,但林熙菡二人觉得二人守孝期,总有觉得晦气的,就不去花会,二人领着各自丫鬟逛了园子。
到了长廊,突然听到呜咽声,林熙菡二人警觉地给丫鬟打了手势,放慢脚步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