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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这些银子,寻个人家好好生活吧。”向羽岚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常安拿了一千两银票放到了她面前。念在对殷曼儿之死的愧疚和昔日她对自己的恩情,常安也不忍苛待她的婢女,这些银子若是拿去置地、做些营生,足够普通百姓家生活一辈子。只是伊人已逝,自己再做些什么也补偿不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不料羽岚却是不收,跪在地上又向前挪了两步:“大人,奴婢自幼就在夫人身边服侍,夫人对奴婢的再造之恩恨无所报。如今夫人惨死,奴婢怎能昧下良心苟且偷生?奴婢只求大人擒获凶手为夫人报仇,奴婢愿做牛做马以报大人恩德。”
常安没想到这小婢女会怀着这样的心思,一身忠骨的确让她十分感动,这世间能有多少人对主子这般忠心呢,她既能做到这步,想来殷曼儿待她是不薄的仙壶农庄。常安示意她起身:“就算你不说,我也早有此打算。既然你这么坚持,便先留在这里养伤吧,待来日凶犯伏法之时,是走是留便都随你。”
羽岚闻言连连磕头谢恩,常安自觉受不起,小坐了一会就走了。出了门,常二就忙跟在常安身后回报道:“少爷,刚刚有人来送信说裘大人回来了,请少爷去议事厅。”常安连忙赶去议事厅,裘康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常兄弟,这几日你的伤养的怎么样了?”裘康似乎心情不错,先问起了常安的伤。
“已经好多了。”常安笑了笑应道,本是伤的不轻,只是连常安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伤势复原的如此之快,如今伤口已经结痂,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已不会让伤势加重,再养半个月必定痊愈,“搜查那边进展如何?”
裘康嘿嘿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常兄弟,哥哥我已经找到了逆党的藏身之所。”
“当真?”常安眼睛一亮,“在哪里?”
裘康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动作的快,圣旨一到,两江总督彭大人就立即调兵封锁了金陵大小官道,并设置关卡严加盘查,几天下来并未发现可疑人马,我又询问了周边府县,近几日均未发现大批人畜往来,所以我们就断定叛军一定还藏在金陵!于是袁大人就带人在金陵府周边仔细盘查。那些乱党的确十分小心,几乎没留下什么行踪,后来还是袁大人心细,发现城东十多里外的老陈庄出现了很多新鲜的马粪,庄家人种地都养牛的,整个庄子没几匹马,哪来的这么多马粪?结果我们留心一查,发现老陈庄就是陈恒修的本家!种种迹象表明,乱党应该就藏在老陈庄,只可惜我们人单力薄,眼下只能先暗中监视,以免打草惊蛇。我回来就是为了跟常兄弟商议,看要不要跟彭总督借兵围剿乱党。”
“如果乱党真的藏身老陈庄那是最好,只是狡兔三窟,若老陈庄是个陷阱,我们调兵弱化了守关的兵力,乱党趁机破围而逃就糟了。”常安想了想道,“眼下先想办法探听虚实才是正道。”
裘康拍了下大腿叹气道;“袁大人也是这般顾虑,如果乱党真的藏在老陈庄,光看不能打,真他娘的憋气。”
“眼下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不如先密切监视老陈庄,再等两日,圣旨也该到了。”常安也叹了口气,心里同样着急,就算加上姬家的援军,己方在兵力上依然处于弱势,骑兵只有叛军一半之数。冒冒然然的闯老陈庄,弄不好就是有去无回。
跟裘康商谈完天色已深,常安伤势未愈再加连日来的劳累,精神有些萎靡,用了些饭就早早睡下来。身心虽十分疲乏,常安睡得却不安稳,一会梦见自己与叛军交战被斩马下,一会梦见苏慕清满面怒色提剑要杀自己,当剑身要刺伤自己时,提剑的人又变成了柳含烟,双目赤红的跟自己要殷曼儿,而后又看到殷曼儿满脸是血的对着自己啜泣。
“啪啪啪啪啪啪!”急促的敲门声将常安从噩梦中惊醒,常安豁得坐起,擦了擦满是冷汗的额头:“谁?”
“少爷,不好了!叛军作乱,城东打起来了!”常二急促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裘大人已经赶去救援了!”
“什么?!”常安脑子嗡的一声乱了,连忙将外衣穿好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东边的夜空都被火光映红了,“快,备马!随我去老陈庄!”
常安接过常二牵来的马匹,带上两名锦衣卫及自己身边的小队人马一路赶往老陈庄,刚刚愈合的伤口一经颠簸再度裂开了,可眼下常安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疼痛全力向东赶。马匹在官道上奔驰着,常安心里疑惑不解,叛军怎么会突然间主动曝露行踪发动攻击呢,若是没有什么动作还有脱罪的可能,只要一起兵那就定死了谋反之罪,铁定诛九族,连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目前的证据处处表明陈恒修跟叛军脱不清干系,他如果不是不要命,绝不会放任叛军作乱的。难道是自己这边先发动的进攻?可是依照裘康的话,袁平的意见是跟自己一致的,他不是鲁莽的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那重生之缠绵不休。。。就只剩下一个可能,皇上得知金陵之事后决意彻查,二皇子和温昊弃车保帅,想让陈恒修当替罪羊顶下所有的罪,所以陈恒修狗急跳墙了,明知是诛九族的大罪而硬闯,就代表陈恒修再等下去绝无活路。看来已经不用等圣旨到,眼下圣意已明,今夜就是一决胜负的时刻!
等常安策马扬鞭抵达老陈庄时,这里早已火光冲天,杀成一团!常安在常二和锦衣卫的掩护下杀入战团,边打叛军边寻袁平和裘康。混战间,常安迎面遇上了正与叛军打成一团的王膺、王金炎父子,常安对王金炎并不陌生,两人还一起在柳含烟的画舫上吃过花酒,他就是当日金陵街头与陈俊走在一起的那个黑面武生,没想到竟是王膺的儿子。常安看见他们的同时,王膺自是也看到了她,当即策马迎了过来,长刀交单手在马上握拳道:“末将恭迎御史大人。”
“王大人辛苦,敢问袁大人现在何处?”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常安握拳回礼劈头问道。
王膺招手把王金炎叫了过来:“御史大人莫急,我叫犬子带路引您与袁大人汇合,犬子会些粗鄙的功夫,也好为大人开路,助御史大人围剿逆贼!”
“如此甚好,劳驾。”常安点了点头,心里一下子明白了王膺的意思,眼下陈恒修没活路了,王膺这是在向自己示好,竭力跟陈恒修撇清关系,以表忠心。
“大人请跟我来。”王金炎一打马,手提三尖两刃刀在前面带路,长刀展刃三两下就杀开了一条血路。常安在后面跟着,心道看来王膺还谦虚了,这哪里是粗鄙的功夫,光凭这两手就看出来王金炎定是下了十年苦工,若是上沙场磨练几年,不失为一名猛将。
王金炎出手毫不留情,长刀舞动刀刀取人性命,不多时他的轻甲上就染了一层血迹,但他面色如常不见一丝惊慌,仿佛他的刀砍得不是人而是一颗颗大白菜似的。常安催马赶上王金炎扬声道:“与昔日好友兵戎相见,你也能处之泰然么?”
王金炎笑了笑:“在下能与纨绔做朋友,但不代表会与逆贼做朋友,当日他是命官之子,今日却是叛国乱党,身份转变了自然是与往日不同了。良禽择木而栖,禽类尚且如此何外人乎?”
常安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方的承认微微有些意外,但又不能否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今日王膺倒戈的行为也许会为旁人不齿,但却保下了王家,若连命都保不住,做一些冠冕堂皇的事又有什么用呢,这王家父子一切为己,倒是非常实际的人。
只一会的工夫,常安就跟着王金炎赶到了老陈庄的庄子口,这里战况更是惨烈,大批叛军从庄子中涌出拼了命的突围,袁平裘康率人死守庄口,双方俱是死伤惨重,尸体堆积如山。纵使己方拼尽全力,无奈兵力不足叛军一半,眼看就守不住了。常安正急的直冒汗,身边密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动,常安等人立刻调转马头严阵以待,黑夜里分不清是敌是友,只隐约看到一大批黑黝黝的人影。待林中打头的人现身,常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虽然对方带着黝黑的半面头盔,但常安还是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怎么是你?”
幻影踢了踢马腹从密林中走出,看到一脸惊讶的常安,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淡淡道:“叫你的人撤回来。”说话间,在幻影身后又出现了一个全身重甲,头戴红缨玄铁盔的骑卫。紧接着,一匹匹黝黑的骏马载着全副黑甲的重骑兵从密林中走出,以红缨骑卫为首迅速而又轻盈的排列成阵。这是怎样的一种视觉冲击,五百匹通体黝黑无一丝杂毛的壮硕战马披覆黑铁薄甲整齐排列,马上端坐着五百名骑卫,全部黑盔蒙面,黑甲批身,手提玄铁枪,腰挂绊马索,背负玄铁弓,只是静立就有一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迎面而来,整个骑兵阵远看就如一个锋利的箭头,散发着一种肃杀之气,直让常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似乎空气也因整装待发的疾风骑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常安竟觉得有些喘不上气,面前这队重骑兵,先不说战力,光是兵甲战马都是绝无仅有的,就算常义斌帐下号称大凉最精锐的重骑营与之相较都是望尘莫及。这一刻常安才意思到自己有多愚蠢,原来自己根本没领会到姬氏拥有多么可怕的实力。难怪姬雅只借自己五百骑,这样的玄铁黑甲兵,五百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