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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后,华婉心想着王爷特特使人传了话,让她等她回来,应当是有事要说,便干脆让人摆开棋盘,拿了王爷今日刚赠给她的那副棋子,开始自与自的对弈起来。棋盘是沉香木所制,棋子落下,叮咚作响,声音格外清脆。
昼短夜长,刚消了晚膳,天便阴沉沉的暗下来,暮色四笼,沉暗压抑,房里点了好几盏灯,支支白烛都粗得如婴孩手臂一般。王妃不喜在屋里烧暖炉,说是空间四壁,点了碳叫人沉闷不舒坦,王爷自是惯着王妃的,因而,入了冬后,静漪堂主屋里便不点过炭火,地龙倒是烧得暖暖的,王妃手里的手炉也不离身。
华婉从前没学过围棋,近日静下心来找了几本棋谱便研究起来,横竖悠然空闲,学点技艺傍身也不错。她一直自个儿在棋盘上摆弄,过了几天,察觉出其中的精妙趣味,竟再难丢开手了。
华婉正津津有味的自娱自乐,忽听身后有人出声:“黑子走小尖,断下虎,便稳妥了,你这般,倒是把大好的格局打散了。”空寂的房中忽然冒出人声,华婉手一抖,忙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笼里,正要起身见礼,却被姜恪先一步按在了罗汉床上。姜恪站在她身前,华婉跪坐在罗汉床上,见王爷不需她行礼,便跪直了身子,她的头顶只能够到王爷的鼻尖,为了平衡,双手自然就攀上了王爷的双肩,微仰起头,看着王爷柔似春水的双眸,道:“怎么没让人通报?”
“我琢磨着你也是在下棋,便自己进来了。”姜恪瞥了一眼棋盘,右手自然而然的抬起,搂在了华婉纤细柔软的腰肢,她就这样以一种充满了软弱信赖的姿势攀着她,毫无防备作伪,姜恪不禁心软,左手下意识的摸到了腰间佩的玉佩,这是华婉第一次如此正经的送给她东西,她自然是极为珍惜的,心思几经翻转便心猿意马起来,好不容易回过神,便见华婉奇怪地看着她,秀致的双眉拢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峰,嗔怪道:“问你话呢,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姜恪尴尬,掩饰般的咳嗽一声,告罪道:“走神了,烦劳华婉再说一遍。”
华婉没好气的嗔她一眼,话到嘴边,转口道:“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说?”原本白天就想问她为何忽然不高兴了,结果芷黛那边的事情一扰,她自然是想晚上回来再好好问问的,不过,此时气氛这样好,她自不愿再纠结在扫兴的事上了,眼角睃到矮几上的棋盘,顺势便道:“本是见你这些日子摆弄围子很是勤快,便想搜罗了基本谱子来,不过半途遇上了老九,硬拖着去喝了杯,谱子先拿去了澄观斋,明日送过来。”棋谱是早就搜罗了的,一直忘了拿过来,此时刚好派上用场,姜恪见华婉面含感激,便笑着道:“不过,单靠几本谱子是不够的,不如寻几个人切磋着百变妖锋最新章节。我学棋时,是清意在旁伺候的,她就下得很好。”
华婉听她这么说,心想也是,百炼成钢嘛,理论固然重要,动手实践更能进步。她抬手拉住姜恪的手臂,眨了眨眼道:“今晚不是清意执夜,找她来也麻烦,不如王爷陪我手谈一局?”
姜恪自是满口应下,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沉吟道:“来个彩头吧。”华婉惊愕,不由的鼓起两颊,气道:“王爷何等功底,我又是怎样的水平,这,摆明了是欺负人,想要讹我东西了。”
姜恪摇头,一本正经道:“此言差矣。这彩头咱们等论出胜负再定,不过是想多点乐趣罢了,促人上进嘛。”华婉低头一忖,觉得有道理,这样的确能多点乐趣,当即郑重点头,让姜恪到对面坐下。
先是猜子,姜恪执白,华婉执黑,两人在棋盘上厮杀起来。一刻钟后,华婉幽怨的抬头,觑了姜恪一眼,姜恪缩缩脖子,表示无辜。半个时辰后,华婉见所有路都被堵得死死的,比直接被灭了还惨,败局已定,她怒道:“你就不会让让我么?”
姜恪满脸委屈:“我让了啊,可是,想输真的好难。”除了早前与顾老太爷的那次,她还没和谁下过如此费心的一局。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臭棋篓子?华婉哀怨无限,忧伤道:“罢了,王爷瞧上什么了,妾身便赠了你做彩头吧。”
姜恪双眸遽然一亮,簌的站起身,掩不住脸上的期待道:“你闭上眼。”
啊?华婉微张小嘴,惊愕的望着姜恪,她又不是真的十七岁的小姑娘,懵懵懂懂,不知人事,她可是知道闭上眼后,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的。姜恪柔下声音,哄孩子似的,仿佛带着蛊惑般道:“闭上眼睛。”
华婉只一刹那的犹豫,便当真受了蛊惑般,心甘情愿的轻合双眸,吻,如期而至。
两个都是生涩的,相互试探着,双唇磨蹭着,柔软触碰,姜恪渐渐不满足起来,大着胆子,撬开那紧闭的牙关,攫取更多的美好。她想要多点,再多点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紧紧的抱住了华婉,双唇间横冲直撞,满满的都是少年人的莽撞。偏偏是这样急切的,炽热的,鲁莽的,掠取般的直接,让华婉本是僵直的身子,慢慢的软和下来,双手也渐渐抬起,抓住了姜恪的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华婉憋红了脸,几乎窒息,姜恪才意犹未尽的退开。适才一片混沌的大脑也渐渐清醒回来,华婉一面娇喘着气,一面倚在姜恪的肩上不好意思抬头。偏生王爷犹嫌不够,满足的轻叹一声,如呓语般轻声道:“阿婉,我真是喜欢你。”
华婉的小脸火烧般又红又烫,好半晌,姜恪沮丧的以为是得不到她的回应了,才听到轻如蚊呐般的一声:“嗯。”
豫王殿下顿时心情荡漾,抱着华婉的手紧了紧,又怕太过用力伤了她,忙又松开,语无伦次的说着:“我就知道……你,你……你放心,我,我……”见了她这手脚慌忙,舌头都打了卷儿的样子,华婉脸上的温度都褪了下去,慢慢的尽是温馨,她忽然明白了,为何她如此犹豫,如此害怕,又为何对王爷不能与她一样做到人人平等而耿耿于怀。上辈子,她无暇爱,这辈子,她不敢爱。这感觉太陌生,直到此时,她才想通,她是怕了,她怕她和王爷不能相知,她怕有一天王爷会不理解她,因为在乎,所以要求就高了,所谓“不虞之誉,求全责备”就是如此。
华婉抬起手,捂住王爷还在木木不知如何言的嘴,柔声道:“我都明白。”
姜恪大喜,咧开嘴笑,收都收不住,抓起华婉的手用力的亲了一下,掷地有声道:“必不负美人恩!”
“什么美人恩,胡说什么!”刚正经了一会,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华婉羞怒,娇斥道。姜恪哈哈大笑,癫狂的和诸葛先生一般,一把抱了华婉,凑在她的耳边,yin诗艳词,张口就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和你把领松扣,衣带宽……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华婉娇羞得紧,用力推开她,转了身就走,身子婀娜,婷婷如玉问天神曲最新章节。
最近王爷心情好得很,王府下人见了王爷都爱往上凑,伺候的不好也不过说一通,伺候的好了定是重赏。最近诸葛先生转性,丢开了多年的爱物——羽毛扇,改在腰间挂一把锋利的宝剑,据可靠人士说,诸葛先生爱上了李太白仗剑天下的豪气,不过,喝了酒在墙上涂鸦的坏习惯倒没改,保留了下来,王妃体贴的找了两名泥瓦匠在府里养着,也不用隔三差五的就出府去请。
隆寒渐深,前几日轰动了所有书香世家的新科状元马伟杰求娶顾家嫡次女之事,渐渐落下帷幕,顾家答应了,三书五礼,一件件的准备起来,婚期便定在了来年的八月初六。马伟杰辞了翰林院庶吉士,授了正七品御史一职,巡按湖广。都察院一向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巡察御史一年一任,到了明年八月初六,马伟杰也该回京述职了。
当今文人读书便为做官,文官崇高理想便是入阁为相,翰林院是最清贵之地,几乎所有的阁老皆是由庶吉士做起,故而庶吉士亦称为“储相”,当初,马伟杰固辞了庶吉士之命,非要某外放,当时没少被人讥讽,道是状元郎金榜及第竟是高兴傻了,孰轻孰重,熟贵熟贱都分不清了!
到了如今,谁敢这般词锋严厉?皆是嗟叹同人不同命,马伟杰得娶顾家女儿,有了这般岳家为助力,何愁前途?
“可恶!那顾家对外清高,如今不还是巴上了姜恪!”赵王世子姜怀怒捶桌面,一番斥骂犹不解气,拿起桌上的茶盅便狠狠的砸在地上。
茶盅触地碎开,茶水溅了满地。赵王摇了摇头,犀利阴刻的眼瞥了身边的丫鬟一眼,示意她重新给世子倒茶来。那丫鬟已是吓得颤颤发抖,生怕受了牵连,见了赵王吩咐,忙不迭的下去倒茶来。
“此时震怒有什么用?不如想想办法弥补才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赵王嫡次子姜怍忽然做声道。赵王点头,赞许的看了姜怍一眼,道:“怍儿说得对,你如今砸再多的东西也没用,为今之计,是先弄清楚,马伟杰为何会起意求娶顾家女。”
“还能为什么,马伟杰是姜忖的小舅子,姜忖从来是跟在姜恪身后应声的,摆明了是姜恪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先下手为强了,要我说,”姜怀站了起来,那双与其父一模一样的阴狠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犹显狰狞:“都怪北静王举棋不定,犹豫的太久,若是他早点答应,如今,哪有姜恪趁虚而入的份儿!”
他说了前半句,赵王正点头,这个儿子多少有点长进,听到后一句,不由动了气,怒喝道:“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北静王既然答应了与咱们联手必然不会有变。内讧要不得!”他警告般的瞪了姜怀一眼,姜怀紧握的拳头一松,一屁股坐了回去,一脸不服气。
赵王叹了口气,又是失望,转头去看姜怍,道:“怍儿,你看,此下如何应对才是?”姜怍沉稳镇定,语气中带着自信与不容反驳:“阴沟里翻了船,这船是要不得了,既然顾家与马甲成了姻亲,便不能指望了,”顾家重名声,既然靠了豫王,就不会再找一个女儿去靠别家,“唯今之急,先看北静王那边怎么说。姜恪能先下手,必定是早早的知道了咱们的打算。北疆肯定出了密探。”
“看什么北静王,等那边消息传来不知猴年马月了,咱们想办法毁了那桩亲事就是!”姜怀嚷嚷道。“住口!”赵王忍无可忍,怒斥道,见姜怀不服气,深吸了口气,这个毕竟是他的世子,将来要承爵的,不能什么都不知道,他耐了性子解释,“顾家不止一个女儿,马家也不止一个儿子,毁了这一桩,还有下一桩,婚书都写好了,你想捣乱,也来不及了。”
姜怍恭敬的对兄长道:“表面上是结亲,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结盟,不是毁了一桩婚事就好的。”姜怀听明白了,便点点头,闭了嘴,听父王与弟弟说话。
赵王叹息一声,若是怍儿是长子就好了,他一摆手,道:“立即修书北静王,让他仔细查探,把密探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