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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悦媛对太老爷说道:“爷爷,奶奶担心着,吩咐我来这边瞧一眼。”
太老爷反背着手走下来说道:“她担心什么啊?担心我把她这三个孙儿再痛打一顿吗?走吧,回院子去!”
几个人刚走出神楼,如意就匆忙地跑来,一脸焦急地说道:“太老爷不好了!那香草……不是,那孙少夫人把太夫人气晕过去了!”
“啥?”蒙时微微皱起眉头问道,“香草啥时候跑韩府里来了?”
“就刚才,跟大夫人一块儿回来的!她一点规矩都没有,说话粗俗,还跟太夫人顶嘴呢!太夫人给她气得都晕过去了!”“真晕过去了?”太老爷一脸严肃地问道,“要真是晕过去了,你不去请大夫,怕我这儿能取到神丹妙药吗?我看不是晕过去了,是派你来跟我告状的。走,回去瞧瞧!”
几个人忙赶回了太夫人的小院。一进门就听见阮氏大惊小怪的声:“请了太老爷来了没有?赶紧去呀!这可怎么得了呀!太夫人都晕过去了!香草,我可跟你说,太夫人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得赔命了!”
蒙时冲进厅里时,见香草坐在椅子上,一脸悠然地托着下巴看着榻边几个人。太夫人面朝里躺着,阮氏涟漪等人正大小声地惊呼着,热闹极了。
香草一见到蒙时,便起身跑了过来捧着他的脸,心疼地问道:“你真被韩铭念给打了?”蒙时笑了笑说道:“没啥,就一下子,不疼了!”
“都青了还不疼吗?可恶!”香草的眼睛飞快地在进门的这几个人里扫了一遍,认出了其中一个陌生的面孔应该就是韩铭愈。她皱紧眉头,虚起眼睛,忽然冲过去,毫不犹豫地朝韩铭愈脸上挥一记漂亮利落的右勾拳!
韩铭愈始料不及,生生地受了这一拳,顿时一声惨叫,扑跌在了旁边茶几上。厅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出奇地安静。大家都转过头来,万分惊愕地看着韩铭愈和香草。只见香草甩了甩右手说道:“敢打我相公?哼!要不要再试一拳了?”
蒙时差点就大笑了出来,赶紧上前从后面抱住了香草挪到了一边,生怕她再给韩铭愈一拳。韩铭念愣了片刻后,索性狂笑了起来,嘴里念了一句:“活该!”而郑悦媛的瞳孔都大了一倍,愣在那儿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悦说眼我如。17lfQ。
“铭愈呐!”阮氏忽然发出一阵惊叫,顾不得榻上躺着的太夫人,飞奔过来捧着韩铭愈的脸,心疼地问道,“你没事吧?疼吗?”韩铭愈捂着脸,疼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香草这一拳到底是用足了八分劲儿的,打得他有些缓不过气儿来了!阮氏指着香草骂道:“死丫头,你是疯子呐?凭什么动手打王我们铭愈?”
太夫人忽然一骨碌地翻起了身,转头问道:“什么?谁打了铭愈?谁打了铭愈?”太老爷瞟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不晕了?一听说孙子被打了,立马就醒过来了?一把年纪了,还玩这么老套的招儿,你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可不是给你们闹醒的吗?”太夫人强辩了一句,瞪了太老爷一眼,然后着急地询问韩铭愈道,“铭愈啊,伤着哪儿没有?给奶奶瞧一眼,赶紧过来!”
阮氏拉着韩铭愈到了太夫人跟前,气愤地说道:“娘,您瞧瞧铭愈这脸,刚刚只是伤了左边,这会儿子连右边都肿起来了!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呀?我们家铭愈就这么招人嫌弃吗?铭念打了不算,蒙时还来凑热闹,这也就罢了,都是自家兄弟打打闹闹,不计较!可她……”阮氏指着香草说道,“她算个什么东西呀?竟然跑到韩府来打铭愈,铭愈好歹是韩家的长孙呢!娘,您可得给铭愈做主呀!”
“大舅母!”蒙时沉下脸来轻喝了一声道,“香草算个啥东西您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您是长辈,说话可得斟酌着些!”
“你朝我吼什么吼呀,蒙时?”阮氏涨红了脸讥讽道,“你也别怪我这做舅母的这样骂她。你不瞧瞧,这家里的媳妇儿哪个像她似的,说话粗鲁,还动手打人!一眼就能瞧出是个乡下丫头。你再看看悦媛,看看千合,哪个不是出身名门世家的?偏你脑子抽风似的挑拣了这么一个丫头!”
“既然这样!”蒙时冷着一张脸说道,“那往后韩家这门亲戚我高攀不起,不来往就是了!走吧,香草!”他说完拉起香草便往外走去。
“蒙时!”太夫人着急地喊了一声道,“你当真要为了这丫头不认我这外婆吗?”蒙时停下脚步,拉着香草给太夫人磕了个头,然后起身说道:“外婆,儿孙都大了,各有各的家,各有各的事,您该好好保重身子,长命百孙,看着曾孙子,曾曾孙子出生,颐养天年才是!这家倘若还要您来操心的话,恕我多嘴说一句,韩家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外孙子不孝,先走了!”
蒙时说完这些话拉上香草便出了厅门。在他们身后,一厅子的人都傻愣住了,太夫人更是张着嘴巴,抖了抖嘴唇,浑浊的眼珠子几乎不能转动了!还是韩铭念反应最快,跟着蒙时跑了出去,喊道:“哥!哥!你等等,先别走呀!”千合也在厅里,吐了吐舌头,跟着韩铭念跑了出去。
太老爷气得胡须都吹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太夫人一眼,说道:“非要问出这么蠢的话来吗?你再瞧不上香草,那也是蒙时明媒正娶的妻室,还有你——”他指着阮氏喝道,“只当我跟你娘都归天了是不是?轮得到你在这儿呼天喊地的?”
“爹,您说这话就偏心了吧?”阮氏叫屈了起来,指着韩铭愈道,“铭愈可是您的嫡孙子呢!您不把那香草狠狠罚一顿也就罢了,我这做娘的心疼心疼儿子也错了吗?还在自家府里就给那野丫头打了一拳,往后出去了别人不得笑话死我们铭愈呀!我晓得您向来是心疼蒙时多过心疼铭愈的,这回就算您要骂我罚我,我也得为铭愈说几句话,不能叫他白受了那丫头的委屈!”韩铭愈揉了揉脸颊开口道:“罢了,娘,只当是给她份见面礼儿,您不必这么生气。”
“罢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吗?等你爹回来,问问你爹他也不答应呀!你可是韩家的长子嫡孙,未来的爵位承继人,给一个疯丫头揍了,这还叫话吗?要依着你爹的脾气,就算是蒙时的媳妇,也得狠狠地罚一顿,叫她知道害怕才行!不然的话,往后她蹬鼻子上脸,指不定还跟你动手呢!”
“香草又不是疯子,没事老打铭愈做什么?”一旁已经起身的张氏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话出来。阮氏听了她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冲她喝道:“老二媳妇,你还好意思说话呢?刚才要不是你和香草,娘会气得晕过去吗?你别着急帮着香草说话,你的事还没完呢!该怎么处罚你,娘心里有数呢!”
太夫人正愁没处发泄心里这团火,听了阮氏的话,抬手指着张氏喝骂道:“说起来就是气!香草是个外人,不懂规矩也就罢了!你待在府里多少年了,是越老越糊涂了吗?我都还有三分清醒呢,你装什么糊涂!以为香草帮着你说了几句话,我就能饶了你吗?都是做婆婆的人了,说话做事没个分寸,也不怕千合和丫头们笑话了去!现下滚回你的院子去,不许出门半步!听见没有?”
张氏忍着满腹的委屈,站在那儿思量了片刻,还是把心里那句话说了出来:“娘要罚我,我无话可说。可是,刚才香草说的话里有一句是对的!娘要封了我和香草开的小铺,就得公平些,也把大嫂在外面偷开的铺子全数都封了,否则娘就算罚死我,我也是不会甘心的!”
“胡说什么!”阮氏恼羞成怒地喝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外面偷开铺子了?那香草混说几句你还真信了?她那点招术我还不清楚吗?想诈我,没那么容易!”
“还在头脑发昏地说话呢!太放肆了!”太夫人说完这话顺手抄起手边的一串楠木佛珠就朝张氏砸过去,正中了张氏的颧骨。她立刻惨叫了一声,捂着脸扑倒在地上!
“没完了吗?”太老爷气得大声吼了一句。虽说已经七十有余了,可马背上练就出来的人到底是底气十足的。他这一吼,厅里总算安静了下来,唯独听见张氏低声的抽泣。
太夫人扭过脸去,只当没听见。阮氏撇了撇嘴巴,翻了个白眼,脸上写着十足的不服气。这时,韩铭愈又开口了。他对太老爷说道:“爷爷,您也别生气了,都是一家人,别为了香草揍了我这一拳就闹得自家人都不和气了。我这会儿子就去把蒙时给您追回来,我们兄弟俩又没什么隔夜仇,哪儿能就这么断了往来呢?”
“铭愈啊,”阮氏着急道,“你还去追蒙时回来做什么呀?不怕香草再揍你一拳吗?那丫头是疯的!你心底也太好了,太能忍了!你要再没点脾气,你爷爷只当你做不了一家之主呢!”
“娘,没事的,不就是挨了一拳吗?我也打了蒙时一拳,香草着急打我,那也是她爱蒙时心切。我这做大哥的要跟她这么斤斤计较,也就没趣了。”韩铭愈说完对郑悦媛和颜悦色地叮嘱道,“赶紧送了二伯娘回去吧!她在这儿哭着,奶奶听了心里只会更烦。”
郑悦媛点了点头,扶着一脸难过的张氏离开了太夫人的小院。太老爷冲韩铭愈点了点头道:“你去去也好,总归是从小玩到大的自家兄弟,哪儿来的隔夜仇呢?我看蒙时也是因为你娘骂了香草才气得说了那样的话。你能不跟香草计较,那就是你容人有量,不愧是我们韩家的长子嫡孙。”
“那我去了。”
韩铭愈随后也离开了。太老爷不满地瞥了太夫人一眼道:“这会儿装晕装个够吧!真不嫌丢脸呢!你以为你有资格留下蒙时吗?他终归是姓蒙的!是冬宁外嫁出去生的儿子,你以为是冬宁招赘了夫婿生的吗?香草就算是你的晚辈儿,那也是人家蒙家的媳妇!”
太夫人不服气地扯开嗓子回嚷道:“这会儿子倒埋怨起我来了?当初我说招赘了唐贤竹,你死活不答应,还把冬宁嫁到了那什么破双湖县城去!要真替冬宁招赘了,她至于那么早就死了吗?”说到这儿她开始抹起眼泪,一声长一声短地叫唤起了韩冬宁的小命:“我那雪儿才三十出头呀!就这么没了!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那个唐贤竹。可你非说唐贤竹有异心,入赘我们韩府别有用心,抵死都不答应呐!我的闺女呀!我的雪儿呀!”
太老爷忽然神情忧伤了起来,瞳孔泛着些泪光,看了太夫人一眼后,转身就离开了。
阮氏见太老爷走远了,这才出声安慰太夫人道:“娘,您也别难过了,小姑都死了这么些年了,只怕早转世投胎了。您每年往昭觉寺里点几百斤的香油,长年不灭,诚心够足了,指不定她已经投到一户好人家去了呢!”
“几百斤?要是能换了雪儿的命回来,莫说几百斤,几万斤我都舍得呀!可怜我的闺女,早早就没了!要不然蒙时跟我这外婆也不会这么疏远。”太夫人掩面痛哭了起来。
阮氏一边安慰她,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蒙时到底是外姓人,再心疼得慌,也是替别家养孙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忽然,太夫人停下了哀哭声,转头用犀利的目光盯着阮氏。阮氏诧异地问道:“娘,您怎么这样看我?”
“哼!”太夫人从鼻腔发出了一声哼笑说道,“我问你,在外面开了多少间铺子了?”阮氏一听这话,忙摇头道:“娘,冤枉呀!难不成您也跟老二媳妇似的,信了那香草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