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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逸羽回家已经有好几天了,两天前他就搬到了自己的羽园。
从那天皇宫觐见后君逸羽就没出过府,每天练练武功想想无崖子所说的势,却是苦于没有头绪。君逸羽深知练武之道,强求不得,索性不再拘泥,只坚持着每日练功打坐,想着哪一天水到渠成,自然会到突破的时机。
这一天上午,君逸羽在书房中看书累了,便起身去了翼王府的后花园。信步走到鱼趣池,远远的便看见池畔的扶风亭中已经有人了,却是长孙蓉带了两个丫鬟在那。
鱼趣池畔,扶风亭中,捧书细读的素衣女子,侧影静美。间或有春日微风掠过湖面,扬起一池金光,吹落一树花香,再拂过她的衣裙,却丝毫影响不了她的绝美身姿。
看到长孙蓉安静的剪影,君逸羽脑中暮然浮现了前世耳熟能详的一句话,“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她是如斯美好的女子,或立或坐,静静地优雅的存在于这世间。她的身影投入眼底,只一眼似乎就能让人远离所有的纷扰喧嚣,但觉安宁。
第一次见时,她十五岁,一身新妇红妆掩不住的恬静,让人过目难忘。如今又快十五年了,她还是如斯静谧,甚至更甚。她怎么能有如此淡泊的姿态呢?有时觉着她甚至比我这冷眼旁观的世外客更超脱。
唉,岁月静好虽好,可这般如花女子,不求一生,也该得一刻灿若夏花的生命吧。她和我不同,我原是莫名其妙来这的异世人,此生怎样在这世间存在都可随便。可她,若是用一生演绎秋叶的静美,那真的叫“活过”吗?
“少爷,是二夫人在那。”落后半步的陵柔见君逸羽望着扶风亭久久没有动作,以为他是隔远了认不出人,当下出声提醒。
“嗯,我知道。陵柔,我们也过去。”
快到凉亭时,君逸羽摆手示意陵柔先噤声等在亭外。
“叔母,在看什么书啊?”制止了两个将欲行礼的丫鬟,君逸羽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长孙蓉身后,突然凑到她耳边发声询问,把长孙蓉吓得手一哆嗦,书都掉了下去,好在君逸羽眼疾手快接住了。
“阿羽,是你啊,吓死我了——”长孙蓉轻抚胸口,看来是受惊不小。
“啊,吓着你了啊,抱歉抱歉。”君逸羽本还想继续玩笑,看到把人吓得不轻,倒是不好意思了,连连出口道歉。
“没事,阿羽,你这回来了,也不出府,天天在园子里干嘛呢?”
“该干嘛干嘛呗,我师傅丢给我一个大功课,我想了多日,还是做不好,索性不做了,这不就出来玩了。没成想,这一出门就吓着人了,着实是不该啊。”
长孙蓉听君逸羽话中对自己的笑话,面色一红:“你吓着了我,我不与你计较,你还要笑话我,这是个什么道理。”
“哈,是我不对,抱歉抱歉。对了,你这是看的什么书?”
“不过是随手拿的一本奇门阵法,打发时间罢了。”
“奇门?阵法?”君逸羽吞了吞口水,讪笑道:“不愧是京都驰名多年的才女,您这打发时间的阅读,还真是··有··广度··有深度。对,有深度!”
长孙蓉眉脚一扬,他这是什么反应?“你这是夸我?”语气中满满的不确定。
君逸羽摆摆手随意坐了,信手翻着这本名叫《御奇记要》的书,“算是吧。这玩意儿我以前在师门藏书里见到过,觉得无用又无趣,现在应该没什么人学,也没什么人会吧。”
长孙蓉见了他懒散随意的态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笑意,点头道:“确实,奇门阵法生涩难学,现在怕是都失传了。奇门阵法说起来应该是江湖技艺,有些人自称武艺高强的江湖大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君逸羽听长孙蓉打趣“哈”了一声,晃着手中的书笑道:“你既然这么说,那君大侠也不能让你失望啊。江湖奇门阵法倒没有失传,不过会的人很少罢了。我师门有先辈留下的现成阵法,我有位师兄喜欢这玩意儿倒是会摆,不过研究了好些年也只会依样画葫芦,想要融会贯通···”说到这君逸羽想到了四师兄绞尽脑汁的模样,忍不住“嘿嘿”两声,“是挺不好学的。对了,你没事看它干嘛?这种江湖技艺不该是你感兴趣的吧。”
“不是说了打发时间,随便看看吗?”
“哦,对,打发时间。反正我也没事,不如你念出来,我也好听听,怎么样?小时候,常常听你念书听的,这么多年没听过,还真是够想的。”
“这··”
君逸羽不给长孙蓉犹豫的时间,一把扯过她的袖子,口中“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心中止不住暗笑,这么多年来再一次从小孩子一步步长大过来,有些小孩伎俩他也是会使的。
“好吧,我念与你听就是了。你都这般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赖皮,真是拿你没办法。你不是不喜欢奇门阵法吗?还有,不许叫姐姐,是叔母。”
“可我喜欢听你念书啊。”君逸羽听长孙蓉答应了,喜滋滋的把书递了过去,又低声嘟囔道:“以前都叫姐姐的,我已经够亏了,还叫什么叔母!”
长孙蓉听他嘀咕,心中好笑,一个称呼他能亏了什么?也不和他计较,摇摇头,拿起书本开始念了起来。
君逸羽捡了亭边能晒到太阳处,半靠着柱子坐了,闭眼听长孙蓉的飘渺轻柔的读书声入耳,以前入眼但觉繁琐无味的奇门阵法都生动了些,心中无限安乐。
长孙蓉一篇念毕,君逸羽鼓掌说道:“果然,还和以前一样,你念书的声音是最好听的了。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念书给我听,我吹个曲给你怎么样?”春光烂漫,又听了更甚播音员级别的好听声音,虽然奇门阵法的内容有些不美,却丝毫不影响君大少爷的好心情。他来后花园时原就将玉雪带着准备吹奏的,此时更是兴致大起。
“听说你的萧曲,太上皇听了都不住称赞,正想见识见识呢,洗耳恭听。”长孙蓉言笑晏晏。
一直安静守在君逸羽身后的陵柔很适时的把玉雪递了上来,君逸羽道谢接过,正准备吹奏,却有一个小厮跑来报信。
“阿富?我不是把你们安排在外院了吗?你怎么来了?”
“少爷,刚刚宫中有内侍来,说是太上皇要你进宫去,我正好见了,就来通报。”
“哦,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君逸羽挥退了阿富,手底玉雪一个旋转便准备靠近嘴唇开始吹奏,眉头却不经意的皱起来了,皇爷爷找我干嘛呢?
长孙蓉见君逸羽面有难色,于是说道:“阿羽,既然上皇陛下宣召你,你就先去吧。这曲子就当你欠着的,改日再吹好了。”
“其实没什么,我只是奇怪罢了,皇爷爷应该没什么事要急着找我吧。”君逸羽挠头。
“去了不就知道了,去吧,去吧。”
“也好,那我们说好了,这曲子我改天吹给你听,我还想多听听你念的书呢,保证不会赖账的。”君逸羽洒脱的晃了晃手中的玉雪,“那我先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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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逸羽到时,君承天正在皇极宫的小花园里赏花,也许是春日阳光太过温婉,君承天依旧有着不符合年岁的苍老,但面色却比上次见到时强了一些。看到君逸羽进来,君承天很是高兴的招手让他过来坐了。
“皇爷爷,你今日气色不错嘛。”君逸羽也不客气,拱手轻施一礼,就坐到了君承天身边,抬手示意他递过胳膊来。
“是吗?上次你留的药膳我照着吃了几次,果然神气都清爽了些,你这小大夫还真不错,医术竟比过那堆太医了。”君承天顺从的递上手任凭君逸羽诊脉。上次君逸羽提出要替他调理身体时,他原知道君逸羽师从灵谷,应该学了些医术,却是不大相信他小小年纪能比过太医院的,只是见他一片孝心也就没有推拒,没曾想还真是小瞧了他。
“名师出高徒,我医术上的师傅可是人称妙手医王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这上赶着给皇爷爷请脉,总不能砸了师门招牌吧。”君逸羽知道君承天是玩笑,便也不做谦逊,只笑意盈盈的几句贫嘴。
“哈哈,哪有你这样当大夫,把病人一丢是几天。”
“皇爷爷,我只说自己会医术,可从没说过自己是大夫哦。再说了,皇爷爷哪是病人,您原就身体硬朗,只要能放开心绪每天过得这样舒心乐呵,长命百岁必不是问题,我那药膳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嗯,脉息尚好,上次的药膳怕是吃腻了,我等会儿再给你留两个,喜欢就吃,不喜欢就算了。”君承天今年五十五岁,原就没什么大病,那份不该属于他年龄的苍老不过是长期的皇帝生涯,劳心太多,思虑过甚的结果。君逸羽上次也是被他的容色吓唬住了。
“嗯”君承天点头,君逸羽说的道理,他又何尝不明白,可放开心绪,保持每一天都舒心乐呵,说来容易,又有几人能做到呢。少年不识愁滋味,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年,他也不说扫兴话,只转而笑道:“最近忙些什么,要你多进宫的,你嘴里答应得好好的,竟还要让我派人去请,该罚!”
“哈哈,皇爷爷说笑了,你能罚我什么,还不就多下几局棋。对了,萱儿不在这吗,我还特意给她带了个小玩意儿呢。”
“萱儿一向是跟着你皇姑的,上次是你皇姑才登基,又有泰儿要照顾,我怕她顾不过来,才把萱儿接过来养的。你先陪我手谈几局,等会再去大华宫看萱儿好了。”君承天口中的‘泰儿’,是年初才出生的小皇子君熙泰。
君承天退位之后,大权都放给了君天熙,朝中事务虽然还多有关注,但也仅限关注,一切任由君天熙放手施为,从不多过问。从日理万机的帝王一下变成了无所事事的太上皇,清闲之余,日子却是有些不好打发。
上次君逸羽进宫,与君承天下了几局围棋,两人战得是旗鼓相当。君承天为皇为帝多年,旁人与他下棋都是小心翼翼的让着,唯恐赢过了天子,几时有过棋逢对手的时候?大呼过瘾之余却是有了些棋瘾。这几天,君承天闲暇之余没少看棋谱,等了几天没见君逸羽进宫,这才忍不住派人去找他了。
君逸羽的围棋技艺是在无忧子的虐杀下锻炼出来的,许是当初在棋盘上被师叔虐得太狠,虽然现在有了不错的围棋水平,君逸羽对围棋还是谈不上喜欢。看君承天兴致不错,君逸羽耐着性子陪他杀了两局,灵机一动的想到了五子棋。五子棋不缺乏趣味性,又比围棋容易不少,皇爷爷无聊了就是随便找个身边伺候的人都能玩,不错!
五子棋规则简单,容易上手,君承天下棋本就是打发闲暇,听了这新花样倒颇为有趣,当即开局大战。围棋上棋逢对手的祖孙俩,转战五子棋,结局毫无疑问:君逸羽完胜“菜鸟”君承天!
三局败北之后,君承天投子认负:“不行,今天先不玩了。你这五子棋看起来简单,内里却颇有门道,你且让我多琢磨琢磨,不然再这么输下去,我这老脸都要丢光了。”
君逸羽随手捡着棋子,看这老皇帝吹胡子瞪眼的颇有些老顽童的神韵,于是嬉皮笑脸的给了他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
“臭小子,赢了还这么寒碜人。罢了,你且去大华宫看你皇姑和萱儿,我再多研究研究,下回杀你个片甲不留。”
君承天指了名内侍给君逸羽带路,眼看着君逸羽告辞要走,又补了一句:“阿羽,你隔个三五天就进来看看吧,别再让我派人请了。”
听着君承天话中的亲切和不舍,他只无声点头,这个老人,是真把他当家人,当孙辈疼爱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