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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天晴的时日多,黄力道干燥好行。
马蹄子嗒嗒的踩过路面,车轴吱呀吱呀吱的转动,车行过,卷起微微尘土,一会儿功夫,就出了九里村。
江氏见冯氏一脸依依不舍的模样,劝慰道:“二嫂,那老宅子不是还在吗,你啥时候想回去住几日都成,宅子搁在那地上,飞不了的。”
冯氏不接话,仔细听着江氏劝慰。
江氏絮絮叨叨说完,卫长蕖见冯氏依旧一副牵肠挂肚的模样,笑了笑,也帮着宽慰几句:“二舅妈,九里村离十里村这么近,你偶回九里村下地干活,不也可以进老宅去歇歇脚吗,你就当有两处家,两边住,嗯。”她说话的声音很和缓,就像轻哄小孩一般。
江家二房的人搬到十里村了,但是几亩耕地却还在九里村,当初,卫长蕖就是考虑到这一点,这才重新给江家二房置办了一套家具,那老宅子里的东西原封不动,江云贵夫妇俩偶尔回九里村下地干农活,便可以在老宅子歇歇脚。
相处了一年,在卫长蕖的心里,如今,江云贵就是她亲二舅,冯氏就是她亲舅妈,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卫长蕖素来都是巴心巴肺的待。
冯氏听了卫长蕖的一番劝慰,心里果然好受多了,脸上隐隐露出了笑容。
吴氏见自个儿媳妇笑了,满面慈祥的看向卫长蕖,道,“哎哟,还是姥姥的蕖儿嘴巴巧,会说话。”就连话语里都夹带了笑意,简直是将卫长蕖当成心肝儿,宝贝儿,给疼到心坎儿上。
老太太心里欢喜,江老爷子抖了抖嘴角的花白的胡茬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冯氏见自个的公公婆婆满心欢喜的搬新家,便不好扫了二老的兴致,赶紧收隐了心里对老宅子的那份惦念。
一家子人陪着老爷子,老太太乐呵,马车里的气氛顿时就温暖了。
马蹄子继续嗒嗒的往前迈,两个村子本就相隔不远,不多片刻,便进了十里村。
卫长蕖吩咐了一声,让素风,谷雨二人直接驾着马车去那新盖好的宅院。
到了宅院,素风揪稳了缰绳,轻呵一声,将马车停在了大门口,随后与谷雨利落的跳下了车头。
“小姐,夫人,到宅子了。”素风站在车前,她挑眼看着车厢,隔着一层车帘子,提醒卫长蕖与江氏。
“嗯。”卫长蕖清清淡淡的话音自车厢内传出。
紧接着,她伸手撩开车帘,不用素风,谷雨搀扶,自己利落的跳下了马车。
待站稳后,才转过身,一手撩着车帘,冲着车厢里面道:“姥姥,姥爷,咱们到了。”说罢,便小心搀扶着江老爷子与吴氏下车。
江氏,冯氏则后一步走下来。
因为牛车上绑着大包袱,江云贵跳下车头,直接牵着牛鼻绳,连牛带板车整个的牵进了院子,李安,江孝军也赶着跟了上去,好帮忙将板车上的包袱都卸下来,搬进屋去。
江氏,冯氏,卫长蕖陪着江老爷子,吴氏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待江云贵将牛车牵进院后,几人这才准备入内。
吴氏瞧着朱红色的大宅门,再瞧瞧青砖砌的院墙,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蕖儿啊,这宅院可修得真漂亮呢。”吴氏拉着卫长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乐呵呵道。
“姥姥这辈子竟然还能住上这么好的宅子,可真是托了蕖儿的福哟。”
江老爷子瞧着眼前气派的新宅院,先是震惊了一把,紧接着,喜悦感才浮上心头。
前阵子上十里村,没有打这宅子面前来瞧看,今儿个瞧真切了,瞧着这新宅院打理得这般气派,可真是令他这把老骨头感到惊讶。
这样气派的一座大宅院,他活这大半辈子,见都没见过几次,今儿,竟然可以搬进去住了,这感觉,有些像在做梦。
江老爷子恍惚了一阵,才看向身旁的吴氏,道:“可不是么,老婆子,咱们两把老骨头能有今儿的舒坦日子过,可不都是蕖儿能干,孝顺么。”
老爷子,老太太将卫长蕖夸得地上仅有,天上无双,卫长蕖只默默的听着,并不答话,只要二老心里高兴,怎么夸她都成。
进了院子,冯氏张着双眼四处看了看。
只见院墙下的花坛中,已经种上了一些蔷薇,还有几棵常青树。
那花坛中的蔷薇,是卫长蕖专程让李安扦插的,宅院刚封顶的时候,就已经种上了。
蔷薇属刺藤科,生命力极为顽强,纵使在炎炎的夏日,只要早晚浇两次水,也能够存活下来,此时间,刺藤上虽然没有娇艳的花朵儿,但是已经发出了不少嫩黄的新芽子,倒是那常青树刚移栽进花坛,叶子有些发黄,掉落。
冯氏见宅院被收拾得妥妥帖帖,漂漂亮亮的,一脸感动的看向卫长蕖,随后又心疼道:“蕖儿,你姥姥,姥爷,我和你二舅都是粗人,你咋还弄这些花花树树来呢,这树啊,花的,可又得花钱请人栽种吧,多浪费银钱啊。”
想着盖这宅院花去的钱,冯氏一颗心都疼摆了。
这宅院盖得这般大,打理得这般漂亮,又是添置家具,又是日常用品,少说得花上几百两银子。
卫长蕖见冯氏絮絮叨叨,东扯西拉,又扯到了银子的事情上,笑了笑,赶紧打断她的话,道:“二舅妈,银子赚来,就是为了要花出去,莫不是你想让我将那些银子存在钱庄里发霉?”语气十分轻松。
冯氏哪里说得过卫长蕖。
她用疼爱的口吻轻啐了卫长蕖一句,“就你这丫头,满脑子歪歪道理。”
轻啐完,自个乐呵呵的笑出了声,慈爱的看着卫长蕖,又道:“你三婶子说得没错,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啊,嘴巴厉害得很,二舅妈说不过你。”
几人说说笑笑,七拐八绕,没一会儿功夫,就逛了大半个宅院,参观了天景,又逛了几处厢房。
最后,卫长蕖见江老爷子,吴氏都走累了,这才邀着一起去花厅。
江云贵,李安,江孝军也将包袱都搬进了屋,就几包衣服,几件锅碗瓢盆,以及一些日常所用的小东西,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十分利索。
待江老爷子,吴氏歇息一阵子,面色平缓之后,卫长蕖见时辰不早了,该是用午饭的时候了,便才与江氏邀着江家二房的人去自家宅子用午饭。
刚搬进新宅子,冷锅冷灶的,再生火做饭有些不方便,卫长蕖,江氏一番邀请,江云贵,冯氏倒是没有多说啥,叫上江孝军,搀扶着老爷子。老太太便随卫长蕖,江氏去了隔壁的宅院。
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七月初八。
七月初八,江家二房双喜临门,新居乔迁宴,老爷子的寿宴在这一日一道儿办理。
虽然是双喜临门,但是应江云贵夫妇,江老爷子,老太太的要求,宴席要办,却只是小操办,只邀请村长,村里的几位族老,以及平日里关系要好的隔壁邻舍上宅院来吃顿便饭。
既然是老爷子,老太太以及江云贵夫妇的要求,卫长蕖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少请一些人也好,省得那些长舌妇,大嘴巴上门来嚼舌根,反而惹得老爷子,老太太心里不高兴。
不过老爷子的寿宴,卫长蕖倒是特意邀请了一位爷——这位爷,自然是璟爷。
这一次,她不敢再将这位爷给落下了。
七月初八,用过早膳之后,卫长蕖便叫上李安,春桃,春禾,秋香,秋霜几人一道去江家二房那边帮忙。
虽然客人邀请得不多,但是也足够坐上好几桌,凭冯氏一双手,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因为是老爷子的寿辰,卫长蕖还特意去私塾给小正太卫长羽请了一天假,反正家中有贾志远这个大文豪教着,也不怕缺了那一天的课程。
卫长蕖帮卫长羽请假了,自然少得了要帮江孝丹,卫宝林一道请假。
三个小屁孩凑在一起,一准又得闹翻天。
这不,卫长蕖前脚刚领着李安,春桃,春禾,秋香,秋霜几人去江家二房的宅子帮忙,紧接着,三个小屁孩便换了一身喜色的衣服,拽着江氏的胳膊就跟过来了。
进了宅院,江氏先领着三个小的去花厅,让小家伙们陪着老爷子,老太太说话,自己则出了花厅,挠了挠袖子,准备去灶房帮忙。
江氏刚走到灶房门口,就听见一阵哆哆哆的切菜声,那声音十分有节奏感,听着也喜庆。
灶房内,春桃,春禾姐妹正在洗菜,摘菜,卫长蕖拎着一把菜刀,正在哆哆切菜,冯氏在和面,准备待会儿做寿包和长寿面,秋香蹲在灶膛前添柴看火,秋香丫头在使劲拉风箱,一个两个忙得热火朝天。
卫长蕖第一个见着江氏走进灶房,她手上切菜的动作未停,同时挑着眼眸看着江氏,问道:“娘,你怎么来了?”
“灶房里的事儿多,我来帮帮忙。”江氏跨过门槛,随口就道。
见卫长蕖正扬着一颗脑袋,摸瞎切菜,江氏心里一急,赶紧提醒道:“蕖儿,那菜刀锋利着呢,可别太大意了。”嗓音里透着担忧。
“娘,没事儿的。”卫长蕖含笑道。
切菜,小KISS,想她切到手指头,估计可能性很小。
因为江氏看着担心,最后,卫长蕖还是垂下了一双清明的眸子,专心致志的对付手上的活儿。
江氏见冯氏又要准备寿包,又要做长寿面,手上的事儿有些多,便赶紧舀水将手洗干净,去帮着冯氏和面,切面剂子。
几人刚忙过一阵子,便有客人陆陆续续的登门了。
江云贵,江孝军父子俩在前院那边忙着迎接客人,顺便做一些端茶倒水的事情。
男人们在花厅陪着江老爷子,村里的几位族老闲唠嗑,女人们见插不上啥话,便说要去灶房里帮把手。
这不,余氏,杨氏,梅三娘等几个女人,刚被江孝军请进花厅,屁股落在板凳上,板儿还没坐热乎,便邀着往灶房方向去了。
几个女人钻身进了灶房,灶房里顿时就热闹起来了。
好在当初建宅子的时候,灶房造得比较宽大,人手虽多,但是勉强还能转得过身来。
人多,手脚麻利,做一场席宴,也不费个事儿。
日头快升到正空的时候,该准备的菜,都已经热乎乎的起锅,寿包,寿面亦准备好了,蒸笼揭开,正往外滚滚的冒着热气,热气散开后,只见一个个寿包整齐排在蒸笼之中,呈水蜜桃的形状,水灵灵的,煞是好看。
杨氏抬起袖子,往额头上揩了两把汗,然后看向身旁的春禾。
瞧见春禾手头正空着,她道:“春禾,赶紧去通知前院一声,让孝军爹他们摆桌子,然后上菜,准备开席。”
“好叻。”春禾丫头点头答应一声,然后小跑着就出了灶房。
前院那边,江云贵,卫文水,李安几个大男人已经将桌椅板凳都摆好了,因为是小宴,只有四五桌客人,正堂宽敞明亮,摆上四五张桌子是没问题的,便将宴席设在了正堂之中,也省得去那院子里晒太阳。
春禾知会一声,几个大男人便赶紧取了托盘,去灶房里端菜。
不消片刻时间,酒菜都被摆上了席面。
灶房里,江氏,杨氏,冯氏等几个女人已经洗了手,擦了汗,准备去前院吃席。
冯氏擦了一把脸,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她转过身来,这才看见卫长蕖还在灶台背后忙活,便问道:“蕖儿,你还在做啥吶?”
菜都已经起锅了,寿包,寿面也做好了,这丫头还在忙着做啥。
冯氏见卫长蕖一会儿捣鼓鸡蛋,一会儿又捣鼓面粉,又往盆里加砂糖,倒牛奶,有些看不明白。
卫长蕖笑了笑,简单道:“我在做什么,二舅妈,你待会儿就知道了。”卖了一个关子,继续忙手中的事情。
“你这丫头,神神秘秘的。”冯氏笑道。
见卫长蕖一副神秘样儿,她也不多问了,抬手就往身上擦了两把,将手上的水滴子擦干,便笑着出了灶房,赶着去前院那边,帮着江云贵招呼客人。
紧接着,江氏,杨氏,梅三娘等几个女人也跟了出去,灶房里一下子就空了。
前院正堂。
江云贵,江孝军正搀扶着江老爷子,以及十里村的三位族老准备入座。
三位族老德高望重,自然是陪着江老爷子这个寿星坐主席桌。
众人见江老爷子,三位族老入座之后,这才敢寻了位置坐下来。
今日是乔迁宴,寿宴一起办,双喜临门,少不了要放喜袍庆祝一番,众人还未听见喜袍声响,便都很懂规矩的静坐在席面上。
有带孩子的,便自觉将自个的孩子看住,不准孩子伸手去抓盘子里的菜。
这时候,李安解开一卷喜袍,然后找了根竹竿,将喜袍给挂起来,瞧着挂稳当了,他才从身上取了火折子,小心谨慎的将引线头给点燃,见那引线腾起青烟,嗤啦嗤啦的冒出火星子,他才撒开腿丫子,跑到一边去。
那引线很快燃起来,嗤啦嗤啦闪了七八下火星子,随即,便响起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喜袍声。
“哦,放鞭炮咯,放鞭炮咯……”
喜袍声响起,一群小孩童高兴得手舞足蹈。
喜袍噼里啪啦响了许久,方才停下来。
喜炮声戛然而止,江老爷子,江云贵正邀着众人准备开席,众人握着竹筷,筷尖儿还未落到盘子里,就见门口出现了一道月色的身影。
“凌公子。”冯氏盯着那月色身影瞧看了两眼,轻声嘀咕了一句。
没错,那一道月色的身影,正是璟爷。
夏天闷热,此时,正堂的*门大大的敞开着,正好与宅院大门相对上,凌璟走进来,众人自然是能瞧得真切。
刚才燃放过喜袍,门口的烟雾还未完全散开,凌璟一袭月锦银袍自烟雾中徐步走来,他刀削般的薄唇轻轻抿着,如墨缎般的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整个人俊美得飘渺,亦幻亦真,惊雷,闪电抬着一张匾额,紧步跟在凌璟的身后。
随着凌璟徐步走进,席面上,小丫头江孝丹突然拽了拽冯氏的胳膊,一脸纯真道:“娘,璟哥哥长得可真好看,比蕖儿姐姐还要好看呢。”
冯氏瞧着自个的小闺女,先愣了愣,才轻啐道:“小丫头片子,尽乱说,你蕖儿姐姐是姑娘家,凌公子是男子,咋能比在一块儿。”
这小丫头片子,自从念了私塾之后,胆儿可是越来越大了,性子也越发活泼,大大咧咧的像个野小子。
小正太卫长羽挨坐在江孝丹的左手边。
那一句“璟哥哥比蕖儿姐姐好看”可算是撩拨了卫长羽小盆友的逆鳞。
他不高兴的跨着一张小脸蛋儿,嘟嘴拽了江孝丹一把,待江孝丹扭头看向他的时候,他才愤愤不平道:“哼,丹儿最坏了,姐姐才是最漂亮的。”
在他的心中,姐姐是最最漂亮,最最厉害的。
江孝丹……
见自家小表弟跨着一张小脸蛋儿,她表情有些纠结。
一桌子客人见到两个小屁孩闹别扭,尤其是看着卫长羽小盆友嘟囔着一张小嘴巴,小表情愤愤的,模样呆萌可爱,又拧巴得厉害,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冯氏担心两个小孩闹别扭,吵到众人吃席,赶紧压制着自家闺女,再看向那个可爱的小外甥,笑容满面道:“羽儿说得对,你姐姐是最漂亮的。”
“嗯,还是二舅妈好。”听了冯氏的话,卫长羽小盆友狠狠的点了点头,心里总算是圆满了,高兴了。
哼——他冲着江孝丹哼了哼小鼻头,随即将脸颊转到一边去,不再看江孝丹,小模样臭屁得很。
这厢,江云贵见到凌璟登门,赶紧放了手中的竹筷,起身去门口迎接。
他几大粗步走到凌璟的身前,笑容有些拘谨,紧张得搓了搓手心,道:“凌公子……蕖儿还在灶房里忙呢。”江云贵原本就口舌笨拙,不太会说话,此刻,让他与素来气场强大,一身高华的璟爷打交道,着实是有些吃力。
脑子转悠了半天,就想到这么一句——蕖儿还在灶房里忙呢。
在江云贵的印象里,每一次,这位凌公子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都是铁定与自个的外甥女有关系。
凌璟抿唇刀削般的薄唇,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浅浅淡淡,只有在卫长蕖的面前,他那波澜不惊的脸上,才会漾出其他的表情。
听了江云贵的话,他悠悠道:“此番,我是专程来给老爷子祝寿的。”
专程来给老爷子祝寿——江云贵心中微惊了一把,待凌璟将话说完,他这才注意到惊雷,闪电二人手中扛着的匾额。
那宽大的匾额之上,一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跃然于上——寿。
惊雷,闪电二人抬着的正是一块寿匾。
凌璟微微侧头,淡淡扫了惊雷,闪电一眼,道:“还不将寿礼呈上。”
“是,爷。”惊雷,闪电齐齐应声,二人抬着寿匾上前两步。
李安,卫文水瞧见那寿匾宽大,四周边上还包了金边,怕是有些分量,便主动起身走到院子中,想帮忙将寿匾抬到正堂。
惊雷,闪电直接将寿匾交到了卫文水,李安的手上。
两个大男人抬一块寿匾,自然是没有问题,两人掂了掂重量,将匾额抬稳当了,便往正堂走去,根本就无需江云贵再插手。
江云贵转了转眼珠子,两道视线重新落到凌璟的身上,憨厚道:“凌公子,请入座,这就要开席了。”说罢,就要邀着凌璟往正堂方向去。
凌璟送了大礼,便算是贵客,按照农村的风俗习惯,便是要坐主席桌,陪着寿星一道吃饭的,再者,凌璟身份不俗,江家的人一早就看出来了,自然是不敢怠慢。
凌璟并未多说什么,只淡淡的点了点头,便随着江云贵朝正堂走去。
“凌公子,请坐。”江云贵直接将凌璟领到主席桌前,他拘谨的笑了笑,随即才伸出一只手,请凌璟入座。
只见他伸出的手臂有些发僵,看了凌璟一眼,深怕这位凌公子不喜欢与一群老头子坐一桌吃饭。
“嗯。”凌璟点头,淡淡的应声,随即便撩开膝前的袍子,倾身坐了下来。
他倾身坐下的动作,堪比行云流水,优雅从容,眉宇间并没有半点嫌弃,或者是不悦之意。
江云贵眼巴巴的盯着凌璟,神色间皆是诧异。
凌公子竟然二话没说便与几个老头同席,这着实是令他感到惊讶。
不单是江云贵感到惊讶,惊雷,闪电亦是惊讶得瞪大了双眼,险些跌掉了下巴。
他们世子爷可是有微微洁癖的,今日竟然与几个老头同席,天呐。
在他们的记忆中,这么些年来,能与世子爷同席而坐的,只有顾三公子与卫姑娘,平素时候,世子爷用餐,皆是一人一席,哪怕是进宫赴宴。
正当惊雷,闪电惊诧得险些跌掉下巴的时候,主桌上,他们家世子爷正动作优雅的提起面前的白瓷酒壶,又十分好心情的亲自给江老爷子斟上了一杯酒,随即又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持起来,挑着一双绝美的凤目,看着江老爷子,正色道:“老爷子,我敬你一杯,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老爷子……
三位族老……
酒席上,所有人几乎都惊愣得忘了反应,皆傻眼巴巴的盯着凌璟瞧看,那落在凌璟脸上的一道道眼神,有诧异的,有不敢置信的……
江云贵愣了愣,最先一个回过神来,他转了转一双眼珠子,看向席桌上,同样在发愣的江老爷子,提醒道:“爹,凌公子敬您酒呢。”
“哦,好叻……”江云贵一语提醒了江老爷子,老爷子恍然回过神来,不知道说啥,随口就说了这么三个字。
说完,他这才想起端起面前的酒杯,看着凌璟,道:“凌公子啊,你能来给老头子祝寿,老头子这心里面高兴啊。”
凌璟勾了勾唇角,脸上浮出似有若无的笑,他举了举杯,微扬起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便将杯中的清酒灌下了吼。
一杯酒下肚,不忘叮嘱老爷子,道:“老爷子,你年事已高,不宜多喝,不必陪我将整杯酒喝下,随兴便是。”
凌璟素来惜字如金,难得今日与江老爷子说了这么多话。
惊雷,闪电齐齐抽了抽嘴角。
除了卫姑娘,这些年来,他们家世子爷何时关心过其他人,看来,他们世子爷真是爱屋及乌,将卫姑娘的家人都给放在了心上。
方才,席宴上上演的一幕,卫长蕖恰好全然看在了眼中,记在了心上。
正堂的*门外,她一身紫色轻衣,静静然而立,一双清明皓月的眼眸平视前方,两道视线凝注在那熟悉的月色身影之上。
她知道,凌璟有微微洁癖,素来不太喜欢与别人同席吃饭,今次,却与几个老头子同桌。
她知道,凌璟性情冷淡,对于无关紧要之人,他素来不爱搭理,今次,却亲自给老爷子敬酒。
凌璟为了她,竟然做到如此。
凝视着眼前熟悉的月色背影,卫长蕖只觉得有一股暖流,缓缓的流过心间,冲刷着她的心灵,令她感动,甚至眼睛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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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爷有点接地气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