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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何府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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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永安街走出,沈府迎亲的队伍还未到来,是以,各个必经的街道仍旧被人流拥的死死的。

    何梦锦本是想去一趟胭脂巷,此时却不得不被这如潮的人群给拦住去路。

    看这阵势,非得还要等上个把时辰,她自然没有兴趣跟着众人一般伸长了脖子等公主的仪仗观仰公主沈相的风华,于是,她想也不想,调头便绕着其他巷子走。

    胭脂巷,顾名思义,是处男子们寻欢作乐的温柔乡,其繁华奢靡程度,在整个大汉都首屈一指。

    何梦锦要去那里,自然不是为了将自己如今这身男子装扮演绎的完全,而是为了寻人。

    冷香。

    她前世里,最为得力的丫鬟,与其说是丫鬟,不若说是姐妹。

    何府被抄,男仆发配边疆,一应女眷皆收入奴籍,捻洛红尘。

    冷香身手不错,当日情况时,完全可以自己脱身,却执意要带着自己一起逃,只是,那般重兵包围的何府,要带着她这么一个累赘冲出去,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她偏生执着,不肯弃了她独自离开,她眼看着她浑身浴血,眼看她身中数剑,却死命将她护在身后,做着无谓的挣扎。

    当她被沈洛的那剑刺中,倒地神思开始涣散时候,她依稀看见了血泊里奄奄一息的冷香。

    耳畔,依稀听到沈洛半是嘲讽半是冰冷的语气道:“你既如此护着她,只是,不知道我若把你这忠仆送进那似水流年,任世人践踏,你可会后悔跟了她?”

    那如同恶魔如同洪水猛兽的声音再度在何梦锦脑海响起,她正前行的步子急急一顿,险些栽倒。

    若说胭脂巷是大汉最大的温柔乡,那么,似水流年,便是这胭脂巷里最大的青楼。

    她当时意识已经不甚清晰,但如今想来沈洛的话语里,却也暗含着冷香性命无忧的事实。

    只是这样一想,何梦锦心头一松,但随即,又是一阵绞痛。

    冷香可能还活着,她自然欣喜,但若真的在似水流年,她要以何面目见她!

    想到此,何梦锦本是有些匆忙的步子复又缓了下来。

    “公子,府上可需要奴隶?小人这些都是上等的货色,要不您看看?”

    何梦锦正想的出神,冷不丁的被身侧突然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唬了一跳,当即循声瞥过去,正对上一张堆着笑意的蜡黄脸。

    同时,何梦锦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七拐八拐的已经到了昌平街,平日里这是京都最为繁华的地段,但因今日公主的迎亲队伍不经过,是以此时才会只有寥寥无几的行人。

    而那个对着她讨好的笑着的中年贩子身后,正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玄铁笼子。

    笼子里的不是宠物牲畜,而是人,被用来如同牲畜物品交易的奴隶。

    大汉民风虽然开放,但奴隶制度仍旧很盛行,爹爹曾几次上书皇上取缔,却终无果。

    看着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奴隶,何梦锦一瞬间想起曾为他们忧虑焦心的爹爹,一时间,心便痛的呼吸都困难。

    那贩子看到她这幅神情,以为不耐,便继续讨笑道:“公子,您看看我这些奴,各个都是干活的好手,而且,您仔细看,那几个女子,姿容皆是不俗的!”

    压抑着心头的厌恶,何梦锦本不想同此人多做交谈,但碍着礼貌,眼光还是循着贩子引导的角落看去,果见几个女子,虽然衣衫褴褛,浑身又有些恶臭,但依稀还是可以看到其容颜秀致。

    看着她们凄迷绝望的目光,何梦锦就觉得心堵得慌,她自然想要都把她们买下来,放她们出牢笼,可是大汉每日被贩卖的奴隶何止上万,以她如今自身都难保的处境,能救的了几个?

    而且,她现在的顶着的身份到底是谁,为何会在某王孙府上穿夜行服行刺还让她纠结,此番大动作的买这么些奴隶,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

    思量再三,何梦锦也只得放弃买下她们的想法,“老板,你是认错人了,在下也只是贫民布衣,穷苦出身,这身行头乃是今日为了进城看一眼公主仪仗而特意找亲戚借来的。”

    她此言倒不是虚言,衣服是苓玉那里借的,身上此时也除了玉牒再无长物。

    见她此言说的诚恳,且神色也做不得假,那贩子听完抬头再次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本是讨好谄媚的嘴脸立马如翻书般的变了,微微躬身的背也直了。

    “我呸!老子还以为是个大家公子,原来却是个装模做样的穷秧子!废了老子口水!”

    闻言,何梦锦也不恼,跟这种人计较没必要,她面色如常的折身就要离开。

    那贩子骂骂咧咧,也不再看她,自顾转头朝身后的爪牙招呼,“见鬼的,本还指望着公主大婚,人流旺今日能讨个好生意,却没想到这般冷清,连个人毛都没有,王二,搁着现在也无甚事,你去把笼子里何府那个小贱人拖去城外乱葬岗丢了,老子看着她那死样子就心烦!太他妈晦气!”

    本已经走了几步开外的何梦锦在捕捉到他话中的几个字后蓦地顿住了脚步。

    何府的小贱人。

    她转身,急切的朝刚刚匆匆一瞥的玄铁笼看去,眼神在那一张张绝望肮脏的脸上细细划过,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身影上。

    那人将头深深埋在膝上,已经不辨颜色的衣服在那人身上,已经不能称做衣服了,一条条,一缕缕,将她身上寸寸屡屡被鞭子笞打的痕迹完全裸露出来,暗红色已经结了茄的伤口上复又绽裂着新的鞭痕,有些甚至已经化了脓,溃烂不堪。

    惨不忍睹。

    那么一瞬,何梦锦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