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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姓王,不过半老徐娘的年纪,此时正在奉承顾行之,一张巧嘴把人夸得天花乱坠,然而面前的男子却是淡漠如初,脸上没有明显的排斥却隐隐透着疏离。
王媒婆是个聪明人,见顾行之不吃这套,立马就闭了嘴,请示了眼江予安,得到应允后她笑着上前一步切入主题:“奴家听说四小姐今年一十有五,写的一手好字不说还生的貌美如花,外边儿可都传着说四小姐的样貌比那当今宁皇后不差分毫,倒是羡煞了这怀城中待字闺中的姑娘们!蠹”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巧笑两声继而说道:“四小姐才貌双全,江公子也是个中翘楚。且不说江家万千富贵不过九牛一毛,单凭江公子在这怀城的美名,两人郎才女貌必是天作之合,当真是一段可遇不可求的好姻缘!”
王媒婆说完,掩嘴而笑。
那边的顾行之还未表态,这边的顾唤之已从门口潇洒的踏进来。他看一眼神色紧绷的江予安,眼中笑意满满,忍不住打趣道:“江公子美名在外一向风流不羁,我这个做三哥的不敢就这样断然将家妹交托于你,不知江公子今儿个来提亲可否做好了一心一意甘为人夫的打算?”
此言一出颇有挑衅的意味。不过怀城谁人不知江予安和顾唤之的交情?王媒婆自然也能看出他在说笑,只不过这话她还是得圆回来,“人以江家二子,顾家三子,宁家四子,称之为怀城三大风流才子,奴家以为风流不过是雅称,顾三公子与江公子私交多年,难道不知其品性?所以三公子就莫要在说笑了,江公子今日若是娶不着媳妇可是要和你讨得!”
一番笑言出口,旁人不知有错,倒是她自己先反应过来,连忙打了两个小嘴巴,笑的谄媚道,“瞧我这嘴巴,倒是净说了反话,若是江公子这样的品行样貌都娶不到姑娘,那旁人还活不活?”
王媒婆说完小手绢一挥,风情万种。
顾唤之讪笑,收到那双投过来的桃花眼灿烂狭长透着浓浓的警告,他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转而坐到自家大哥旁边。
“不知江公子可否带了生辰八字来?髹”
顾行之这样问虽然算是应允了这门婚事,可他心里却是没个底。顾欢喜若是能嫁到江家,自然是最好。只是,以他对顾欢喜的了解,只怕他那个小妹还忘不了宁岫,不肯允诺与江予安的婚事。虽说婚嫁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是顾欢喜坚决不嫁,他又如何又怎舍得强迫她?
“自然是带的!”王媒婆接过话,从怀里掏出一小黄本,递给顾行之。
顾行之接过,侧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说,“唤之,去写欢喜的八字来。”
顾唤之挑眉应下,起身要去书房写,撞上站在门口的顾欢喜。他见顾欢喜脸色苍白啧啧了两声道:“我说你呀,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脸色这么差可不行,得叫福嫂多炖些补品给你吃吃。”
说完,准备侧身离开,手却被人一把抓住。
“三哥,你不用去了,我不能嫁。”女子的声音悦耳且坚定。
江予安闻言心下狠狠一震,视线逼人落在顾欢喜身上。她今日一身鲜艳华服,却衬得小脸煞白,许是听到他来提亲才瞬间煞白的吧,思及此,他绷紧了脸色。
“阿娇!”顾行之叫她的语气含着些许愠怒。
他做大哥的,除却私心,亦是觉得江予安是个为人夫的好人选。殷实的家底,出尘的样貌,才气凛然,虽然心思深沉了些,但对他小妹却是彬彬有礼,甚至肯低下头来,这样的男子,怎么看都是上佳。
顾欢喜被自家大哥一喝,强装的冷静险些崩塌。她默了一默,然后将手从顾唤之的臂上松下来,正要走进,被身旁的人牵住。
“怎么就不能嫁?”顾唤之蹙眉望着她。
她冲他微微点了个头,眼神交替间,顾唤之皱着眉松开了手。他这个小妹,向来有主见,他要拦也是拦不住,只能任由着她去。
抬眼看了江予安,那人平日里看万物皆是风云,现下居然整张脸都僵硬了下来,何曾见过他这般紧张?
“这位想必就是顾四小姐了吧!果真是生的倾国倾城!”王媒婆走过来,打量起顾欢喜,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尴尬。
“媒婆过奖了,欢喜空凭一副皮囊,饶是多得了许多夸耀,可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她把话说的不紧不慢,却铿锵有力。
待那媒婆还未来得及驳她,继而又转身看向江予安,委身行了个礼:“承蒙江公子错爱,欢喜罪臣之女实在不敢高攀公子。况且……父亲入土不过两月,欢喜虽不孝,却也不能如此早就谈婚论嫁,还望江公子不要见怪。”
孝道言,双亲故去,子女应守孝三年。这在怀国民间虽没有恪尽,但守孝是必然,只是时间长短各自选择,顾欢喜言尽至此,意思显然很明确,她要为顾承天守孝,这期间不论婚嫁。
“这……”王媒婆束手无策,示意了江予安。
只见江予安忽的一声冷笑,眸光森森,对上那人的眼,“顾小姐既然是要守孝,我自然是拦不得。只是你要守多久?寻常人家三至六月即可,纵然是孝女,也不过一年,你,要几年?”
不等她答,他唇畔勾起,又接着说,“不管你要几年,我都等,顾欢喜,我们来日方长!”
待到她清醒过来,江予安绰约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她一下子坐在椅子上,脑子里那句来日方长挥之不去。
吟香方才在一旁一直不敢吭声,这下等人都走了,她才喏喏的开口,“小姐,你没事吧?”
顾欢喜摇了摇头,虽心惊未去,却不敢多想。
去送客的顾行之此时回来,他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还是进了来,坐在顾欢喜的旁边。
“阿娇,大哥知道你心系他人。”
“既然大哥知道,为何还要应允他?”
“你以为宁远山会肯他娶你吗!不肯的,阿娇,他不肯的。宁家如今受尽皇恩浩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会肯来招惹你这个罪臣之女。如果宁岫真的来了,只会让皇上起疑心,他若来,你就要死,明白了吗阿娇,你们再也不可能了。”
再也不可能了。
当这句尖锐的话从最亲近的人嘴里说出来,割破她的肌肤,刺进她的心脏,顾欢喜再也忍不住,她像个孩童,趴在顾行之的怀里嚎啕大哭,那架势,仿佛是要将心肺都哭出来。
不可能了,她心心念念的人,不可能来了。
可她还是要等,她还有一线希望的,那人曾许诺过,待到来年今日,待到这山野烂漫之时,他定上门提亲,许我一世欢喜。
当日誓言历历在目,顾欢喜不敢忘也不会忘,她心底依然相信,他会来的,总会来的,明年花开的时候,他定会来。
……
江予安遣了媒婆回到老宅,深深的疲倦缠绕在他的面容上。江风见主子回来,立马端了杯茶进去,江予安低头看了一眼,注视良久,喝尽。
“少爷,你这一大早是去哪儿了?昨夜一夜未眠,还喝了不少酒,没事儿吧?”
江风这两日一直觉得他家少爷不对劲,不是整夜整夜的借酒消愁,就是整日整日的心不在焉。他想不明白,一向洒脱的公子怎么就这样了?就连常去的挽红阁也不去了,牡丹姑娘派人来邀了多次,他不回,李尚书的女儿也送了几次帖子来,都被他家公子回绝,难不成,他家公子是有心上人了?
很快,江予安就给出了答案,“我今日去提亲了。”
江风啊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他,忙问,“是李尚书家的那位小姐?”
江予安摇摇头,食指弓起抵着颞颥(太阳穴),一下一下的揉着。半响,他薄唇轻启,慢慢吐出四个字,“是顾欢喜。”
江风吃了一惊,因为他一时想不起顾欢喜是何人。后来细想,才发现,顾欢喜不就是顾承天的那个小女儿,顾唤之的妹妹?只是,她什么时候和他家公子好上了!
“据江风所知,公子与那位顾小姐并不相熟……”
“熟的。”江予安打断他的话,“她就是乔之。”
若她不是乔之,他不会这样日思夜想;若她不是乔之,他不会这样甘之如始;若她不是乔之,他不会在深夜独饮,然后在蒙蒙天际,一杯饮尽,决定上门提亲。
“可她回绝了我,江风,你说我是不是自讨苦吃?”
江风先是被顾欢喜男扮女装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后来又被自家公子提亲被拒而陷入难以复加惊愕情绪,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罢了,自己瞧上的人,再难娶,也要娶回来。”
他清浅一笑,带着倦意,带着温柔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