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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空间里,羲和透过遮眼的布条,能感受到一线淡淡的微光。
所在之地静无一人,其他几人也并未与他关在一起。羲和牵起一抹苦笑,成年后的唯一一次放纵,却引来了这样的麻烦。
他动了动身子,地面冰凉却并不潮湿,难道并不是跌落在洞穴里,那此地又是何处?其他的几人去了哪里?囚他的人若要杀他,早该动手了;若要胁迫他,如今被绑在这儿恐也有二三十个时辰之久了,对方却迟迟不现身。
想到早前与自己一起开怀畅饮的侯爷里,说不准有一个便是算计自己的人,羲和心里顿时充满了愤怒的情绪。
他一个个想了过来:赫连钰?想到他,羲和摇了摇头,赫连钰既以自己的名义邀请他们,当然不会愚蠢到再设计陷害,以邪马之力着实还没有抵御三国怒气的实力。
至于游雅与术离,这两人看起来皆有可能。先说游雅,天子选仕,暮月侯一行声势浩大,还带了自家公子前来,很明显有向朝华公主求亲之意,若是为了这个,游雅设计将他们关在此处或许是为了独占求娶的机会。
但有一点说不通,赫连钰与游雅关系并不亲密,游雅又怎知赫连钰会约他们,而提前在花海中布下此局?
再说术离,他这个闻名天下的妹婿,早几日便听闻他为赫连钰所救,倒是有机会说动赫连钰来邀约他们,只是他有这个,但一被掳之人,又哪有能力来布局?
一时又想到,或者并不是侯爷中的一人,而是当今的天子?但也有不通,若天子有意害他们,大可以等到入城觐见的那一日。还有,若是天子,他必然得与赫连钰勾连,他如何能策动赫连钰帮忙,这也是个问题。
羲和心中纷乱,又想到自己失踪已有两日,却不知外面情形如何,所带来的兵将可有遇袭,他们又是否得了消息,正在想法营救自己?
被囚禁的感觉着实不好,压抑、焦躁以及对未知的恐惧,当他从天晟城被放回的那天起,就曾发誓再也不要尝到失去自由的滋味,但今天,他却再一次被囚禁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让羲和屏住了呼吸,他侧耳细听,门似乎被推了个缝隙。来人的脚步很轻,听起来应是两名女子。
两人并未进门,在离羲和尚远的地方停下不来,一人低声咬耳:“我说吧,这三个侯爷真正一个比一个俊,刚才那两个让我想到月亮和星星,这个又让我想到了太阳。”
另一人淬道:“女儿家家的你羞是不羞?”那人咯咯道:“就你正经,你正经为何眼珠儿都转不动了?”
说着,那人又娇叹道:“真是越看越喜欢,要我说还是最喜欢这个。瞧那模样霸气威武,那一身鼓动的肌肉,好想上去摸上一摸。”
另一人撺掇道:“要不,咱俩进去逗他一逗?”一番小声议论后,二人拉扯着走了进去,走至羲和身前:“侯爷,见你这般难受,奴家们真是不忍。”
伴着一阵细碎而暧昧的笑声:“侯爷您再忍忍,奴家们一会儿再给你送好食的来。”
两人说完,故意往他身上招呼了一把,一人甚至摸到了他的脸上,咯咯笑开,关上门匆匆退了出去。
被女子如此轻浮逗弄,把羲和气得浑身直打颤。
很快,此地又恢复了安静。羲和好半天才静下心来,他将二人的对话细想了一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她们的交谈中只说到了三个人。
星星,让他想到了赫连钰;月亮呢,应该是术离;若太阳意指自己,那少的人就是游雅了?
羲和的心渐渐沉了下来,依游雅的模样,若被那二人见到,自然少不得打趣一番,但她们却只字未提,显然是根本未曾见过他。
若那两名女子真会再来送饭,便是他能逃出的最佳机会,也是当下的唯一机会,他定要小心应对,一击必中。
想到这里,羲和反倒静下心来,暗暗蓄积体内的真气,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他计划得很好,先是稍加言语撩拨,将二人引近,再含一口气,将口中咬碎的软帕分别吐向二人的天宗穴,待制服二人后,再以真力震碎缚住他的绳索。
他酷爱习武、又从名师,练了一身本领,一会儿只要制服那二人,他就必能逃出去。
但是,现实却让这个素来沉稳的侯爷也不免心浮气躁起来。在羲和的满心期待里,随两名女子姗姗而来的竟然另有五、六人。
只见那两名女子打开提盒,将吃食一一摆放到桌上,一人过来带羲和坐下,又取下他口中的软帕道:“日向侯,请食。”或许是有人跟来,先前打趣他的女子亦变得正经。
羲和的心思转得飞快,即便不能按计划行事,但自己仍不能放弃。他强作镇定,沉声道:“蒙着眼睛、双手被缚,如何进食?”
听羲和如此说,几人又窃窃私语起来,早前称羲和为太阳的女子低声道:“只要不解开他脚上的绳索,又有你们几人盯着,凭他一人,怎么也逃不出去。”
几人一番议论,终于谈妥。一男子对羲和道:“你虽为侯爷,但如今却不过是阶下囚。现在我们只能给你解了手上的绳子,但你可别想动歪脑筋。此地遍布守卫,就算侥幸出了这屋子,也出不了这院子,个中厉害你可明白?”
羲和强压怒火,顺从地点了点头,内里却已暗暗将真气自丹田蕴起。
羲和的眼上仍蒙着略为透光的布条,脚被紧紧绑缚,即便这样对七侯中武艺最为高强的他来说又有何碍呢?
他早已凭声判断出几人所站的位置,就在双手被解开束缚的刹那,凭着一气,腾空侧身,两腿紧闭,手指飞快滑向站于各处的几人。那几人被羲和点中了胸前的天突、天宗两穴,一时被封了音定了身。
止服几人,羲和潇洒地并脚落座,解下眼前布条,解开脚上绳索,又将眼前被定住的人扫视了一番。
这几人皆是一身布衣,面容平凡,无一点暴露身份的累赘之饰。
虽没瞧出几人身份,但羲和却不敢再做逗留,未到安全处情况随时可变。
羲和跃上屋顶,离去前暗道,那同时被禁的几人如何,自己该不该出手相救?
略有踌躇,很快,他又否定了救人的想法,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先与兵将会合再做打算。
与羲和相比,游雅被囚处着实太过华美舒适。
不知沉睡了多久,游雅缓缓睁目,他分明记得昏睡前还在一个潮湿的黑洞子里,可为何醒来却全然变了样儿。
他半坐起身子,身下是高床软枕,眼前是芙蓉暖帐。床是极为宽大华丽的拔步床,仅床身前就设了三踏、三屏。
每踏皆以纱幕为屏,再过去便是以光润玉珠儿串起的苏帘,苏帘隔出的开间摆着衣架、大柜和妆台,再往远望,视线却被一张描金的梅兰木屏所挡。
以房间所饰来看,应是一身份尊贵的女子闺房。
游雅挑眉笑了笑,若不是手脚被缚,口中又被塞了布条,他还真要误以为自己是一醉跌入了温柔乡。
能被囚在如此雅丽的地方,当无性命之虞。因此,对当前处境,他并未太过担心。
游雅又斜倚躺下,目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然后等待一个可能出去的机会。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他仿佛被人忘记了一般。游雅眨了眨眼,百无聊赖中想到不久前与自己喝酒畅谈的三人,又不禁想究竟是谁设了计布了局?
收到邀函是辰时,几人相见是巳时,前后不过两三个时辰便能布置得如此妥帖,若不是邀约者提前布的局,那就是有极强大的实力。如此看,三人中唯有术离两样不占,嫌疑最小。
游雅正自思量,梅兰木屏外忽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甜美女声:“公主。”
游雅微惊,当世能被称为公主的唯有一人,便是天子的姐姐昭华公主。
他突然浮起一抹无奈的笑,这囚他的人莫非是要与他玩笑不成?他今次所来便是为她啊,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竟要在这样的情形下与她初见。
透过轻薄的纱帐,隐隐卓卓可见女子苗条的身形轮廓,被几名婢女簇拥着自屏外而来。
女子在妆台前坐下,婢女赶紧掌了灯,那圆圆的铜镜中映照出一张并不清晰的女子脸庞。
游雅赶紧向拔步床的内侧滚去,所幸那床极为宽大,其上又重重叠叠放置了不少华丽的褥被,一时在昏暗的光线下,尚无被人发现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