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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惜陌静然相听,眼中满疑虑之色,术离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若请他,反被疑野心昭昭,成了众矢之的。我若不请他,他的存在最难安的固然也不会是古虞,既然如此,我又何须再费心除他呢?”
术离说的这番话,实则是表明不想争天下的心,不过是要让萧惜陌传个话。至于没说出的,便是他深知伯弈身份,当然不会为人所用,若是强求反而伤了情分。
萧惜陌略微沉默,术离突然笑言:“好在此次机缘巧合,与赤泉国交好,应算通了一条商路,此事也算古虞之喜了。”
窗外飞雪冰凉,屋内芙蓉暖帐。一番温存过后,阿赛娅紧靠在术离怀中,感受着他的气息和温度。
方识男女情的阿赛娅,酡红着脸儿万般柔情地说:“侯爷,你就不能再多呆几日?”
术离双手紧抱着丰满热情的异域美人,声音水润深沁:“赤泉之变对外界不明的人来说,只以为因溯缘节而起。如今我已痴留数日,若再不去,你我私情露了痕迹,难免惹人非议,必然于刚刚稳定的赤泉不利。”
阿赛娅泪光盈盈支起身来,看着术离温润俊挺的脸庞,心中酸涩难抑。
此次虽借了术离的势,但她的情和她的心是真真切切的,况且二人之间又有了几日的夫妻之实,经了温存*之事,心中更是难舍。
术离轻轻抹去阿赛娅腮边的一点晶莹,声音暗哑低沉:“佳人在抱,正自情浓时,我又何尝舍得?但如今形势,你我二人实在随性不得,若因我贪图一时欢娱,便断了你我的将来,离岂不枉费了你的心意。”
术离一番并不露骨的表白和承诺,让阿赛娅的心彻底地安了下来。
阿赛娅娇滴滴地叫出一声:“侯爷”,一双美玉般的柔薏又缓缓地覆到了术离半裸的胸前。
好一阵情意绵绵。如此过了两个时辰,眼见天色渐暗,术离起身,阿赛娅赶紧乖巧温柔地服侍他更衣。
望着眼前这丰神俊朗的男子,阿赛娅伤感起来:“侯爷,你我一别,不知何时能见。”
术离见她满脸痴念不舍,轻声宽慰道:“两年后,若侯爷此心不改,离必将以正礼迎聘。”
两人之间横亘两国,赤泉侯即为一方诸侯,又岂能轻易他嫁;再则术离已有正妻,阿赛娅固然不愿为妾,因此,术离所言也不过予她留个念想罢了。
术离的心思,阿赛娅并不懂,她戚戚然然地道:“此心不改,惟侯爷一人。”阿赛娅一时为情爱所迷,加之毕竟年幼单纯,对儿女之情看重颇多,对术离的承诺只是深信不疑。
二人又是一番缠绵亲热。待浓情过后,阿赛娅终于说起了正事:“侯爷,如今我虽掌了权,但赤泉国的幕府之中,却无一亲信得力之人,若侯爷一去,我怕再生变故。”
术离一边将解下的白玉雕兰仔细挂好,一边宛然道:“赤泉幕府上势强者皆有血脉在你手中,只要你时时留意各宗动向,必不致生乱。此后,你当断当决之事都不可再露女儿之态,待时日一久掌权便稳。”
阿赛娅美目随术离而动,术离继续道:“我去后,亦会留可靠的人护你。今下,内侍暂代领将迦农你当重用。一月后,古虞国便会派来商使进驻,我亦会时时关注,与你保持着联系。”
溯缘节后十日,赤泉侯以国礼相送,古虞侯高调返程。
两国商定结盟,不仅互派商使,便连人口流动等事关国本的事也消了许多禁止。
至于两国为何交好,众说纷纭,最深得人心的便是:多国盗匪联手,趁溯缘节时,进赤泉府库盗出数件至宝,谁想那匪头贪婪,竟对美丽的赤泉侯阿赛娅起了歹心,危难之时,正是古虞侯以身相救,护了赤泉侯的清白。
于是乎,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广为流传,一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更有不少好事者议论出声,殷盼两侯能结百年秦晋,使两国关系再进一步。
人情薄、世情恶,世人皆善忘。
当他们说此言时已全不记得,就在许多年前,他们曾为古虞侯十年求娶女织的痴情佳话,有过怎样的感动和渴慕,有过怎样的传唱和艳羡。
那个如水般的女子,倾国倾城藏在深闺的女子,终究是,被忘了啊。
朱门深户,身着天青棉袍的女子凭栏远眺,凝注着紧闭的大门,又是一年冬日了。
伺立一旁的婢女开口:“姑娘,站了许久,还是进屋等吧。”
女子幽幽一笑:“不必等了,他若要来早该来了。”
女子脸上一片索然之色,接过婢女捧来的精美手炉,款款转身欲去,身后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步履声。
女子猛然回首,脸上晕开一阵笑意,心里生出无限的期盼,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紧紧盯住来人,轻言开口,试探着道:“可是侯爷要来?”
来人约莫四十开外,着黑布棉衣,戴青黑棉帽,听女子如此急切地追问,只为难地摇了摇头。
见女子面露凄色,来人不忍接道:“侯爷已过了曲梁城,但人虽未来,却着人送了信给姑娘。”
来人说着赶紧呈上书信,女子脸色苍白,郑重接过。
一纸信笺,就看了一晚,字字句句镌记在心:“一别三载,多有惦念。虽路经两次,却心怀顾忌,为保你安然,离不得入城一见。眼下赤泉事成,你多有其功,离着实于心中感念甚深。”
女子捧着信笺笑了起来,目中泪光盈盈,他总是如此,三言两语就可轻易撩拨了她的心、收买了她的心。
“然其后还有两事不得不为。一则,时日稍长,赤泉国内稳定,赤泉侯必将清查古虞国安插之人,迦南身份已明只能自保,其余暗伏势力却需上心维护,必要时你可亲往部署。二则,赤泉之事使各侯疑心暮月所为,你应尽快起行暮月国,为暮月的图谋造势,以求逐渐消耗暮月的国力。”
女子微吟,与暮月公子之约趁热打铁,是该部署了。
“此二事,所倚甚重。离心中惭愧难安,唯将赤泉赠予的几件上好貂裘着人带去,不过聊表离之心意。冷冬寒深,望你顾惜身子,切记来日方长。若你我所欲之事一切顺利,再过两三年便得相聚。”
女子摩挲着书信上龙飞凤舞的行行字迹,仿佛抚摸着心爱的人一般,那么的虔诚,那么的小心翼翼。
女子轻笑,已然泪流满面。自己再多的怨怼,在他的几行字里早已烟消云散。
古虞侯啊古虞侯,你即便没有最高强的武功,没有上天最特别的厚待,仅单单能识透人心、善加利用这一点,这世间恐已无人能及。
只是,世事多变,她的身份在若玉与画眉间游走,所行之事桩桩件件皆是刀口剑尖,命悬一线的人两三年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长了啊。
若玉微微抬目,她真的有机会活到那时,与术离相聚吗?
日向府院,着狐裘皮甲的魁梧男子立于院内,鹰臂、虎目,一身霸气难掩,端的是器宇轩昂、气度摄入,此人正是日向侯羲和。
此时,他的身前半躬了一人。只听,日向侯道:“术离若真的如此想,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日向侯声音浑厚暗沉,让听着提了一口心。稍顿,他接着道:“赤泉国的七彩藤可为他所得。”
躬身的人答:“据萧惜陌所回,七彩藤仍是下落不明。”
日向侯听言,语气缓了一些:“好,既未取得,那与这将死之人就勿需多做计较。这古虞国他治理得越好他日我越可省些力气。”
语毕,忽又起了厉色:“那抢宝的黑衣人究竟来自何处,为哪国势力?绝杀者之事又是如何?这两桩可有查明了?”
答者十分恭敬谨慎:“传回的消息指苍梧、暮月两国多有可疑。”
日向侯冷道:“可疑?既然可疑为何不查。你说,连据实消息都无法提供的属下可有留着的价值?”
回话者见日向侯脸上泛了怒气,吓得赶紧伏地道:“是属下失职,属下立刻着人明察。”
暮月国雅室中,公子游雅靠坐在藤椅之上,一双长腿笔直伸展。一名精悍的中年男子立于一边。
游雅慵懒说道:“想不到,我暮月下的一手棋,竟让古虞国得了益。”
男子静听,游雅又道:“传令下去,着人混入古虞国遣往赤泉国的商队,这便宜可不能白白让他占了。”
中年男子道:“是,小的即刻去办。”
游雅略有不耐,挥手示意男子退下,自个儿闭目假寐起来。
一年多前,他利用赤泉大将军艾西与他君父的一段私情,颇费了一番心思挑拨艾西杀了赤泉侯夫妇二人,后又煽动艾西拥立了年幼的阿赛娅上位。
他的本意是要遏制赤泉,从而使暮月国渔利。
可惜,若不是因他贪心,没一鼓作气收紧赤泉的政事权利,又将心思放在了南面的黑蚩国上,怎会让古虞侯占了先机,得了大利?
游雅此时只觉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