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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的饭吃得迅速,然而马车修起来却是不容易。
虽是后面装货物的马车里装有配件,然而换起来敲敲打打,一时半会儿也是修不完的。
因此太孙吴也有时间在吃完饭后消食,听着单凌吹嘘他与萧安及那位美人姑娘怎的入山为军中捕肉,偶遇老虎齐毙之。
“……只见得那老虎往公子身上一扑,公子便仰倒了过去,那老虎见扑倒了人,张着大嘴就朝着公子的脑袋咬了下去!”单凌比了个猛虎扑人的动作,吓得陈十郎啊了一声。
太孙吴想得多了一些,“你是她护卫,竟没去救他?”
单凌很想说公子我在讲故事你就能不能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听,嘴里却道:“我那时站得远,来不及不是?可心里一片着急,拿着长矛就想往前冲,却是见得公子双手往前一伸,却是将老虎的嘴给掰开了!那老虎左右晃头而不得,我那枪就已经插进了它的背上,顿时喷了我一身的血!”
陈十郎听得津津有味,忙追问道:“还有呢?后面怎的把老虎杀死了?”
才吃完干饭跟厚肉片的单凌嘴里有些渴了,从腰间取下水袋打开塞子猛喝了一口,才继续道:“后来?后来你们的程姑娘就已经用绳子做了一个套,套进了老虎的头上,我家公子手一松再抢着套子往下一拉,那绳子就掉在了老虎的脖子上,将老虎狠狠勒住了!”
萧安本在与程谨安说话,听得单凌又开始吹嘘当年的打虎经历不由得好笑,“还在吹。”
程谨安也笑,“人家打老虎只要一个人,我们要了几个,要我都没脸说这事儿,偏偏他还说得欢。”
萧安回头看了一眼听得津津有味的太孙吴与陈十郎,不由得感慨了一声,“京城里的男人呀。”
余下的话不说,程谨安也知晓是哪几个字,两人只相视一笑,各自憋在了喉咙里。
这时有护卫对着柳客卿道:“柳先生,马车修好了。”
单凌说得意犹未尽,然而马车修好了却是要赶路,便停了下来,终究觉得不是个味道,就跟太孙吴与陈十郎道:“等到了谷阳,我再讲与两位公子听!”
太孙吴与陈十郎都满意的点头,这英雄打虎的故事,天下的话本子里被传唱的最多,能听得一出更写实的,大家都愿意等。
当然太孙吴更想听的,还是萧安如何打虎,其他两个都是顺带了,毕竟这么大个事儿,萧安竟是没给他写信说过。
上了马车,休息了一个多时辰的马匹又飞奔了起来。
然而这一回许是吃多了的缘故,在马车颠簸了半个时辰后,太孙吴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马车不得不停下,太孙吴吐得天翻地覆差点晕厥过去,一张小脸惨白。
柳贞看着太孙吴吐得这般模样,头有些疼,转而问陈十郎,“之前那半日都没晕,怎的这会儿吐了?”
陈十郎也傻了,他也没明白太孙吴怎的就吐了呢,明明上车的时候还好好的。
还是程谨安在边上看了看,道:“许是吃多了罢?”
程谨安的声音有些钝,听上去没有姑娘家的清脆,也没男儿家的豪放,但听着倒是让人觉得舒服。
太孙吴将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就听得程谨安这一句,连忙点头。的确是因吃多了些,才出的事。
萧安在一边立即问陈十郎,“之前那盘肉公子吃了多少?”
陈十郎本想说不知道,然而看见萧安有些发青的脸,也不敢这般随意回答,忙道:“许有十来片吧?”要说被吃干净了还不得被揍啊。
萧安一听就怒了,“不是说只吃了几片就够了,剩下的让你装起来让公子在路上当零嘴?”
陈十郎苦着脸道:“公子吃得高兴,一下子忘了。”
萧安气得想提脚对着陈十郎踢过去,然而却被程谨安一脚拦住,“这会儿吃也吃了,吐也吐了,说这些没用,不如先让公子休息一会儿,看能不能慢些走。”
太孙吴用水漱了漱口,一脸苍白的对萧安道:“程姑娘说得对,本也是我自己贪吃,怪不得表哥。”
程姑娘的脸一脸扭曲,这回换作被萧安拦住了,然后回头问后面赶马的护卫,“热着的粥再端一碗过来。”
陈十郎自知犯错,赶紧屁颠屁颠的去了后面的马车上取粥,也还好之前煮粥之时为了照顾太孙吴的身体,便弄了个小火炉固定在了装货的马车上温着。
架在小火炉上的小口砂瓶被用铁丝与火炉固定着,光是将装粥的砂瓶弄出来都花费了好一会儿。
炉子里只剩些残火炭,粥的温度倒是正好。
太孙吴喝了一碗粥,觉得胃比吐之后好了许多,只想躺着睡上一觉。
有护卫已经收拾好了马车,萧安让太孙吴进去躺着,又对架马的护卫道:“先慢行一个时辰。”
太孙吴一脸歉疚道:“是我不好,才耽搁了。”
萧安眼神冰凌凌的看向陈十郎,陈十郎忙发誓,“这回我一定好好看着表弟,不让他受一点苦!”
可是如萧安这样的,还有那些护卫,吃得比自己多,吃得更粗,在更为颠簸的马上却是好好的,太孙吴有些沮丧道:“是我之过。”
萧安脸色更不好看了,又去瞪陈十郎。
陈十郎都快哭了,心想怎么哪一件都要怪罪到自己身上来,又不是他让太孙多吃的,但还得捏鼻子认了,回头安抚这动不动就要伤感一回的表弟,也不知自己这辈子是做的甚么孽。
“表弟的身体哪不好了?之前还骑了马不是?晕马车这事儿,谁没得过呢,那是表弟坐得少了,以前我小时候也晕过,后来就晕习惯了。”陈十郎一边劝慰一边把自己的黑历史都倒了出来。
就是晕个马车,谁没有过呢?
旁边程谨安也插嘴道:“就是南边里的水多,也还有晕船的,马车行快晕了呕吐倒也不足为奇。”
听着说连有坐船都晕的,自己这个也不算是身体不好的缘故,太孙吴心里好受了些,这才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萧安。
程谨安在一边看不下去了,不怀好意地笑道:“公子还要人陪着才能睡啊?断奶没有?”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太孙吴此刻心里对着程姑娘只有这个想法,完全没了之前觉得这姑娘还挺漂亮的心思。
萧安看了看太孙吴,当然不觉得太孙吴是想要她陪着才睡觉那般,只脑子里转动了一下,终于想到点了,说了出来,“我没跟你生气。”
就是生气了,萧安她也只跟自己生闷气。
调查边关军中内务这种事,她与她母亲及柳客卿身份尴尬,本也不当知道此事,只用操心外祖父翻案之事就好。
至于柳客卿猜出来了,却也是猜出来的事,太孙吴在柳客卿猜出来之时连承认都不当有,然而他却是承认了,就有了泄密之嫌,说到底还是因他们之间的私交。
现下明显她外祖父的案子与三关扯上了联系,两者已经撕撸不开了,在这种紧要时候,萧安觉得自己更不该与太孙吴为些不重要的小事而置气,不过心里到底因为太孙吴的不坦诚而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是了。
就如柳叔所言,皇族与她,到底是不同的。
太孙吴心里也叫苦呢,本是密旨,除了张公公、杨三爷,连宿琼都不知道的事,他又哪敢告诉萧安。
倒不是怕萧安泄密出去,而是他终究不过是个名头,张公公也好,杨三爷也罢,在此事中却是都比他要有决定权,他要随便将此事说出来,只怕那两人要有些自己阻止不了的想法。
这回好似两件事会扯在一起了,萧安说没生他的气,其实还是有些生气,太孙吴心里都知道,只是想不出法子来讨萧安这种姑娘的欢心。
要换别家姑娘,送了金银首饰一类的,想来就会开心不已。然而如萧安这般的,除非是送她一支军队了,或者是为魏侯翻案。
替魏侯翻案这件事,本就是此行的目的之一,至于送一支军队,他还连太子都不是,这种事也就只脑子里想想了。
太孙吴躺在马车上,让陈十郎卷着马车窗里的竹帘,看着复又一脸谨慎严肃的萧安。
他是真的羡慕萧安,就算比自己小上几岁,可是身体健壮,可以四处奔跑,不像自己,走到哪,都要着一大堆人护着,就像个废物一般,哪比得上高祖两代帝王英姿。
护在马车旁的萧安见太孙吴打开帘子,就道:“卷着帘子作甚?吃一嘴尘土?”
太孙吴笑着不说话,旁边陈十郎插话道:“就是,这天儿也冷,吹风也容易受凉呐!”
太孙吴躺着怎样他不知晓,然而坐着的他可是吃了好两口灰了。
可惜萧安没懂陈十郎的意思,只横了一眼他,“不知道给公子盖个毛毯子?”
结果弄到最后还是自己没做好,陈十郎终于觉得跟着太孙吴那小太监苟顺也不容易了,这伺候人的活儿,也只有自己做了,才明白自己当主子的时候下人有多苦。
陈十郎翻了翻马车,在下面的格子里找出了一张薄毛毯,给太孙吴盖了半身,才问道:“表弟你冷不冷?”
太孙吴觉得陈家人都是些聪明人,就陈十郎有些过分蠢,这都盖他身上才来问他冷不冷,也亏得是表哥,不是苟顺,不然都得死上十回八回的。
太孙吴自然是不冷,不过盖上毯子也没多热,马车行得慢到底也是要进尘土的,只得过了会儿就让陈十郎将帘子放了下来。
马车颠簸起伏,太孙吴躺在马车上全身骨头架子都在跟着抖,心想到底还是不如骑马,骑马也抖全身,可好歹不用闷在马车里。
这般想着,太孙吴神不知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