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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的丈夫乃是南阳侯身边跟班小厮,不过是被换之后的,当年跟着南阳侯去边关的那一位,却是配的魏氏身边的丫鬟,只是后来被打发回了京中。
“夫人就是心中有怨,也不该在此时说的。”阿玲劝道,“侯爷本就对魏夫人内疚,夫人说那些身外之物,岂不是让侯爷觉得夫人俗了?却是更念着魏夫人的好?”
“何况夫人要不回京,难道一辈子在边关等着?这要等到何年何月?如今这般好的机会,可千万莫要错过了。”阿玲又道。
林氏这辈子心心念念的就是正大光明的当南阳侯夫人,这才进的京。要此回不将这事情办妥,要宫里的娘娘谁家想笼络南阳侯,撺掇着皇帝赐婚下来,她还有什么戏唱?
林氏咬着牙道:“南阳侯府京中的百年产业,也无非是京中的铺子产与京郊的一些庄子田地,这些都是用银子买得到的,也并没有多急着用,我也并没放在心上。可南阳侯府上的那些花草树木、桌椅书画古董,却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不说那些孤本名画,就只说侯府上的那几套家具,哪一样不是出自大师之手,百年流传下来的珍品?如今就是再寻人来打,光收集原料都不知道要几年,寻名师打造又要许久,更何况只过一月他便要迎娶我过门,要放些不配套、层次低的家具在正厅,让上门观礼的人如何看我?还有府上那些值钱的花草树木,养得极好又少见,一时间又往哪去寻?我知她恨我,却没想到她在这里摆了我一道!”
林氏一直当魏氏不过是愚昧无知妇人,却没想到对方竟来了个釜底抽薪,打算在她转正之时彻底打她的脸。
那么空荡荡的一个侯府,要一个月内补不上,她住进去还有什么脸?
“不如就将婚期延后,只等将侯府重新装扮好了再说。”林氏低声嘀咕,然而想到南阳侯已与魏氏和离怕有心人趁机下手,还说不得南阳侯要继续去边关守关又觉得这事拖不得,这一拖多拖半日都可能什么事都会发生。
只是她到底还是要脸面,这也是她第一次回京面对京中的诰命夫人们,那些诰命夫人与魏氏相交二十年,定然对她有意见,她焉能示弱?
这婚礼,自也要热热闹闹的,比魏氏当年的要强才行!
旁边的阿玲听林氏说要延迟大婚,忙劝道:“夫人万万不可,这事儿都传出去了,京中无人不知,许多人都来打听过,要贸贸然改期,怕是她们更要笑话夫人了。”
一个女人,不呆在家里守着男人,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竟是靠着自己赚了诰命来,同为女人的她们却只能被关在后院里,谁不嫉妒林氏?
因嫉妒而说别人闲话甚至排挤人都无可避免。
这一点林氏心里也是知道的,当初在边关也被人这般嘲讽过,虽那时她已将那女人的脸打了回去,然而边关不比京城,所以才更不愿意在那些无能的女人面前丢脸。
如今这前后为难,自己心里也有鬼的林氏犹豫了一番,才与阿玲道:“京郊一带,只要一月内能带回的,价钱再高也莫要舍不得,一定得将侯府翻新一遍,把婚礼办得体体面面才行。”
阿玲一听就道:“听说京郊有几家花农,以往种的花草都是往高门里卖的,要夫人多出些银子,一个侯府的用度也未必拿不下。就是古董珍画,京中当铺就有好几家,那败家的也不是一二,总能凑出一套出来先应付的,剩下的往后长留京中了再置办也不难。”
只可惜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然而在京城里最好使的却不是银子而是权势。
京郊那几户花农,都有稳定的客源,也都是权势之家,自然不会为了林氏那点子银子去得罪能随意摁死自己一家子又有长久关系的老顾客。
在闹出一番笑话后,到底还是让那些农户们均了些许出来。
也是林氏有银子,京郊不行就在京外更远一点的地方去买,竟是在一个月之内好歹也凑出了一侯府的东西。
又快船去江南置办了一些名画古董。
虽不如当初侯府的那般气派,然而在林氏的精心布置之下,却是新颖得让人眼前一亮。
萧安知道此事,也只是讥讽一笑,等着前一日铺妆,林氏的嫁妆抬入侯府,与魏氏说道:“果真是有银子的人,真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了,母亲您是不知,旁人都捧着人呢,说是有眼光。”
就林氏买的那些东西,却是比往常价高了一倍,有些更是高了两三倍不只,有坐地起价的高出五倍十倍也不是没有。
那嫁妆也似乎想要故意压过魏氏一般,整整多了十台,当年魏氏嫁妆用了四人抬,林氏便用了六人,彰显着台台都要比魏氏当年的重。
“只是可惜了。”萧安低声一笑,笑意冰凉。
魏氏住的地方离侯府算得上远,但也还在一个坊间里,不过一南一北互望而不见。
在夜间有人闹着起火了之时,魏氏与萧安被吵闹声闹得睡不着觉,起身相聚在魏氏院子里看着远处挡都挡不住的火光。
外面的下人们闹哄哄的一片,也有外院的跑去街道上看火势如何,是否被牵连到这一头,又有人往府中活水里守着,好随时被牵连时能及时救得了火,也有下人劝两个主子要火势烧过来了就往别的坊间去躲一躲。
“真是可惜了。”魏氏站了半晌,见那火光越来越大就惋惜道。
萧安抬着眼,定定的看着起火处,却是问道:“母亲,您后悔了么?”
魏氏回头往屋子里去,轻声道:“安娘,落子无悔。我魏敏兰并非拿不起放不下的闺阁弱女子。”
到第二日京中所有人都知晓了昨日起火的是本打算扶正妾室的南阳侯府。
至于起火的缘由,前往救火的夜巡官兵倒是透出了一二,猜测因新房刷的是新漆,本就容易起火,加上守夜的人没注意将油灯碰倒了才引起的火势,这一烧就没停得下来。
好在要烧也只烧了南阳侯府的主院内外,加上侯府大姑娘与二姑娘的院子,没有祸及别家,倒是没遭人埋怨,大多为南阳侯府可惜,好好的喜事儿被这么一搅合,还不知成什么样儿了。
就是皇宫里的皇帝也寻机问了问,在得知是府上下人看守不利之时,也只摇摇头没说话,只是下旨布榜京城,夏日炎炎提防明火。
至于在第二日城门一开,才知道昨日她的新房着火的林氏顿时就晕了过去。
只这晕也没晕多久,看着一脸疲惫的南阳侯,林氏还是得先要问起火的缘由,“晚上当有下人守夜,到底是怎么起的火?”
南阳侯本就睡在侯府上的,只等着第二日来京郊接新娘,也差点被烧死在里面。对这场火,比外面传的知晓得更为清楚。
“本气候就热,又刷了新漆,有人看守不利没注意到火种,一开始着火的地方就在主院,半夜又起了风,一下子将火吹到了其他两个院子,整个侯府内院都被烧了三分之一。”南阳侯青着脸道,真真是流年不利。
“那嫁妆呢?”林氏一听顿时就想起了早放进府铺妆的嫁妆。
南阳侯倒也让林氏先派去的人清点过了,“绸缎、书画、瓷器是不成了,整箱的金银珠宝却是大多保存完好。”
绸缎倒无妨,再贵重,只有银子再买也不难,可那些珍品书画,却是烧了就没了,而昂贵的瓷器要被烟熏过后更是不能再用。
这一损失,就是十几万两银子的东西,纵使林氏再会赚钱,可几万并非几百几千银子,焉有不心疼的。
除了这,林氏心中还有疑虑,夏季容易着火并不奇怪,然而主院那么多人守着,怎的会燃起那么大的火?难不成那些人就眼睁睁看着火燃起来并不扑救?怎么看都觉得值得推敲。
“有没可能是别人暗中动的手?”此时林氏也顾不得看南阳侯的脸色,十分怀疑道。
南阳侯下意识回道:“谁?”
随后脸色就变得不好起来,冷声与林氏道:“主院院子里布置新房跟守着新房的都是你自己的人,这会儿你又在怀疑谁?”
林氏是在怀疑魏氏,可南阳侯却深觉自己对魏氏了解极深,“魏氏出身名门,自幼性情高傲,为人坦荡,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有什么事情都会当面说清,绝不会做出这种阴暗之事!”
就是魏氏的人,她也带了干净,剩下侯府的老家生子林氏不放心早就替换了下来,只守着别处的,这事儿要让原来侯府有经验的人准备,说不得还不会出事。
林氏要说魏氏作梗,只会让南阳侯觉得林氏到底比不过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