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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谢,秋天还未走远,江南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漫天的雪花飞舞着,好似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偶尔露出的屋檐一角恍若白雪世界里的一抹惊艳。
公孙策解下披风收起伞,把伞放在门外的角落,推开门进屋,暖意袭来,公孙策勾起嘴角一笑,张开胳膊把冲着自己跌跌撞撞跑来的小家伙抱起来,继续往里走道:“父亲呢?”
“爹爹!”小家伙叫人还是口齿不清,年纪尚小,软软糯糯的声音讨人喜欢,“楼上,楼上。”
闻言公孙策往楼上走,瞥见公孙真在后园里面站着,望着园里的一棵腊梅笑得眉目温柔,心里一软问怀里的公孙誉,“爷爷今日做了些什么,有喝药吗?”
“有,父亲盯着的。”
还未走完楼梯,花满楼已经出现在楼梯口,公孙策走上去把公孙誉交给花满楼,一边拍去身上余留的一些水迹一边道:“爹今日真的有老实的喝药吗?”
“有我在,你还担心吗?”
花满楼抱着公孙誉往里走,进到屋里,便把公孙誉放下。公孙策拿了衣服到屏风后面换了出来,瞥见花满楼正在吩咐花平准备一些姜汤,不免笑,“不过是雪下得突然,幸好书院里有伞,不至于就会着凉。”
“上次谁说的不会,却染了风寒半个月才好?”花满楼提醒公孙策上次的事情,公孙策顿时哑口无言。
花满楼听见公孙誉爬到身边的声音,把小家伙拎起来抱在膝盖上面,拿了桌上的糕点给他拿着,“书院那边应该也要放假了,再过不久就是正月,该给你们放假了。”
“爹在书院里面算是清闲,这两日已经不用去,我还有四天才能放假。”
“那便把给学生的课上完。”花满楼说完道:“今年留在这里过年,花家那边我已经差花平打过招呼,大哥那边也知道,不会勉强我们回去。”
闻言公孙策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想起上次去花家过年时的场景,真是险些让他招架不住。花家的人倒是不厌恶这样的关系,但是那好奇打探的眼神总会让人觉得不适。
上次去两人只待了除夕和初一两日就急忙回了自己的百花楼,不再去。
今年公孙真来了,倒是不好再去。
楼下传来花平的声音,晚饭月娘已经做好,可以下去吃晚饭了。月娘是公孙誉的乳娘,即使现在公孙誉早已经不用,可是月娘还是留在了百花楼,带着她的孩子在百花楼安了家。
多了一个女人,对于两人而言并无什么差别,因为平时两人都在小楼这边活动,后园原本是空着的,现在多了月娘母子倒是热闹起来,公孙真平时也多了一个小孩子,算是儿孙绕膝。
花满楼抱着公孙誉和公孙策一块下楼,到了楼下把公孙誉放在凳子上面道:“爹,你的药花平给你热着的。”
公孙真闻言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公孙策,公孙策挑眉道:“你上次嫌大夫开得药太苦,但是良药苦口,平时也不见你这样任性,这次倒是胡闹起来,把药倒掉,着凉不喝药,染了风寒更是折腾人。”
“你们俩倒是管起我来了。”
“爹,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胡闹,难道平时你也是这般?”
当初他喜欢在外,很少在庐州家中,现在一想,怕是平时他对公孙真的关注太少,公孙真在庐州的时候也是这样,但是管家不会告诉他,毕竟公孙真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见父子俩又要理论起来,花满楼道:“阿策。”
“真是胡闹。”
“……你平时不也胡闹。”
这下公孙策无话可说,他的确是有时候嫌弃那药味苦得很不愿意喝,不过那种时候稍有,也就可以不计较了。月娘是个守礼的人,即使到了这里一年多的时间,依旧坚持不上桌吃饭。
花满楼和公孙策见月娘坚持也不勉强,在后园里给她和花平还有永安安置了另外的一间房间来吃饭,否则在厨房里用饭到底是不好。
“爹,书院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你不用再去了,能过完年再去。”
“那你这边呢?”
“还有四日的课要上,上完也就可以休息了。”公孙策道:“再过一阵就是除夕,不过不到一月的时间,该准备一些东西,月娘和花平应该知道准备些什么,您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再给他们一张单子就好。”
“其实也都没什么,不过是些吃食还有要用的东西,他们都会准备。”
“这倒也是。”
公孙誉拉了一下公孙策衣服,公孙策便低头照顾公孙誉,喂他吃东西。花满楼自然的接过刚才公孙策和公孙真的话,“对联的话,爹和阿策来写便是。”
闻言公孙真点头,“这倒是可以,平时府上大门的对联也是我写的,别的不说,我这手字倒是能拿得出手。”
“这倒不假,爹您这辈子就是这手字秒得很。”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公孙真不免对公孙策这种褒奖里还带着揶揄的话不满,继续吃东西。
盯着花满楼和公孙策自然的分工,两人丝毫不介意谁做得多做得少,但凡是自己能做的,就帮对方做好,公孙真面上挂着满意的笑。从庐州到江南来,也有几月的时间,和两人生活在一起,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两人平时生活的模样。
从最初的惊讶到后面的满意,公孙真觉得,如今两人这般在一起,还有一个可爱的公孙誉,倒是真不错。
不必那些平常人家过得不如意。
哄着公孙誉睡着了,公孙策看着花满楼进来,抬头道:“爹让你去,是有什么事情想和你说吗?”
“只是说若是我们要去花家的话,那便去,不要失了礼数,即使不在除夕去,初三之后也是得回去一趟的。”花满楼把刚才和公孙真说的事情复述一遍,公孙策一愣。
“的确是该回去,那就初四回去一趟,初五便回来,两个时辰的路程,倒也不算太远,不过……誉儿就不用回去了。”
“恩。”
留下公孙誉在这里,公孙真也不免觉得无聊。小家伙才一岁半就懂得哄人,把公孙真逗得眉开眼笑的。祖孙俩没有血缘倒胜过有血缘的,让公孙策松了一口气。
当初他最担心的就是公孙真和公孙誉不亲,现在倒是当时多想了。
吹了灯,两人躺在床上,公孙策习惯的侧身贴着花满楼,闭着眼睛道:“在书院后,好像就未曾出过远门。”
“恩?”
“我向书院请了假,刚好有一个先生能替我,我……”公孙策停了一下才道:“陪你去走走,上次陆小凤寄来的东西是从漠北寄来的,那我们就去漠北走走。”
花满楼闻言不免勾起嘴角侧身搂着公孙策道:“恩。”
谁也没有回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花满楼当初以为可能和公孙策能多待一阵子便是一阵子,每一刻都当做是最后一刻来度过,但是现在回头一看,一切都还是和从前一样,身边有几个好友,还有一个相伴一生的人,就连身份都还是花家的人。
两个不同的时间就像是重合在一起一样。
“在想什么?”
“没什么。”
公孙策点头,往花满楼怀里靠近了一些。因为之前生病亏了身子,本就是容易染了风寒的身子现在到了冬天就是手足冰凉,倒是有进补,就是不见效果,好在花满楼是习武之人,两人夜里睡在一起,公孙策也能暖暖的入眠。
日子过得快,随着过了除夕,初五两人从花家回来,花平把从花家带回来的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公孙策正帮着拿,忽然旁边的花满楼直起身,手里多了一支飞镖,上面绑着一张纸条。公孙策一愣,把纸条拿过来一看,不由得楞了一下。
对着花满楼轻声说了一句什么,两人一笑道:“爹,我和七童去一趟漠北,过段时间回来。”
“这冰天雪地正是冷的时候,你们去漠北做什么?”
“会一个朋友。”公孙策说完,示意花平去把马给牵来,还有准备一些银两,其余的不用。
花平把马牵来,还有一叠银票和银两递给两人,“少爷,公子,你们这一路上可得小心,还有记得送消息回来,小少爷和老爷都还惦记着你们呢。”
“恩。”
公孙策把披风系好,看一眼也上马的花满楼,“爹,家里的事情花平会帮着你打理,我们俩去两三个月便回来了,书院那边我跟院长说过了。”
“你这小子!”公孙真骂一句道:“小心些。”
“知道了。”
花满楼在马背上,拉着缰绳道:“爹,百花楼劳烦你照看一阵,誉儿也麻烦你照顾,这个朋友,我们不得不去见。”
公孙真闻言摆摆手,转身吩咐花平把马车上的东西继续搬进去,抱着公孙誉道:“我的乖孙子,你爹和你父亲两个真是为了朋友连命都不要了,你看,把我们爷孙俩丢在这里,啧啧,走,爷爷带你进去和永安一块放鞭炮。”
花平惊讶的看着公孙真,哭笑不得——放鞭炮?这可使不得。
从江南到漠北,公孙策和花满楼花了半个月才到。进了客栈里面,公孙策连忙在火盆上烤了烤手,打着哆嗦道:“这地方可真是冷,比河间府那里还冷,风刮在脸上跟刀子割一样。”
“应该就是在这里了,我们在客栈住下。”
“恩。”
来时下着雪,进屋都化成了水,两人收拾好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门被敲响,公孙策直接上去开门,见到门外的人时不由得笑起来,“七童,你猜,是谁来了。”
花满楼坐在那里,气定神闲,“自然是一位……朋友。”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进门,两人坐下,陆小凤还是原来的模样,西门吹雪也半点没有变化,三人坐着,公孙策却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的人,道:“看来……”
“还有位朋友,你不进来吗?”
门外的人额上有一条额带,对着公孙策抱拳后进屋,“喂,陆小鸡把我骗来这里,你说是不是太过分了?花满楼你可得来说说理,这陆小鸡是越来越欠打了。”
花满楼道:“司空兄,别来无恙。”
公孙策关上门,把火炉放到近了一些,在花满楼身边坐下,和众人对视一眼,笑着点头,模样竟是和花满楼有七分相似。
围炉笑谈,把酒言欢,倒真是乐事。
确实是不得不见的朋友。
夜里,公孙策伏在花满楼身上,气息还未平复下来,哑着声音道:“你很高兴,以往你有心事,如今……是真的解开,是见到了司空吗?”
花满楼的手搭在公孙策腰上,被子把两人裹着,“恩。”
闻言公孙策道:“那便好。”
花满楼闭上眼道:“这便好。”
打了一个哈欠,公孙策靠在花满楼的肩头,声音说这话渐渐弱了下去,“日后这样……一辈子也不会腻。”
外面的雪还在肆意的下着,漠北的雪总是喧嚣得很,一整日一整日的下着,冷意却被门窗隔绝在外,暖融融的屋内,呼吸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