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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烟在脸上蒙了一层黑纱,然后命人将屋子关起来,不容许任何人进来。
糯糯自然是着急,萧正峰更是怒了:
“不就是脸上挂了点颜色吗,至于吗你?”
阿烟一言不发,蜷缩在那里,抱着被子不说话。
后来萧正峰气不过,一脚踢开了门,顿时那沉重的木门犹如一个纸片一般飞开了。
糯糯惊呆:“还是我爹厉害!”
萧正峰走到床榻边,看着脸上蒙了一层黑纱,又把脸犹如鸵鸟一般埋在被子的女人,无奈地道:
“烟儿,病好了就行,活着最重要。”
她说的话,阿烟何尝不懂呢。
可是她不想当上半辈子那个人见人怕的女人。
当一次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当第二次呢?
萧正峰看着床上这个小可怜,无可奈何,坐在床边,搂过来哄她:
“这根本没什么呢,你看看我,脸上从来就没白嫩过,这也不是活得好好的?”
糯糯看着她爹娘这个样子,想着说不定这两个人等会儿又你侬我侬起来了,当下利索地后退走人了。
二皇子扯出她的袖子,低声道:“等等!”
糯糯挑眉:“等什么,难道你要看我爹娘在这里亲亲我我?”
二皇子指指那个门板:“咱还是先把这个立起来吧?”
糯糯微怔,想想也是,当下和二皇子一个人抬一边,将那个门板重新立起来,虚掩在那里,这才蹦跶着拉了二皇子跑了。
一时门板立起来了,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其实就算没门板,也没人敢多看一眼,早跑光了。
阿烟俯首在那里,捂着满是痕迹的脸,看都不想看萧正峰一眼。
所有宣阳感染了瘟疫的人,她也许是后遗症最严重的吧,真的是彻底把这张脸毁了。
萧正峰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实在是无法理解,凑过去越发压着性子哄道:
“乖烟儿,你放下这面巾,让我看看?”
阿烟哀怨地抬眸,含泪望着他道:“不给看!”
萧正峰无奈:“你看这面巾捂着多热啊!”
阿烟摇头,坚持:“你看了后,一定会嫌弃我的。”
这话一出,萧正峰真是大感冤枉,不解地道:“我嫌弃你什么?嫌弃你脸上不如以前白嫩吗?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阿烟昂脸,泪眼望着萧正峰,悲愤指控道:“你就是!”
萧正峰无奈:“我没有。”
阿烟却发出一声浓浓的带有哭腔的“哼”:“你说你当初为什么想第一次见面就不错眼地盯着我看?后来又为什么想娶我?”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眼瞅着快二十年了吧?
可是阿烟问起,萧正峰也只好道:
“当时,我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好,就忘不了。”
阿烟点头:“这就是了,你当时是看着我貌美这才喜欢上的。等现在我容貌逝去,不再美了,说不得你就嫌弃我了。”
这话说的,真是让萧正峰有口难辩,他拧眉,无奈地摇头:
“你这真是强词夺理。”
阿烟却越发委屈:“你还狡辩,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难道你不是见色起意吗?”
还见色起意……
萧正峰深吸口气,两只有力的大手犹如铁钳子一般按在阿烟的肩膀上,将她固定住,沉声道:
“顾烟,你说得没错,当年我确实是看上了你的美色,可是天底下美的人多了去,我走南闯北,几乎曾踏遍大昭的每一处,见过的女子不敢说一定比你美,可是和你不相上下的也比比皆是。那些人甚至也有对我投怀送抱的,不说别人,难道当初那个南锣郡主的美色就差了吗?可是我当年动心过吗?我曾对着别人见色起意吗?”
阿烟依然心里难过,扭过脸去:“哼,反正你就是因我貌美而对我怜惜有加,如今我容貌逝去,你说不得就嫌弃我了!”
萧正峰苦笑,他看着怀里的女人,一时竟觉得她像个不讲理的孩子。
难道女人病了后都会这个样子吗?
不过他到底是没敢笑,也没敢叫屈,当下越发抱紧了她哄道:
“你说我嫌弃你,那现在拿开面纱让我亲亲吧,你自己不喜欢,我却喜欢得紧,这就亲一口。”
说着,他就抬手去取她面纱。
阿烟挣扎,推拒他,赶紧护住面纱。
萧正峰闷头按住她的脑袋,霸道地揭开了一半面纱去堵她的嘴巴。
小唇儿依旧柔软娇嫩,他贴上去亲住就不放。
阿烟依旧挣扎,他一面按住她,一面使坏,狠狠地吸了一口,顿时吸的她唇舌发麻,整个人都无力瘫软在他怀里。
两个人在一起也这么多年了,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
满意地看着怀里大口呼气耳朵通红两眼迷离的女人,他低哑地笑了下,用自己的额头去磨蹭她的额头,亲昵而低哑地道:
“你这小傻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当初是看上你的美色不错,可是日子过了这么多年了,孩子也生了几个,如今你都已经融入了我的骨血,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往日你抱着我说你心里爱我,可是我没说过什么,因为一个男人家,虽然有时候也会贫嘴,可这种话我还真说不出。”
阿烟埋首在他怀里,身形颤抖,两手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他抱紧了她颤抖的身体,安抚地摸着她细软的头发,越发放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
“顾烟,现在我告诉你,一辈子只说这一次。”
停顿了下,他在她耳边低哑地道:
“我爱你,爱你胜过爱儿女,也胜过爱我自己。”
阿烟的手哆嗦着搂紧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肩膀上磨蹭。
萧正峰轻轻吻在他的额头,柔声道:“我心里也感激你,感激你这一路陪着我走过来风风雨雨,给我生儿育女,为我操持家务料理后宅。”
说完这个,他略显粗糙的拇指轻动,那个黑色面纱就这么在她脸上滑落。
她的脸上确实生了许多的痕迹,也许那些痕迹就此不会消退了。
萧正峰低首亲上那痕迹,声音温柔得发颤:“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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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正峰没管外面的门板到底是不是虚掩而已,反正那里确实存在一个门板,而且院子里看起来也没人了。
于是他就毫无顾忌地继续开始他的动作。
有时候吧,他还真发现,言语太多也是无力的,你说了,她未必能听到心里去。
有时候直接上手行动,才能让她更震撼,也才能让她体悟更深刻,记得更牢靠。
嗳这个东西,是做出来的。
于是萧正峰在门板虚掩的房间里开始了他往日最喜欢做的事儿。
其实这些年,萧正峰行事间和早年大不相同了。
早年的时候,他就犹如一个刚出笼的虎狼,刚猛劲烈,一旦行动起来便犹如洪水滔天一般,惊涛骇浪,扫过杨柳荡平芳草,所到之处无无都是哀鸣的。
可是如今呢,也是年纪渐渐大了,也是心态越发沉稳了,他做起事来,更是喜欢慢条斯理,循序渐进。
他的节奏没有以前那么明快了,反而就像山间潺潺落水,源源不断,层出不穷,一波又一波的温柔,就那么袭向阿烟。
这是一种恒定的节奏,亘古不变,仿佛就那么细水长流循序渐进,一点点地流淌到地老天荒,持续到沧海枯尽的那一天。
外面的鸣蝉叫得枯燥而无味,有习习之风吹拂过翠柳,从虚掩的门板缝隙里钻进来,轻轻扑倒在阿烟的发间。
这种感觉非常舒服,就好像她一直在被爱抚,被怜惜。
她就好像躺在一片浪花之中,浪花扑打,她在浪花之中随波逐流,从脚趾头到每一个发丝都充满了惬意和温暖。
她几乎忍不住舒服地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叹息。眼前风和日丽,唇边都是甜丝丝的,她忍不住大口吸气。
要说他底子也真是好,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不过一两天总是会有一次,每次都很缓很长。
在这种无法言喻的惬意中,她心里涌现出感动,眼角仿佛有些湿润。
她半合着眸子,望着上方那个遒劲而健壮的男人:“我脸上疤痕累累,你依然会继续爱我吗?”
萧正峰凝着她迷离的双眸,哑声道:“会。”
阿烟满足的闭上眼睛,却是喃喃地问道:“如果我早早老去,白发苍苍,形容枯萎,你依然会爱我吗?”
萧正峰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以便让自己更为便宜:“会。”
他的声音低哑低沉,简洁明了,是不容置疑的沉定。
阿烟却恍惚中睁开了眸子,隔着那门板望向旁边在夏风中拂动的翠柳,仿若梦呓一般地道:
“如果你娶了别人,我嫁了别人,你依然会继续爱我吗?”
萧正峰按住她的手:“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我也不会娶别人。”
可是阿烟却十分的固执,她在狂风巨浪中怔怔地望着窗外那仿佛同样在震荡的杨柳,喃喃地道:“如果你娶了别人,我嫁了别人,你依然会继续爱我吗?”
这一次萧正峰顿下动作,低头看了她良久,最后终究是重新继续开始起来,就在那仿佛比刚才有些迅疾的动作中,咬牙道:“会。”
他停顿了下,大口呼气:“我会想你一辈子,记挂你一辈子,偷偷地爱你一辈子。”
这个时候,阿烟忽然眼前冒出白光,整个人仿佛要炸开了,这就好像火山爆发,好像洪水涌动,她被抛入了海浪之中,不能自已。
她一下子哭了,而就在那恍惚中的泪水中,她看到了一个容貌逝去的女人穿着滑稽的衣裙,蹒跚着走出了富丽堂皇的府邸。
就在她的身后,是那个威严从容,却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萧正峰。
她哭出了声。
想着上辈子的顾烟刚烈易折,便是沦落成泥,也清高地端着自己可笑的架子和无谓的傲气。
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回头看啊。
她但凡一个回头,便能看到那个三次出言找尽理由挽留的萧正峰就那么一直凝视着自己呢。
他其实就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