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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三儿眼球一亮,他没想到狄笙如此给力的甩出攻心计,自己的开门见山,狄笙的巧妙攻心,两记并用足以让没有准备的孙师傅情不自禁吧。
只是,想象太过美好,对面的孙师傅在惊诧过后慢慢归于平静,“皮先生,您说的我听不懂,虽然冯燕平时对瞿师傅有些意见,但我从来没听她说过瞿师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厨房的人都知道,冯燕性子直,胆子小,她不是能藏得住心思,存害人之心的人!太太,您是当家主母,我相信您一定不会听信谗言让冯燕含冤而死的!”
狄笙慢慢从沙发上站起身,缓步走到孙师傅面前,纤细白嫩的手搭在微凸的小腹上,这不经意的动作让孙师傅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狄笙的眼睛,狄笙黑眸低垂,嗤笑了一声后,“当家主母也有当家主母的难处,院里百十号人还惶惶不安的等着结果,若迟迟找不到凶手,既能安抚人心又能震慑众人的手段,我何乐而不用!
或许冯燕就是背了黑锅,我有心帮她,可苦无证据,现在阎家的状况你也知道,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真是冤屈的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那就让她暂且背着这个黑锅,等日后阎家平静了我在还她一个清白!”
狄笙缓步走到了落地窗前,楼地窗前有个玻璃桌,玻璃桌上摆着一个沙漏,她怔怔看着时间流逝,整整半分钟身后的人也没有回应,她啪地把沙漏倒了回来,转头看着孙师傅浅笑吩咐道,“孙师傅先回吧,麻烦您叫一下瞿师傅!”
孙师傅整个人还在失神中,脑海中来来回回的都是狄笙的那句‘我有心帮她,可苦无证据’,她不是傻瓜,狄笙在暗射她孙师傅有证据却无心帮冯燕。
“孙师傅?”狄笙再次出声喊道。
“啊?哦,是,我知道了太太!”孙师傅躬身退了下去,行至门口,转身走了出去。
“嫂子,这个孙师傅可不一般啊!”皮三儿捏了捏鼻梁,“还一个,待会那些夫人奶奶们的还审吗?”
狄笙淡淡摇了摇头,“静观其变!审也审不出,反而会打草惊蛇!”她现在想的是另一个人,审还是不审?
皮三儿拿起本子瞟了一眼,从一开始在他的本子上有三个人的名字重重画了个五角星。
海叔,海婶,丛丽。
正在此时。
海叔走了进来。
狄笙一愣,这个人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像相信自己一样地相信他。
李振海在阎家有足够的地位,杀死一个女佣,他不屑。
没等狄笙和皮三儿说话,李振海先开口了,他微微侧身看向狄笙,“太太,刚听朱萍(海婶)说家里出事了,我一直在老爷那边,这位是皮先生吧?有什么需要问的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皮三儿也愣了下,说实话,李振海的言行举止完全就出乎他的想像之外,他以为他是那种仗势欺人,恃强凌弱的一类,结果却……不卑不亢,谦和有礼!
“海叔,您回吧,我相信您!”狄笙微微仰头看着李振海,李振海点了点头,躬声道,“是,太太!”
看着走出去的李振海,皮三儿看向狄笙的眸光发生了质的变化。
或许在不懂的人看来,李振海明知道自己不会被审问还屁颠儿屁颠儿过来,他是在藐视狄笙,告诉众人,你看,我是这个家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她狄笙不敢审问我,矫情。
可皮三儿知道,他是真心的,他毫不犹豫的点头离开不是矫情,而是在以行动告诉狄笙,他同样相信她狄笙的话是出于真心。
真诚赢得真诚!
海叔走后,海婶接着进来。
一家人不能两家对待,同样的话把人送了出去。只是狄笙有些不甘心,这是自己最想审却不能审的人。
瞿玉容走了进来,经过海叔海婶的这出戏,她显然情绪要有些紧张多了。
“瞿同跟你什么关系?”皮三儿腿翘在茶几上,手里的本子上写了个瞿同二字。
瞿同二字彻底惊着了瞿玉容,她那心嗖地提到了嗓子眼儿,卡的她连呼吸都困难,脑子里瞬间空白,整个人呆呆傻傻的看着提问的皮三儿。
皮三儿冷笑了一声。
狄笙缓步上前冷声道,“是你兄弟吧?”
狄笙的话音一落,她一张脸除了惨白便不见其他神色,嘭地一声跪倒在地。
皮三儿眉头一挑,这恰到好处的配合,让他对狄笙的演技五体投地,两人的配合完全是没经过任何排练性质的,纯属心有灵犀型。
“太太,您明察,我兄弟是我兄弟,我是我,他犯下那等糊涂事绝对跟我无关,我实在不知道他会……”说到这儿瞿玉容停了下来,她忽然发觉事情跟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她以为狄笙知道瞿同机场逃跑了,可好像不是这样,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还好,也算是应时应景应事,她下意识压低声音,“太太,他也是糊涂,听了璇表小姐的话,我知道,您因为这儿怀疑我对您心存不轨,我不觉得冤屈,谁让我是他姐,我该承担这份委屈,但是太太,我不是没脑子的人,这事儿如果不是表小姐从中作梗,我兄弟他也不会……谁也怪不了,怪只怪我爹妈过世的早,我弟让我宠坏了……”
“把你手机拿来!”皮三儿突然开口。
瞿玉容微一愣,继而起身朝餐桌走去,审讯前,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收了起来。
餐桌上有标示的厨房二字,她寻着标示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在她刚要伸手拿自己的手机的瞬间,她旁边的手机响了一下,下意识的她看了眼屏幕。
入眼的屏幕上的图片再熟悉不过,是冯燕。
她眉头微蹙,只是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狄笙跟皮三儿对视了一眼,有些东西,两人都已了然。
接过瞿玉容递过来的手机,皮三儿熟练的打开通讯录,可话锋却不在瞿同身上打转了,“最近有没有发现冯燕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瞿玉容心里咯噔一下,忽地想起前些天餐桌上的诡事,难道说……她沉吟了一会儿,等心平静了下去,佯作思考了一会儿的样子,“没有,虽然我不跟冯燕搭班,但是毕竟一起做了这么多年,性格还是多少了解的,她这人直,藏不住话,她有什么事儿都会写在脸上,要说不对劲儿就是这次请假,她以前请假,如果碰不到我也会让孙师傅代她请,这也符合常理,孙师傅也有权批她假期!”
如此问了几个不着边际的话,皮三儿便让人下去了,视线却定格在丛丽二字上。
“不会是她!”狄笙走到沙发边儿坐了下来,见皮三儿挑眉看着自己,她唇角微勾,“因为,她住在主位古影的房间里!古影离开房间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多,如果冯燕不是自杀,她的死亡时间一定是在凌晨十二点半至三点之间!”
“这么笃定?”皮三儿也觉得不可能,他其实有个大胆的猜测,害冯燕的人,九层是男的!
狄笙笑了笑,转头看向古影,“让厨房准备吃的吧!顺便告诉她们,冯燕是畏罪自杀!把话讲清楚些!”
“好!”狄笙的意思是把她食物中毒的事儿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真凶未必会信!”皮三儿示意徐芙把手机发给众人。
“不是真凶不信,是所有人都不信!可谁会站出来说,太太,冯燕不是畏罪自杀,她是被谋杀?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有时候,小心思能活活折磨死一个人,我想看看有谁在享受临死前的挣扎!
对了,可以确定瞿玉容不是凶手了吧?”刚才的信息是皮三儿的手机发过去的,目的就是想看瞿玉容突然看到冯燕手机的反应。
如果她是凶手,那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看到死者冯燕的手机响了,并且还看到屏幕上的死者,她反应的第一瞬间应该是惊悚的,而瞿玉容却没有。
“有人想要嫁祸她,我现在只是疑惑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目的,不单单是嫁祸这么简单吧?”皮三儿忽地蹙了蹙眉,他转头看向狄笙,“嫂子,我们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吧?”
“你皮三儿的鼻子不是这么好牵的,先跟着走着看,说不定就柳暗花明!”狄笙有感觉,冯燕的死就是个引子,既然是引子,对方一定不会让自己久等的。
因为狄笙招待客人,午饭就在四号别墅吃的,只是,这午饭似乎晚了些。
饭菜刚上桌,郑起就出来了。
他们审案子的时候,郑起也没有闲着,她在剖尸。
郑起一落座就开口道,“根据死者胃里的消化……”
“你就直接说几点到几点,细节不用说了,饭桌上呢!”皮三儿这要不是胃浅,法医界哪能轮得到她一介女流称霸京都。
“娘炮……凌晨两点左右!好在是天气寒冷,这胃里……好好好,我问过孙师傅,他们是吃过宵夜然后睡得觉,所以那什么就那什么了,那时间就是凌晨两点多!可懂?”郑起啪地敲了下桌子就要夹菜。
“哎哎哎,你洗手了吗?”如果可以,皮三儿真心不想跟她一起吃饭。
狄笙:“……”
饭后,郑起扔下尸检报告就走人了。
郑起走后没多久,皮三儿拉着徐芙也走了,他还要去调查周晨的事儿。
古影陪着狄笙回了主屋。
主屋里,阎绅,阎缜,阎逊,阎策都回来了。
“大哥,三哥的事儿对方怎么说的?”狄笙知道他们跟着郑航石帅去了警局。
“凶多吉少!”阎绅的脸色很难看,尤其是想到顾文正当时跟他们哥俩说的话,‘意外的发生谁也不能阻止,就像我家顾瑞,大少,二少,节哀顺变!’他是不待见阎缙,可那也是他兄弟,人或许就是这样,你恨不得这个人死,可但他真死了,你却无比失落。
坐在沙发上的韩子格那眼泪刷地落了下来,凶多吉少……
“狄笙,这件事先不要跟老四说,他跟老三关系最亲,我怕他……”阎缙的事儿让阎绅隐隐觉得有股力量就藏在他们背后,他不傻,这时候最忌讳的就是窝里斗,老四不在,他就有责任和义务护着阎氏和阎家。
此时此刻,只能说阎博公对儿子的教育很成功。
宋淑梅眉头微蹙,丈夫的变化让她有些许不满,在她看来,阎缙就是阎狼的左膀右臂,他折了,正好给了他们机会,尤其是此时游敏之莫名的对阎狼不闻不问,甚至恨之入骨的样子,不正好是最好的时机吗?
狄笙心里一阵苦笑,从阎狼走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天了,她是一点儿他的消息都没有,她倒是想跟他说来着。
“我知道了大哥!”狄笙淡淡一笑。
阎绅点了点头,“家里的事儿有需要你大嫂帮忙的,你直接吩咐,我跟你二哥还有点儿事要说,先上楼了!”
“好!”狄笙起身,目送阎绅,阎缜上楼。
看了眼小客厅沙发上的韩子格,狄笙面色平静地转身朝楼上走去,有些时候,譬如此时,语言是最苍白的。
“嫂子!”古影把温度计递到狄笙面前,她的任务就是狄笙的安全,只要狄笙好好的,她才不理会是谁死谁活。
狄笙接过温度计放好,左手边,小狼崽无比亲昵的对着狄笙这里嗅嗅那里亲亲,狄笙一直不知道小家伙怎么跟阎狼商量把小狼崽留下来的。
“你说了冯燕畏罪自杀,孙师傅什么反应?”狄笙抚摸着小狼崽的毛茸茸的头,她问的是古影去宣布消息时孙师傅的神色变化。
“明显的神色很黯然!”古影把温水端到狄笙面前,“你觉得她知道些什么?”
看着杯子里的水,狄笙眉头蹙了起来,她本身就不喜欢喝水,尤其是这两天喝的她看到水都恶心了。
“她一定知道!”因为狄笙相信冯燕不会无缘无故的被杀,还有丛月的那番话,她相信在瞿师傅,冯燕,孙师傅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发生,就像他们说的,冯燕性子直,藏不住心思。
这藏不住的心思一定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非孙师傅莫属,因为她依稀记得那晚冯燕跟孙师傅的对话,那晚冯燕就似乎有什么心思。
只是,冯燕的死是不是跟那晚的‘心思’有关呢?
家里出了人命,不管着人命是仆是主,这惶惶不安自然是存在的。
晚饭厨房准备的很简单,因为没有谁有心思吃饭。
佣人院子里。
瞿玉容自己一个房间。
进了门她整个人都虚脱了。
靠坐在门后,她没有开灯。
——最近有没有发现冯燕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当她听到这句话的第一瞬间想到的就是餐桌上被人动了手脚的鱼,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突然窜进了她的脑海。
能动鱼的人除了厨房里和餐厅里的人,别人的可能性太小了,如果是冯燕……那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目的了,可她为什么只是换了鱼的位置,并没有提醒狄笙,如果她提醒了狄笙,自己恐怕就……
瞿玉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一个可怕的想法窜进了她脑海,如果冯燕提醒了狄笙,自己就会暴漏,甚至宋淑梅也会暴漏,可她偏偏没提醒,然后还在有人陷害狄笙时‘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自然她不会相信。
杀了冯燕自己就安全,宋淑梅也安全,那……是宋淑梅杀的人?
可不对,宋淑梅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让自己手上沾血?
不是宋淑梅又会是谁?
只有一个可能,还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事儿,同时也看到了冯燕暗地里的手脚,想到这儿,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又一个想法跳了出来,除了宋淑梅,还有人想要狄笙腹中的孩子不得善终。
是这样吗?
一股阴寒瞬间笼罩了自己,原来自己的背后还有一双眼睛,一双潜伏在黑暗中的眼睛。
如果是TA杀了冯燕,为什么要用冯燕的手机给自己发信息?
TA到底是敌是友,目的何在?
瞿玉容双眸微眯看着玻璃窗外,瞿同的事儿TA知道吗?冯燕知道的事儿,孙师傅知道吗?
可若孙师傅知道,对方怎么没有连同孙师傅一起杀了?
如果杀了孙师傅,不是一了百了吗?
可对方却留了孙师傅的命。
为什么要留孙师傅一命呢?
此时她满脑子里都是孙师傅,不知道是太怕还是脑筋已经打结,除了孙师傅,她什么都想不到了。
其实,就差一步,瞿玉容就能想通这一切,然而,她却起身开灯,结束了自己的分析,从卫生间马桶的水箱里拿出了她平时跟瞿同联系的手机。
谁能想到最怕水的手机她却放在了水箱里?
拿出手机后,她拧开马桶上水的管道开关,沙沙声过后,水箱里注了半水箱的水,这是她晚上要冲厕所用的水。
白天,她不带手机时会把水箱的水放干净,关上上水阀门。
拿着手机出了卫生间,拉上窗帘,倒了杯水,此时手机已经完成开机运行,她快速给瞿同发了条信息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再三交代让他藏好。
直到半小时后收到瞿同的回复她才安心。
主屋。
直到十二点多阎绅才跟阎缜聊完,把阎缜送出去之后,阎绅又回了书房,他跟阎缜能坐在一起谈事,说实话,这是在以前他不曾想过的,只是,真坐一起了,也就这么回事儿,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难熬。
刚落座,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眉头微蹙,奚坤?
奚坤很少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即便老姨有事,打电话来的也是奚梦。
他蹙着眉接通了手机,“喂?”
“奚彦这名不错,宋女士难道就没觉得有什么意义吗?”一声嘲讽似的笑从电话那头传来。
阎绅脸色刹那间惨白一片,眼前猛地一黑,他伸手扒住了桌子,好一会儿才渐渐站直身子,“顾市长,好手段!”
“哈哈哈,想跟大少合作总得拿出些诚意,你说,是吗?”顾文正笑的无比狂妄,他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他送来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奚彦,奚彦,哈哈哈哈,没想到他阎绅竟然也会有沧海遗珠啊!
“顾市长想怎么合作?”阎绅扶着桌子坐在了办公椅上,脸色苍白中带着狠戾。
“当然是公平合作,我助大少拿到阎氏,坐上家主的位置之日,华新国际与阎氏共结盟好,日后苦乐相兼,富贵共享,不知大少意下如何?”阎绅想要什么,顾文正比谁都清楚。
“顾市长大口气,阎缙虽然不在了,可阎氏还有阎狼。”阎绅的神色渐渐恢复了过来。
“大少的消息不灵通啊,你觉得阎狼还会回来吗?”顾文正低讽地笑了出来。
“……原来顾市长是成竹在胸,如果我在推却岂不是不识抬举,夜深了,脑子有些不清楚,顾市长,明天聊!”阎绅的刚恢复的神色再次苍白,他压抑着心里的震撼淡淡说道。
“期待跟大少的合作,明天聊!”说罢顾文正主动挂断了电话。
书房里,阎绅觉得胸口无比的憋闷,他嘭地推开了窗户,凄冷的寒风夹杂着些许雨星打在自己脸上,他混沌的思绪渐渐清醒了。
老四难道出事了?
是夜。
“啊……!”
阎怡凤从梦中惊坐了起来,她梦到这个家一片荒芜,她孤零零的站在山头看着杨艺夺走了她的男人,摔死了她的儿子。
咚咚咚敲门声过后,海婶走了进来,“又做噩梦了?”
阎怡凤不想说话,只是靠在床头,海婶打开壁灯,拿着方巾帮着阎怡凤擦汗,好一会儿,阎怡凤开口道,“听徐妈说,家里的冯燕没了?”
“嗯!”
“明天我想去墓地看看!”阎怡凤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现在身子虚,还是再养养吧!”海婶劝道。
“我没事儿,明天就去!海婶,你别出去了,陪我睡吧!”阎怡凤拉了拉海婶的胳膊。
“好!”海婶帮着阎怡凤把被子整理好,啪地关上了灯。
翌日。
七点整,狄笙睁开了眼睛,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床头,阎狼的两个照片都对着自己,她淡淡扯开了嘴角,她想他了,很想很想,忽地,她视线一移,看到了两相框之间有张纸,她蹭地起身拿了过来。
唇角的弧度缓缓落了下来,白纸上,一个字都没有。
她苦笑了一声,是她自己骗自己。
纸是她昨晚睡觉时放在两相框之间的,她以为第二天她会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
一如往常,她拿了只笔,在白纸的背面写下了自己想跟他说的话,写好日期,注好昵称,她把白字放进了抽屉,伸手拿过相框,指尖摩挲着那个无比别扭的男人,轻轻把他扣在心口。
正如小神童所料一般,这一夜她睡的极安稳,简单洗漱后,她蹭着鞋子从卫生间走了出去。
下楼时,正巧碰上了左梵音。
左梵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没了往日的冷嘲热讽,早饭也没吃的就去上班了。
客厅里,宋淑梅正吩咐厨房炖点补气的汤,阎绅的脸色特别憔悴,精气神也不太好,早上她跟他说话,他时常走神。
狄笙没有胃口吃饭,打了声招呼出了主屋。
古影亦步亦趋的跟着,狄笙很少早上出来运动,除了没怀孕时,狼爷还强制性的把她给弄着去爬山,后来干脆懒的连床都不起,绕着鹅卵石的路走了一圈,“那边是老爷子修养的别墅吧?”狄笙指了指东南方向。
“嗯!”阎狼给了古影一张地图,接到地图的那瞬间,她真心蒙了,大大小小的别墅上百栋。
“过去看看!”狄笙从鹅卵石的小路上绕到平路上。
门口有保镖守着,狄笙刚停下脚步,别墅门开了,海叔走了出来,他恭敬的看着狄笙,道,“太太请进!”
原来,在狄笙靠近别墅时,保镖就已经通报过了。
狄笙带着古影进了别墅,海叔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老爷在楼上卧室,太太想见老爷的话,请随我上楼!”
狄笙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海叔了!”
说罢朝楼上走去,在近卧室前,狄笙让古影在门口等着。
海叔眸底闪过一丝赞赏!
“您陪老爷说会儿话,我先退下!”海叔把门带上退了出去。
狄笙轻轻走到阎博公床前。
从阎博公出院回到家,她还从来没见过他。
她轻轻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爸,我代阎狼来看看你,他出差了,去欧洲,走的很匆忙,今天都已经第三天了,也没来电话,我猜他一定很忙!
你说什么?他不忙也不会来看你的?
你还真就说对了,他啊,就是个闷骚!
偷偷告诉你个让你高兴的事儿,不过,咱先说好,你可不能蹭地从床上坐起来,要不然吓不死我也得把你狼妞孙女给吓着。
呦,爸,你还着急了,好好好,我现在就说,坏了,忘了说什么了!
哈哈哈,骗你的,你知道阎狼最佩服的人是谁吗?
他跟我说,是你,他的父亲,阎博公。
他说你……
不说了,留着等以后再说,着急了吧?着急你就醒来呗。
听说,你可疼女孩子了,古语说想爷爷了,说爷爷最最疼她,我们狼妞可不依了,她怎么能没爷爷宠呢?”
狄笙碎碎念的说这些无厘头的话,足足陪了阎博公一个多小时。
从阎博公那儿出来后直接回了主屋,狄笙也没回房,就在客厅里坐着,丛丽可高兴坏了,就绕着狄笙说话。
古影蹭蹭从楼上三步并两步的跑了下来,“怎么了?”狄笙脸色心里一紧,不会是阎狼……
“左驰出事了!”说着古影把手机交到狄笙手里。
狄笙下意识舒了口气,不是阎狼就好,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心里猛地一惊,即便自己不喜欢他,想让他接受些教训,可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他这辈子不就完了?”
“哼,罪有应得,你同情他了?”古影拿回手机。
“那也不能这么狠吧,被几个男的那什么了就算了,怎么还把那儿给咔擦了?关键是,这还不算完,还要弄到网上,对方是谁,他不怕得罪阎家?”这左驰怎么说都是阎家的外甥。
“老四家的,你看新闻了吗?”宋淑梅还敷着面膜就拿着手机从楼上跑了下来。
“刚看!”狄笙有些不忍看宋淑梅的那张脸,土黄的中药膜,让她不禁联想到便便的颜色。
“谁这么作孽,这孩子不就完了,这才多大的人就,就……”虽然平时不待见左驰,可毕竟也算是自己家的孩子,这么被人糟践了,还是很气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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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致远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会议室开会,一看儿子的那图片,直接晕倒了。
阎怡凤一早就出去了,中午才回到阎宅,一下车,旁边正整理草坪的佣人一窝蜂的走开了,海婶眉心一拧,直接喊着了一个佣人,“发生什么事了?”
佣人瑟瑟发抖的看着阎怡凤,上牙打着下牙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阎怡凤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转身朝主屋走去,海婶越发觉得不大对劲儿,隐约觉得这件事还跟阎怡凤有关,“说,到底怎么了?”
佣人抖着胳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海婶,海婶接过手机低头一看,瞬间整个人僵住了。
丛月一看阎怡凤来了,战战兢兢的把鞋子给她准备好,换了鞋子,阎怡凤绕过玄关进了客厅。
见众人都在,她顿住脚转身也进了小客厅,“兰芝,给我倒杯水!”
兰芝猛地一惊,“……是,大,大小姐!”
狄笙眼眸垂了下去,看样子,阎怡凤还不知道,她淡淡看了眼古影,古影悄然退了出去。
海婶步伐凌乱的进了主屋,调整了下呼吸后朝阎怡凤走了过来。
“大小姐,您上楼睡会觉吧?”
阎怡凤摆了摆手。
兰芝把水放在了阎怡凤面前,刚要退下去,阎怡凤又吩咐道,“把电视打开!”
兰芝一顿,转头看向狄笙,见狄笙垂着眼眸,只得看向阎怡凤身后的海婶,海婶朝前一步,刚要开口,便听阎怡凤对狄笙说道,“听说你也病了?”
“嗯!老姑这是去哪儿了,衣服上怎么还带了些泥?”狄笙淡淡应道。
海婶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狄笙,接话道,“哎呀,还真是,大小姐,先回房换身衣服吧!”
阎怡凤眉头一蹙,自言自语道,“真不吉利,怎么带了这东西回来!走走走,赶紧上楼!”
阎怡凤一离开,宋淑梅深深叹了口气,“吓死了!还是你机灵!”
只是,没停多久,二楼就传来了呼救声。
古影叫救护车恰好赶来了。
宋淑梅,钟静书一起跟着去了医院。
晚上,钟静书回来了。
“人怎么样了?”游敏之难得开口问道。
“姑父醒了,东西都砸了,看着人老了十来岁,左驰……命是救回来了,那地方是不行了,老姑还昏迷着,这次是真伤着了,这幸亏老四家的提前叫好了救护车,要不然老姑这次真险了!”钟静书对阎怡凤的恨在看到左驰的时候变成了同情。
这孩子这辈子算是完了。
所以,就连左致远这么坚强的人都倒下了。
除非左致远现在在外面找个小的,要不然他就真的绝后了。
医院里。
左致远猩红着双眼看着一室破碎,忽地,门被推开了。
他冷鸷的眸子横扫了过去,他已经吩咐过了,谁都不准过来,他的狼狈不准任何人看到,是哪个不要命的……
“你是谁?”左致远冷眸斜睨着突兀地走进来的女孩。
女孩二十一二岁的光景,浅粉色的风衣包裹着她纤瘦的身子,风衣很随意的敞开,白色圆领的白色毛衣配着一条浅蓝色牛仔裤,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松垮的丸子头,五官精致,大而黑亮的双眸毫无惧意的盯着床上的人,纤细的长腿跨过玻璃碎片走到床前上身微躬,声音如莺般动听,粉嫩的薄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一个能给你、生、儿、子、的、人!”
左致远阴冷的眸子沉了下来,薄唇紧抿,右手迅捷有力的扣住女孩子的脖颈,“谁让你来的,谁!”
女孩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黑亮的眸子瞟了瞟左致远掐着她脖子的手,那意思,你掐住我脖子,我没法说话了。
女孩的无畏让左致远眸底的氤氲逐渐加深,第一次,他想亲手杀人,胸口那团怒火让他指尖的力度一点点加重,眸底的杀气一丝一毫都没有隐藏。
不挣扎,不妥协,不求饶,女孩原本白皙的脸逐渐变了颜色,唯有那幽黑的眸子只是淡淡地看着左致远。
在女孩觉得马上要窒息的时候,左致远猛地松开了右手,一把把女孩推倒在地。
“说,谁让你来的!”
女孩仿若没有气息似的趴在地上,好一会才觉得气息涌进胸腔,人慢慢动弹着爬了起来,掌心一阵火辣辣的传来,她秀眉微蹙,她知道,一定是玻璃碎片扎进了手掌。
“你儿子!”女孩眸底腾起无端的恨,这倒是让左致远微微怔住了。
“我叫荀恬,京大三年级医学系的学生,有个妹妹叫荀幂,京大一中高三的学生,父母普通百姓,半年前,我妹妹被你儿子强,暴,不,多次强,暴,并囚禁,两个月前,我妹发现怀孕了,你儿子带着我妹随便找了个私人诊所把孩子做了,结果……我妹命差点没了,你儿子直接当了甩手掌柜,把我妹踹了。
上个月,我妹受不了舆论自杀了,我父母终日抬不起头,在我妹自杀后的第二天,两瓶农药结束了这辈子。
他害死了我一家三口,我断了他的命根子,即便你现在要杀了我,我也值了!
只是,左致远,你觉得你的儿子即便好好的,他是你理想中的那样吗?
仇恨能让一个女人疯狂,我就是这个疯狂的女人,我想跟你生儿子,生一个最优秀的儿子,为了这个目的,我不怕死,不怕苦,不怕隐姓埋名,你觉得如果你想要儿子还有比我更合适的女人吗?
是,你随便包养一个女人,扔的远远地,同样不会被阎怡凤发现,可是她能像我这样迫切的培养一个最优秀的儿子吗?”
女孩掌心的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一滴一滴聚成了一滩,可她丝毫感觉不到,只是静静的看着床上双眸阴冷,脸色阴沉的男人。
左致远没想到这个叫荀恬的女孩就这么把话说了出来,想让她死分分钟的事儿,可左致远却迟疑了。
包养一个女人,不是左致远没想过的问题,有钱有身份有地位了,他不是没在外面玩儿过女人,荀恬有一句话说对了,左驰从来不是他理想中的儿子,他也知道左驰成不了他理想中的儿子,所以在半年前他动过在国外包个女人生儿子的念头,只是正如荀恬所说,他没有寻找到合适的女人。
这一刻,他才正眼看眼前的女孩,年轻,有活力,黑亮的眸子里透着不畏死亡,不惧权势,有胆识,有心计,不正是他想要的女人吗?
只是,左驰这代价也……
荀恬左手伸进风衣口袋,单手掏出一张京都医院开的证明,她上前一步把纸张放在左致远身前,“这是我在京都医院做的全身检查以及孕前检查,排卵期就在三天后,联系电话和我的住址就在上面,你放心,我既然来找你就不会改变主意,你先考虑,买卖不成仁义在,真要打算杀了我,这三天就当你给我的利息!”
说罢,女孩转身走了出去。
凌晨两点。
左驰醒了。
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摸向……只是,那疼痛嫣然提醒道了他,他双眸瞪圆,浑身的青筋仿佛瞬间暴了起来,无法承受的痛排山倒海的涌涌而来,全部汇聚成了一声干哑的吼声,“啊……”
左梵音猛地惊醒,她蹭地上前,看着弟弟狰狞的脸,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对男人来说,这不单单是痛这么简单,他将一辈子都活在这个世界最黑暗的角落,周身都是嘲讽声,就连去厕所这么简单的事儿他都将躲着避着所有人。
左驰那嘶哑的吼声中透着绝望,他顺风顺水的生活此时便戛然而止了。
------题外话------
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